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怕啊……
这种莫名其妙的生物,居然侵占了人类的生活空间。
“喵喔~”一只黑白花的奶牛猫轻捷地跃上了围廊,卧在了正在喝茶闲聊的两位老人家中间,闲适地舔起了自己的爪子。
然而随着猫的到来,其中一个长头发的老者,耸了耸突然发痒的鼻子,张大了嘴巴:“啊——”
见状,另一位头发仅仅有些花白的老人立刻提醒道:“打喷嚏的话,记得把脸扭到一边去——会吓到猫的。”
“阿嚏!”白发老者响亮的喷嚏声还是把刚刚接近他的几只猫给惊跑了:“真要命……这就是我不愿意常来你这里喝茶的主要原因啊,一郎——”他转身从身后的抽纸盒里拽了两张纸,擤了两下鼻子后埋怨道,“你就不能把它们圈在一处养吗?你看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哪个上面能少挂了猫毛?这里简直是猫毛做成的结界!”
“哈!竟然被你识破了!”北川崎一郎得意地说道:“没错!这是我可爱的小猫咪们,专门设下的——用来请你离开此地的结界!”
“你……”白发老者冷静地吐槽道:“明明长着一张不会开玩笑的脸,就不要故意讲冷笑话来吓人了,这一点都不好笑,真的,我听完都快被你的搞笑细胞冻死了。”
北川崎一郎捧着茶杯,转眸看向了庭院中自由自在的猫们,反驳道:“你也是,明明是港口Mafia人人畏惧的首领大人,这一本正经吐槽的样子,怕也没几人见过罢。”
“时间过得真快啊……”白发老者望着院中西墙旁那片生机盎然的木槿,怀念道:“和‘少爷’你一起种下那几株木槿时,妃纪还是个哇哇大哭着在院子里到处追猫的小妮子呢。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走了,山彦也走了……”
“你小子一定要晚点来啊!”老者伸手指着他的老友强调道:“这个首领命令!不要太早过来打扰我和妃纪约会。”
“喂……”北川崎一郎蹙起了眉头,虽然话的内容多是谴责,但他讲话的语气中却带了几分笑意:“当着人家丈夫的面,你在这里胡说什么呢。”
见老者垂下眼帘,低声笑了起来,北川崎无奈地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然后用像是在打听附近超市有哪些打折活动一般的态度,询问道:“南区的事,你决定让那些年轻人自己去折腾了?你新启用的那个小医生,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小混蛋。”
白发老者摩挲着手中朴素的茶杯,没有立刻作答,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最近吃药时,我都有种自己是一只正在吞食干硬狗粮的狗——毫无为人的尊严。”
“以前连砍刀子弓单都敢正面硬扛的我,如今每每看到即将刺入手背的吊瓶针头时,心里都会惊怵一下。”
闻言,北川崎心中不忍,犹豫了数秒后,他还是将那句不中听的劝说讲了出来:“退下来吧,阳——把组织交给年轻人们去打理,你也是时候好好放松一下了。”
“阳”是老者的小名,会叫他这个名字的人,现在也只剩他面前的这位发小了。
「身为你们这帮家伙的“大哥”,没个一听就很威风的名字哪能行?」
自记事起就没见过亲身父母的他,在加入港口Mafia后,就舍弃了自己那个连姓氏都没有的名字。
连同他身为北川崎家帮佣养子的过往一起——
统统被他舍弃了。
“‘少爷’唷~小的可没您那么有福气,干部也好、顾问也罢,都能说不干就不干。”老者将双腿盘了起来,手肘肘撑在膝盖上后,单手支住了头,他斜眸看着北川崎问道:“老夫好歹是这群混混的老大,你说说看——老夫退了以后,组织里还有谁能管得住他们?”
“首领大人的那些干部们,不个个都是好样的吗?”北川崎冲老者摆手道:“别拿你的难题来考校我,我可答不了。”
老者啧嘴道:“还说和我是一辈子的‘兄弟’呢,居然连这点小忙都不帮。”
“去去去!”北川崎抬手招呼了一只大猫过来坐到他的腿上,然后撵坐在他身旁开始对着猫龇牙咧嘴的老者道:“谁让你自己手里明明有大把的人才不去用,非要来这儿和我这种脑子里只有小猫咪的老头子瞎耗。”
“快走罢,大忙人——别让你那爱干净不肯进屋来的小医生,在外面撒欢地乱闹腾了。”
“再这么放任他闹下去,你的那些干部们,可就真要互相掐起来了。”北川崎揉了揉膝上大猫的肚子,低头专心地给对方修起了指甲。
“这样才有趣嘛~”老者仰头将杯中已经温凉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起身蹬上了鞋,转头同他的老友笑着告别道:“你就继续留在这里当这群猫的老大吧,我走了——改日牵条听话的狗再过来看你!”
土屋、伊佐山、藤间,这三人皆有成为港口Mafia下任首领的可能,而这次干部补缺的“游戏”,本就是老者有意设来给他们在竞争下任首领之位过程中增加筹码使用的。
如今藤间已经没了可以供他加注的乔佩恩,短时间内看来似乎是落了下风,不过以藤间向来不愿服输的个性,会那么轻易地放弃这次机会,让另外两人顺利加码吗?
老者缓缓走出了北川崎的宅邸,抬眼就看到了正倚在车旁打电话的森鸥外。
“首……”青年见到老者出来时,本想暂时挂断这通电话,看看对方是否有什么指示,过会儿他再回拨过去继续谈事。
然而这时,森却看到老者冲他摆了摆手,眼神示意他无需切断通讯。
“好,事情能这样解决是最好不过了……您客气了,在下会向首领转告您今天下午将离开横滨的消息……好的,再见。”
见青年打完了电话,老首领才出声问道:“是润之打来的吗?”
“是的,”森为老者打开了车门,“岩崎君和白井君讲和了,两人准备一起管理南区。伊佐山干部今天下午将送初小姐返回意大利,然后再动身去分部。”
闻言,坐进车内的老者失望道:“这就闹完了?果然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持久性都没有。”琇書網
森附和着苦笑了一下,关上了老者这边的车门。而后他坐到了副驾驶位,同开车的司机说道:“按照原定安排——回本部吧。”
如老者所料,远在美洲分部的藤间云自他得知乔佩恩要出事时起,就没真正消停过。
在乔佩恩一事上,藤间想着对方左右是条不剩多少用处的野狗,处理不好反而会反咬他一口,于是当初森鸥外主动向他提出要用五千万的价格,从他这里买下乔佩恩的小命时,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便直接答应了那个小医生开出的条件。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森医生居然能在山彦顾问意外身亡后,被首领提拔成了新的顾问……
藤间反省过自己的大意后,找到了与森鸥外不和的尾崎红叶,并从对方口中了解了乔佩恩一事的始末。
他本以为是乔佩恩把森逼急了,对方才出手了结了这小子,谁知真正把乔佩恩推上绝路的人,竟然是他的死对头——伊佐山润之及其亲信白井!
得知这一消息后,藤间一下子捋顺了整个事件的因果。
白井那个小卷毛,定是在伊佐山的指示下,故意亲近乔佩恩,以挑拨他与对方之间的关系。
随后为了不给乔佩恩留下任何脱逃的可能,白井甚至亲自出面牵制住了尾崎,以南区为条件,让对方回拒了乔佩恩的请援……
做的真绝啊!
伊佐山!
藤间将手中没有押中的竞狗劵撕了个粉碎,心中暗暗发狠道: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横滨南区,一家还有半小时就要开门营业的夜店内。
应白井之邀,赴约来谈和解一事的岩崎,已经不记得自己坐进店里后,这是第几次看时间了。
而森鸥外作为双方的调解者,也被白井邀请到了这家店里,他在察觉到岩崎的不耐烦后,问道:“还没有联系上白井君吗?”
“啊,”岩崎把随身携带的手木仓从怀里掏了出来,卸下弓单夹确认了一下子弓单的数量,“那家伙的电话一直处于忙线中,但愿他没有在搞什么花招吧。”检查完木仓支状态,他将弓单夹装好,然后把木仓放回了腋下的木仓套中。
为了消磨等待白井的这段时间,森向岩崎询问了茶茶的近况。
“她呀……”岩崎举起双臂伸了个懒腰,而后陷在沙发里抱怨道:“最近迷上了美甲,买了一堆瓶瓶罐罐的东西在家里摆弄,要看吗——昨晚她在我脚指甲上的‘杰作’。”
说着,岩崎拉起了裤腿:“我和她说我一大男人手指甲上花里胡哨得太显眼了,那妮子就把我的脚指甲给做了,客观来说她画得还挺好看的。”
森看着打算脱去鞋袜给他看脚丫子的岩崎,连连摇手道:“啊这……岩崎君,在下还是不看了吧……”
“别见外嘛~医生,”岩崎笑嘻嘻地把袜子脱到了脚掌的中间位置,“其他人想看,我还不乐意让他们看呢!”
“不,这也有点太……”
正在森为难时,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口传了过来,他与岩崎循声朝发出声响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跑来的人是白井的助理。
白井的助理一过来就对他们二人鞠躬道:“抱歉,岩崎先生、森医生。白井先生他今天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南区的事……两位方便约在其他时间吗?”
闻言,岩崎当即把手中脱了一半的袜子,从脚上摘了下来,然后这只袜子被他挥手甩到了那个还弓着身子的助理头上,骂道:“白井是派你来下我面子的吗?!妈的,老子大老远被他喊过来谈事,都在这破地方等到这个点儿了,你过来传话说他现在来不了了?!”
“不想和谈就直说,少他|妈在我跟前搞这恶心的玩意儿!”岩崎“咔”地一声把他带来的木仓摆在了面前的茶几上,并从随行部下手中接过了他常抽牌子的香烟,点上烟吸了一口后,他才吐着烟气继续说道:“是打是和,我今天就要听到准话。否则一过零点,我的弟兄们就会直接抄了家伙去砸你们的场子。”
“小子,接下来的回答,你仔细想清楚后再开口。”岩崎将他那只没了袜子的脚翘到了茶几上,转头同坐在一旁的森鸥外说道:“医生,您觉得如何?”
森看了眼茶几上岩崎那只指甲盖被涂得花花绿绿的大脚,又瞥了眼被对方吓得立在原地无措发抖的可怜助理,态度随和地出声道:“岩崎君,土屋阁下不也常提醒你行事莫要太过冲动么,在你做下决定前,我们不妨先听一下这位助理君的解释,看看白井君究竟是因何事耽搁了今天这么重要的和谈。”
“嗯……”岩崎琢磨了一下森的话,觉得对方说的在理,于是同意道,“好,这事我听医生您的。”
白井的助理见岩崎松口了,连忙抬手用衣袖蹭了一下额头冒出的细汗,语速飞快的说明道:“白井先生驱车赶来这里的路上,意外出了车祸——”
“车祸?”岩崎蹙眉道,“以那小子的车技还能出车祸?”
“岩崎君,正所谓‘善游者溺,善骑者堕’,”森扭头问白井的助理,“白井君可有伤到?”
“所幸只是轻微的擦伤和骨折,倒是没什么生命危险,白井先生上了救护车后,才用救护人员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助理看向岩崎,请求道:“岩崎先生,白井先生也没有料到今天会有这么一出意外,我们是真心想与您友好合作的,所以还请您能够——”
“嗡——嗡——”
森衣兜里的手机发出了来电提醒的振动声,他抬手示意白井的助理等下再说话,然后接通了这通并未显示来电者信息的电话:“是我,你说。”
出于对森鸥外如今身份的顾虑,店内众人保持安静地等着他讲电话。
“好,我知道了。”挂断电话后,森神色中透着几分悲戚地转头看向了岩崎,把他刚刚得知的消息告诉了对方:“白井君所乘的救护车在开往医院的途中发生了爆|炸,由于火势过大,所以车内的人……”
“都没能逃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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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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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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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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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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