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姑娘还在洗漱,小郎君请稍坐。”
府里人都知道第五凌若和李鱼的关系,对他很客气,请了李鱼入座,奉上茶来,便识趣地退下了。
李鱼打量着这花厅,发现博古架旁新添了一具青陶的大花鱼盆,盆中假山清水,游鱼荡澜。
下边的泥土上,隐隐冒出些针尖儿大的绿意,李鱼正低了头,仔细看那浅绿究竟是什么东西,第五凌若走了出来,欣喜地扑到他身上,道:“今儿怎么一早过来,休沐了么?”
李鱼抓住她的皓腕,一转身,第五凌若就顺势软在了他的怀里。
李鱼笑道:“你这花厅,原来清清凉凉的,现在可是添置了不少小东西。这花盆儿一摆,虽然游鱼无声,却也生动了许多。”
“这不是因为有了你么,原来自是不同!”
第五凌若情意绵绵地抚了一下他的脸颊。
李鱼道:“我看那水中泥底上冒出许多小绿尖儿,那是什么?”
“咦?已经长出来了?”
第五凌若一轱噜从李鱼怀里坐了起来,爬到鱼盆前看。
第五凌若喜孜孜地道:“好看么,这池景搭配是我自己动手做的。”
李鱼道:“好看,再种些水草就更好了,要不然黑色的泥底就差了意境。”
第五凌若道:“种了呀,你看到的小绿尖尖就是我亲手撒的种子,这是一种水草,细如牛毛,长大了很漂亮的。种了好几天了,天天看,也不见发芽,我还以为淹死了……”
李鱼拍了拍她:“才冒了点尖尖,现在没看头。来,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第五凌若回身坐下,似笑非笑地道:“我就知道,你一大早跑来,定是有事。说吧,什么事儿呀?”
李鱼从怀中摸出那本簿册,郑重地道:“这本册子,你帮我收好。”
“什么东西呀?”
第五凌若接过簿册,翻开看了看,非常好奇。
李鱼道:“我正监造灵台,这是灵台清理出来的器物登记簿册,这里边的东西,因为可观天望气,朝廷甚是重视,绝不许民间拥有的。本来,清理出来,皆应销毁……”
第五凌若黛眉一蹙,道:“结果,有人盗卖至民间了?”
李鱼道:“不错,现在事发矣,恐怕不久就会有人发难到我的头上。”
第五凌若看着簿册,道:“这上边记得清清楚楚,所有器物,你都移交给这个姓王的人了,与你还有何相干?”
李鱼笑道:“不错,这册子,就是你男人的护身符了,你可得收好,不容有失。”
第五凌若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李鱼:“有人发难于你,亮出这簿册,不就撇清了?干嘛要把它藏起来?”ωωω.χΙυΜЬ.Cǒm
李鱼笑嘻嘻地道:“现在就亮出这簿册的话,怎么把事情闹大呢?”
第五凌若虽然聪慧,仅凭这么点信息也猜度不透李鱼的用意,她眼珠转了转,叹道:“不晓得是谁想为难你,就你这阴险狡诈的家伙,他敢惹你,只怕有难了。”
李鱼笑而不语。
其实,以眼还眼,确实是李鱼的一个打算,但那也得分对谁。这次是一个宠贯诸王的魏王,一个是诸王之长的太子,神仙打架,他也不够看的,能早点脱身的话,他是不愿意把事情闹大的。
但是,事情一旦攀咬到他这里,任谁都看得出是剑指太子。这个时候,他把证据一亮,那倒是没事了,可魏王已是羞刀难入鞘,只能一条胡同走到黑,咬死了太子。那时魏王李泰咬他不死,就会明白这个人已然是得罪定了,那么只要以后有了机会,随时还是会想辗死他,以绝后患。而太子这边,本来还能隔着他一层,因为他一撤,变成和魏王短兵相接了,也会对他
心生恨意。
到那时,他就两边都得罪了。
李鱼又不啥,反正自己是稳坐钓鱼台,这个撇清自己的证据,必须得找一个最有利于他的时机抛出去,才能既保全了自己,也少得罪人。
只是,事关太子和魏王,如果把这事对第五凌若合盘托出,女人家不比男人神经大条,只怕她整天都要胡思乱想,为他担心惴惴了。所以李鱼选择把这些麻烦自己担负。
李鱼对第五凌若道:“咱们两个的事,外界知道的人寥寥,今后一段时间,我就先不过来了。以免有人察觉咱们关系非比寻常,再查到这儿来。”第五凌若正要告诉李鱼一个好消息,只是时日尚短,她也还不确定。再听他这么一说,便打消了念头,只道:“你呀,一跟人斗起来,便兴致勃勃。行,你去忙吧,别忙得昏天黑地,忘了人家还在这儿等你
就好。”
“忘了什么也不会忘了你的,能把人吸干的小妖精!”
李鱼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换来她一个皱鼻的娇嗔,便急急起身,又奔了灵台。
灵台上,此时已经聚集了一大堆人,钦天监监正、少监、春夏秋冬四官、相关的主事,俱都赶来了。
事故原因已经查清楚了,是旧土垒起的台上临时搭起的一溜棚子烧了。这一溜棚子,有工地的账房一间、工具的储存间三间,还有做饭的伙房三间,另外还有一间空棚子,是监造李鱼、工头儿包继业等人平素在此歇脚喝茶的所在。一共八间,烧去了大半,只有最上风头那间
观风望景的空棚子还支愣着,其余七间俱都烧成了一片白地。一见李鱼,钦天监监正便沉下脸色,训斥道:“李监造,灵台工地,敢不慎重!幸亏这火起于高处,就只烧了这几间棚子,要是在下边走了水,大堆的木料岂不毁于一旦?若是风势大些,再蔓延到其他地方
,后果何其严重!这件事,本官会禀报太子和工部,对你严惩不怠!”
包继业面色如土,忙着想要解释,李鱼已抢先道:“监正息怒,此事确实是下官管理不善,疏忽责任。一切处罚,下官愿一力承担!”
那监正本以为李鱼照例要推卸一下责任,不想他答应的这么干脆,怔了一怔,又训斥一番,语气却和缓了许多。训斥之后,拂袖而去,给太子和工部打报告去了。
袁天罡和李淳风却不大把这当回事的样子,临走还向李鱼挤了挤眼睛,颇有促狭意味,似乎很高兴看到他倒霉。
这些人一走,包继业就凑到李鱼身边,战战兢兢地道:“李监造,这个……都怪小人。每日里明明都见熄了火小的才离开的,想是昨日一时大意,未曾注意,这暗火又泛起来了,才……”
李鱼摆手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工具毁损了不少,你赶快想办法。太子是大监造,闻讯必然赶来,如能抢在他到来之前,恢复施工,把这里清理干净,那就最好。”
包继业呆了一呆,还以为自己要被李鱼开除了,听他这一说,马上又恢复了活力。对啊!如果太子到了,发现施火的痕迹已经不见,百十号人正干得热火朝天,想必这影响就能减到最低。
包继业连忙答应一声,赶紧去张罗施工工具去了。李鱼站在土坡上,抻着脖子,眺目远望:“账房已经烧了,魏王磨刀已久,这时也该出鞘了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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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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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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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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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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