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太宰治的安排再度超出自己的预期,森与对方详细确认了后续作战计划执行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
“魏尔伦通过监听那个村濑刑警的手机,眼下已确定了后者的兄长——那个在十四年前诈死的军属研究者N的通讯位置,”顶着魏尔伦在横滨“协助者”、“供货方”、“情报源”等多个马甲的太宰,自然也与对方一样,能够实时监控村濑刑警的手机通讯,继而锁定了作为第二阶段“饵料”N的方位,他注视着电脑屏幕中被放到最大的横滨城郊地图,有些心虚地询问道,“森先生,如果……”
“因为我的计划,导致军方重要研究设施被毁的话……”太宰像个犯了错正要向家中长辈坦白的孩子般,内心纠结又挣扎,他抿抿嘴,谨慎措辞道,“组织……不,是‘您’会保我吗?”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研究员N即是当年主导军方异能实验“荒霸吐计划”的负责人,于该计划的产物——重力使中原中也而言,对方是宛如其“父亲”一般的存在。
父亲……
太宰忐忑不安地静待着森的回复,他不敢把自己的性命与港口Mafia的利益摆在天平的两端进行比较,站在组织头领的立场上,太宰认为森定然不会为了区区一个组织成员而与军方起冲突,但是站在个人角度,他打从心底里期望自己的“引路人”能够讲出会无条件庇护他的温馨话语。
可他付诸期待的对象是素来以“理性”、“合理”、“最优解”为行动准则的森先生……
太宰眸光中的期冀黯淡了下来,他借外来者魏尔伦之手,瞒着森启动了第一阶段作战计划——铲除代表着组织未来希望的旗会,又在森尚未了解全盘方案时,加速推进了诱导魏尔伦直捣军方研究设施的第二阶段作战……
太宰明白第一阶段由于森的偶然介入,导致旗会伤亡小半,剩下半数成员定会在事后向森施压,对制定了这一环节的他进行问责;第二阶段则会把引发研究设施遇袭被毁事件的港口Mafia推入军方的视野中,从而让森不得不去面对来自军方的责难。
虽说作战的第三阶段能够满足森事前提出的种种要求,但第一阶段与第二阶段的“成果”落在旁人眼中,可不就像是太宰他对组织现任首领的性命有所企图么!
他把内在和外在的压力都给森拉足拉满了啊!
太宰现在没心思去跟进第二阶段的发展,他这会儿正在反思自己当初为何会做出此等冲动又糊涂的安排……
“太宰君,”森回到了位于顶层的首领办公室内,他单手拿着手机,径直进入了办公室的隔间,一面解着身上破损衬衫上的衣扣,一面点开了手机通话的免提键,与太宰说道,“尽管你的年纪,让我总想把你当成一个孩子来对待,但是你已经步入了社会,作为一个社会人,你应当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啊……
是了,就是这个原因。
森的习惯性说教使太宰回想起了,先前由于对方完全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冤枉”他私|生活混乱、纵酒纳贿,他是气不过才在制定迎战魏尔伦的作战计划中,着意添置了会给森带来困扰的环节,就比如说这已经发生的第一阶段和正在进行的第二阶段……
“我在组织分配给我的公寓里发现了窃听器,”魏尔伦在旧世界袭击旗会成员,以及对方在警局截杀村濑刑警时展示出的实力,让太宰觉得在不确定因素最多的第三阶段开始之前,他有必要向森解释清楚自己过去那些令其产生误解的举动,“比起会被人找到购置线索、摸清入住规律的安全屋,偶尔在交集不多的异性家里,陪对方纯聊天、过个夜——更实惠经济、安全舒适。”
拿着换洗衣物走进浴室的森,在打开淋浴洗漱前,听到太宰在电话里称自己没有与多名异性|交往的申辩。
“窃听器?”森欣慰于太宰在情感问题上的“自律”,却无法忽视对方生活环境中的潜在危险,“有查到是谁放的吗?”
森选择的关注点令太宰心里一暖,他挥手示意部下发动车子,按照他上午趁中原中也在旧世界酒吧附近被魏尔伦打昏之机,涂抹在对方身上的放射性追踪元素反应位置,开车进行追踪。
“可供怀疑的对象实在太多了,谁让我与您关系匪浅呢?”太宰坐在车内,望着窗外翠色渐增的山林之景,继续对森说明道,“下级、平级乃至部分高级成员、顾问以及对方的助理们,还有关联组织的人……”
“都是些需要坐下来,仔细交流试探一番,才能辨别出其真实意图的家伙们啊~”太宰单手撑腮,倚在车门扶手上,语气中多了几分倦怠和厌烦,“森先生与对方一样,都是能够体味出烟酒滋味的成年人,可我不一样啊——为了找到躲藏于暗处的窥探者,我只好冒着嗅觉失灵的风险,混入其中开展秘密调查。”
森双手交叉,坐在浴池边沿,歪头听太宰与他抱怨自己曾多次作为同席者中唯一清醒的人,替醉到不省人事的怀疑目标们进行善后。
“森先生,您根本不知道他们有多过分!”太宰给手机连上了充电线,接着告状道,“明明是他们邀请我一起去消遣的,结果待到最后,掏腰包付高额账单的人却变成了我,若非我事后要债追得紧,那些赖子才不会把钱还给我呢!”
森被怨气满满的太宰逗笑了:“那你还真是辛苦啊~”
全程陪酒套取情报不成,反被同事坑骗做了跑腿结账的冤大头。
不是靠收债为生的Mafia底层人员,却为了追回自己垫付的钱财,而深切体验了一把收债人的“艰辛”。
嗯,最后还要经受他这个首领兼指导者的误会与斥责……
太宰这孩子活得太不容易了。
“这世上有一个‘荒霸吐’就足够了,”想到被种田山头火寄予厚望的军警,森无声冷笑,发誓要让这个自负可恶的光头深切体会一番孤立无援的困境,于是他暗示太宰道,“我不希望在港口Mafia之外,听到或者看到第二个‘中也君’的存在。”
拉大港口Mafia与军警之间战力差距的方法有很多,森只是选择了对于前者来说,最不费力的一种,那就是——直接削弱军警的潜在战力,以维持港口Mafia的战力优势。
太宰因森的果决而惊怔了片刻,随即他便想通了对方这句吩咐里的关窍。
第二阶段军方研究设施遇袭,对方为了抢救和保护设施内的研究成果,短时间内无法就袭击者的下一步行动做出及时反应,而他们港口Mafia则刚好能够利用这个间隙,拉开第三阶段山地决战的序幕。
不愧是森先生。
太宰勾起嘴角,会意道:“我明白了。”
结束了与太宰的作战通讯,森冲澡更换了衣物,然后吃饭补眠了将近三个小时,等他醒来时,隔间休息室墙上挂钟的时针才刚刚走过「10」。
手机短促地震动了一下,森点亮屏幕看到了一条来自兰堂的短讯,内容是钢琴师与冷血的遗体现已收拾得当送到了教堂。
考虑到旗会剩余成员以及他本人皆是魏尔伦的刺杀目标,森把这两人的葬礼仓促安排在了相对安全的夜晚举行。
见惯了生死离别的外科医生,以自己还要留在本部看护做完手术尚未脱离生命危险的阿呆鸟为由,没有出席钢琴师和冷血的葬礼仪式,他托公关官代自己、阿呆鸟还有目前不知道跑去哪里的中原中也,为那两人献花送行。
徘徊于教堂内的空灵歌声,缥缈悠扬,似一股肉眼看不见的力量,将今天白日里意外逝去的两个灵魂温柔环抱住,而后缓缓引其穿过教堂高高的堂顶,飞向了遥远的天国……
左手持着四枝剑兰的公关官,独自一人垂头坐在栎木长凳上,他嘴唇微动,跟着唱经班轻声哼唱着安魂曲。
森走到公关官右侧坐了下来,然后把视线投向了前方那两只各覆盖有一块天鹅绒黑布的棺椁。
“钢琴师在创立青年会时,曾经对我们说过……‘旗会’这一正式名称,是他苦思冥想了三个月才最终选定的名字……”回忆着往昔岁月,公关官声音发涩地低喃道,“寓意取自古罗马时期军旗的象征——军旗飘扬之处,即是军团众人集结之地。”www.xiumb.com
“即使偶尔会被人诟病是小孩子的抱团取暖……”公关官悲痛却不失坚毅的目光,落在了手中带叶的剑兰花上,仿佛此刻握于他手的不是毫无攻击性的脆弱花枝,而是一柄能够在黑暗中为其开辟出光明前路的锋锐长剑,“我等旗会成员,也决不会遗忘青年会设立的初衷——”
“以真心对待彼此,用力量守护荣光,我们是亲密无间的战友,更是互相守望的家人。”
到了献花环节,公关官朝坐在他身旁的首领微微颔首,起身走到了钢琴师与冷血的棺椁前,他垂眸轻吻了一下手中的花束,随后才将这四枝寄托着旗会四名幸存成员哀思的白色剑兰摆放到了设置在棺椁前的花台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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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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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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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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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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