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位钢铁侠,穿着一身锃亮的金色明光铠,全套的披挂、铠甲、战裙、头盔、护颈、护耳、颊当、眉批一应俱全,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来。前胸与后背各有一块圆护,打磨的跟镜子一般,烁烁放光。
李鱼还以为如此骚包的打扮,定然是李伯皓、李仲轩两兄弟中的一个,不过又想到这两人只是武士彟的私人保镖,而且二人的剑术走的是轻灵路数,穿上这么一身盔甲……不太可能。
李鱼便微微遮着眼睛,问道:“足下何人?”
“哟!原来是小神仙!”来人挑了挑眉批,解开了颊当,露出一张鼻尖如锥、眼窝微陷、带着混血特征的俊俏年青人来,正是纥干承基。
李鱼完全没有认出眼前这俊俏青年居然就是云栈赌坊里那位一把护心毛、满脸络腮胡的抠脚大汉。李鱼讶异地挑了挑眉,纥干承基见他一脸疑惑,心中暗暗好笑,拱手道:“在下乃利州折冲府旅帅何成基!曾见过小神仙的。”
纥干承基救武士彟的时候,李鱼已经不幸晕倒,倒不知其中过程。不然定要赞叹,这抱上大粗腿前程就是远大。
一个折冲府一千二百人,每府置折冲都尉一人,左右果毅都尉各一人,别将、长史、兵曹、参军等官职。
府以下就是团,一团为三百人,置有校尉。团下又有旅,每一旅一百人,官长叫旅帅,纥干承基刚刚入伍,就因为救了武士彟,便直接做军官了。
其实旅帅级别的军官未必就够资格穿戴明光铠,但武士彟可是有不只一套,而且他也不喜欢穿的这么高调,几套明光铠都在武库里闲置着,所以便赏了纥干承基一套。
纥干承基当初追随李孝常的时候,也没机会搞到一套明光铠,他原本就是军人,对这铠甲爱不释手,所以就披挂起来,出去骚包了一回,此时刚刚回来。
李鱼听说他是武士彟的侍卫,不禁心中一动,虽说现在官府通缉的厉害,那刺客未必还会露面,但……终究有点心里毛毛的。这厮既然是一旅之帅,武功想必不错,尤其是这一身行头,血厚啊,物理抗性奇高,关键时刻就是一面会自动移动的肉盾呐!
李鱼马上道:“原来如此!小可正要出府去办一桩事情。不知可否劳烦何旅帅陪同小可一行。呵呵,近来利州不太平啊,要不……我去跟武都督说说。”
纥干承基有点儿好奇,不晓得风头正紧的时候李鱼还要冒险出去做什么,忙道:“不必麻烦大都督了,本旅帅如今正没什么事,便陪小神仙走一趟又如何?”
李鱼欣然道:“如此,有劳了!”
李鱼带着纥干承基先去找到陈飞扬,陈飞扬又领着二人找到狗头儿,李鱼对二人道:“吉祥姑娘本是被骗卖于‘张飞居’的,现在却突然冒出一个自称拥有吉祥姑娘卖身契的人,你们去打听一下,究系何人。”
狗头儿喜道:“不必打听了,小的知道。那人叫苏良生,利州城里头一号的腌臜忘八。”
李鱼奇道:“你怎知道?”
一语出口,李鱼就已恍然,很明显,这是任太守刻意地放出的风声。他既然要玩阳谋,就不怕人知道,而且巴不得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反正他卖身契在手,就占住了一个理字。
李鱼举手打断了准备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的狗头儿,沉声道:“我知道了!这个人现在哪里?”wWW.ΧìǔΜЬ.CǒΜ
狗头儿心中好不奇怪:“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显然是用了神通啊。怎么他在哪里你却要问我,再掐算一下不就成了?”
不过这正是显摆自己用处的时候,狗头儿忙卖弄道:“知道知道,他的家小人知道,小的手里有俩闲钱儿时,也曾不只一次照顾过他婆娘生意的,熟门熟路啊,小的带您去!”
狗头儿屁颠屁颠地走在前头,领着李鱼、纥干承基还有陈飞扬直奔苏良生的家,不想到了那里却是铁将军把门,向邻居一打听,说是看到苏龟公跟着庚四爷离开了。
狗头儿倒是个百晓生,马上又领着众人直奔庚四的家。其实李鱼与庚四算是师兄弟儿,本来就认得他的家,但狗头儿愿意带路,也就由他去了。
一行人穿过四个坊,终于到了庚家,把个全副披挂,负重三十多斤,跟着他们走来走去的的纥干承基累得气喘吁吁,东摇西晃,眼看就要做不成会自动移动的肉盾了。
众人一到庚家,不用主人客气,纥干承基就一屁股坐下,抄起人家的水壶,咕咚咚地灌了起来。
庚四一听狗头儿说明来意,马上就撇清起来。他只不过从杨东斌手里收了两串钱的好处,帮他介绍了个背锅的龟公,难不成还要搭上自己不成?这个小神仙可是属疯狗的,急起来连太守都咬,师兄弟那点儿情分只怕靠不住。
庚四连忙道:“不关我事,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啊!就是我那连襟儿杨三爷说是要找苏小龟,他不认识苏家的门儿,我给领去见了见,旁的可是一概不知。”
李鱼瞧他模样,便觉有些含糊,不过既然知道了那人的去处,便也懒得理会庚四的玄虚,李鱼直接问道:“杨三爷?你说的是杨东斌吧?此人事涉刺客,正被官府通缉,你为何替他办事寻人?”
庚四变了脸色,忙陪笑道:“小神仙,你有所不知,昨夜我不当值,不知其中情形啊。后来知道了,也是后怕的很。”
李鱼冷笑一声,道:“这杨东斌现在何处?”
庚四有些心虚地道:“杨三……啊不!杨东斌现在何处,小人也不晓得。不过,那苏小龟如今却是在太守府里。”
李鱼的脸色登时阴沉下来,庚四看见他的脸色,愈加慌了,忙陪笑道:“据说,是任太守把他留在那里的,说是为了方便随时垂询、办案!”
陈飞扬气得胀红了脸,对李鱼道:“小郎君,什么随时垂询,分明就是怕我们找到那个孬种,担心那小子怕了郎君,或者收了小郎君的好处,再临时变卦!”
李鱼沉着脸点了点头,道:“私了,恐怕是不行了。我们回去,另想办法。”
私了其实是最好的办法,为了还吉祥自由,李鱼也不介意让那姓苏的赚些好处。他原本就做好了被狠敲一笔的打算,却不想任太守显然也早思虑到了这一点,居然来了个釜底抽薪。
可是不私了,那就得公了,一旦想公了,人家有卖身契在手,那就“公平合法”的很,他小神仙也不能抬出神佛辗压律法呀,那样的话,他这小神仙也就做到头了,朝廷是绝不会容忍有人借神佛名义,凌驾于朝廷之上的。
四个人回在陈飞扬家的小院里,听陈飞扬和狗头儿天马行空、脑洞大开地说了许多奇思妙想,全无施行的可能,李鱼摇摇头道:“这些法子都行不通的!”
他看看天色,见太阳西斜,便道:“已经过去一天了,还有两天时间。我先回去,明日向武都督请教请教,术业有专攻,这官面上的事儿,武都督定比你我看得通透!”
纥干承基自始至终不发一言,除了喝水,就是冷眼旁观,听到这里,不由暗暗一晒:“什么小神仙,被人说的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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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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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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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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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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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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