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燕王出了宫。
“我送你回家。”燕王说道。
婠婠一双明媚的眼睛,扫过燕王带着几分冷淡,却深沉有力的模样。
她垂了垂眼睛,摇头说道,“我想去罗国公府。”
今日她才知道,原来当年她的母亲周氏竟然因六安公主小产过。这样的内情叫婠婠不知所措,她也很担心如今回到帝都,自己胡乱说了什么触及周氏的伤心。
因楚三老爷对周氏一向珍惜爱重,因此他们的儿女也习惯了将周氏捧在掌心,婠婠一向都习惯照拂母亲的,想到周氏曾经遭受过什么,心里就格外难受。
当年旧事,去问父母,无异于揭开当年的伤疤。
她只能去问一定会知道当年旧事的罗国公夫人。
她也想问问她姨母,除了这件事之外,这帝都之中还有没有人伤害过周氏。
燕王眼中的温度慢慢地冷了下去。
“去罗国公府?”
“嗯。”婠婠没有察觉燕王声音之中的冷意,想着自己的心事,微微点头。
她和燕王站在宫门之外高高的宫墙之下,红墙投下的阴影里,燕王的脸色晦涩不清。
“担心你表哥?”他飞快地问道,见婠婠茫然地抬头看着自己,就微微偏头,令一旁静默地等待自己的燕王府的下人将一架十分奢华的车架给赶过来,对婠婠伸手说道,“我送你去。”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双暗沉的眼底晦涩不清,婠婠本能地感觉到燕王的心情仿佛变得阴沉起来,可是她却有些莫名其妙。她没有听到燕王方才的问题,然而见那车架十分华丽,就摇头道谢道,“不必殿下费心。我坐家里的车就……”
她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高大沉稳的男子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到了华丽的车架之前。
两个战战兢兢的侍女将车帘掀开,看着一向冷酷无情,对女子没有半分耐心的燕王竟亲手抱着一个女孩子将她安放在了车中最柔软的那片软垫上。
“殿下你!”婠婠知道落入了柔软如云端的软垫之中,还看着探身将一个小垫子塞进自己怀里叫自己抱着的燕王说不出话来。
她被他抱在怀中的时候,只觉得这男子灼热的手托在自己的腰间与膝盖下,他的胸膛近在咫尺,她伏在他的心口,甚至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下一次再不听话,我还会如此。”命那两个侍女进了车中服侍婠婠,燕王的脸压近了她,见这娇滴滴柔软娇媚的少女仿佛被惊吓到,抱着垫子瑟缩地贴在了车中,那甜蜜的呼吸还有少女特有的香气都环绕在燕王的面前。
他的嘴角飞快地勾起了一瞬,伏在这紧绷着娇躯的少女的颈窝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感到婠婠整个人都僵硬了,低沉地笑了一声,这才退出了车中,翻身上马。
当婠婠提及罗国公府的时候,他承认自己是不悦的。xǐυmь.℃òm
她去罗国公府是为了什么?
是不是为了罗秀?
可是当看到婠婠那双清凉泛着水意的眼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燕王又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就算是为了罗秀……这丫头!
他脸色冷淡地高居马上,目不斜视,却骑马走在车架的一侧,听着里头两个侍女软语轻声地劝着婠婠用茶水点心。
听见婠婠的拒绝,他敛目想了想。
她仿佛不喜欢车架之中的那几样儿点心。
那她喜欢什么?
“殿下,到了。”燕王心中想着心事,脸上却越发冷峻淡漠,这样威压的气场令他身边的人都战战兢兢,直到燕王的马停下,他才听到有王府的下人十分畏惧地和他说话。
他为人一向端肃冷淡,就算是王府里素日里贴身服侍他的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有半分放肆,目光微微收敛,他回头坐在马上去看婠婠,却见这尚且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女果然赶着自己还没有下马,就已经从车里跳了出来。
她一双漂亮的眼睛都瞪圆了,警惕地看着他。
仿佛很担心他下一刻就会来将她抱下车似的。
眼角泛起了浅浅的笑意,燕王却没有下马,对婠婠微微颔首。
将她逼得太紧可不好。
果然,见燕王并未纠缠自己,婠婠的眼里就多了几分轻松,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燕王的马前,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看来的男子认真地说道,“今日惊马,多谢殿下相救。殿下受了伤,就请一定爱惜自己一些,最近也不要沾水。”
她有礼地给燕王福了福,郑重万分,这才转身往罗国公府的大门前去了。
见已经有罗国公府的下人殷勤地将他涌进去,燕王突然觉得仿佛她不在了,自己身边无端生出几分凄冷。
他自嘲地笑了笑,拂过自己的嘴角。
仿佛婠婠出现之后,自己脸上的表情也丰富了几分。
深深地看了婠婠那纤细柔软的背后一眼,燕王方才拨马走了。
婠婠却并没有如燕王想象的那样径直离开,而是目送燕王带着浩浩荡荡的下人离开,这才咬了咬嘴唇。
她想到在车中,那男子俯身过来,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不知怎么心里就慌乱了几分,转身就往罗国公府的后宅跑去,才跑到一半儿,就见罗秀已经匆匆迎了出来,俊秀绝伦的脸上带着不能错认的焦急与紧张。
他伸手摸了摸婠婠的脸,急声问道,“有没有事?太后娘娘怎么说?”他命人守在宫门口,虽然知道六安公主被太后赏了板子,可是婠婠许久没有出宫,还是令他担心极了。
“太后娘娘明理极了,知道并不是我的错处,还安慰了我。”
见罗秀一贯从容的俊容紧张得微微发红,婠婠急忙说道,“我不过是去给两位姑母请安,因此才出宫晚了。”
她有些愧疚,见罗秀为自己费心到了这个程度,就小声儿说道,“叫表哥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罗秀见婠婠面容并没有郁色,又见她目视水清,眼里没有泪痕,心里这才放心,俊秀的脸上重新露出几分笑容来,点着她的额头笑着说道,“就算是担心,我也不在意。除了你,我还能去担心谁?”见婠婠一双漂亮的眼睛张大了,露出几分清纯的茫然,他恐她不自在,急忙收敛了眼底的情思,拉着她的衣摆就往后院去,笑着说道,“你都要把母亲吓坏了,听你来了,母亲也会安心。”
“怎么惊动了姨母呢?”婠婠就急忙问道。
“你入宫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会不叫母亲知道,”罗秀就掩住了因自己受伤,罗国公夫人惊吓不已的事儿。
只是婠婠冰雪聪明,哪里有不明白的,越发不安地说道,“表哥都是因为我。”
“你我之间,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罗秀温声数道。
他的话里带着几分莫名的令婠婠不知所措的深意,婠婠动了动嘴角,觉得自己仿佛想到了什么,却又在罗秀的笑语里转身忘记了。
“母亲还夸了我,说我这一回能护着你,当真是长成了有担当的男子。我得多谢你,叫我得了母亲的夸赞。”
婠婠哪里不知道罗秀是在安慰自己,一路不吭声地穿过了罗国公府那偌大的园子,穿行过众多的奇花异草来到了后院儿,却见罗国公夫人正立在门口带着许多花容月貌的丫鬟们在张望。
见了自己过来,罗国公夫人脸上就露出安心的笑容来,将走到自己面前的婠婠抱住,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问道,“可在宫中受惊了?”她又上上下下看了婠婠片刻,就叹气说道,“你这回运气好,没有伤到。往后出去,不许和你表哥似的任性,多带些下人护着你。”
“都是你表哥的错。”她就嗔怪地看了微笑的罗秀一眼。
“怎么反倒怨起表哥来了?”婠婠见罗国公夫人这样“偏心”,就忍不住为罗秀喊冤道,“还是表哥奋不顾身护着我呢。”
“那是他应该的。”罗国公夫人一向疼爱婠婠,见婠婠露出几分羞愧,就温言劝了她展颜,带着她就走到了里头去。
她见婠婠仿佛心里揣着心事的样子,就对罗秀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就笑了笑,起身往外头走了。见罗秀走了,一旁的丫鬟们也出去端茶送点心,婠婠这才坐在罗国公夫人的身边咬着嘴唇说道,“在姨母面前,我也不敢说虚伪的话。姨母,我今天遇到的那个六安公主……她……”
“她怎么了?”罗国公夫人听见六安公主四个字,就露出几分厌恶。
“太后娘娘说,说……”婠婠一咬牙,就抬眼问道,“太后说母亲因六安公主的缘故,曾经小产,是真的吗?”
罗国公夫人没有想到婠婠竟然知道当年旧事,就叹了一口气,眼底带了几分怒意。
“是因为什么?”
“还能是因为什么。”
罗国公夫人见婠婠眼底泛起了泪光,急忙给她擦了擦眼睛,犹豫了片刻,还是带了几分切齿的怨恨。
“当年明明你母亲已经嫁入楚家,可六安公主偏要闹腾,说宁愿平妻,也要嫁给你父亲。”
“……你家老太太,默许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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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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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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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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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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