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王把那一旅之师的大头兵唤进来,堂内堂外,上上下下全都翻遍了,又团团护住了他,这才敢站起来,没好气地道:“本王怎地遇到了这样的事?不是说武都督治下已经太平了吗?匪患依旧横行嘛!”
任太守趁机低声进谗言道:“武士彟这是报喜不报忧罢了,王爷您可得在皇帝面前参他一本!”
正耳语着,堂下人拖着苏良生进了大厅。
苏良生之前挨了十六板子,未等打完就闹出了刺客事件,那些执刑的衙役哗啦一下散去,都躲了起来,丢下他一个人绑在刑凳上捱着,直到风平浪静,这才回来,草草打完剩下的四板,把他从刑凳上解了下来。
苏良生嘴里依旧被塞着一团破布,二目圆睁,后股糜烂,痛苦不堪。两个衙役架着他,在一个班头儿的引领下来到任怨面前,那班头儿点头哈腰地道:“老爷,此人已行刑完毙,您看该如何处置?”
任怨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且押入大牢,没看本官正忙着吗?”
二人说话间,苏良生舌头用力一顶,口中本已濡湿了的一团破布竟然被他顶了出来。苏良生呼哧呼哧喘了几口大气,大叫道:“太守老爷,你……噗!”
苏良生气怒交叫,忍不住就想质问任怨为何说话不算数,可他才只说了半句,突然气血一逆,一口血雾喷了出去,把任怨和荆王喷了个满面血红。
荆王殿下现在是一只惊弓之鸟,陡见一团血雾当面喷来,骇得他急忙一闭眼睛,大叫道:“抓刺客!”说着飞起一脚,正踹中苏良生的小腹,将他硬生生踢出六尺,重重地摔在地上。xiumb.com
荆王一抹脸,惊慌叫道:“快找郎中,本王中毒了!”
任怨也抹了把脸,跟个小鬼儿似的站在他旁边,哭笑不得地道:“王爷莫慌,那是一个受刑的犯人,不是刺客!”
荆王一听,这才放下心来,转而恼羞成怒,指着仰面趴在地上的苏良生骂道:“好狗才!竟敢对本王无礼,给我活活打死了他!”
一个侍卫抢上去,但见苏良生仰面躺着,两眼直勾勾的,伸手一探他的颈部,扭头禀报道:“王爷,这狗材已经死了!”
荆王一听喜出望外,惊诧道:“本王一脚之威,竟有这般厉害么?”
其实苏良生方才受刑时被衙役做了手脚,五腑六脏都震荡成了重伤,所以一句话没说完就吐了血,本来就是活不了的人了,荆王这一脚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而已。
任怨打蛇随棍上,立即翘起大拇指道:“王爷当真好身手,下官佩服之至。”
荆王李元则仰面大笑三声:“哈哈哈……”
突又笑声一收,指着苏良生的尸体道:“本王一脚踢死了这狗杀材,没问题吧?”
任怨淡淡地瞟了苏良生的尸体一眼,道:“王爷勿忧,这贱生子儿伙同他人设计,意图买良为婢,下官本就要严惩于他的,此人不过是青楼里一个王八,命比狗还贱,死就死了,谁会在意!”
任怨挥了挥衣袖,吩咐衙役道:“来啊!把他一领席子卷了,拖去乱葬岗喂野狗吧!”
衙役们听了,上前拽起苏良生的头发,就像拖一团垃圾般向大堂外拖去。
任怨扭头看到庞妈妈死不瞑目的模样,心中暗喜:“这刺客杀得好哇,庞氏已死,我看他武士彟还能做什么文章!”
任怨吩咐道:“这庞氏与荆言的尸体,就交予他们家人安葬吧!”
任怨强捺着喜意,转头又对李元则道:“王爷一脸血污,着实不雅,快请到后堂净面!”
李元则点头,被任怨引着向后堂走,侍卫们自然是前呼后拥,小心戒备着。李鱼眼见如此一幕,不禁暗喜,这枝节一生,想必任怨也就没心思理会吉祥的事了,不如早早回去,看看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他刚想到这里,就见一个衙役匆匆进来,此人大概是刚刚回府,还不知道府上发生了什么,一脸疑惑地左顾右盼,看到正要转身离去的任怨,这才抢上两步,抱拳道:“大老爷,小的已经把判决告诉了妙策,让他到都督府去领人了!”
“什么?”
李鱼刚刚露出的一丝喜色登时僵在脸上,他没想到任怨竟然用上了暗度陈仓之计,说是唤那妙策上堂,原来却只是为了留住自己。李鱼心中一急,转身就往外走。
李仲轩和李伯皓还护着华姑站在那儿,衙役与任怨的一番对答也听在了他们耳中,当然明白李鱼为何着急,马上就跟了上去。
任怨望着李鱼的背影阴阴一笑,心中暗笑:“老夫早已做了排,你现在回去,为时已晚啦!跟我斗,嘿嘿,小子,你还嫩着点儿!”
纥干承基转身之际,上下瞟他两眼,暗暗啐了一口:“待老子起兵造反之际,就拿你这老贼祭旗,也算替天行道了!”
任怨只管扶着荆王往后堂走。荆王是个不足三十岁的年轻人,被他搀着,倒似儿子搀着自家老太爷一般。
李元则脸上血迹渐干,绷紧了面皮颇不舒服,忍不住抱怨道:“本王兴冲冲而来,怎么竟会遇上这样的晦气事,真是……你可得给本王压压惊啊!”
任怨赶紧道:“是是是!待净面洗漱之后,下官备一席美酒,给王爷压惊。”
荆王捂着心口道:“美酒?暖胃不暖心呐!还是叫个可意儿的姑娘来,安慰安慰本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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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府客舍里,杨千叶缓步行于林中。原本只觉秋荷半枯,秋叶半凋,一片萧索。这时却觉秋水也清,秋宇也澄,风清气爽,心旷神怡,走起路来都轻快了许多。
墨白焰看在眼里,老怀大慰。从小到大,对殿下的苦心培养真是没白费啊,墨白焰不由得欠身赞道:“老奴本还担心殿下不悦,今见公主,云淡风轻,当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巾帼不让须眉呀!”
“啊?哦!”
听他一说,杨千叶才发觉自己欢喜得有点没有缘由,不禁有些尴尬地道:“这个……做大事不拘小节,理应如此!”
墨白焰听了更觉欣慰,道:“殿下说的是!啊!对了,老奴今日在太守府堂上听审……”
墨白焰皱了皱眉:“意外听到观审者中有人耳语一件事情!”
杨千叶随手摘下一片黄叶,在指尖把玩着,漫不经心地道:“什么事?”
墨白焰道:“那两人耳语的声音虽然轻,但老奴却听得很清楚。他们说……武士彟今年任期一满,就要迁转他地为官了!”
“什么?”
杨千叶吃了一惊,娇躯一转,一阵风儿似的转过身来,此番惊容与方才听他讲李鱼未死,却是另外一种心境了:“你说什么,武士彟要迁转他地为官?”
她好不容易才混进武府,如今刚刚在幕府中崭露头角,还不曾掌握兵符令箭,纥干承基在军中也尚未打开局面,只剩个把月的时间,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有什么作为的。一旦武士彟迁转他地,他们还有什么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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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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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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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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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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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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