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听筒内振铃等待音的再次中断,使站在起火商铺附近的青年医生,最终选择挂断了这通被他连续拨打了两次,却始终无人接听的电话。
见消防车已抵达事故现场,森鸥外将未能在电玩店内找寻到太宰与淡野踪迹的爱丽丝唤了回来。而异能力体的回归,也为他带来了更加清晰的感官记忆——
插入街机屏幕的圆珠笔、摇杆上呈喷溅状的血迹、散落在游戏机旁的游戏币、身寸入柜台木板上的弓单孔、弹珠机前毫无反抗迹象便已毙命的二人组……琇書蛧
爆|炸与火情让事发现场失去了不少关键线索,森抬眼望向从楼上降下来的消防云梯,发现云梯上除了已经完成二楼灭火的消防人员外,并没有其他被困人员的身影。
楼上的牌局……
难道在爆|炸发生前就散了吗?
森的视线随着云梯的下降,转移到了一楼。
那个之前在店内与他搭过话的光头成员及其同伴的遗|体,刚刚被人从一片狼藉的店内抬了出来。而在这两人被装入敛尸袋时,消防人员又从店门口旁的柜台下,搬出了一具从表面看起来只是被烟熏黑了一层的男性遗|体。
“天呐!是北木老板……”
一道尖利的女声在医生的耳边炸响,森循声扭头,认出了发出这声惊呼的人,正是在这附近开女仆主题餐厅的老板。
而对方口中的“北木”,则是先前森没能在店内见到人的电玩店老板。
“嗡——嗡——”
感知到手机在衣兜里振动,森取出了手机,在看到是广津回拨的电话后,他立刻接通了电话。
“医生?”
“是在下,”森深吸了一口气,向对方说明情况道,“广津先生,在下这边出了点状况想向首领汇报,不知他现在是否得空——是与‘春之子’有关的。”
“啊……首领他——”广津的声音在听筒中变得低沉了许多,似乎是在顾忌着什么,他对森说道,“医生,自保为上。”
“我只能与您讲这么多了,您多保重。”
“啊?等等为什——”青年医生听着听筒里传出的盲音,愣在了原地。
广津……让他“保重”?
焦黑一片的电玩店映入了森的视野,一阵湿润的微风吹过,携来了一股糊味。
啊……
森反应了过来,他似乎在一个很不凑巧的时机,让原本活蹦乱跳的淡野少主,一下子变得生死不明了呢。
他无需动脑,也能预估出发生了这种事,会对港口Mafia与淡野组的合作会造成怎样不利的影响了。
可远在本部护卫首领的广津,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晓他这边情况的?
医生下意识环顾四周,此时一张带有焚烧痕迹的花纸片被风吹到了他的皮鞋上,并在周围潮湿水汽的作用下,粘黏在了鞋面上。
森在察觉到这一点后,抬起脚甩了几下,却没能将这张花纸片弄掉。见状,他只好弯下腰,用手将鞋面上的那片花纸取了下来。
“叮棱……”
一枚圆形金属物从他外套胸前敞口的衣袋中掉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枚银色的游戏币。
森一手捏着刚从鞋面上取下的花纸片,一手捡起了那枚掉落在地上的游戏币。
游戏币上的纹样是北木电玩店独有的,花纸片则是大街上十分常见的刮刮乐纸卡的残片。
青年医生端详着手中这两样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东西,想到未能在店内找到的太宰与淡野梨,以及……
森的目光再次落在了位于店门口的柜台,人们在柜台下发现的是店主北木的遗|体,那么在他离店前,那个一直站在柜台前用游戏币玩着刮刮乐的冷漠店员,眼下又在何处呢?
转头扫视周围,森没能找到那名陌生店员的身影,却看到了躺有光头大汉遗|体的那只还敞着一半口子的敛尸袋中,似乎夹着一张沾有血迹的……
花纸卡。
莫非……
那人是用卡片就能取人性命的职业杀手?
可如果对方真有这般高超的杀人技术,又为何只杀了两个……不,算上店长,应是三个与目标毫无关系的人呢?
森回忆着在商铺起火时,他通过爱丽丝的视野观察到的店内情况,喃喃自语道:“那些弓单孔——是打在柜台上的……”他不记得淡野梨有带手木仓,同样的,太宰尚未配木仓。
假设当时玩卡片的店员杀手是从柜台向太宰二人那边发起突袭的,那么在柜台木板上打出那些弓单孔的人是谁?
银色的金属币在青年医生温热的手中褪去了几分冰凉,然而硬质的触感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森捏着那枚从他衣兜掉出的游戏币,在联想到电玩店内那些散落在游戏机旁游戏币的同时,他猛然想起了在自己匆忙赶往这里时,那名被他无意撞倒在地的……发出奇怪声响的黑发“女仆”。
不对。
现在想来,森觉得那三名“女仆”从衣着打扮到言行举止,再到其出现的时机,似乎都很可疑啊……
他跑向起火的电玩店时,明明已经十分留心避开旁人了,为何还会撞上那名黑发女仆?
而且附近已经发生了险情,那名白发女仆为何还要在避难时,举着那么重的揽客广告牌随人群移动?
还有那个带木仓的红发女仆,森当时以为对方是出于工作需要,在玩角色扮演,手里的木仓应该也只是道具假木仓,可如今细想一下,便会发觉其中的突兀了——在避难途中还不忘提醒路人注意安全的这份冷静与镇定,怎就没使其收起手里握着的“假木仓”呢?
医生垂手丢了那张刮刮乐的花纸片,又将那枚或许是黑发“女仆”在撞向他时,故意放入他口袋中的游戏币收回了衣袋内,而后他拿手机拨出了一串号码。
振铃响了三声,听筒内便传来了回应:“有事?”
“帮我找三个人,女仆装扮,从北木电玩店这条街向西离开的。”
“很急?”
“急,太宰被带走了,而且……”森转身望向先前那三名“女仆”离去的方向,接道,“淡野的‘春之子’也在。”
听筒内出现了片刻安静,数秒后,才再度传来了人声:“一小时前,广津下楼来找过‘冷血’,似乎向对方传达了什么指令。”
“‘冷血’?”森不知道组织里还有这号人物。
“和我一样,是组织培养的杀手,先前一直在外面养着,近段时间才被调回来的——他能使用手边现有的一切物品,夺取刺杀目标的性命。”
“比如用卡片?或者……”森想到了那支扎透街机屏幕的圆珠笔,“写字用的笔?”
“对。”
“……原来如此。”一股冷意攀上了森的脊梁骨,他没想到袭击淡野少主一事居然是出自老首领的授意。
可刺杀淡野梨的理由是什么?
“人,”听筒内的声音沉稳且镇定,“还找吗?”
森稍作犹豫,随即回道:“找。”
淡野梨是在他陪同时出事的,即使派出杀手暗杀那孩子的人是老首领,森也不敢赌对方是否会为了给淡野组一个交代,而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羊。
“违逆首领意志的下场,医生——”听筒内的音色低柔却带上了一丝压迫感,“这种事,可还需妾身同您多说么?”
闻言,森抿嘴哼笑了一声,迈步沿着街道向西行进的同时,对他的“盟友”说道:“放心,今天之内,首领就会下达寻人的命令了,我们不过是提早一步行动罢了。”
“可首领想让‘春之子’死,不然也不会派出冷血了。”
“暗杀这种手法,若是一击未能毙命,”森转头看向路旁树枝上由于他的路过而惊起的飞鸟,神色平和地说道,“再出手就很难达到最初想要得到的效果了。”
“把这消息找机会透露给藤间——首领这次,或许无意与淡野组联手,但藤间亟需淡野组做他在本部立足的后盾,”青年走过那家飘出阵阵咖啡香气的书店时,透过窗子发现夏目尚未离去,于是他冲对方微微颌首,无声地打了个招呼,随后继续讲电话道,“你私下里将此事知会他,日后他会感激你的。”
听筒内传来了两声闷笑:“只对妾身吗?”
如今港口Mafia高层的风向有变,森需要一个与藤间握手言和的契机,眼下这件事刚好可以拿来使用。他垂眸笑道:“你若‘慷慨大度’,可以带上兰堂。”
“嘀。”
通讯终了。
森挑眉看着被对方单方面挂断了的电话,想到尾崎对兰堂警惕又排斥的态度,他无奈地撇了撇嘴,把手机收了起来。
码头附近。
伴随着海鸟的阵阵鸣叫,三名“女仆”疾步闯进了一处废弃的船舶修理厂区内。
“这边走。”个头较另外两人高一些的红发女仆,带人钻进了放置废旧集装箱的狭窄小道,七拐八弯地抵达了中心地带。他扭头扫视四周,确认附近安全后,才将手中的木仓收回了腋下的木仓套中,而后手法娴熟地解开了缠绕在集装箱上的粗重锁链,并将箱门拉开了:“进去。”
“唔唔!”被捆绑着上半身、还用丝袜堵着嘴的黑发女仆满眼抗拒地向外歪着身子,拒绝进入那看起来黑漆漆的破旧铁箱。
然而白发女仆却顺势将黑发女仆放倒在地,招呼警戒着周围情况的红发女仆道:“搭把手,把他抬进去。”
黑发女仆在红发女仆抓起他双脚向集装箱内搬移时,挣扎得更厉害了:“唔唔唔!!!”
白发女仆把人搬进集装箱内后,就关上了身后的箱门:“真费劲,刚才就该听咱的,把这小子留那儿。”
随着一声轻微的开关声响,原本漆黑一片的集装箱内亮了起来。
红发女仆一面摘去头上的假发,一面对同样在摘白色假发的女仆说道:“留那里,他会死的。”
“你执行暗杀任务时,会对无关者动手吗?”
“不会,”褪去女仆装的红发“女仆”,转眼就变成了一名神色淡然的红发少年,“但是留下他,会暴|露你我的行踪。”
“你……”之前装扮成白发女仆的人正是淡野的‘春之子’,他打量着集装箱内的布置,在看到放在角落纸箱上的洗漱用品后,问道,“住这儿?”
红发少年挠了挠脸颊,弯腰拿了一瓶水丢给了对方:“只是一处临时落脚的地方。”
淡野梨接过水,拧开瓶盖后,并没有直接饮用,他走到黑发“女仆”身旁蹲了下来:“但凡你刚才听话些,都不会被我们绑成这副模样。”
黑发“女仆”昂起头蹭了蹭淡野握着水瓶的手,顶着一对水润带光的眸子,柔弱地发出了一声嘤咛:“唔~”
“嘶!你演啥呢!真以为自己变成‘女仆’了吗?!”淡野被突然向自己示弱太宰治恶心到了,他站起身后,绕着对方走了两三圈,才再次蹲回了太宰身旁:“咱现在要给你松绑,你不要搞什么小动作,否则……”他扭头看了眼正在补充子弓单的红发少年,提醒躺在地上的男孩儿道,“他手里的木仓可不是玩具,抬手就能在你脑袋上开个洞,明白吗?”
“唔嗯嗯!”黑发男孩儿速度极快地点了点头。
见太宰如此配合,淡野梨转头看向红发少年:“那咱给他解开?”
红发少年“咔”地一声装好了弓单夹,抬眸道:“解吧。”
太宰顿觉口中一空,呼吸变顺畅了不少,他等淡野帮自己把身上的绳子全部解下后,盘腿坐了起来。
见淡野仰头喝着水走向了那个不知名的红发少年,太宰转着他那对鸢色的眼睛,语气娇柔地出声道:“主人~人家口渴,也想喝水~”
“噗!咳咳咳咳……”淡野被水呛到的同时,转身把手中的半瓶水砸向了坐在地上的太宰:“你裤|裆里是没那玩意儿了吗?!”
太宰捏着淡野丢给他的水瓶,笑道:“之前就觉得了,你讲话用词还挺粗俗的。”
闻言,淡野梨不悦地眯眼道:“嘴巴不想要,咱可以帮你缝上。”
正当太宰想进一步和淡野斗嘴时,一旁的红发少年开口了:“我这里没有准备针线包。”
淡野梨看着红发少年张了张口,安静了数秒后,才收起了要与太宰吵上一架的架势,接道:“那就没办法了。”
“嗯,省些力气,”红发少年拿出了他的“存货”,分给了淡野与太宰,“这里吃的东西只剩这点饼干了,晚些时候我才能出去‘进货’。”
太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分得的两块夹心饼干,又转眸瞥了眼红发少年交予淡野的小半盒饼干,忍不住出声问道:“为什么只给我两块?”
“咕~”
红发少年看了眼肚子发出声响的淡野,回道:“人在饥饿的时候容易暴躁,他这会儿明显比你饿。”
“噗哈哈哈哈……”太宰手握饼干,颤抖着身子,笑了大约半分钟,随后他抹着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问道:“你叫什么?”
红发少年开口道:“织田作——”
“喂!没必要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淡野打断了少年的话,他从饼干盒里摸出了饼干,瞪了一眼地上坐着的黑发男孩儿,“咱和他不熟。”
“我还不饿,”太宰站起身,把手中的饼干放回了淡野手中的饼干盒内,“这两块也给你吃吧。”
淡野叼着饼干,口齿不清道:“嗯,算你懂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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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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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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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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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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