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死几日,她提心吊胆了几日,她总担心庞南熙不想她出嫁,便生出害她的法子,就日日提防着她,在她面前一口菜不敢吃,谎称自己在减肥。
她望着蔡文善的门口发了一会呆后,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走到了门口。
她让人前去通报一声,片时,这边婢女也就过来请她进去了。
孩子们被婢女哄着去睡觉,蔡文善正和霜霜下棋。
她心里想着李世焱的事,这棋便毫不走心。
在她又输了一局后,霜霜伸手就捧了她的脸道:“姐姐,你这么心不在焉的,到底在想什么啊?”
文善皱眉:“是你太厉害了,姐姐甘拜下风。”
“我信你个鬼。”
“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想陛下了?瞧这一脸春心荡漾心不在焉的。”
“别闹,别闹。”
她要捏脸,文善忙把自己的脸从她手里抢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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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文美走了进来,行礼:“三姐姐。”
“坐吧。”文善端正姿态,和颜悦色。
四小姐刚死了亲娘,她心里生了些怜悯之心。
蔡文美在她面前坐了下来,道:“我刚从母亲那边过来,母亲说,爹已经痊愈了,都是二姐姐祈福的功劳,让我明天跟她去道庵一趟,把二姐姐接回来。”
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这又成她的功劳了。
“你想去吗?”
“我人微言轻,推辞不下,我怕她生了害我之心,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求三姐姐帮帮我。”
文善默了一会儿。
蔡文美是养要庞南熙跟前的,她这边再不想去,也是不行的。
明日,大娘带了婢女过来请她,非拽着她一块去,蔡文美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即使是她蔡文善,也是没有办法阻止着不许去的。
“这样吧,我明天给你派两个人,让铁花和海兰陪你去,再给你两个宫中御卫。”
这宫中御卫本就入住在她的府上,负责保护她们娘仨的。
这两个婢女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派给她是为贴身保护,寸步不离,也明表了她这边会保护蔡文美。
“谢谢三姐姐,三姐姐的大恩,妹妹永生不忘。”
没想到最后帮自己的,是这位她心里也曾暗暗轻视的三姐姐。
往日,在府上,这位三姐姐不论受蔡文真多少的欺负,她都是冷眼旁观的,从未想过要帮她一分。
毕竟,她是庞南熙这边的姑娘。
到了最后,她以为最为知心的人,毁她一生还嫌不够,还想要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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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觉得庞南熙会趁着这个外出的机会,想办法弄死她,让她来个意外身亡。
文善这边愿意派些人去保护她,她勉强放心一些,眼眶红了红,出去的时候眼泪落下。
她虽是国公之女,奈何生母是个婢女,就显得她很卑微。
可是,她想到二娘的出生,蔡文善的母亲,和她也是差不多的。
二娘也是幸运的,得了国公的喜欢,又生了蔡文善这样的女儿。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大概也就如此了,现在只能盼着,将来也生个厉害点的孩子,扬眉吐气做人,不要像她这般懦弱无用,保护不了自己的生母,也保护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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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霜霜笑问:“你为何还要帮她?”
蔡文美的生母已死,并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指证庞南熙的证据,实在没有帮的必要了。
蔡文美的生母是庞南熙的婢女,当年把她从国公府扔出去,她也是帮凶之一。
对于这个已死的帮凶,她内心不太能原谅。
她死有余辜,只是到死也没有什么可用的价值。
文善叹了口气,“王姨娘虽死不足惜,四小姐到底是父亲的骨血,这么多年来,她在这府里倒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若是再让她被害死了,爹一旦完全清醒过来,心里一定会难过的。”
帮四小姐一下又何妨呢。
让她顺利出嫁吧。
周霜霜也点了头:“姐姐人美心善,名不虚传,是我心存一些芥蒂,听姐姐一席话,也就释然了。”
文善笑笑,“再来一局?”
“越输越猛?姐姐勇气可嘉,可人家不要玩了这个了,姐姐,我带你出去解解闷可好。”
“都这么晚了。”文善有些犹豫,着实也没心情出去的。
想到世焱在宫里病着,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她心里就不安。
她琢磨着,明天去一趟安王府,向安王打听一下情况。
霜霜来了兴致:“天才刚黑,这会的百花楼正是生意兴隆时。”
“你现在不是百花楼里的姑娘,等以后上了祖谱,你就是咱们国公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了。”
霜霜面上暗了暗,有几分落寞:“是啊!”
百花楼,这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地方,她不该一再提及这个地方的。
可她从小生养在这儿,她就是百花楼里的姑娘。
文善看她一眼,面上笑了笑:“府里是不如百花楼自由,以往祖母活着的时候,这府里的小姐若是出门,必须向她禀报的,要她同意过,才给出去,出去几刻钟也是规定了时辰的,她若不同意,跪下求她都没用的。自由有自由的好处,不自由也有不自由的好处。”
这世道并不太平,普通女子大晚上的外出,也是不安全的。
到了晚上,在外面浪着不回家的也只有男子,除了那些卖唱卖笑的,女子天黑就不出门了。
除了那些不正经的场合灯火通明外,旁处都是黑灯瞎火的,也无处可去。
听她这么说,霜霜也就点点头:“为了姐姐,我就牺牲掉我的这份自由了。”
“在京州,平王可由着你出去?”
“当然,他不管我的,这一点他还是挺好的,我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说完这话,她忽然就悟了,便笑了笑。
平王给她这么大的自由,即使是晚上,也由着她往外跑,说到底是不在乎吧。
姐姐在乎她,就不允她晚上出门,一是不安全,二是让人看见,总归是会招来闲言碎语的。
就连普通人家的小姐到了晚上都闭门不出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竟是一直没明白。
可笑的是,还一度觉得他人其实也不错,比那些没事整天打媳妇的强太多了。
她对他的要求,真的没有要求。
文善若有所思,反省:“如此,是我严厉了些。”
“不严厉,一点不严厉。”
“要不,你也和往日一样,自个儿出去转转?”
“不转,不转了。”
“姐姐,我们下棋,决战到底。”
文善颔首:“一言为定。”
~
翌日,日出东方。
府里的四小姐一早就被庞南熙那边的人请了去,蔡文美也就带上了自己的两个婢女,又带了文善给她的两个婢女前去问安。
庞南熙瞧了瞧她身边的人,认得其中的两个是文善那边院子里的人,她面上淡了淡,皮笑肉不笑:“这两个丫头不是文善院子里的吗?怎么跟在你旁边了?”
“回禀母亲,三姐姐知道我今天要去接二姐姐回府,考虑着女子外出多有不便,就多给我派了两个身手利索的婢女好保护我们。”
保护是假,防着她才是真的。www.xiumb.com
“文善有心了,回头我得好好谢过她。”
贱人,现在手伸得够长了。
她就是想借着这个出门的机会,把这个小贱人弄死算了。
她女儿都嫁不了,她凭什么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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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各怀心思,带着一众仆人出了府。
与此同时,文善也带了两个孩子出了院子,准备去安王府的。
国公府门外,一行人相遇,庞南熙走了过来道:“听文美说,你特意派了两个婢女给她护送我们,文善处处周到,都是一家人,大娘就不多说客气话了。”
文善假笑:“两个人哪够呀,我再派两个御卫一路护送,也是给二姐姐撑撑排面了。”
她招了一下手,两个御卫快步走了过来,行礼。
庞南熙面上淡了淡,宫中御卫,排面——
鬼才信,这是在防她,可她奈何不了蔡文善。
文善笑笑:“我就恭祝二姐姐早日回府了。”
蔡文美行礼,“三姐姐有心了。”
“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庞南熙满面春风的,转身走了。
一个转身,脸已黑了下来。
她女儿要回府了,势不可挡。
她们这些人一个个的春风得意,嫁人的嫁人,生娃的生娃,独有她的女儿没有人要——
不是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
瞧瞧蔡文善,哪有半点的损失,明明是不守妇道,却依旧活得风光。
这些人硬是黑白颠倒,传唱成一段千古佳话了。
现在,她又被封后了。
瞧瞧她现在的架式,这才叫排面。
陛下那边直接安排了一个排的人入住在国公府,保护他们母子安全。
文善现在要出门,为了安全起见,就把这些宫中御卫都调动起来了。
庞南熙这边看在眼里,心里又嫉妒又生气。
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转身上了马车,庞南熙面上已沉了下来。
文善这边也带着孩子上了马车,前往安王府,前后宫中御卫开路,左右路人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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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焱身上的伤势虽是恢复得很好,但近日来,胸闷气短伴随着他,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有点严重了,导致他起身就有些头昏眼花。
以致,他就上不了朝了。
太后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谢绝各大臣探访。
能见到李世焱的也就是他的兄弟,李世宁、诸王。
文善今天带着孩子来问情况,李世宁考虑着告诉她真实情况她也帮不上忙,只会让她跟着担惊受怕,便没有和她说实话,只说陛下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假以时日,就能痊愈。
文善稍微安心一些,把自己写的一封交给了李世宁,请他回头入宫的时候转交给李世焱。
大婚之前,她无法再见到李世焱,只能把书信传过去。
就是她作的一些画,孩子们的日常。
书念这边留下她用了个午膳,最近因为各样的事情,也是少往一起聚的,现在来都来了,文善也就没急着回去,李世宁也特意留下来陪他们一起用膳,多多和他虽是有些天不见了,再见他依旧熟悉得跟昨天才见过一样,在他怀里蹭吃蹭喝,甜甜的问他:“八皇叔,你几时生出孩子呀。”
她是想八皇叔要是生出弟弟妹妹,她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他笑问:“生出孩子你给带?”
“嗯,多多天天带着玩。”
李世宁满意的点点头,对书念道:“听见没有,快点给多多生个弟弟妹妹出来,让她带。”
他已经很努力撒种了,现在能不能生出来,就看朱书念的本事了。
朱书念面上臊得不行,有点小难堪,小声嘀咕:“你别乱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个,让她挺没面子的,好像她不会生一样。
李世宁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睨了她一眼,“本王说错了?”
朱书念张了张口:“您是对的。”您样样对,是她错了成吧。
和这等霸道的人,没道理可讲。
他对,完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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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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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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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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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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