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苏有道捉刀,李鱼冒功,褚龙骧署名的报丧书报到了太常寺,太常寺循例转呈天子。
其实如果是一般人要守孝,太常寺直接就按规矩先免其官,令其守孝了。但褚龙骧这个级别的官却不同,况且他此番回京,是调任戍京部队,职位敏感,就更得由天子决定了。
李世民自然不舍得这员大将闲置三年,但是孝字当先,尤其是他自己的老爹正跟他闹别扭,在孝道上尤其不能大意,一番斟酌后,便下旨,命褚龙骧去职,为母守孝。
只不过,依照规矩,守孝应该是27个月,因为古时一般母亲为儿女哺乳,大致也在27个月左右,所以守孝期也就定成了这么长。而李世民在圣旨中吩咐他的守孝期缩短为百天。
守孝百日后便重新回朝任职,不过在三年孝期期满前,他可以不着公服,素服治事,不预庆贺,至于祭祀和宴会等事情则由他的佐贰将领们代理。
褚龙骧一身孝服,叉手听了圣旨,谢过天使,着人送出门去,李鱼便凑上前来,禀道:“大将军,学生已经请司天监的人出面,为老夫人择了一处风水佳地,可按吉时安葬!”
褚龙骧点一点头,浓眉忽地一蹙,四下看看,见其他人不甚注意,便压低了声音道:“李先生,褚某前半生打铁,后半生打人,旁的事都不曾理会,昔日家父过世时,正南征北战,知道消息时家父已过世三年,是以也不曾为他老人家守过孝。如今……该如何守孝,还是一窍不通,听说得在坟前结庐?”
李鱼听了暗自庆幸,幸亏先向苏有道打听明白了,便道:“将军所言乃是古礼,现在倒是不必如此。将军只须记得,从今日起,穿素服,不着绸缎,不吃肉、不饮酒、不近女色。不上朝、不办公、不与人来往,每日里只管闭门守孝,待得百日之后再按朝廷规矩署理公务即可。”
褚龙骧把李鱼的话牢牢记在心里,道:“原来如此,褚某记住了。”
褚龙骧想了一想,又道:“褚某每日闭门守孝,先生也就无事可做了。听说先生还不曾寻得母亲,可以趁此机会前去寻她,月薪每月来府里支领更是。待得百日之后,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劳烦先生。”
李鱼听了圣旨,就知道这段时间自己要“失业”了,想不到褚龙骧仍然肯给他开工资,心下颇为感动。可在褚府这几天,他也深感这师爷的差使自己干起来实在是力不从心。
所以,在此情况下,李鱼没有对褚龙骧多说什么,心下却盘算着,等寻到母亲,说服吉祥,看来还是得回河西。至于褚龙骧这厢的关照之恩,李鱼也想好了替代人选,到时就把苏有道推介给褚龙骧,相信这对宾主定能相得益彰。
此时,李鱼可全然不曾想到,那苏有道也正一门心思地想为他推介“前程”,想着让他混入常剑南的势力中去。
李鱼从灵堂出来,便往苏有道所在的厢房走去。
苏有道喜静,每日里除了处理庞杂的书信札函,和李鱼以及褚府管家一道接待各方吊唁者,就只在此处读书、写字。
李鱼走进厢房,就见深深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儿似的,翩跹飞来,翩跹飞去,磨墨啊、端茶啊、递手巾板啊,最可笑的是,她明明不识字,人家苏有道写字的时候,她还站在一旁频频点头,也不知道她看明白了什么。
至于睡懒觉、偷吃东西一类的事情,在苏有道面前,你是绝对休想看得到。
李鱼算是明白了,多邋遢、多懒惰的姑娘,你也得看她是在谁面前。明明管她饭的是自己,可是你看看她在苏有道面前,再看看她在自己面前时的样子……
虽说李鱼从未打过深深姑娘的主意,而且还生怕她沾惑上自己,到时候在龙作作和吉祥面前更不好交待,可是眼见如此一幕,难免还是有点儿吃味。
他都站在门口半天了,苏有道在专心练字,未曾看到。可那飞过来飞过去的深深也看不到,这就有点过分了。
李鱼咳嗽一声,板起了脸。
“哎呀!小郎君,您什么时候来的呀?”
深深一脸惊喜,小蝴蝶似的迎上来。
“嘁!装蒜!”李鱼腹诽了一声,生生地白了她一眼,并不理会她的殷勤,只是走进去,对刚刚抬起头的苏有道道:“这几日,劳烦先生了,明日出殡之后,先生就可以歇息下来了。”
苏有道颔首笑道:“不过是些司仪之事,没甚么劳累之处,不打紧的。”
李鱼道:“今日应该没什么大事了,就劳先生在这里守候一下,我已交待管家,若有事情,叫他来请教苏先生。”
苏有道有些意外地一挑眉头:“怎么?你要出去?”
李鱼点点头:“这几日,忙着料理丧事,我还一直不曾出府。也不知道司天监的袁先生回来没有,我要去向他问问我母亲的安置之处。”
“啊!”
李鱼刚说完,深深便是一声尖叫。
苏有道和李鱼不约而同地看向深深:“又怎么啦?”
“嗯?为什么你也说又?”苏有道和李鱼又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
李鱼只看到深深殷勤地给苏有道磨墨了,却没看到她磨的墨是浓还是淡,他只看到深深给苏有道端茶,却没看到她泡的茶是浓还是淡,苏有道可是被深深的殷勤折磨的不轻。
深深掩着嘴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李鱼,温柔得好像要漾出蜜来。只可惜,她的媚态,李鱼一点也不买账,只是没好气地道:“有话好好说,有屁好好放!”
深深眨了眨眼,双手合在胸前,手指点着手指,玩着“斗斗飞”:“人家……不小心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嗯?”
“不过、不过,现在说也来得及哒!”
李鱼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那你倒是说啊!”Χiυmъ.cοΜ
深深手指摁在下唇上,怯怯地道:“人家……人家也许知道吉祥妹妹现在在哪里?”
“嗯?”李鱼立即瞪大了眼睛。
苏有道的眼睛轻轻地眯了起来,目芒如针:“她知道吉祥在哪?她如何知道?”
李鱼紧张地上前两步,急问道:“你知道?她在哪?”
深深急道:“我也不确定啦。不过照理说她应该还在那里……”
李鱼怒喝道:“究竟在哪里?”
深深吓得一哆嗦,赶紧道:“怀德坊,右卫大将军阿史那咄苾的府邸!”
李鱼一怔:“吉祥在那干什么?那你上次带我去的地方是干什么的?”
深深道:“上次带小郎君去的地方就是她住的地方啊。不过阿史那将军的府邸,是吉祥上工赚钱的地方啊!她在那里做舞姬,我也去过那里,不过阿史那将军不喜欢看吞剑,后来我就没有再去了。阿史那将军看赏很大方呢!”
眼看李鱼有些难看的脸色,深深赶紧辩白:“本来去了吉祥的家,没有找到她,人家就想说的。可是那天刚一回府,就赶上老夫人过世了,小郎君你就忙着操办丧事,结果害得我也忘了。”
“那怪我喽?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李鱼恨恨地指了指深深,转身就走,健步如飞,直奔怀德坊去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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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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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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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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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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