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医生,您这结论……也未免下得太快了些吧……”茶茶将森递回的资料攥在手里,她抬眸同对方说道:“既然是脏器受损,那就进行替换,换一颗心脏不够的话,那就把其他的一并换掉。”
见女人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森的态度也认真了起来:“茶茶小姐,首领的身体一向是由港口Mafia的医疗团队照料的,在下有幸能得到首领的准许,查看一些擅长领域的资料数据。但即使对象是您,在下也不便透露太多信息。”
“只不过……”森鸥外知道女人在让老者延长寿命一事上颇有执念,但是给予患者家属过多的期待,并不是一个医者该做的事:“医生们可以通过移植手术,替换首领体内受损的脏器,可老化的血管、骨骼、神经、细胞等等这些……以您的常识去判断一下,这是能‘更换’的东西吗?”
“医生……”茶茶的眼圈染上了些许绯红,她抿嘴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后,出声问道,“您真的有想过……让他多活些时日吗?”
“茶茶小姐,”森体谅女人的心情,故而没有将对方这句稍显冒犯的话放在心上,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在下首先是一名医生,而后才是港口Mafia这个组织中的一员、首领大人的部下。”
“是啊……您是个‘医生’。”女人将手中的资料折叠几下后,放回了内侧衣兜,平复情绪道:“是我失礼了。”
“在下帮您处理一下擦伤吧。”森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中拿出了棉签与药水。
茶茶撩起衣袖,将受伤的手肘伸到了森的面前,在对方为她清洁创伤时,她喃喃低语道:“接下来的话,您听过后就忘了罢——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在女人倾诉的过程中,森没有出声插一句话。他从茶茶口中得知其父母沉迷竞艇,中了高濑会下属组织的圈套,欠了对方很多钱,于是就把她抵给高濑会,并承诺十天后还钱,可后来等时间到了,收账人也没有找到那对夫妻。
茶茶被高濑会的人消除了社会身份,做了一系列的身体检查后,就上了一艘豪华游轮。三四天后,她便被游轮上的经理,领去介绍给了港口Mafia的头领——
作为那位老者的适配心脏供者之一。
听及此处,森微微一怔,抬头看向了女人——这无疑是土屋都不曾知晓的情报。m.χIùmЬ.CǒM
一直以来,包括森鸥外在内的港口Mafia成员,见老首领对这位茶茶小姐极为宠溺,皆以为是这女人掌控男人的手段了得,深不可测。
原来如此……森在得知茶茶与老者之间存在这层脏器供受关系后,顿觉这段时间以来混沌暧昧的神思忽地清明了起来。
这女人之于老者,在某种层面上,也确实是对方极为重要的“心肝宝贝儿”。
而满足如茶茶这般无辜无罪“将死者”的期冀,也的确很符合老者平素的行事风格。
不过是寥寥数年的纵容而已,如今已为其换来了供者满心的感激与顺服……森暗自感慨:首领这笔买卖,做的很值啊。
“给您看过的这份资料,就是我的配型数据,”茶茶接过青年医生递来的药膏,涂抹在自己受伤的嘴角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在几名适配的供体中,我的各项数值才是与他最为相配的,然而他并没有选——”
这时,游艇的晃动幅度突然大了起来,森转头看向窗外的同时,听到了马达的动静——原来是游艇要返航了。
“咔!”船舱内的灯光被控制台的操作者给熄灭了。
茶茶将手中药膏的盖子拧紧后,把视线也投向了窗外。
由于他们所乘的游艇上清除血迹后,还留有不少可疑的弹|孔,岩崎为避开海|警的巡查选择了趁夜归港,因此除了马达低沉的轰鸣声外,这艘游艇仿如一只漂浮在海面上的黑色海兽般,缓缓地朝港口Mafia管辖的码头方向移动着……
“好想——”一片昏暗中,女人的哀叹声,犹如森上周在某家茶室听到过的无忧鼓那样空灵悠长,“和他一起活着啊……”
七点半左右,一船人抵达了码头。
因为游艇是先在远海航行了半小时才驶入了近海,这就导致身娇体弱的“治子大小姐”在游艇开始行驶后,再次出现了晕船的症状。不过好在这回他身边有位“经验丰富”的医生,在服下对方提供的小药片后,“治子大小姐”晕船的感觉稍有缓解。
然而,不知是那药片的功效太过猛烈,还是男孩儿玩闹了一天已经筋疲力尽了,总之在大家下船时,森鸥外没能将沉睡中的太宰治唤醒。无奈之下,作为对方监管者的青年医生,只好认命地将近来增重不少的男孩儿背起后下了船……
“茶茶!”
刚踏上陆地的森,因这一声听起来十分耳熟的叫声,惊得浑身一震,他循声扭头,果然看到了从土屋仁次郎身后的黑色轿车内,焦急走出来的白发老者。
这场闹剧一般的绑架,终究还是引来了首领的关注啊……森背着太宰,杵在原地忐忑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起了他的“难友”兰堂。
“嘭!”
森鸥外的视线被一团撞击到码头系缆桩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呲嘣!”
港口的夜间照明灯到了时间点被打亮了,森鸥外也凭此看清了系缆柱旁那团东西的“真面目”,正是他方才在人群中没有找到的长发青年兰堂。
“真晦气,你去把他‘处理’掉。”老者冷漠地对身边的土屋吩咐完这句后,脸上的神色一变,伸出双手轻轻地捧住了年轻女人的脸,心疼地看着对方嘴角的伤口:“让你受苦了,还疼吗?”
“疼,”茶茶瞥了一眼已经走到长发青年身前的中年男人,稍稍向左偏头用脸颊蹭了蹭老者的掌心,同对方说道,“所以您就别再增加我精神上的‘疼痛’了——今天的事与兰堂先生无关,是我自己大意了。”
“你啊……”老者拿这样向他撒娇求情的女人没办法,便扬声叫停了在那边墨迹了半天还没动手的土屋:“不舍得就别做了,你自己掂量着处理吧。”
土屋迅速转身,朝白发老者深鞠了一躬:“是,多谢首领。”他抬眸时发现首领又去安抚茶茶了,便在直起身后,用眼神示意岩崎过来把兰堂从地上拉起。
见兰堂逃过了处刑,森鸥外才背着熟睡的太宰悄悄凑了过去,他把男孩儿放在摞在一旁的木箱上,然后从岩崎手中接过了兰堂:“在下帮他看看。”说着便把兰堂也扶到了木箱上坐下。
寸头青年看了一眼专心为长发青年查看伤势的医生,又扭头瞥了眼不远处安抚女人的首领,思考了数秒后,他转过身挡在了森鸥外与兰堂的前面。
虽然以岩崎的体型,无法完全将在他身后的两人完全遮挡住,但他的这个站位,至少不会让首领扭头转眸时,一下子就看到那两个会引|爆对方火气的家伙。
而寸头青年所不知的是,他这个主动护人的举动,让被他护在身后的两人对他顿生好感。
兰堂与森心照不宣地对望一眼后,便纷纷错开了视线——前者抬头看灯看鸟看星星,后者则专注处理着前者胸口处的那一大块淤青。
“啾哦~”
正在给兰堂涂抹药膏的森鸥外,在听到这声猫叫后感到有点奇怪,尽管码头附近常有渔船停靠,附近野猫也常会来这边叼鱼吃,但……普通的野猫会发出这种有点接近鸟叫的独特叫声吗?
“喵哦~啾哦~喵哦~”
森忍不住从岩崎的身后探出头去,好奇地朝猫叫声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结果他看到白发老者正一脸嫌弃地单手拎着一只灰白色的缅因大猫,同抿嘴忍笑的女人在说话,通过读唇语,森“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内容——
“赶快接着,这猫比它看起来的样子要沉太多了。”
女人双手抱过了大猫咪,一面顺摸着对方的长毛,一面笑着问老者:“您这是从哪儿拐来的猫?还这么大个儿——它这已经成年了吧?”
“北川崎那老小子和老夫说成年猫没那么闹腾,老夫就在他家那堆猫里抓了这只最稳重的——嗯,带回来给你玩儿吧!”
“北川崎先生还真是可怜呐~您什么时候才能不欺负人家啊?”嘴上虽然有所嗔怪,但女人脸上的笑容是藏不住她心中喜悦的,她揉着缅因猫的毛脑袋,问老者:“这只大猫叫什么呀?”
“唔……”老者皱着眉头和缅因猫对视了片刻,回道,“忘了——反正以后是你养,就按你喜好,重新给它取个名字罢。”
女人将怀里的大猫双手架起,她看着对方浑身张扬的灰白色长毛和炯炯威武的金绿色的猫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地粲然一笑:“那就叫它‘安藤’……不,叫它‘老爹’吧!”
“什么?”
不等送她猫的老者反对,女人已将缅因猫举到了对方的面前,笑着对不知是猫,还是老首领,问候道:“晚上好呀~‘老爹’!”
见状,森鸥外收回了视线,他转头看向兰堂时,发现对方也如他一般瞪圆了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他。
“……噗!”
森率先破了功,他本来就是蹲在兰堂身前,手肘架在对方腿上,替这个坐在木箱上的青年在上药,如今低头偷笑时,他便直接将脑袋埋进了他用手臂搭起的空处,浑身颤抖地强忍着不让笑声从自己的嘴里跑出来。
觉察到身后的异常动静后,岩崎疑惑地扭身回头,他看着伏在兰堂膝上颤抖不止的森鸥外,又抬眸看了看此时正用双手收拢胸口敞开衬衫的兰堂,为这二人之间诡异的氛围迟疑了片刻后,岩崎还是选择先询问一下森的情况:“医生,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莫不是——有什么‘隐疾’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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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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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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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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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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