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目光,直接对阿群说:“阿群,我想要带林东的尸骸回去,你帮我寻路吧,从你家到部落的途中。”
“好。”阿群说罢,就举步向一个方向走去。
我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边注意着看周围的景物,潇潇也跟了上来,拉住了我的手问我:“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找得到吗?”
“只要想找,就一定能找的到。”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出的话都带着悲凉。
是的,浸湎在回忆里,我的心情非常沉重,非常难过。
就像周围的这个林子,有某种让人无法挣脱的魔力一般,只要踏足其中,就会激起那一段甜蜜而悲惨的回忆。那是我生命中最无助最黑暗的时刻,也是我生命中最顽强最幸运的时刻。
林东用生命爱护我,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和勇气,我怎能忘记他,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他。
如今,我回来了,我一定要带走他,给他的灵魂一个归宿。
即便天人永隔,在余生里,我也要用真心来祭奠他。
季节交迭,林木已经不似夏日那般繁盛,但是记忆却如洪水,冲击之后无法寻觅当初的印记,即便是在山野里土生土长,习惯寻踪的阿群,也花了将近三个小时,才找到了那条路。
我们沿着那条路往部落走,见到了那个黑瘦男摔死的陷阱,已经几乎被水土淹没了。
阿群在那坑前伫立了片刻,我能够理解他的悲伤,甚至也有些担心,他对我们是不是还有怀疑。
“阿群,你父亲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在他身后轻声说道。
我知道这不可能减轻他的痛苦,但是句真心话,毕竟那人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不是我的父亲,我是被他拐来的,那时候我虽然还很小,但隐约还记着是怎么回事。”阿群叹了口气,说罢,低着头又大步向前走去。
又是一个我不曾想到的真相……
我们沿着路继续走,在快要走出林子的时候,终于找到了那一大片没有树木的空地。
当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的时候,我的心开始抑制不住地剧烈跳动起来,越跳动越沉重,恍然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一样,那种窒息般的难受,竟然再次来袭。
潇潇先找到了那棵大树,大声呼喊着:“何欣,快来,就在这里!”
不知为什么,在这一时刻,那夜林东濒死前的一幕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他暗沉沉的灰白的脸,毫无血丝,青紫的唇,黯淡无光的双眸,以及抚在我背上的冰冷粗糙的手……将我的思绪团团困住。
我从未想到,回忆的景象,竟然可以如此真切,真切到我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腰,那是他摸过的地方。
我正要和他说一句话,突然之间便听到了“砰”的那一声枪响!
我的头脑里“嗡”地一声,突然一片空白,紧接着,竟然双腿发软,举步维艰,倒在了满地的枯叶里。
“何欣!你怎么了?!”
“看啊,我打中了!这兔子真肥!今晚咱们烤野味!”
李玟她们七手八脚地将我扶了起来,询问我的情况,我听到她们七嘴八舌的话语。
应该是过了没多久,我睁开了眼睛,看到阿萨端着猎枪回来了,上面挂着一只野兔子,新鲜的伤口还在向下淌着血。
“阿萨,你……”
我险些以为自己疯了,出现了幻听,又听到了林东自杀时的那声枪响,原来是阿萨打了一只野兔子,这真是令我无语。
“我……我只是伤心过度,我没事,扶我过去。”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地方比想象中还令我伤心。
李玟她们扶着我来到那棵大树下面,我跪坐在那里,看着那灰白苍老的树干,叶子凋零之后,扭曲的枯枝直至苍穹,像是想要破土而出的精怪。琇書網
阿群拿出乐短刀,开始挖土,我急忙叮嘱他:“小心一点,别刺坏了。”
“估计烂得只剩骨头了,不用那么担心。”阿萨又在多嘴。
我懒得理她,她不理解我对男人的感情,正如我不理解她,假装成一个男人,又图的是什么乐趣。
随着腐臭的气息从泥土中溢出,我知道将会看到一副白骨,眼睛再次酸涩。
埋得不是很深,很快便被挖了出来,先出来的是那把枪,已经锈迹斑斑。
然后是林东的手,驱干,头颅……
他的骨头并不是白色的,而是那种可怖的灰紫色,粘着红色的泥土,还有没有烂掉的地方,生满了蛆虫……他头上的那个洞,我只看了一眼,就再也看不下去了。
心如刀绞的一样疼,我流着泪低下了头:“阿群,把他带走吧。”
阿群用帆布将林东的骨头尽数包了起来,装进了一个拉杆箱里,放进了车的后备箱中。
我们再次上了车,我坐在后排,靠着窗,一句话也不想说,心里似乎在渐渐平静。
阿萨坐在我旁边,也没有再开玩笑,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这小子遇到你,真是值了。”
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他若是不遇到我,也许就不会这么早死掉,一点都不值。”
阿萨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低哑,充满了一丝魅惑:“那就别难过了,化悲痛为力量,给他报仇吧……”
我哭着点了点头:“好,那些混蛋,一个都不能放过。”
因为我的节外生枝,去挖了一趟林东的尸骨,我们的路线已经偏离了小文他们前进的方向,从林子里出来之后,也只能先选择回家了。
毕竟,带着一具尸骨,去哪里做什么都是不方便的,再者对逝者也不不敬的,我应该先将他安葬。
就这样,我们开始往回走,天黑之前,到了一处景点聚集的地方。
阿萨和潇潇看到景区里的游客挺多,便开始捣鼓微信群,继续加人,不停地劝说那些懵懂无知,抱着穷游梦想的女孩们。
另外,她们想了一个街头行为艺术表演,以夸张的展现形式,直露地表达穷游潜在的危险。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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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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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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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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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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