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得来说,其实是对于送葬的亡者亲人不利的,第一,荒山野岭的,总有孤魂野鬼游荡,体质弱的妇孺,一不小心可能会被鬼上身;第二,人行昼,阴走夜,晚上光线幽暗,对于抬棺匠而言是个极其辛苦而又危险的活,若是遇到阴雨天,地面潮湿泥泞,脚底打滑翻下山崖,则是棺毁人亡的结局;第三,山野偶尔想起“呜呜”的凄厉声,会给人留下很重的心理阴影,影响日后工作生活。
最后一点,晚上出殡,很多细则会疏忽,触及死亡法则禁忌,恐怕会惹怒棺中那位亡者。
我们过去时,看到主持的是一个资历前辈。
有他镇场,基本不会发生意外。
看了看四处布置,判断出死者是一个年轻女孩,估计是由于没有成家,按照本地习俗,加上女孩家人比较贫穷,才会被葬在这种不藏风、不纳水的萧条地方。
“呜呜……”
“啊啊……”
……
伤心悲痛的亲人哭泣声,在这片地域回荡不断,飘曳的纸钱,呼啸的阴风,念经的祭词,棺索的咯吱声……交织着,形成一幅动容画卷。
棺落土埋。
各项事宜进行得很快,很明显,是担心棺材里的亡者会发生诈尸。
黑夜里,站在远处一块岩石上观望,老鬼摇头道,“奇怪了,哭喊的居然不是女孩父母,而是一对年迈老人?”
我道,“看来那是女孩的爷爷奶奶。”
老鬼不由道,“够可怜的孩子,更可怜的老人。”
世上不公事千千万万,倾斜的天平,不公的人生,悲惨的生活,困苦的生命,每时每刻都会在各地不间断发生,这也是无法避免的。
“啊!”
接近尾声时,身披一件黄袍道服的阴阳老先生惊呼一声,左手持惊魂木,右手一柄插符的木剑,跨大步往外边村路跑来,突然的大叫,吓了其他人一跳。
站在坟旁,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白影,脚不沾地往外飘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着年轻的女人,不过她身上的皮肤,好像患了什么天花病,就连五官上也是一个个恶心的浓疮,这是她生前最后一刻的模样。
怪风吹袭,鬼女漂流。
场面看着的确有几分怪异。
而且鬼女的眸子里,折射有血光,一副怨气滔天、即将复仇的凶恶表情。
“老鬼,不要出手!”我连忙低声道。
事情始末,我们两个一点不知,无缘无故封魂,极有可能会好心办坏事,并且怨鬼复仇,有时候人力不可违,免得坏人逍遥,死人不安。
“年轻人。”
“让开。”
“她会害你们。”
“快跳进那边池塘。”
“快!”
……
眼看着白衣女孩飘到我们身前,那边急匆匆走出的阴阳老先生,鼓吹着山羊胡很着急喊道,不过我和老鬼一动未动,在老先生看来,我们两个是被吓傻了,才会愣在原地。
“呼呼!”
一阵冷风扫过,白衣女人却在临近七米时,在空中转了一个弯飘走了。
等老先生赶到,她早就走得没影。
不过老先生还想去追,被我拦住了,“老前辈,别费那个气力了,你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在地上跑,觉得能追上人家空中飘的阴灵吗?”
“呃?”
“什么?”
老先生瞪大了眼睛,不断观察着我和老鬼,“你们两个,不是惊吓过度愣在原地?”
我回道,“不是。”
老先生又道,“大晚上的,你们来者溜达什么?”
我道,“老前辈,我们两个都是行内人,这一次,是来处理惨死死尸的那个清道夫,半道上,得周半仙提点,所以我们马不停蹄赶来湖表村。”
见老先生还是半信半疑,老鬼直接亮出一些家伙事。
老先生才相信我们的身份。
我开口道,“前辈,那边还有些香烛事宜,忙完了,我们再探一探。”
老先生道,“林三,算起来,我和你那师父也有点交情呢?忙完这事,去我家坐坐。”飘走的女人阴灵,显然也让老先生十分担忧。
老鬼道,“这位覃老也是为好心人啊!”
我道,“能免费帮贫穷人家做法事,不收一分钱,的确是我们该学习的榜样。”
半个小时后,孤坟那里,只剩下凄凄惨惨的纸钱,以及漫天灰烬。
到了覃老的家。
我也直言不讳询问了情况,脱下了道教长袍的覃老,看着更苍老几分,一阵唉声叹气后,将事情始末一一说了出来,今天下葬的女孩,名叫梁旦花,因为父母离异的原因,所以大小就比一般孩子过得艰难,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梁旦花村里边最苦命的孩子,刚上小学,懵懵懂懂的年级,父母就因性格问题离异了,离婚后的她父母又各自的成了家在外地定居,没有人愿意抚养幼小的梁旦花。
梁旦花从小是爷爷和奶奶拉扯长大的,由于老人身体不好,没有稳定收入,只是靠薄田渡日,加上领取一些救济金渡日,所以梁旦花早早的就放弃了学业,回到家里帮忙务农。
梁旦花长大了一点,她爷爷奶奶年迈身体时好时坏。
家里就更困难了。
去年,梁旦花年满十八岁的时候,经过附近红娘介绍,就和邻村的比自己大两岁的大进定了亲事。
不知道什么原因,婚礼没有进行,梁旦花却怀孕了。m.χIùmЬ.CǒM
本地又有一个习俗,拜堂时,不准肚里孕娃,所以大进的家里人一商量,拉着梁旦花就来到镇子上的医院做了人流手术。人流手术做完了,梁旦花拖着孱弱的身躯跟着大进回到了大进的家里。
女孩子一旦失了身,在婆家眼里就根本不会把你当回事了,加上她那个婆婆天生性子急,暴脾气,梁旦花做完人流还没修养几天,这婆婆不是嫌这就是嫌那,说梁旦花又懒又馋不干活,而且是明挑着说。
梁旦花一个女孩,又没有娘家人依靠,只能偷偷把委屈咽下肚子。
这一天,婆婆一大清早又在叫叫嚷嚷,梁旦花只好下地跟着干活。
做事时,还要受着婆娘碎碎叨叨的指责,殊不知,女人流产后是十分虚弱的,尤其不能立刻碰水,否则后遗症很大,要不说她男人大进也是一个孬种,什么事都听她母亲的,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女人。
天气越来越热,一连在田里做了三个多小时,梁旦花一个跟头栽倒在水田里,人就晕死了过去。
被人抬回了婆家,梁旦花开始全身浮肿,奄奄一息的面无血色,这时候她那可恶的婆婆才慌了手脚,把梁旦花弄到县城医院一检查,梁旦花竟然是血液中毒,人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听医生分析说,平常人家稻田在插秧的时候,水里都撒有剧毒的农药,以防害虫对秧苗的啃咬,梁旦花由于刚做完人流手术,身体上所有的毛孔都张开了,毒液慢慢的从皮肤毛孔侵入到了身体,已经融入血液造成血液中毒生命垂危了。
数天的抢救,人从鬼门关险而又险活了下来,可不幸的是,梁旦花却染上了一种可怕的病魔,一种叫红斑狼疮的绝症。
看见躺在病床上的梁旦花,大进的母亲又起了坏心眼,觉得这个儿媳妇不能要了,要不说最毒妇人心,她很快显出一条毒计,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病重的梁旦花塞到出租车里,吩咐好外来司机,就给送回到了梁旦花的爷爷奶奶家里。
两个年迈老人,走路都颤颤巍巍,那里还能去讨回一点公道?
只能一边感叹孩子命苦。
一边给孩子继续治病。
梁旦花的爱人大进,孬种一个,从那天起,也没来过登门看望,这种红斑狼疮的病,没有个十几万根本看不好,梁旦花的病情自然是日益恶化,身体也每况愈下,不到半个月,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活着无望。
一个阴雨绵绵的阴晦日子里,带着全身溃烂的梁旦花,几乎没有人样了,浑身散发着阵阵恶臭的糜烂的躯体,在两位老人的哭声中,永远闭上了她那双流着泪的大眼睛,不止是死不瞑目,更是……
由于没有成家,老人也没有经济能力,靠着左邻右舍的帮忙,梁旦花的尸身只能埋在了这一处荒野中,孤零零的坟头最能说明梁旦花命运的悲惨与冤屈。
“可恶!”
听完后,老鬼揣紧了拳头,无比气氛道,“那个婆家,还算是人吗?简直是一群该死的畜生,不对,应该是畜生都不如,天底下,哪有这么恶毒的婆婆……”
诶!
覃老叹息道,“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道,“出殡日,鬼离棺,看来梁旦花生前的爱人大进,以及她那个歹毒的婆婆,要开始遭殃了。”怨气那么重的梁旦花,离开坟地,明显是去报仇了,估计会让她的婆家从此鸡犬不宁,香火尽断吧!
老鬼道,“好在刚才,我没有鲁莽出手,否则,我就成了罪人。”
覃老盯着我,“林三,你不去救人?”
我摇头,道,“为什么要救?”
覃老道,“说到底,大进一家都是世间活人,所谓阴阳永隔,你能眼睁睁看着活人被阴灵加害?”
我道,“那是他们一家罪有应得。”
种什么因,收什么果,也是这一个天地循环的道理,如果我和老鬼去帮助大进一家避祸,那样梁旦花死得太不值了。
没有多待。
我和老鬼告别覃老离开了,自然不去大进家,往原先的荒地走去,今夜去守着梁旦花已经下葬填土的薄棺尸体。
但愿,今晚那头“猟”会出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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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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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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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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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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