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月的天气异常的湿热,即便是清晨,那空气中弥漫着的薄薄湿意,都带着一股让人心烦的炙热,厅堂内早早起来的两女,不知道在跟府里唯一的丫鬟在说着什么,桌面上一道亮眼的请柬赫然摆放在那里。
看着叶青走进来,两女还是不由自主的会因昨夜里的荒唐事儿,微微低头,漂亮的脸颊上掠过一抹羞涩与风情。
“一早上史家下人就递过来的帖子。”白纯难得温柔的说道。
不过叶青已经习惯了如此性情的白纯,点点头后便拿起桌面上的请柬,竟然还是史弥远亲手所书,而内容也很简单,请他前往西湖画舫之上叙旧。
看完后的叶青,顺手便把请柬递给了白纯与钟晴两女传看,冲着放下茶杯的红楼善意的笑了下,看着红楼低头转身的样子,叶青脑海里却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昨日在涌金楼里那些豆蔻年华般女子的身形。
“你在通汇坊几年了?”叶青突然对着红楼问道,一旁原本对着请柬窃窃私语的白纯跟钟晴,瞬间停止交谈,连忙把视线转移到了叶青跟红楼的身上。
“十年了,公子。”红楼愣了一下,还是回答道。
随着红楼的话语,叶青长长叹口气,神色间像是难以抉择一样,顿了下后又苦笑一声,而后道:“若是不嫌弃的话,今日就搬到二楼住吧,一楼终究是安置丫鬟、下人的,府里不能因为没有丫鬟、下人,就让你住在一楼充当丫鬟、下人。”
“公子……。”红楼蹭的抬起头,神色之间充满了疑惑跟难以置信,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一旁的白纯跟钟晴,也是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叶大官人今日怎么了,难道是昨夜里太累,累糊涂了呢,还是因为她们两人昨夜没把他服侍好,所以之前宁可看着人家变老,也不愿意收进房的叶大官人,打算以此警告她们二人呢?
“当年你进入中和坊时不过十六岁,加上中和坊的两年,以及通汇坊的十年,如今你都二十八了,二八年华入府,二十八了依然还在府里……这女子,一辈子又有几个十二年呢,府里的事情你也知晓,我的事情跟人品你也知晓,所以若是不嫌弃的话……就……那个以后就跟她们姐妹相称吧。”叶青有些结巴的说道。
本来他想着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拍板就把这事儿定了,但余光看着静静倾听的白纯跟钟晴二人,一张口后他就开始心里犯嘀咕,所以最后原本该拿主意定事情的语气,最终还是变成了商量的语气。
“公子是瞧着红楼可怜,所以才怜悯红楼么?”红楼很拧,即便是到现在,她也依然是以公子称呼着叶青。
看着红楼眸子里的晶莹满溢,而后缓缓顺着白皙的脸颊滴落,叶青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过于草率了,或许应该挑个黄道吉日跟红楼单独谈才行。
当然,他心里也不清楚,如今的他,到底是真心喜欢红楼,还是风流花心成性多一些,或者是,如同红楼所说的那般,自己正是因为昨日里前往涌金楼,看到了那些豆蔻年华的女子经不起岁月的流转,心有所感后,所以才怜悯红楼呢?
“这个……当然没有,你又不缺胳膊少腿的,我怜悯你做什么。”叶青吱唔着说道,眼神开始向钟晴跟白纯求助,但白纯跟钟晴就跟瞎了似的,摆明了不帮忙还要继续看好戏的态度。
这边的叶青还在为家务事而头大,另外一边给他递请柬的史弥远,此时则是拒绝了王淮请他前往府里的事情,与史浩继续商谈着,要不要联手叶青,若是与叶青联手的话,那么到底是弊大于利,还是利大于弊。
叶青如同是史弥远、史浩的克星一样,不论是史浩还是史弥远,如今可谓是在叶青手里吃亏吃的最多的,而且这亏吃的还拿叶青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四木三凶已去其三,而死去的赵述、梁成大、李知孝,包括他们史家门下的洪遵之死,都与叶青有着莫大的关系,但史弥远却是没有一点儿把柄,能够证明这几个人的死,是叶青所为。
特别是李知孝、洪遵的死,让史弥远心里头对于叶青是恨的牙痒痒,甚至是恨不得把叶青挫骨扬灰了。
明知两人的死与叶青绝对脱不了干系,但他就是找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证据来。
“对于李知孝、洪遵的死,你还是心有不甘?”史浩那老迈的眼神,扫过史弥远问道。
“孙儿敢肯定,李知孝跟洪遵的死,绝对是他叶青干的,这是他在清除异己!”史弥远咬牙切齿道。
史浩微微叹口气,浑浊的双眼望向那花园里开的正盛的花朵,突然笑了下道:“若是你真有要跟叶青联手的打算,那么……就该放下这些成见才是。叶青给朝廷的奏章中,说此二人是因为驻守大营时,被金人完颜守道偷袭……。”
“祖父您也相信叶青给朝廷的奏章?”史弥远嘴角带着冷笑问道。
“不相信又如何,相信又如何?”史浩的视线继续随着眼前的穿花蝴蝶游弋,继续道:“这正是叶青的高明之处啊,自然也能够从中看出,叶青是一个能征惯战的帅才!”
“何以见得?”史弥远不服气的问道。
史浩摇头笑,道:“去年叶青与完颜守道一战,最终成了三个大小不一的战场,最后叶青都迫不得已亲自上阵杀敌,才算是彻底打垮了金兵。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没有机会去杀李知孝跟洪遵二人,因为他自己都亲自上阵杀敌了,哪还有多余的兵力趁机回营杀李知孝、洪遵二人?而完颜守道……也确实偷袭了叶青的大营,从而在附近开辟了三个战场中的一个小战场,洪遵、李知孝的奏章中,也提到了他们驻守大营,所以……被完颜守道偷袭所杀,完全是合乎情理,你如何能够追究、弹劾他滥杀同僚之罪?”
“但如今……。”史弥远有些不甘的叹口气,接着说道:“这口气孙儿真是难以咽下,而且……王淮刚才差人找孙儿过府议事,便是提到了他打算在朝堂之上弹劾叶青谋杀同僚李知孝、洪遵一事儿。所以眼下……孙儿确实是有些难以抉择,到底是否要撇开王淮,跟叶青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联手。”
史浩老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舒心笑容,笑着道:“这说明王淮如今已意识到他在朝堂之上的危机,跟对他不利的局面了,所以才会极力拉拢你,给你抛出让你难以抉择的诱饵来。可你别忘了,自叶青北伐起,王淮可曾在北伐一事儿上,让叶青听过他的话一次?显然王淮没能如当年的太上皇一般,对叶青形成哪怕一丝一毫的震慑,甚至是不进反退,为了阻止叶青北伐,你们断其粮草,但依然还是没能阻止叶青北伐。也因此使得叶青与王淮的关系急转直下、结下了梁子。如今形势比人强,朝堂之上终究要随着太子继位而换代,所以眼下已经不是他王淮的朝堂了,王淮不过是垂死挣扎,终究还是要走向日暮途穷,为他人让路。所以这是你在朝堂真正立足的机会,而非是跟王淮一同再次排挤叶青,毕竟……叶青同样深受太子器重与信任。”
韩诚终究是比王淮要年轻很多,而且又有皇室外戚与皇太后这一层关系,虽然是被王淮压制、打压了几年的时间,但如今随着太子继位,韩诚这个右相,必然是要在朝堂之上发起绝地反击,致王淮于死地、绝境。
何况如今,还有深得皇室信任与重用,以及支持太子继位的宗室赵汝愚在旁虎视眈眈,所以王淮的结局,已经是仿佛肉眼可见的危险。
而在新生代的臣子当中,如今能够上的了牌面的,只有他史弥远、韩侂胄、叶青三人为佼佼者,所以在其他朝臣的眼中,假以时日,大宋朝廷的左右两相在韩诚、赵汝愚之后,必然是要从他们三人之间而决出。
如今他任吏部尚书,随着太子继位后,他要做的便是继续大力着重来培养自己支持自己的党羽,而韩侂胄因为其父韩诚,必然也会在朝堂之上拉拢到一帮属于他们韩家的党羽。ωωω.χΙυΜЬ.Cǒm
唯独叶青,虽然深受太子器重,但到如今,除了任过淮南东路安抚使外,并未在临安朝堂之上任过其他差遣,其资历与年深,必然是会受到他人的攻讦与非议。
“随着太上皇去世后,圣上的孝心就完全放在了皇太后的身上,这也使得皇太后的话语深受圣上重视,从而也让韩诚父子因此得利,往后朝堂之上的势力也只会越来越大。而反观你跟叶青,你是依靠着太上皇对祖父我的遗恩:配享庙堂,才使得圣上对我们史家青睐有加、格外器重,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非韩诚父子的对手。而叶青虽有太子储君的信任、器重,但说到底,终究也是外臣,没人清楚,他的恩宠在太子继位后,还能持续多久。所以眼下,趁着叶青还有恩宠,你唯有跟他叶青联手,示敌以弱,这样一来才可以保住你如今在朝堂之上的一席之地,最后趁其不备、伺机而动。”史浩的眼睛此刻看起来格外的睿智跟坚定。
“王淮真的就大势已去?难以挽回颓势了吗?”史弥远还是有些纠结的问道。
毕竟,这两年,他与王淮合谋任免朝中官员,可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如今要让他一下子全都放弃,心里头还是有着诸多不舍。
“想想当初的汤思退,再看看如今的王淮,处境何其相似?包括祖父我当年为何会辞官退隐……。”史浩长叹口气,当年的他,不就是被汤思退给拉下了马,最终因为太上皇赵构对汤思退的器重,使得自己连重返朝堂的机会都没有。
要不是赵构的平衡之术一直高明,加上史弥远的异军突起,或许在汤思退死后,他史浩就会借机重返朝堂,而不是让魏杞任右相几年,最终一事无成了。
史弥远张了张嘴,很想问清楚当年史浩因为何事而辞官退隐,还有便是他父亲的事情,但看着一瞬间落寞的史浩,史弥远改口问道:“若是孙儿遵从祖父您的教诲,那岂不是……还要出卖王淮?而且……以叶青的城府,以及如今他跟王淮之间的恩怨,他现在又掌了皇城司,怕是……。”
“给他一份又何妨?借刀杀人总好过自己动手,利用叶青的手来扳倒王淮……。”史浩冷静的说道。
“但如此一来,会不会殃及孙儿,毕竟这官员的孝敬中……。”史弥远忧虑道。
“叶青是聪明人,他知道该如何做。何况……朝中官员哪一个是靠俸禄来养家的?哪一个没有收受过贿赂?若是圣上对你信赖有加,就算是你收了全天下人的贿赂,也没人会弹劾你,而若是圣上懒得理会你,即便你再清正廉洁,那又如何?”史浩斜了一眼史弥远说道:“不过是官员清除异己、拉党结派的手段罢了,何时是过罪名?”
史弥远思索着史浩的话语,而后郑重的说道:“孙儿明白了,孙儿知道该如何做了。”
“韩侂胄好大喜功,叶青却是恰好相反,所以今日你递请柬与此二人,只要记住你的目的是什么就足够了,至于他们两人之间会如何,相信叶青能够看清楚局势,而后选择与谁联手的。”史浩继续叮嘱着准备出门的史弥远。
拒绝了王淮的邀请,回过头来反而是给叶青、韩侂胄二人各自递了请柬,由此可见,如今的史弥远,也已经是坚定了要跟王淮划清界限的决心,从而让叶青意识到,如今的史弥远,对于他来说显得更为重要一些。
同样,刚刚风尘仆仆回到韩府的韩侂胄,手里拿着史弥远亲手书写的请柬,在匆匆见了韩诚之后,便开始准备着前往西湖,与史弥远一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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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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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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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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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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