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的视线在面带从容微笑的中原与神情稍显紧张的兰堂之间扫了一个来回,想到广津柳浪为保护太宰治至今还躺在病床上任由医务人员往摔折的手肘上打石膏,太宰作为非战斗人员也添了一身说重不重、说轻也不算轻的外伤,森忽然意识到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他就在调查“荒霸吐”一事上折损了两名“干将”。
啧,偏偏是在这种需要用人的紧要关头……
或许这便是命数吧。
思及此处,森释然一笑,土屋仁次郎的形象在他脑中一闪而过——是啊,只要能在横滨实现“三刻构想”,谁坐在这个位置上都不重要。
森一扫心中因先代“复活”一事产生的焦虑感,态度随和地对未来尚有许多可能性的“羊之王”搭话道:“听说昨天你把我的部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啊……”
然而这句无心之言落在当事人之一的中原中也耳中,就变成了身为组织首领的森鸥外正在责怪他打伤了港口mafia的成员。
同为头领,即使中原此时的姿势和处境都很尴尬,他也不愿在双方谈判一开始就落了下风:“最后被人妨碍,害得我白打了一场。”
“你把我抓来,原本也就是为了‘那个’吧——”中原先发制人,将话题直接引到了他关心的问题上,“有关‘荒霸吐’,你到底在调查什么?”居然还为此往擂钵街派了两个,不……中原拿余光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长发男人,心里一沉:是“三名”实力不俗的异能力者。
这足以见得港口mafia对“荒霸吐”有多上心了。
森惊讶于中原的敏锐,挑了挑眉正要回答时,办公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不带一句通传地推开了。
来者还能是谁,自然是进出首领办公室如出入街边便利店般随意的太宰治了。
“你好啊,太宰君……”有外人在场,森暂且压下了“教育”太宰举止的念头,他的目光落在了对方打着石膏的右腕上,“我等你很久了。”这孩子……森眯眼困惑:手腕的伤势有这么重吗?
“啊!”中原扭头看到了太宰,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丰富了起来,“你是那个自|杀狂魔!”
“是啦是啦,你今天也挺有精神的嘛~”太宰走到森的办公桌前,转身冲中原举了举自己受伤的右手,怨念道,“不像我,被人打成了重伤。”
太宰这一登场就往人身上扣锅的施压手法,眼熟到令中原不禁微怔了半秒,才发出了一个烦躁地单音:“哈?”
森预感放任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句地扯闲话,将无益于眼下实际问题的解决,于是他打断了二人的眼神交战,插话揶揄道:“你们俩初识没多久,就变得这么要好啦?”
“啊?!”
太宰与中原的注意力果然都从彼此身上,转移到了森这边。
“好了,有关擂钵街的冲突,我想和中也君好好聊聊,”森赶在两小反驳自己前,抬眸吩咐看管着中原的长发部下道,“你能回避一下吗,兰堂?”
闻言,兰堂愣了一瞬,随即答道:“首领,我不建议您这么做,”他没有收起自己束缚着“羊之王”的异能,盯着对方后脑勺担忧道,“这小子很危险——”
“我自有办法。”森蹙眉叫停了兰堂的发言,尽管他知道对方是出于好心才会讲出如此谏言的,但是刚才太宰直接推门进屋时,森已经在另一个组织的老大面前,丢过一次他作为首领的脸面了,因此他不想在命令兰堂行动时,再失去所谓的“首领威严”了。
可是,终究是森小瞧了兰堂的执拗,对方在他讲完那句“我自有办法”后别说撤去异能了,兰堂甚至连两手架在半空中的姿势都没改变一下。
“……”
兰堂的反应,令森不禁开始反思他是否该在平时适当提升一下自己在部下面前的威信度了,否则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把他讲的话当成命令去执行。
未待森再度开口撵人,杵在一旁的太宰治出声了:“兰堂先生准备何时出去?”
兰堂闻声抬眸,看向了太宰,然而当他与少年视线相接时,兰堂愕然发现对方正用仿若贯穿他所有隐秘的冰冷目光,静静地注视着他……
太宰察觉到了兰堂的惊怔,他立刻像只找到毛线团一端线头的猫儿般,挥爪将之前滞留在他心头的疑团推开了:“莫非兰堂先生是想借护卫首领之名,留下来听听——森先生交代给我‘秘密’调查的事?”
“说起来今天可真是‘走运’啊~”太宰把一抹冷笑揉进了自己眯起的双眸中,“我与广津先生出事时,您‘恰巧’就在附近。”
当太宰被扑面而来的黑焰冲击波掀飞陷入昏迷前,在旋转的视野中,他不仅看到了处于黑焰中心宛如地狱之主的先代首领,还瞥见了站在棚屋间逼仄石阶上举|枪瞄准了他的兰堂。
“好了,”森及时制止了太宰对兰堂的质询,他打圆场缓和气氛道,“兰堂,你看上去比平时更畏寒了,脸色也很差,不如早些回去休整一下罢。”他转眸看了眼太宰,而后目光又落回了兰堂那边,宽慰对方道:“能使异能无效化的太宰君也在场,你且安心退下吧。”
兰堂扫了眼明显对自己抱有些许敌意的太宰,垂手解除异能的同时,对森微微点了一下头:“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说罢,他便一脸阴郁地转过身,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办公室。
中原中也一边活动着因长时间被束缚而僵硬酸痛的手腕,一边大大咧咧地岔开腿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吧,”他冲太宰所在的方向扬了扬下颌,“你为什么要派这家伙去擂钵街找荒霸吐?”
森眨了眨眼,他的目光从中原移动到太宰,又从太宰那边转移到了自己戴着白手套的双手上,最后重新回到了中原的身上,理所当然地说道:“擂钵街流出了我们组织的先代首领因‘荒霸吐’复活的传闻,身为港口mafia的现任boss,我派部下去查探传闻的真假——这是很难猜到的原因吗?”
“噗!”太宰这边的异响引来了屋内另外两人的注意,他别过头忍笑道,“森先生真是的……”太宰平复心情,恢复了冷淡的神色,转头对森说道:“快些进入‘正题’吧。”
“我们一直都在谈正事啊……”森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对中原说道,“中也君,你有兴趣加入我们港口mafia吗?”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地面就伴随着一声轰鸣,以中原中也为中心向四周龟裂炸开了。
“啊?”中原中也双手插兜,站在裂纹的中央,心情极其不佳,“你就是为了说这种浪费时间的屁话才把我叫过来的吗?”
“加入港口mafia?”中原拧眉恨声道,“别忘了你们都对这座城市做了些什么。”
“还真是意料之中的反应啊……”森苦笑了一下,垂眸道:“关于先代的□□……我个人也感到十分遗憾与痛心,但是——”
“不确定传闻真伪的话,你们也不会好过的吧?”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我们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森收敛情绪,抬眼看向中原,劝说道,“先确认一下双方能提供给彼此的情报,你再作答也不迟啊。”
“你想和我交换情报?”中原勾起嘴角,嗤笑道,“外面也到处流传着有关你的丑闻呐……其实港口mafia的前任老大不是病死的,而且被你杀死的吧,‘森医生’——堂堂mafia的首领,怎会传位给一个懦弱的专属医生。”
太宰回头看向森的瞬间,就注意到了对方脸上表情的变化,他心觉不妙,连忙出声阻止:“森先生!”
然而,森却腾出左手冲太宰轻摆了一下以示无妨,随后他就对中原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没错,先代首领是我杀的。”这句话一说出口,他就换来了身旁太宰的扶额叹息。
“什……”中原哑然失色,卡壳了数秒,才慢慢缓过劲来,“喂喂,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啊。”港口mafia的前任老大可是恶鬼中的恶鬼,死神中的死神啊!
宁信自己根据流言推断出的结论,也不愿相信当事人主动讲出的证词吗?森的手中多出了一把泛着寒光的手术刀,他对中原陈述先代逝世的过程:“我就是用这把手术刀割断了那位伟大先代首领的喉咙,并且伪装成了对方因病逝世的样子。”
“你认为这件事有何不妥吗?”对一个与组织毫无关系的外人讲出此等秘辛后,森顿觉压在他胸口的那块巨石消失了——坦白先代的真实死因,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你有兴趣和我聊聊‘合作’的事了吗?”森反手将手术刀扎入了写字台的桌面,“我们正在调查先代复活的传闻,这与你关心的‘荒霸吐’明显是同源事件,因此我希望你能与我们共享情报,一起调查此事。”Χiυmъ.cοΜ
“情报‘共享’?”中原中也不屑道,“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们‘羊’的情报收集能力了罢。”
“啊……你说那群离了枪|支弹|药和身为‘羊之王’的你后,就只是些普通孩子的成员吗?”森拿出手机,按下了通话键,年轻稚嫩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喂?中也,快救救我们!你就在那里吧?我们被港口mafia抓到了,摩娜她……总之你快想办法来救我们吧,就像以前那样——」
森切断通讯后,若有所思地低喃了一句:“又是‘摩娜’……”他抬眼看向中原,问道,“中也君,这个叫‘摩娜’的孩子——就是你在‘羊’里的‘情报源’吗?”
中原神色一凛,忍怒磨牙道:“我警告你最好不要轻易动他们。”在异能力的作用下,他身旁悬浮起了许多因方才地面碎裂而产生的砂石碎屑。
“这就要看你的选择了,中也君。”森没有理会中原的威胁,转而耐心地教导太宰道:“总之就是这样了,太宰君——”
“目前在这个房间内拥有最强武力的,毫无疑问就是中也君。但是对于mafia来说,武力只是诸多行动方针中的一种,而mafia的本质,是不惜一切手段去控制‘合理性’,”森余光瞥见除了太宰外,中原在一旁也听得很认真,面对“学生”数量由一变为二的状况,他在向太宰传授经验的同时,也不忘对中原提点了一番,“这种‘合理性’针对眼下这种情况,就是我们必须要让中也君明白——他通过反抗我们得到‘不利’,是远高于他凭此获得的利益的。”
中原顿时失语,心说这个“杀人医生”讲起话来还真是犀利尖锐、不讨人待见啊……
而太宰却摆出一副他早已见怪不怪的态度,毫不客气地点评道:“我始终觉得森先生与其留在港口mafia给人当首领,还不如找间寺院对着佛祖菩萨们日日诵经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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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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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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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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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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