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对那些投诚的将领们,当然还谈不上百分百的信任,那些人刚刚背弃旧主,也无颜与旧主相见,自也乐得如此。至于齐王的家人,虽说他是皇帝的儿子,可他这是谋反,皇帝那边究竟会如何处置,谁也无法确定。所以做为谋反者的家眷,那些王妃也俱都被看押起来,这些人则由那些将领们派人看管了,只调了蔡伦xiumb.com
一人过来主持。不过刚刚将后宅那些妃子们集中起来,一位将领便紧张兮兮地跑来禀报李鱼,说是五王妃楚绵不见了。李鱼听了倒也有些惊讶,一个弱质女流,怎么可能不见了?难不成这位娘娘深藏不露,有聂隐娘、红
线女一般的本领?能高来高去,眼见灾祸临门,竟尔逃了?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再说依照李鱼的本意,可不喜欢株连家人,所以只是随口吩咐了一句可在城中四处搜索,谅她一个女子也跑不了多远就罢了,并不热衷抓捕,心中隐隐然还有些盼望那女子能逃出生天
。之后,李鱼便吩咐人持他写就的书信前往德州去见李绩大将军。委派之人就是陈二狗,李鱼的情商可是很高的,一番事做下来面面俱到,这二狗子大将军自然首倡投诚,自然也得予他一份功劳,叫他去李
绩面前露露脸,即是此意。
如此一来,二狗子也必死心踏地,不会再生异心。要知道李鱼现在仍在齐军环绕之中,一个处理不慎,仍是要出现反复的。
德州城里,李绩大将军风尘仆仆刚刚赶到,这时不只海州兵,另外还有两路人马也是刚刚在城外驻扎下来,几路大军一到,把个德州城立即闹得人心惶惶。
这么多兵马出现在这儿,万一齐王挥军来战,那这儿就是战场啊!
李绩……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大军一到,就吩咐各路兵马立即成犄角状驻扎,互为奥援,同时挖战壕、架拒马,防御工作一丝不苟。
李绩能为军神,又岂是凭着运气,从不轻视任何敌人,用兵既大胆又谨慎,这是他的特点。
旋即,李绩便在中军帐内召集已经赶到的诸州兵马将领议事,奈何大家都是刚到,德州这边的地方官府官员因为造反的是皇帝的亲儿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立场,对齐州那边情况也不甚了然。
实际上,他们就算打听,也还真就打听不到什么,因为齐王从一开始就封了城,与外界断了联系。可他们实在无法想象会有人是这样造反的,不免聪明反被聪明误,猜测齐王必有惊人举动。
结果大家还没议出个所以然来,大齐国上柱国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兵部左侍郎陈二狗子陈大将军就把惊人的消息给送来了。
大齐国皇帝陛下以及拓东拓西拓南拓北四大王,已经被游骑将军李鱼,领兵曹杜行敏、执戟长蔡伦,率小卒六七人,蔡家兄弟三五人,长史权万纪部曲两三只给一勺烩了。
李绩张开了嘴巴,下巴差点儿没掉下来。
惊怔半晌,李绩目中不禁露出一丝怜悯之色。两旁叉手而立的将领见了,心中都道,大将军一生戎马,战功累累,杀人无算,临到老来,却是慈悲心重了。
孰不知,李绩哪里是慈悲心起,他突觉怜悯,却是因为想到了李世民。一代雄主,生出这样无能到了奇葩境界的儿子,想想着实地可怜了些。
只是,二狗子虽是快马赶来,可他到了德州时,业已是黄昏时分。今日是来不及前往齐州了,李绩便让他留在军中,再询细节。并晓谕三军,明日一早,拔营起寨,奔赴齐州,接收城池。
晚上,夜幕低垂。
拓西王燕弘信的大宅此时已成了李伯皓、李仲轩两兄弟的住处。
李伯皓在磨刀,齐王麾下信重的四人其实都是纯粹的武人,喜欢搜罗各种宝刃,他们入住这座宅子之后,搜罗到了一库房的兵器。
李伯皓一见心喜,马上退出来锁了库门,对刚刚走过来的李仲轩说这一库的都是绫罗绸缎,李仲轩一听哪有兴趣,对此毫不理会。结果捱到晚间,李仲轩说是昨夜奇袭王府有些倦了,居然先赶去睡了。
这可正合李伯皓心意,赶紧屁颠屁颠地赶到兵器库,点燃两根儿臂粗的巨烛,一一检视,将那喜欢的兵器都放在一边,准备打包带走。
其中有一口宝刀,鞘是绿色鲨皮鱼的,上边镶着七星宝石,刀一看就是名贵的宝刀,只是颇有些年头了,刀上已经有了斑斑绣迹。
李伯皓知道有些人收藏古物,喜欢把那些岁月的痕迹小心地保留下来。但那不是他的风格,那些锈迹留着做什么?如何看得出它曾经的辉煌?一定要打磨得锋光四射,再用刀油好生保养一下才对嘛。
他当年就这么干的,他爹收藏的不少古董都被他打磨得锃明瓦亮,比刚打造出来的还要光彩夺目。此时此刻,他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兴高采烈地从角落里搬出一块磨刀石,又跑到外边打了一桶水。
“嚓!嚓!嚓!”
李伯皓热情洋溢地磨起刀来。二弟住处在后宅,距这儿远着呢,不用担心被他听见。
喜涮涮,喜涮涮,嚓!嚓!嚓!
后宅里边,李仲轩的卧房内,柔和的灯光洒在淡绯色的幔上,透出几丝靡靡的味道。
鸳鸯帐里,一双丰腻雪白的手臂搂着李仲轩的脖子,那玉润般妩媚、桃花般绯红的脸上,一双眼睛媚得要滴出水来。
被温香软玉、凹凸有致贴合着的李仲轩,俊俏的容颜上也有一抹酡红,仿佛刚醉了酒。他的鼻息还有些粗重,但正渐渐和缓下来。
秋波宛转,似喜还嗔、半推半就、耳鬓厮磨……
回味着,李仲轩不禁满足地笑了,这才是极乐啊!真真一个尤物。
李仲轩已经在盘算着把这位五五妃带回陇右去,嗯……说是自己的伴读侍女,会不会显得她年岁稍长了些?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于是,李仲轩想着,又开始了第二轮伐挞。
东厢关着齐王等人,西厢则关着杨千叶和纥干承基,这两人被分别安置在一处房中,李鱼也特意吩咐人严加看守的。
李鱼忙着接收军队,安抚军心,忙碌了一天才回到王府,急忙忙吃了口饭,这便来到了西厢。
门儿一看,被绑在柱上的杨千叶看到是他,立即把头扭了过去。
“唉!”
李鱼先叹了口气,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
杨千叶马上把头又扭到另一边,李鱼迈了一步,又站过去。
杨千叶马上把头再扭向另一边,李鱼又站过去。
如是者数次,杨千叶不扭头了,而是恶狠狠地瞪着他。
李鱼道:“何苦呢?”
杨千叶咬着牙道:“你杀了我吧!”
“万念俱灰?”
“你马上杀了我!”
“干嘛这么想死?”
杨千叶扬起眸,冷笑地睇着他:“拿我的项上人头,换你的锦绣前程,有何不好?”
“你恨我?姑娘,这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喂!又扭头?”
“想把我送给皇帝再杀是么?那就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李鱼伸出手,托住了杨千叶的下巴,将她的螓首慢慢地转了过来,正面着自己。
杨千叶惊呆了,她实未想到李鱼敢这么放肆,她杏眼圆睁,瞪着李鱼,突然一伸头,张口就去咬他的手指。
李鱼的手迅速一缩,听见“咔”的一声,不禁笑道:“嚯!小心崩掉了牙齿!”
杨千叶气咻咻地瞪着他,胸膛起伏,只恨身子被结结实实地绑在柱子上,奈何他不得。
李鱼道:“你想想,你屡屡失败,如果不是碰上了我,你真就能成功?或许你第一次就已因为失手而死了呢。我是你的扫把星,还是你的大救星?姑娘,做人得讲良心,是吧?”
杨千叶欲言又止,半晌,目中渐渐漾起悲哀之色,缓缓闭上眼睛,疲惫地道:“如果你真对我好,那就杀了我吧!”
“看来真是万念俱灰了呢?你就不能放弃复国的念头吗?好吧,就算按你说的,你的国,灭亡李唐之手。但你的父亲,是死于宇文化及之手!如果是为了复仇,你实无必找李家报仇的道理!至于复国……”李鱼伸出双手,扶住了杨千叶的肩膀,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既然是想复国,就不要讲个人恩怨,只谈江山社稷!李唐已定,复国无望了!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事,为什么一定要去做?鸡蛋碰石头,会出现
奇迹吗?那些人,对你忠心耿耿,你真要把他们全都带上绝路才甘心?你扪心自问,你现在所做的一切,真的是你想做的吗?还是因为你从小就只为了这一个目标活着,你只是为了去做而做!它真是你喜欢做的事
吗?”杨千叶的眼神迷惘了。刚刚一看李鱼,她心中就是一阵的气苦,只觉自己的一切都是毁在他的的手上,偏偏不想恨他,更不想杀他,一时万念俱灰,只想着死了算了,如果死掉,所有的纠结,也就不用去
计较了。但是望着李鱼一双真诚的眼睛,杨千叶不由得去想,复国,真的是她做的吗?父亲死的时候,她才三岁,她连父亲的样子,都是在画卷中认识的。其实她和她的生母与生父,完全没有一起生活过的印象,
对于那个从她记事起就只活在她的心中的隋国,也是完全的没有印象。这么多年过去了,每一个人都在都在开心地为他自己而活。他们之中,只要年过二十的人,全部都是从隋国时候经历过来的,此时正站在官场和仕林之中的那些人,更是在大隋的时候,更已出人头地,其
中多少人都本是大隋的官吏与名士。
如果大隋应该怀念,那些人比她更有理由怀念的吧?那时还只是一个三岁小娃儿的她,为什么要担负这如山之重的责任,为什么?
杨千叶定定地看着李鱼,大颗大颗的泪珠一滴滴落下来。
李鱼默默地看着,轻轻伸出手,温柔地抹去她颊上的泪水。
杨千叶定定地看着他,因为泪水的模糊,已经看不清他的容颜。朦胧中,那温柔的手,是父?是兄?杨千叶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自她懂事时起,她就很少哭过。
一旦哭了,身边的人要么是慌不迭地请罪,再不然便是激励她要坚强地面对一切,因为天生皇胄,所以她理应承受,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由着她哭……杨千叶突然又张开了口,一下子咬住了李鱼正为她拭泪的手,很巧,咬合处正是她前次所咬伤处,于是她又尝到了那腥咸,那味道,似乎与她的泪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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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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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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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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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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