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刘邦从没有遇到过这种危机,无论是被秦兵追得满山跑,还是十天半个月用树皮草根充饥,他的手下都对他不离不弃。
“你来干什么?”看清来人是老朋友后,刘邦问道:“我们这里可没有猪给你杀。”
樊哙愣了一下,本来想好的话也忘了,反而问道:“连野猪都没有么?”
“不多,要是有,也当场就打死了。”刘邦答道,无论是山寨还是附近投靠他的逃民,大家都吃不起肉,自然不需要樊哙这种屠夫。
“哦。”樊哙接着说道:“其实我是来劝降的……”
不等樊哙说完,刘邦就高声嚷道:“我们不投降,之前我都不投降,现在陈王已经席卷陈郡,我们就更不会投降了,让那狗县令死了这条心吧。”www.xiumb.com
周围的人纷纷叫好。
樊哙听了倒是没有生气,反倒嘻嘻一笑:“县令有一封信要交给你。”
“信,给我?”刘邦确认了一遍,樊哙再次给出肯定的答复,然后掏出一张绢递给刘邦,上面写满了字。
周围的山贼呼啦一下子聚拢过来,围得严严实实,个个伸长了脖子看信。
“都滚开,给我闪点儿亮!”刘邦怒吼道:“你们没有一个人认字,都挤过来干什么?”
“那你就真的认字吗?”一个被刘邦推开的山贼气愤地说道。
“他应该认字吧。”樊哙替刘邦说道,这个生气的山贼是他的好朋友,也是这里的二当家。
“我当然认字,”刘邦把同伴哄散开一些,聚精会神地研究着信上的字:“我以前可是亭长啊。”
看了很久,刘邦捻着胡须沉吟不语,见刘邦不说话,山贼们纷纷又挤过来了。
“滚!”刘邦再次发出怒吼,把刚才质疑他文化水平的二当家再次推开:“你怎么又过来了,亮让你一个人就全挡住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就算不认字,就不能看看信吗?”二当家显得更气愤了:“再说我们都不认字,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认得?是不是胡诌了骗我?”
“我当然认字。”刘邦说着又把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那你说,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二当家叫起来。
“嗯。”刘邦沉吟着,没有回答而是又一次地看起了信。
“到底说了什么?你说!”二当家的叫声更响了。
“信上说,”刘邦有些不确定地说:“县令要向我投降。”
“你果然不识字,”发难的二当家立刻说道:“哈哈哈,根本不识字。”
顿时周围响起了一片哄笑声,只有樊哙没跟着笑。
“不对,我没有看错。”笑声不但没有打消刘邦的信心,反倒让他突然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没错,县令是要向我投降。”
“凭什么啊?”山贼们明显不信,其中喊得最响的就是二当家。
“我说的没错吧?”刘邦向县令的使者樊哙投去了寻求支持的眼神。
“是,说的不错,如果你答应县令的条件的话。”樊哙笑道:“你可算能回城了,等你回去了我请你吃肉。”
“还有什么条件吗?”刘邦再次低头看信:“哦,在这里,这些是条件对吧,我看看,慢慢看。”
可樊哙却等不及了:“我出来的时候都和我说了,只要你保证全县官吏的安全,不劫掠百姓,县令就把沛县交给你。”
刘邦和他的同伙们一起抬头看着樊哙,大家脸上都是不可思议之色。
“我们答应了!”二当家一拍大腿叫道,他喊完后回头看着陷入沉默的刘邦,有些不自信地问道:“我们不答应吗?”
刘邦仿佛没有听见这个问题,他注视着樊哙的双眼,盯着它们仔细地看着。看到刘邦这幅表情后,全体山贼都停止了议论,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在刘邦身上。如同以前每次刘邦做出重大决定前一样,这次刘邦又陷入了折磨人的沉默中。以前刘邦这种一言不发只是盯着人看的习惯,让他所有的同伙几乎要发狂起来,而这次刘邦思考的似乎比之前的那些次还要久。
“嘿,嘿,我说过不喜欢你这样,有话就说呗。”期间樊哙忍不住催促了几次,他再次解释县令的诚意,但刘邦用眼神制止了他,让他和其他土匪一样只能静静地等待着刘邦的决定,被刘邦注视着的樊哙承担了最大的压力,最后也几乎要和刘邦的同伙之前一样地发狂起来。
“好的。”刘邦终于开口缓缓说道,他点了点头:“我答应。”
顿时,周围响起一阵大喘气之声,刚才大家不知不觉都屏住了呼吸,听到刘邦的回答后一个个都有如释重负之感。
“但我有些疑问。”
“说呗。”樊哙也喘了口气:“要是你不同意,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交代。”
“县令要把沛县交给我,可是主吏和狱掾能同意吗?”刘邦徐徐地问道:“如果他们不答应,我觉得县令应该是做不到的吧?”
这个问题让樊哙顿时放下心来,他笑着说道:“这件事就是主吏劝说的,狱掾也是极力赞同的,县令这才派我来送信,只要你不动主吏和狱掾的官职,他们也不会和你作对。”
“那狗官,还有那狗主吏和狗狱掾,他们为什么要向我们投降?”樊哙说完后,二当家急不可待地跳起来问道,从其他人的脸上表情看,所有人都急于知道。
在刘邦说话前,二当家还补充了一句:“向谁投降也不该向我们啊,我们二百来个人,只有十五支长枪,竹弓三把,连野猪都射不死!”
“可他们就是要投降了啊。”樊哙答道。
“有两种可能,”刘邦也没有避开樊哙,缓缓说道:“第一种,就是现在天下大乱,县令担心哪天义军打到城下就把他杀了。他可是秦人,向我们投降对他来说不错,要是有义军来了,我刘邦也算是小有点名气,义军看见我会认为他们是自己人。要是秦军来了呢?”
说到这里刘邦喘了口气,山贼们急不可待地追问道:“要是秦兵来了呢?”
“就把我们绑了交给秦兵呗,反正刚才也说了,我们只有十五支枪,三张竹弓连野猪都杀不了,制服我们有什么难的?然后实话实说,用我们做挡箭牌再躲过秦军。县令可是秦人,难道秦人会不信他信我们?至于县令的兵,刚才你也听见了,他的人不能动,主吏的人、狱掾的兵都不能动,那他们这投降和不投降有什么区别?”
“这三条狗!”听明白后山贼们纷纷大骂:“真真不得好死!”
樊哙见形势不对,又开始劝道:“也不至于啊,刘哥你都在山上这么多年了,连猪肉都没吃过,还呆着图什么啊?”
“那你还答应了他们?”另外一个山贼问道。
“当然是诈他们。”那个挡住亮光的土匪再次发言,粗声粗气地说道。
“对,等见到三个狗官就给他们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群贼纷纷献计,不过说来说去就是毁约火拼这一招。
“到时候你是帮我们还是帮狗官?”还有人问樊哙。
“我就是帮你们,你们也打不过县里的弓手啊。”樊哙大叫道。
“是啊,”见樊哙说得在理,当即就有胆小的人叫道:“我们还是不要下山了吧。”
“怕什么?”二当家再次发言:“现在天下大乱,我们进城高呼一声,杀秦人和秦人的狗啦,弓手们就会倒戈了。”
“要是他们不倒戈呢?”那个胆小的还是不放心。
“那就杀到他们倒戈!”二当家勃然大怒。
“拿什么杀?”樊哙质问道。
“我会下山,但我不会毁约。”刘邦轻声说道。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群贼里激起了极大的震动。
“什么我要下山呢?”刘邦自问自答道:“因为当今天下大乱,正是英雄建功立业的时候。看看我们这里,有什么?什么都没有,靠着十五支长枪和三把破弓能干什么?什么都干不了。我刘邦要建立功业,要带着大伙儿去拼一个富贵出来,所以要下山。”刘邦看着二当家:“夏侯婴你不想喝酒吃肉吗?”
“做梦都想啊!我每天都要吃一口肉,要肥得能一咬就顺着嘴流油的那种。”夏侯婴一拍大腿:“那我们宰了三个狗官,夺了沛县怎么样?”
“不可。”刘邦一通摇头:“绝对不行,我说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三个仰慕我刘邦的义气,决定把沛县全城父老托付给我。”
夏侯婴眼睛瞪得溜圆:“这种胡话你自己信吗?”
“宁可人负我,我不负人。”刘邦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疯了!”夏侯婴跳将起来,众人也跟着嚷嚷。
刘邦只是微笑,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夏侯婴等人大肆发泄了一番,得不到刘邦任何反应后,他们的吵吵声再次低沉下来,最后夏侯婴像以往一样认输,泄气道:“县令你一定要放就算了,但主吏一定要杀!”
“我不会杀萧何的。”刘邦终于出声了。
“为什呢?”得到回应后,夏侯婴立刻又有了精神:“他看不起你,从来就看不起,他一直在县令跟前说你坏话,差点让你看不见吕公。甚至吕公要把嫂子嫁给你的时候,狗萧何还对吕公说你就会说大话,全无本领。”
刘邦只是笑,于是夏侯婴再次泄气:“那曹参总不能活吧,这些年他带兵追了我们多少次了,抓了我们多少弟兄?他还是狱掾,就像你说的,要是他想使坏,就能把我们都绑了,他必须得杀,他的兵权我们得夺过来。”
“不至于。”樊哙插嘴道。
刘邦依然笑着摇头,他环顾着周围的弟兄,所有的人都等着他的答案。
又是一次令人窒息的长时间沉默后,刘邦缓缓开口:“刚才我说过,现在陈王带头,正是英雄反秦取功业的大好时机。但我刘邦是什么人?一个半百的老头,一个黔首,祖上没有一个望族,甚至都没有一个识字的。我凭什么和沛县的望族高门竞争?凭什么带着兄弟们每天都吃一口能流油的肥肉?”
“是啊,是啊。”
听到刘邦提起每天一口的肥肉,山贼们纷纷附和,还有不少吞咽口水的声音。
包括樊哙在内,所有的人都望着刘邦,急切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要想被沛县父老说好,要想与望族们一争雄长,我就要有和别人不同之处,所以我要事事与暴秦相反。等我回到了沛县,既然父老都畏惧暴秦,我要示人以仁爱;暴秦毁约背信,我就要重言守诺;我要以德报怨,我不记得别人的坏,只记得别人的好。暴秦不仁不义,我就要广施仁义,如此方能让沛县都知道我刘邦的不同。”刘邦深吸了一口气,对众人说道:“即使是陈县令,萧长吏和曹军曹,我也要和他们肝胆相见——人不负我,我不负人,只要他们不向我掏出刀子来,那我答应他们的话就一定要做到。此事如此,事事皆然。这样我们才能在沛县站住脚,不会被大家戳着脊梁骨骂,然后把我们赶出来。”
说到这里,刘邦振臂高呼:“等我们在沛县站住脚了,你们能学会认字的都能做亭长、亭父,学不会的也能当个求盗,到时候县里发了钱,你们都去找他买肉。”
说完刘邦就向着樊哙一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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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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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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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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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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