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段时间里来,特别是自从赵扩把一部分心思从朝堂政事之上,转移到了他的个人终身大事儿上之后,叶青权臣、忠臣的定义开始在赵扩心里慢慢模糊了起来。
何为忠臣?何为佞臣?天下百姓的心里有一个标准,同样,身为帝王的赵扩,心里也有一个自己的标准。
但凡能够参与到圣上家事、私事的臣子,能够让君王对其说出,无法在朝堂之上对众臣说出来的心里话,把所谓的难言之隐、以及与帝王身份不相符的心事儿说给一个臣子听,那么这个臣子在君王的心里虽然未必就全部是忠臣,但最起码不会极为讨厌这个臣子。
叶青如今便借着赵扩心忧自己终身大事一事儿,渐渐改观着赵扩对他的看法。
而赵扩的心里,因为自己的终身大事一事儿,对于远在北地的叶青,也不再是那么的一昧充满了警惕,甚至在这个时候,因为叶青巧妙周全的安排,让赵扩是颇感舒心。
瞒着皇太后李凤娘私自出宫,一辆豪奢但并不怎么显眼的马车,早已经停在何宁门不远处等候着赵扩,更让赵扩意想不到的是,帮他提前一睹自己未来妃嫔容颜的人,竟然是一个妙龄少女。
谢道清并不知晓赵扩的身份,她只知道叶大叔让她从皇宫里接的人身份很高贵,但到底有多高贵,谢道清即便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是当今圣上。
一个因为叶青的提醒,刻意隐瞒着身份。一个则是因为未告知,心里虽然好奇对方的身份,但因为叶青有言在先,所以谢道清也只能够把好奇心深深的藏在心底。
两辆马车从何宁门处低调的驶向东华门,而在经过东华门时,跟赵扩同乘一辆马车的卫泾,耳边便传来了嘈杂的马蹄声,当他飞快的掀开车帘时,只见数十名身着甲胄的兵士,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漆黑的盔甲在阳光下闪烁着震慑人心的光芒,一个个面容肃穆、神情冰冷,无声的护卫着马车往城外行去。
“这些人应该不是宫里的兵士吧?”卫泾掀开车帘查探外面情况,赵扩的视线同样看到了那些护卫马车的兵士。xiumb.com
相比起来宫里的兵士,虽然穿戴几乎一样,但赵扩还是能够感觉到,在卫泾掀开车帘的瞬间,扑面而来的便是那些骑兵,在气势上要远远强过宫中侍卫司、殿前司的兵士。
“显然不是,虽然同着甲胄,但这些骑兵看起来更让奴婢觉得……觉得心安一些。”卫泾急忙放下车帘,回头对赵扩说道。
赵扩脸上带着满意的神情,打量着宽敞的车厢内的摆设,有些感慨道:“难怪叶青能够在北地连战连捷,震慑的金人都不敢南下,这些兵士只看气势就知道非同一般。”
“奴婢只是担心……这样会不会太过于招摇了一些,毕竟圣上您是……您是瞒着皇太后……。”卫泾从未出宫时,心里就充满了忐忑与惶恐。
“何宁门处没有,到了东华门才有这些兵士跟随,这说明啊,叶青早就想到了。何况……叶青也不得不如此慎重才是,若是朕私自出宫出现了什么差错,怕是他叶青也难辞其咎。”赵扩对于叶青善解人意的安排还是极为满意,特别是安排了一个少女带他出城,去见自己未来的妻子,对于赵扩来说,显然要比安排一个男子让他觉得舒心一些。
“可知前面马车里带路的女子是何人?”赵扩对卫泾问道。
“奴婢不清楚,这一切都是叶青安排的,奴婢也无从得知。”卫泾一脸的茫然,私自出宫这件事儿,与其说是赵扩的主意,倒不如说是叶青全权给圣上做的精心安排。
赵扩在马车里猜错着谢道清的身份,谢道清同样是在前面的马车里,猜测着赵扩的身份。
年纪不过十三四岁,虽然是一身简单的书生窄袖如袍,但谢道清还是能够感觉到,在何宁门处见面时,那少年给她的感觉,总是有种高高在上的无形威严。
“会是什么人呢?”谢道清在马车里喃喃自语着。
不过不管如何,她对叶青找上她还是感到很高兴,特别是当知道叶青拜托她的事情后,谢道清那青春萌动的少女心思,一个人偷偷的幻想了很多很多的可能行,以及对于未来美好甜蜜的憧憬。
对于谢道清来说,叶青既然找到了她帮忙,那就足以说明,在叶青的心里,她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若不然的话,怎么会找到她来帮忙呢?
自然,这也就说明了叶青对她很信任,也说明了她对叶青很重要。
此时的长安城里,叶青的书房内,叶青与自己的两个美娇娘站在临安地图前:“从钱塘门出去,而后走孤山路,一同坐船前往湖心亭,如此一来,岂不是就显得自然了很多。而且,湖心亭我已经率先派人过去,除了谢道清邀请的几个人外,其余人等不得前往湖心亭。所以就不用担心,会被其他人看到赵扩前往西湖了。”
“闫克己的女儿跟杨会理的女儿都会去吗?”白纯还是有些不可思议道:“杨会理的女儿因为未被列入第一人选,或许杨会理会管的松一些,既然入宫可能无望,那么出府游玩倒是未尝不可。可闫克己也会如此吗?他难道就不怕若是被李凤娘知晓,自己的女儿在入宫前还单独一人……。”
“毕竟是官宦人家的大家闺秀、金枝玉叶,即便是家人不阻拦她们出府游玩儿,但恐怕身边也会有丫鬟跟下人随行吧?”耶律月跟白纯互望一眼问道。
“这些都不是问题,湖心亭会被包下来,外人根本无法进入。何况除了贴身丫鬟外,其他人也不可能进入亭内,所以赵扩不会被人发现,常年在宫中深居简出,继位之前李凤娘又刻意减少了赵扩的露面,所以他被人认出来的可能行微乎其微,我唯一担忧的是……。”叶青抚摸着下巴,望着那临安地图有些出神道:“那就是赵扩私自出宫能不能够瞒得住李凤娘,知子莫若母,就怕赵扩这几日因为要私自出宫一事儿,表现出了反常的行为,若是被李凤娘发现,那么恐怕当今圣上又少了被训斥一顿了。”
白纯跟耶律月有些无奈的互望一眼,这种善解人意、为君解忧之事儿,叶大人竟然办的是如此的熟练,可谓是面面俱到,哪怕是细微末节都替当今圣上考虑到了。
这让两女不得不在心里揣摩,若是叶青之志非是在军中而是在朝堂的话,那么就以他这一次为赵扩做的周详细致的安排,只要他愿意在朝堂之上立足,恐怕在短时间内,就能够成为圣上跟前的宠臣红人。
清廉、正直、无私、公正等等常常被官员挂在嘴边的词汇,几乎不会出现在叶青的嘴边,而这样的臣子或许会深受百姓喜爱,但并一定就讨圣心。
而像叶青这种善解人意的臣子,恐怕即便是才能比猪还蠢,但只要给他一次为圣上办差遣的机会,恐怕就能够立刻进入圣上的视线,从而一步一步的成为圣上信任的臣子。
不得不说,叶青就如同后世会讨好上司的下属一样,或许在工作上无法做到完美,但在跟上司的私交上,在帮上司办一些私人事情等等时,绝对是一把好手。
当年的高宗皇帝、孝宗皇帝,也正是因为叶青的能力以及善解人意,才会得以倍受重用,但也正是因为叶青的面面俱到,使得高宗皇帝、孝宗皇帝在最后不得不计划着让他来陪葬。
叶青无视两女对于他巴结当今圣上的鄙夷,这在叶青看来,可是一个大好的跟赵扩套近乎,增加好感的机会,所以临安城内但凡是能够动用的力量,都被他调动了起来,为的就是赵扩能够见闫克己、杨会理的两个女儿一面,能够一窥芳容,看清楚自己未来的妃子到底长什么样儿。
白纯找借口走出了书房,剩下了昨日里刚回来的耶律月跟叶青四目相对,书房内的气氛微微有些安静,两人看着彼此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自从耶律月昨日回来后,叶青并没有因为她跟白纯私自做主一事儿,而加以训斥耶律月,这让耶律月心里有些庆幸的同时,也是颇为的忐忑不安。
“李横已经来信跟我说了西平府的事情,你……真的决定了吗?”叶青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李横如今已经开始着手混编那些辽人,虽然其中有很多麻烦,但只要耶律月真的下定了决心,那么叶青相信,以安西都护府那优厚的待遇,必然能够招揽到大批人同意进入安西大军中。
因为叶青认真的问话,耶律月的心头依旧是还有些惆怅,终究是要舍弃自己的国,从今往后,就要让历史的尘埃去慢慢掩盖所有一切,这种亡国之事儿放在谁身上显然都不会好受,何况还是耶律月这个大辽国最后的公主。
她很清楚叶青问的是什么,看着叶青默默的点点头,眼神明亮而又坚定。
“但八刺黑会是一个阻碍,所以我把他带回到了长安,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耶律月心头微微有些乱,自从投奔叶青后,她发现自己在一些难以抉择的大事情上,开始变得越发的依赖叶青为她做主了。
也正是因为这种被她察觉到的状态,混合着其他种种因素,使得耶律月最终选择放弃了复国。
“昨日你回来时,在长安城外被金臣耶律楚材撞见,而今日耶律楚材就已经跟八刺黑搭上了线,如今两人正偷偷摸摸的在一个茶肆喝茶。”叶青停下敲击桌面的食指,看着对面微微蹙眉的耶律月道。
“我……我想知道……。”耶律月不去对视叶青的目光,低着头看着桌面犹豫片刻后,再次鼓起勇气说道:“我想知道……你的野心是什么?”
叶青静静地看着耶律月缓缓抬起的脸颊,目光依旧是明亮清澈,只不过此刻填满了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是想知道我的野心到底有多大?”叶青反问道。
“当年你在关山遇险,而后杀出重围回到临安,那时候我便以为,你必然会选择跟朝廷决裂,而后在北地称雄,甚至……甚至我都已经做好了驰援你的准备。但最终,你选择的却是跟临安朝廷的表面妥协。这一次你回临安,那已经死去的孝宗皇帝还是要杀你,但你再次逃过了一劫。可……这样的好运气不会时常眷顾你的,逃过了这一次,没人知道下一次你会不会还能够逃过。宋廷对你一直疑神疑鬼,时时刻刻不想削弱你在北地的权利,而你还要继续忠于宋廷吗?我知道,眼下的一切让你为难,但……我还是很想知道,我放弃复国后,能不能让你的野心变得足够大。”耶律月神色平静,语气平淡,眼神却是极为的认真。
让一个公主放弃复国显然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何况,如今还有一些人愿意投奔她麾下,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愿意效忠帮着复国,这对于耶律月来说,同样是一个难以拒绝的诱惑。
而耶律月放弃诱惑的很大原因,完全是因为跟叶青有关,叶青在短短的时间内,成为了一地枭雄,而这样的崛起之路,在耶律月的眼里,会让她在内心深处更希望叶青能够飞的再高一些,甚至是直指九五。
宋廷无志、金人疲弱,如今唯一能够跟叶青角逐,能够跟叶青一较高下的、只有那亡了大辽国的蒙古人。
所以在耶律月看来,叶青如今完全有能力再进一步,甚至是在未来改朝换代。
只要自己放弃复国,替叶青除去那对自己、对辽国的牵绊,让叶青视天下疆域皆可为宋疆,那么对于耶律月来说,完全就值得她放弃复国。
当然,她也从白纯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叶青与宋廷皇室的秘密,而正是这个秘密,让她原本想象好的一切,都变得有些错综复杂。
“我的野心……一直以来都是想要恢复如同汉唐一般,甚至是更进一步的华夏盛世。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至于……我并没有想过。”叶青的眼神同样很坦诚,他当然知道,若是得到耶律月的支持的话,那么对他以后跟铁木真冲突时,有着怎样的优势。
耶律月微微叹口气,神色依旧是很平静,看不出失望也看不出高兴来:“若是金国亡了,你的敌人就只有铁木真了。”
“有朝一日,我自然希望你还能够自由的来回于你熟悉的土地上,但到了那时候是宋廷的疆域,还是辽国的王土,我没办法给你保证。但……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同样,也对蒙古人恨之入骨……只是眼下并非是最佳时机。如你所言,除非金亡了,到时候我有能力保护你了,我便不会再阻止你找蒙古人报仇,但眼下攻金是当务之急。”
耶律月无声的点着头:“等雪儿大一些了,也把她送到扬州去吧,那里有她的哥哥姐姐,比她一个人在这里要热闹一些。”
叶青点点头,起身走到耶律月跟前,轻轻抚摸着那洁白如玉的脸颊,眼神望向窗外,声音有些低沉道:“你不恨我我已经很满足了,希望未来有一天,能够让你再次驰骋在草原上。”
“我相信会有那一天的。”耶律月紧紧搂着叶青的腰,脸颊贴在叶青的胸口,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也许放弃复国才能够让她找蒙古人报仇,也许那时候,大辽国的疆域回归宋,但……真的还重要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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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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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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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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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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