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我在宫里,晚上我去照顾岳父。”燕王对婠婠温和地说道,“总不能晚上也叫成年皇子留在宫中,后宫嫔妃不少,总是闲话。”他见婠婠有些忧郁,不由轻声说道,“你放心。我撑得住。”他这样白天晚上的忙碌,婠婠自然是心疼的。可是看着燕王对自己露出的柔和的目光,她又觉得说什么心疼的话都苍白无力,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嘶哑地说道,“你,你也要好好照顾你自己。”
“放心。”燕王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走了。
婠婠自然是留在宫中。
等待端仪公主大婚的这两日,太后处全无动静。
太后依旧在昏睡,叫人找不到理由,皇帝的脾气也越发坏了,除了有数儿的在皇帝面前尚且有几分体面的皇后与楚贵妃姐妹,婠婠都不敢大声说话。曾有几个嫔妃因皇帝下了朝就守着太后,因此为了叫皇帝多看自己几眼虚情假意地过来,叫皇帝看见她们涂脂抹粉,顿时就降为低阶的嫔妃。一时之间宫中风声鹤唳,婠婠知道皇帝如今的心情很差,也不敢在宫中随意走动。
只有端仪公主,又是要这个,又是要那个。
可是这样无礼,皇帝却第一次容忍了她。
无论端仪公主想要什么,皇帝也都给了。
甚至端仪公主想要从宫中大婚,皇帝也都允许。
这是十分难得的荣宠。
公主大婚,也只不过是在宫中奢华地显赫一圈儿,然后叫自己的驸马在公主府中等待,在公主府中拜堂,行君臣与夫妻之礼。然而端仪公主因觉得受了委屈,甚至连公主府都尚未修葺完好,因此要求自己的一切大婚礼仪都在宫中操办,由驸马带着赫赫的依仗进宫,在皇帝与皇后,整个皇族的面前一同拜天地,来弥补她因为太后冲喜时间仓促而变得简陋的大婚。
皇帝允许了这个要求,宫中也突然变得忙碌了起来。
皇后挑选了宫中的一个极大的宫殿作为公主大婚之处。
婠婠见皇后整日里忙碌,不由多了几分认真,自己与佳宁公主好生守在太后的身边,叫皇后有更多的精神带着楚贵妃去忙碌大婚之事。
见她懂事,皇后难免感慨。
“到底是婠婠,不然……”皇后苦笑。
这次守着太后,又要忙端仪公主大婚,还要在端仪公主各种要求之下默默容忍,她已经憋闷到了极点。可是因涉及太后,还连着皇帝的态度,她无法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就算是怠慢了一点儿,仿佛也跟她不孝似的。如今有了婠婠帮手,她总算能够喘一口气,自然是高兴的。只是这样的话,她若说了,就仿佛是对太后的抱怨,因此不过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婠婠也只当做没有听见,送了皇后过去。
三日大婚,一切都要在三日内整顿,皇后也快三日没有合眼了。
只不过皇后一向是不出错的性子,到底赶在端仪公主大婚之前将一切都整理妥当。
这宫中顿时一片大红,喜庆非凡,还有宫女们也换上了热热闹闹的衣裳,看起来充满了喜气。三天不过是一晃而过,到了端仪公主大婚这一日,婠婠守在太后宫中,就见佳宁公主匆匆而来,见婠婠还是穿着寻常的衣裳,急忙跺了跺脚对她说道,“你快往前头去吧。”她一边说一边匆匆命人赶紧给婠婠换衣裳,低声说道,“父皇在前头叫你呢。你如今是唯一一个皇子正妃,若是不在众人面前,那皇家的体统不好看。”
“可是娘娘这儿……”ωωω.χΙυΜЬ.Cǒm
“父皇说了,暂且由太医照看就行了,快走吧。”
佳宁公主顿了顿,低声对婠婠说道,“父皇如今心里不痛快,可别驳了他。”
这是为婠婠好,婠婠无奈,只好换了衣裳与佳宁公主一块儿去了大婚之处。
巍峨恢弘的巨大的殿宇,到处都挂着红色的绫罗绸缎,婠婠听着整个宫中传来的爆竹的响声,还有那些穿着红衣的宫女们进进出出,不由也感受到了一股子叫人精神一振的喜气。她快步进了宫殿,就看见宽敞的长长的宫殿如今坐着不少皇族的人。几个皇子连皇子侧妃都带了来,婠婠就明白为何佳宁公主说皇帝一定叫她出场,毕竟皇子侧妃都在,若是她这个正妃不在,那就是不给端仪公主面子了。
她无声地走到了燕王身边坐下。
燕王皱了皱眉。
“怎了了?”婠婠轻声问道。
“宫中太乱了。”燕王看着眼前繁华又热闹的样子,低声对婠婠说道,“端仪对父皇请求在宫中大婚,我是反对的。只是没想到父皇竟然没有听我的建议。”见婠婠一愣,燕王压低了眼角有些凝重地说道,“命李氏带依仗进宫,人多眼杂,人多生乱。这宫中素日里守卫森严,可是今日,李氏带了这么多人进来,宫中颇有乱象。”他一向为人正直,有话直说的那种,当初胡人公主要求联姻,皇帝都觉得贡献一个皇族子弟出来无所谓,就他站出来说胡人公主行事不堪,不合适给皇族子弟当妻子,是个祸害。
因这件事,皇帝还恼火冷落过他一段时间。
如今,他又来说端仪公主的大婚,恐怕皇帝还是会不满的。
整个宫中都在容忍端仪公主,都是为了太后冲喜,可是他却在泼冷水,甚至觉得这大婚不怎么样。
“李氏会带很多人进宫吗?”婠婠却并不会觉得燕王这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燕王的有话直说,其实也是婠婠喜欢他的地方。
他不大会审时度势,可是为人却赤诚,比那些因为这样那样顾虑就忍耐不说的强多了。
“不少。”燕王口中轻轻地“啧”了一声说道,“我曾经建议父皇将大婚安排在宫外的地方,可是父皇却说什么离得远了,喜就冲不到太后,简直是无稽之谈!”他冷哼了一声,露出几分不悦,婠婠抬手轻轻地摸着他的手臂作为安慰。此刻宫中人都喜气洋洋,不论心底是怎么想的,在皇帝面前也都露出喜色,自然燕王的脸色十分格格不入。她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轻声说道,“你的担心都对陛下说了,若是陛下听进去了,必然会心里有数。”
她见燕王沉沉地应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就算陛下不信你,可是我也信你。”
见他侧头带着几分笑意看着自己,婠婠不由也笑了。
“我知道你对太后娘娘的尊敬与担心不必任何人少,只不过你更加谨慎,更加在意陛下的安危,因此才会对陛下有什么说什么。”
靠在燕王的肩膀上,婠婠柔声说道,“我也知道,就算有乱象,你也会去保护陛下。有这份心不就好了吗?不要冷着脸了,不然反倒像是陛下欺负你了似的。”
“你啊。”燕王的大手探过来,轻轻地掐了她的脸颊一把。
“燕王殿下与燕王妃真是夫妻情深。”他们夫妻这样低声说笑,无论是眼角眉梢的神色还是彼此之间对视的眼神,都跟大殿之中的其他夫妻不一样。那样有默契,又恩爱,是皇家赐婚之中难得一见的情深意切。这就叫许多人都十分羡慕,一旁的一位康王侧妃不由轻声感慨,康王抬眼看了两眼,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应了,将目光放在了别处。此刻皇帝正带着皇后等后妃进来,见皇族俱在,不由微微点头。
外面传来了很多的喧哗声,还有开始礼仪官大声的安排。
婠婠耐心地等着公主大婚的繁重的仪式。
就在这个时候,就见宫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她不由露出几分诧异,去见门口,有人对皇帝大声禀告道,“陛下,宁王殿下在门外请罪。”
宁王虽然尚未被皇帝治罪,可到底已经被皇帝厌弃圈禁,今日突然出现在端仪公主的大婚之上,婠婠不免去看皇帝的神色。
皇帝的脸色冰冷之后,突然慢慢化作了平静。
“叫他进来。”
他话音刚落,就见宁王已经一身奢华喜庆地走进来,诚惶诚恐地给皇帝请安。
“父皇,儿臣……”他艰难地动了动自己的嘴角,颤抖着说道,“今日是端仪皇妹大婚,是儿臣母家迎娶公主下降,儿臣知道罪孽深重,可是大婚双方都与儿臣有关,求父皇开恩,叫儿臣能在今日亲眼见到这桩喜事。”他哽咽了一声,之后才艰难地说道,“若能见端仪与李氏成就姻缘,儿臣……儿臣死而无憾了。”他说得怪可怜的,婠婠见宁王虽然一身奢华,然而看起来脸色憔悴,显然在王府的日子不怎么好过。
毕竟,皇帝的雷霆之怒不知何时会落下,总是叫宁王战战兢兢。
皇帝冰冷的目光落在宁王的身上。
许久之后,他轻轻勾了勾嘴角。
“死而无憾?”
这四个字被皇帝低声念出来,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然而宁王却仿佛没有听出来,将头抵在地面上,闭目。
“儿臣死而无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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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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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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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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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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