现在每天刘邦向修武派去一个使者,也会有一个使者从修武返回,给他带回郦食其的口信和修武的内情。
一开始,据郦食其说,张耳和韩信每日都会在日落后饮酒作乐,很多时候两人会喝得酩酊大醉,那个时候看起来是个夺取兵权的机会。不过现在修武军的警惕性还很高,或者说是对刘邦使者的敬意还很高,每次使者抵达后,卫士都会立刻去禀告韩信和张耳。两人虽然绝不同意派援军,但出于礼节,还会见一见使者,说上几句场面话。在这种情况下,刘邦混入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今天回来的这个使者说,韩信和张耳对刘邦一天一个使者来催援军终于感到不耐烦了,昨天使者抵达后,韩信就拒绝停止饮酒去见使者,而是和张耳继续喝酒,直到今天中午醒来后才见了一面。
“继续派人去,”刘邦带了几十个可靠的卫士来,每天都换一个新人去,他又匆匆写就了一张新的救援信,盖上萧何的相印后让使者再给修武送去:“等他们彻底不耐烦了,交代他们的卫士不要立刻带进去后,他们的卫士就会变得懈怠。等他们的卫士都看不起使者,开始怠慢孤的使者时,就是孤潜入修武的时机了。”
派走这个使者后,刘邦又进一步询问道:“郦先生还说了什么?”
郦食其以劝说两人发兵的名义赖在修武,一开始韩信和张耳还提防他,可听说荥阳战事吃紧后,他们两个人也就放松了警惕,觉得刘邦、项羽现在肯定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估计半年甚至一年都分不出胜负来,自然谁都没有闲心来管韩信和张耳两个局外人。
听到使者这么说,周昌脸上又是紧张又是气愤,他知道刘邦的主力并没有返回荥阳,他的兄长和荥阳现在肯定危如累卵。
刘邦拍了拍周昌的肩膀,安慰他道:“别着急,这样更好,等孤进去把他们两个抓起来,夺了他们的兵权,就能去给荥阳解围了。”
周昌点点头,刘邦就让使者继续说下去。
在韩信和张耳行乐的时候,郦食其已经偷偷串联了一些汉军将士,其中不但有两人的郎中,还有他们卫队里的军官。
这些人告诉郦食其,楚汉在荥阳交锋的时候,楚军使者也不时来修武,不过让刘邦安心的是,项羽和韩信、张耳一直没谈拢。除了项羽一毛不拔外,他的信用也是让韩信和张耳很担心的地方,自会稽起兵以来,迄今为止,项羽食言毁约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就是投奔他的田都、田假都没能落个好下场。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韩信似乎想说服张耳支持他去讨伐齐国。齐国是比赵国还要强的大国,以韩信现有的兵力当然不足,所以韩信希望张耳能借给他一些兵。
“不过张耳似乎一直不肯答应,两人讨价还价很久了,一直没有达成协议。”使者对刘邦说道。
“这竖子,”刘邦气得笑起来:“嗯,多半韩信是想说服张耳,建立一个类似陈余和田横的同盟吧。”
如果齐、赵真的结成同盟,那倒是真不用怕楚国和汉国了。或许齐、赵同盟与楚国谁强谁弱还有争论,但肯定比濒临崩溃的汉国要强,这个同盟立刻就能把汉从目前老二的位置给挤到老三去。
“不过张耳会愿意做齐国的小兄弟吗?”刘邦一针见血地质问道,要是真建立起齐、赵同盟,那也是齐国强、赵国弱,这个同盟要想维持稳定,肯定得以齐国为主。张耳在刘邦看来就是个小号项羽,弑君夺位、进攻结义兄弟,这些事情张耳都做过。现在张耳不甘愿老老实实地给刘邦做小弟,可他难道会愿意为了摆脱汉国小弟的身份就去给齐国和韩信当小弟吗?
结合郦食其的情报,刘邦立刻就把张耳肚子里的打算给猜了个差不离,他判断现在张耳就是想坐山观虎斗,先把河内这块领土霸占了再说。将来若是刘邦和项羽的战事更加胶着,说不定就会竞相出高价收买他,那时不用说投向哪一方,就是保持中立都能卖个好价钱。而拉拢汉大将韩信也是张耳的策略之一,把韩信从汉阵营拉出来,有助于增加张耳与刘邦、项羽讨价还价的能力。
现在韩信和张耳就是在互相狡猾地算计着,前者希望忽悠后者支持自己成为一方诸侯,而后者则利用前者的这个企盼控制对方,让对方安心地给自己充当羽翼。然后这两人再联合起来,一起算计项羽和刘邦——尤其是刘邦,韩信和张耳起家的兵力都是刘邦出的,简直就是拿他当冤大头。
刘邦冷笑着把韩信和张耳的打算分析了一遍后,他周围的夏侯婴、郦商等卫士无不怒形于色,其中以周昌最是切齿痛恨。
“不要这样,”刘邦扫了他这些元从一圈,对他们说道:“孤需要韩信、张耳的才能,是孤需要他们。”
……
多日来的激战让周苛卧不解甲,他的左肩在前日的战斗中负伤,于是周苛就把胳膊绑起来继续作战,现在伤口位置已经彻底发炎了。今天周苛感到身体发热,脑袋生疼,强撑着做出一副安好的样子来见楚国的使者。
这个使者一见到周苛就大声说道:“周大夫,麾下是个楚人,为何要与楚王作对?如果周大夫愿意归顺,楚王愿意立麾下为大将。”
周苛听完哈哈笑道:“我还以为项羽是来对我说,要是我肯自杀,他就赦免全城父老和守城的将士,虽说项羽从来都是言而无信,但我还想了几个办法,希望能救一些人命。可没想到居然是劝我为他效力,我怎么可能会为他效力!”
“麾下是楚人啊,”使者还不肯放弃:“为何要与父母之邦作对。”
“胡说,”周苛嗔目喝道:“我家世世代代都效力楚王,而楚王乃是熊氏,什么时候变成项氏了?我追随汉王起兵,就是要取下项羽的首级,祭奠楚国的历代先君。”
说完周苛就把项羽的使者轰了出去。然后传令士兵做好战斗准备,他估计荥阳的最后时刻就要到来了。
在准备带兵出去拼杀前,周苛又唤来几个卫士,让他们立刻去把魏豹杀了:“今天项羽亲自上阵指挥了,我已经是精疲力竭,看来是等不到大王的援军回来了。魏豹断然不能落到项羽手里,他肯定还会归顺项羽,给大王制造麻烦。”
下达了这个命令后,周苛就带着其余的卫士,义无反顾地朝着前线去了。
使者回去见项羽的时候,不敢说周苛痛骂他了,只是说周苛坚决不投降。
“都是逆贼,”项羽站在城墙上,把手在城垛上重重一拍:“明明是楚人,为何都要反楚?”
说完项羽就下令进攻。
在项羽的亲自指挥和督战下,楚军一举击溃了疲惫不堪的汉军,夺取了整个荥阳。周苛带着近卫和楚军巷战到底,最后力尽被执。
得知周苛在城破前把魏豹杀了,项羽对这件事倒是无所谓。项羽和刘邦打了这么久的拉锯战,楚军损失的兵员已是数以万计,这么大的损失让项羽感到了越来越大的压力。所以项羽最近动了向刘邦学习的想法,打算开始招降纳叛,设法和刘邦一样从俘虏中获得些补充。
故而项羽今天耐住性子,没管周苛给自己造成的巨大伤亡,反倒亲自劝降他,再次重复之前使者说过的条件,只要周苛投降,项羽立刻就任命他为大将。
“你没有统御我的能力。”周苛被绑上来的时候,和纪信一样全身浴血,他一只眼睛被伤得已经睁不开了,周苛只能更用力地睁大另一只眼,把它睁的圆圆的,对项羽怒目而视:“我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且不说汉王对我有救命之恩,光是他义释乡亲的壮举,就不是你这个弑君篡位的狗贼能比得了的!”
说完周苛不再面朝项羽,而是对周围的楚军官兵喊起来:“项羽根本不是汉王的对手,你们大都不是黔首,世受熊氏的恩惠,为什么要陪这个逆贼一起死?”
项羽脸色铁青,大喝道:“把他也扔进鼎里去煮。”
周苛被拖走的时候,还在大声高呼:“快投降汉王吧,趁着现在还有机会,你们侍奉这样不忠不义的逆贼,难道都不觉得羞耻吗?”m.χIùmЬ.CǒM
烹了周苛的同时,项羽下令屠城,杀尽汉军的降兵和满城的百姓。
“谁敢和寡人作对,就只有这一个下场!”项羽杀气腾腾地叫道,周苛的怒斥深深地刺痛了他,当时周围楚军将士都陷入沉默,没有一个反唇相讥,让项羽暗暗心惊:“让天下人都看看周苛的下场!和寡人作对的都得死!”
……
今天刘邦正在给使者写信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探马匆匆赶来,向他报告道:“荥阳陷落了。”
刘邦抬起头,持着笔的手都僵住了。
“谁说的?”周昌抢在刘邦之前,跳将过去抓住这个探子的领子:“我大哥突围了吗?”
好几个人冲上去才把周昌拉开,否则他几乎要把探子扼死。
这个探马咳嗽了半天才恢复说话的能力,继续说下去。这是敖仓一带的楚军刚刚流传开的说法,被汉军的探马及时侦查到,不过这个消息是否准确还没有经过确定。
“孤今晚去修武,”刘邦扔下手中的笔,站起来宣布道:“就是今晚,孤一定要拿到兵权。”
“大王。”夏侯婴叫了一声,虽然最近三天里,韩信、张耳有两天没见刘邦的使者,但万一今天他们又召见怎么办?那刘邦立刻就会穿帮,而刘邦秘密潜入修武,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要是和韩信、张耳撕破了脸,刘邦就会立刻遇到危险。
“如果没有修武的大军,曹参是顶不住项羽的。要是被项羽攻破洛阳夺取了三川,那孤就会被堵在关中再也出不来了,甚至可能会连关中都一朝失去。”刘邦断然说道:“孤的国家就要灭亡了。如果韩信、张耳得知荥阳失守,他们一定不会继续这样麻痹大意,那样孤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说完后刘邦就下令,派一个使者提前去修武,找机会暗中通知郦食其准备动手。等这个使者出发后,刘邦就让周昌、郦商和夏侯婴做好准备,然后掐好时间出发,直奔修武而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侦查,刘邦对赵军的巡逻圈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距离第一道巡逻圈还很远的时候,刘邦就让其他的卫士留下,只带着夏侯婴等三个人继续前进。
“要是这个时候遇到一伙山贼!”夏侯婴有些紧张,一边左顾右盼一边说道,刘邦身边的卫士已经很久没有少于一百个人了,不过这么大规模的卫队显然会导致巡逻队起疑。
“我们做山贼的时候,会袭击几个骑马的武士吗?”刘邦沉着地说道,还开了一个玩笑:“而且就是杀了我,项羽这么小气的人也不会给他封侯的。”
“哈哈,项羽确实是小气。”夏侯婴笑了两声,才觉得不妥收住了声音。
在通向修武的道路上,刘邦遇到一波又一波的巡逻队。
“这两个狗贼,倒是很注意自己的安全。”又应付了一支巡逻队后,周昌红着眼睛说道。
“若他们连这个都不做,那孤如何敢把大军交给他们统领,”接着刘邦又对周昌喝道:“不许对大将不敬,孤还要拜他为相呢。”
周昌听完没说话,脸上的胡须却炸了起来。
“如果你兄长没能逃出来,”刘邦把周昌的反应看在眼里,缓缓地对他说道:“孤会封你为侯,但你依然只会是一个将军,孤不会让你去接你兄长的御史大夫,因为你没有那个能力,孤给你那个职位只是害你。而韩信,他有当相国、大将的才能。”
“臣明白。”周昌张口说了这三个字,突然声音一变,就哭了出来,随着这一声,周昌整个人都崩溃了,竟是嚎啕起来。
“莫要如此。”刘邦停下马,和其他两人一起默默地看着周昌痛哭了一会儿,才安慰他道:“说不定你兄长已经脱险了,我们回洛阳的时候你们兄弟就能重逢了。”
“是,大王。”周昌擦干眼泪,继续护卫着刘邦赶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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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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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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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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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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