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将军的夫人出自世家,二公子更是嫡出,在京都虽说比不得皇子公主还有几大世家的子嗣,本身就是一座靠山了。
几人在三楼包厢里用的午膳,其实算算,总共花费不到十两银子。
即便如此,吃完后他们却大摇大摆的准备离开,丝毫没有结账的打算。
还是店里的伙计在柜台处叫住他们,请对方结账。
结果却遭到这几位公子哥的好一顿抢白,各种嚣张的话从那张臭嘴里涌出来。
“小爷几个来你店里用膳,那是给你们脸面,现在你却拦住我们要钱,岂不是给脸不要脸?”
“咱们在京都里吃吃喝喝的,何曾付过钱,我看你们是不想在京都里混了。”
“这家店是谁的?让你们掌柜的出来。”
“这里是二店,一店在肃州府,会不会是陈家的店?”
“陈家?哪个陈家?”
“先帝太傅,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陈家在官场名不见经传,京都已经不剩下多少族人了。”
几个京都的公子站在柜台旁边你一眼我一语的,似乎掌握了临仙楼的背景,那态度愈发嚣张。
这种嚣张似乎浸淫到了骨子里,他们对待寻常百姓用的都是这个态度,谁也不会觉得哪里不对。
大堂的人都纷纷看了过来,却见到掌柜匆匆离去匆匆而来。
“敢问几位公子出自哪座府上?”掌柜擦着额头的热汗问道。
“扶风将军府程华琅。”程二公子哼着鼻音,“怎么,还要和本公子要钱?”
掌柜挂着职业假笑,“我们新店开张,小本经营,二公子这一餐的饭钱也不过九两半钱,自然是不能就此作罢的。不过若公子执意不肯给,我们自然不敢拦。”
“算你还有点脑子。”程二公子抖了抖衣袖,招呼身边的友人大跨步离开。
而入程华琅这般的人,绝非偶然。
今日来店里用膳的,其中世家公子就占了三分之一,他们家的产业几乎遍布京都。
这座都城里,一百家店铺,其中有八十家,背后的主子都有他们的影子。
这其中,吃“霸王餐”的有六七桌,要求记账的,也有三四桌。
要知道,店里一次性只能容纳四十几桌的客人,这些个名门公子点的还都是最贵的菜式,这一日下来,别说赚钱了,恐怕得亏上不少。
**
夜幕降临,除了烟花之地,京都其他的地方都变的安静下来。
春风楼背后的竹子是当朝宰相,位高权重,朝中重臣和达官显贵最是喜欢去那种地方,每当夜幕来临,各大府邸的男人们离开家,乘坐马车去往春风楼,春宵一度。
秦鹿得到这些人的消息,带着账单准备一一造访。
带头闹事的那位程二公子晚上去了春风楼,秦鹿打算把那边作为最后一站,第一站去的是齐王府,找齐王世子。
“……”这小子站在门口做什么,“当门神?”
秦鹿出门就看到双脚打开与肩同宽,站立笔挺的儿子。
好在夏夜微风清凉,却也打湿了睫毛。
韩镜回过神,“娘要出门了?”
“嗯!”秦鹿板着脸,“别跟过来。”
“我不去。”他有自知之明。
娘自己去,皇宫都能来去自如。
可若是带上自己,恐怕第一处地点就得闹出意外。
他的武功还做不到在高空飞来飞去,逃跑的功夫还没练到家。
“娘,齐王府戒备森严,侍卫彻夜巡逻,您要万分当心,发生意外后记得点亮信号弹,我会去救娘的。”
秦鹿想说没必要,不过儿子的表情太严肃,自己还吊儿郎当的话,这小子恐怕得炸。
“放心吧,娘做这种事情,自来都是小心谨慎的,你早些休息,别等我。”
今晚需要处理的人比较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娘可以先去齐王府,那世子是个脑子不灵光的。”
“傻子?”秦鹿问。
韩镜摇头,斟酌一番,“就像娘曾经说过的一个词,铁憨憨。”
“好,我走了。”
纤细的身影很快翻越墙头,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在原地占了许久,一直到沈颂走了出来。
“夜深露重,回房等着吧。”
韩镜跟着他回到房中,坐下后,接过沈颂递上来的热茶,“你不相信秦夫人的本事?”
他摇摇头,“我知道娘的武功很高,可有些事无法用武功来解决,京都权贵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可不是武功。”
“秦夫人只是去讨银子,讨到了银子自然就会离开。她的轻功可谓出神入化,有谁能拦得下她。”沈颂觉得这小子太过杞人忧天,莫说秦夫人绝非是那种疏忽大意的人,就算是,也能凭借武力,在京都趟出一条路来。
“双拳难敌四手……”
韩镜此时就是关心则乱。
沈颂看出来了,却未点破他的心思,“区区四手,即便是四十手,秦夫人也游刃有余。”
“是嘛!”韩镜似乎放松了一些,“我娘是很厉害。”
“……”这孩子是在担心,还是想找个人炫耀一番亲娘?
韩镜抿唇,“先生,我回去休息了。”
沈颂点头,目送这孩子离开,他却睡不着了。
**
齐王府,位于皇城西南边,谢氏皇族的王爷们基本都住在西南的区域内,并不难寻。
进入多福巷,这条巷子有三座王府,齐王府和庆王府是邻居,而对面是当今皇帝的同胞弟弟,豫亲王府邸。
因是胞弟,皇帝登基后,就将两座王府打通,命人重新修缮,送给了豫王,同时晋封为亲王,也是大盛朝唯一的亲王。
秦鹿的目的只是齐王府,在夜色中灵敏的躲避着交错巡逻的侍卫,翻越府墙,在高处如烟雾般飞掠,寂静无声。
王府分前后院,各府邸到了一定的时间,也会落锁,前院的人便进不到后院中去。
秦鹿不知那齐王世子住在何处,四下里寻摸了一番,找到一个送茶的小丫头。
她几个轻巧的翻转,悄无声息的靠近丫头身边,从背后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将那脱手的托盘接住,将人拉倒角落处。
小丫头剧烈的挣扎,却无法撼动秦鹿分毫。
“嘘……”她轻轻在小丫头的耳边低低的做了噤声,小姑娘吓得全身发抖。
“别怕,只要你告诉我齐王世子的住处,我不会对你如何的。”
小丫头内心恐惧,想要尖叫,可攥住她纤细脖颈的手掌,犹如冰冷的毒蛇,一点点的收紧。
“别乱叫,乖一点。”秦鹿道:“齐王世子住在哪里?”
小丫头全身鸡皮疙瘩都窜出来了,她吞咽口水,颤声道:“住,住在,墨池院。就在,前,前面。”
“我稍后去找齐王世子的麻烦,而他的居所是你告诉我的,不管出于自保还是其他,一旦被齐王夫妇知道,你恐怕轻则被打板子,重则被发卖。所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吧?”
小丫头咬着牙点头,“知,知道。”
“乖。”秦鹿把茶托交给她,瞬间消失在原地。
小丫头傻傻的站了许久,回过神来哪里还有黑衣人的影子,只得战战兢兢的去给王爷送茶。
此时,齐王世子正搂着一个美貌女子被翻红浪。
秦鹿掀开一片瓦,看到里面的酣战,蹲在房顶看了好一会儿。m.χIùmЬ.CǒM
知道两人的“战争”结束,齐王世子穿着一条裤子,走进隔间沐浴。
紧接着,从外边进来四个人,两个嬷嬷和两个阉人,不等那女子呼吸平复下来,就被两个太监随便包裹一番,直接扛走了。
而两个嬷嬷手脚麻利的将床铺重新更换新的被褥,很快消失。
“来人!”齐王世子躺在浴桶内,喊了一声。
两个年轻的小丫头从外边进来,先在旁边洗了手以及手臂,拿起帕子开始帮着对方擦洗身子。
秦鹿看的是直呼“好家伙”。
就是一个夜生活,居然这么多人伺候着。
换被褥和伺候洗漱的居然还不是一拨人。
不过想想也是,齐王世子看上去年纪不大,让两个三十多岁的嬷嬷伺候沐浴,的确不大合适。
现在这两个小丫头倒是蛮好看的,清秀水灵。
从屋顶下来,在外边随便寻了个隐秘的位置休息,等了大概一刻钟,房门打开,俩小丫头走了出来,缓缓的合上门。
秦鹿起身抻了个懒腰,听到房中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推门闪身入内。
“你是何人?”齐王世子见到一身黑色夜行衣的秦鹿,脸色大变,扬声准备叫人。
“有事儿找你。”秦鹿上前点在男人的哑穴上,对方立时发不出声音。
谢清池如何张嘴都没有动静,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伸手想要将秦鹿拿下,却在对方轻轻的推搡之下,整个人摔进了身后的床榻之中。
“……”他愣了几秒钟,抬手指着秦鹿,再拍了拍床榻。
秦鹿举起账目,“放心吧,我还真瞧不上你。找你是让你结算账目的,今儿你去临仙楼用午膳,居然连饭钱都不结,想吃霸王餐?”
谢清池看不清眼前人的相貌,不过包裹在夜行衣下的身材,当真是凹凸曼秒,哪怕是看不到相貌,甚至长得丑,黑夜中他倒是可以试一试。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直白,谢清池很快被人拍了两巴掌,都打在脑袋上。
“再敢乱瞟,我挖了你的眼珠子泡酒。”秦鹿摊开手招了招,“赶紧的,总计六两七钱。”
谢清池指了指自己的嘴,想要开口说话,却被对方无情的再次拍了几巴掌。
“赶紧的拿钱,再敢去临仙楼吃霸王餐,我把你的腿打折。”
谢清池倒不是个极恶之人,对面住着一位豫亲王世子,那才是个真正的恶毒,视人命如草芥,比起那位,他自认也是个心善之人。
赤着脚在屋内一阵翻箱倒柜,最后现银没找到,倒是翻出来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他平日里出门都带着随从,想要什么玩什么,自有下人结账,他只需要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可以。
把银票递给秦鹿,张开嘴指了指嗓子,拱手作揖。
秦鹿接过银票,将其哑穴解开,谁知道对方居然是个话痨。
“姑娘,你就是临仙楼的幕后老板?我真不是去你的店里吃霸王餐,你不知道,京都各大酒楼茶肆,就没有不认识我的,不管去哪里吃喝玩乐,都是暂且记着账目,每月初一各大店铺的掌柜会带着账目来王府清算。”
“姑娘是外地人吧,第一次来京都开店?不然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习惯呢。”
“姑娘为何蒙面?哦,对了,现在对你们来说是宵禁,外边有城卫巡查,姑娘是怎么进入王府的,府内的侍卫没有发现你吗?这不可能啊,齐王府的侍卫可都是我父王派人精心调教的,不可能让你悄无声息的进来……”
秦鹿抬起手臂,“啪”的一声拍在谢清池的脑袋上,原本沐浴过后披散着头发,被拍大了几下,发丝凌乱,好似一只鬼。
“谢清池。”把手里的账单递给他,“没有银子找你,这五百两暂且抵押在酒楼里,日后再去,从这里面扣。”
“当然可以,姑娘你是不知道,中午在你家酒楼吃过饭菜,王府厨子做的我都吃不下了。”谢清池张开嘴又开始嘚吧嘚,“就放在你的店里吧,其实……”
“在临仙楼的柜台上,放着一块小牌子,上面写着‘概不赊账’,你没看到?”秦鹿打断他。
“看到了。”谢清池点头,“我可是齐王世子,去你店里用膳,总该有属于皇族的待遇吧?”
秦鹿看着他,犹如看一个智障,“这是第一次,我放你一马,再有下次,小心些,会没命的。”
举起银票晃了晃,“我还得去别家收账,管着点自己的嘴巴。”
“姑娘要去扶风将军府?”谢清池跟着她来到院中,“那里面可不好进,将军府的府兵可都是杀过人的,你……”
话音未落,看到她居然飞了起来,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齐王世子现在算是知道,那姑娘是如何进府的。
就这飞天之术,有谁能拦得住。
扶风将军府府兵再多,巡查再严格,对她来说,也如入无人之境,轻而易举。
那姑娘最好是打死程老二,在京都,他看不惯的人很多,程老二就是其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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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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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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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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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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