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此时一手撑地,身子半起,头抬着,僵在那里。
杨千叶一手拄剑,一手扶膝,身子半屈,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鱼,就像猫儿戏谑地看着她爪下的小老鼠。
李鱼惊愕了一刹,旋即满面惊喜:“千叶姑娘,你果然脱险了?”
李鱼那由衷的喜悦神情,让杨千叶不由一怔,这样子,不像是敌对关系耶!
就只怔了一怔,对李鱼来说就足够了!
李鱼本就是将起未起的动作,这时把站起的力道移为前冲,右足用力一蹬,左足随之蹬踏,双手箕张,小老鼠瞬间变成了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向杨千叶猛扑过去。
“狡猾小……”
杨千叶只来得及说出三个字,剑尚未扬起,李鱼已经抱住她,两个人一起冲了出去,在草地上足足滑出五六尺,这才稳住身子。
稳是稳住了,只是杨千叶已经完全动不了啦。
学艺甚杂的李鱼哪样功夫都不系统,但什么杂七杂八的功夫都会,大杂烩的武功居然还真被他融汇贯通了。
此时,李鱼左手反手扭着杨千叶的手腕,这是擒拿技,右手按着杨千叶的肘关节,这是关节技。两条腿一个阴阳勾,将杨千叶的一双笔直修长的大腿绞得紧紧的,这是寝技,属于地趟拳的一种。
所谓寝技,和柔术相仿。古流寝技的寝字,是说人处于躺卧或睡眠状态时突然遭到袭击,由于身体处于不利状态,无法迅速取得武器或站立战斗,而采用的一种搏斗技巧。
双腿阴阳勾,双手关节技加小擒拿,纵然如此,李鱼犹不放心,左臂肘弯还顶压在杨千叶的颈喉部,右肘压迫在她的肋部。
杨千叶要想爆起反抗,就算拆得开他的阴阳勾,破得了他的关节技和擒拿技,肋骨也得折断,咽喉更难承受。
这一招又属于相扑技了,算是跤术的一种,而李鱼此时居高临下,压在杨千叶身上,虎视耽耽,额头跃跃,看那样子,一个不对,就会来个“头锤”,撞向杨千叶漂亮的鼻子。
这……这就不知道属于什么技了,武术中有这样的技法,但泼皮打架也常用这一招。别看细细剖解开来,李鱼用的这些技术挺高大上的,其实认真归纳一下就是:
李大仙儿此时用的是完全以生存为目的、无任何禁忌、以身体任何部位充当武器的打烂架动作!犬伏伺动窜咬绞,缠身咬棕朝天脚。只要有效,无所不用其极。
杨千叶贵为公主,学的也是正儿八经成系统的功法,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匪夷所思的打法。毕竟但凡在江湖中有点名号的,都会爱惜羽毛,是不会使出这么难看但还挺有效的王八拳的。
“你……你……”
杨千叶被一个大男人压在身上,双腿被他绞紧,身体亲密接触,简直一丝缝隙都没有,又羞又气,几乎要晕了。
李鱼本来正虎视耽耽地盯着她,突然惊呼一声:“糟了!”
杨千叶快气疯了,我被你缠了个结结实实,我糟了才对,你糟个屁呀!难不成我还算是占了你的便宜?
却见李鱼脸色大惊,一副懊恼模样,道:“钱忘带了!‘过所’也忘带了!没钱没证,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混蛋……”杨千叶瞪着李鱼,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这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这个时候,他居然在想这些事儿?
李鱼不能不想啊,那关系到他接下来的行动。
他也是扑倒了杨千叶,将她拿住,衣袖滑上,小臂内侧触到杨千叶挂在腰间的荷包儿,才猛然想起昨晚与老娘和吉祥分手时,所有的细软包括他们三个人的通行证件,全在包裹里面。
不过,李鱼也就是懊恼了那么一刹,眼前还有危机需要解决,之后的事儿,回头再说吧。李鱼低头看了看杨千叶,向她善意地笑了笑。
但杨千叶可不觉得他充满善意,杨千叶咬牙切齿地道:“笑这么贱,做什么?”
李鱼嘻皮笑脸地道:“你荷包里有钱,一会儿分我一半如何?”
杨千叶这回是真的呆住了,怔怔地看着李鱼,期期艾艾地道:“你……跟我商量借钱?你难道不明白,我们现在是对头啊!是生死对头啊!”
“别闹!什么生死对头!”李鱼一脸的不以为然。xǐυmь.℃òm
杨千叶又要气晕了:“你害我大计失败,你让我部下受伤,你使我如丧家之犬,你还说我们不是生死对头?”
李鱼“嘁”了一声,一脸的不以为然:“拉倒吧!什么大计,你真以为占了利州,就能成事。我……”
杨千叶冷笑一声,道:“你想说,你早算到我难以成事?你是活神仙嘛对不对!可惜,你从林中驶出时,我就已经藏身车下,你对你娘和吉祥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李鱼确实打算说,我为你卜算过前程,根本难成大事,但是听杨千叶这么一说,李鱼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迅速换了一套说辞:“何须卜算、大唐已然二代,今上英明神武。你又是一介女子,纵然还有些前朝底蕴,就能逆转乾坤?”
李鱼趴在人家姑娘身上,身下香香软软,凹凸绵弹,两人绞在一起的姿势又是无比的暧昧,可脸上却已是一派庄重,正气凛然。
“这,只是我阻止你的一个原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如果一旦于利州起事,你就再难抽身了。另一方面,武都督于我有知遇之恩,华姑与我是忘年之交,我不能坐视你害了武家!”
这一刻,苏秦、屈原灵魂附体,口舌如簧的李鱼满怀激情,仿佛一个大诗人似的:武家于我恩,我对姑娘有情,恩情两难间,你让李某如何选择?我,只能这么做!”
李鱼反扭着杨千叶的右腕,紧扣着杨千叶的左肘,双腿阴阳勾绞得紧紧的,左肘压着人家姑娘的颈喉,右肘抵在人家姑娘的肋下,头高高地昂起,仿佛一条正在交尾的蛇,而且还是一条会吟诗的蛇:
“人活着就会死,有始就有终,人性与情感,不是来自为于力量,而是因为我们有时候,明知道会伤害别人伤害自己,却依旧去做,这是除了人之外,一切生灵不会选择的,所以,我们是人!”
李鱼目光深邃而悠远,虽然前边只是几株野草,他的视线看不了多远。
他深沉地、咏叹地道:“人生,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你明白吗?”
杨千叶被他饱含诗意的话迷惘了那么一刹那,眸光却又突转清明,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道:“那就请你,放弃你眼前的苟且!”
“啊?”
李鱼不太理解,连忙低头,想从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蛋儿上找到答案。
杨千叶恨得牙根痒痒:“从我身上,滚下去!”
“哦!”
李鱼恍然大悟,立刻松开她的手腕和臂肘,放开绞紧她柔软笔直大腿的双足,手忙脚乱地从她身上爬起来。
不过,似有意、似无意,他站起来的时候,正挡在杨千叶那口插在草地上的宝剑前。
杨千叶一个“鲤鱼打挺”,干净俐落地跃了起来。
李鱼貌似淡定,足尖却已悄悄蓄力,防着她出手。
可是杨千叶此时却没有出手的冲动了,李鱼的戏做的太真,而且杨千叶真的想不出他还有别的原因,所以,她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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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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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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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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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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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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