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回应他们的却是老妇人的咒骂:“滚一边去!臭小鬼们!”说着,老妇人拿起棚顶用来压板材的石头,丢向了站在她家门外的少年少女们。
碰了壁的少年少女中,明显是个小头领的银发少年闪身躲开了从天而降的碎石子,冲到老妇人所踩的梯子旁,抬脚踹了一下梯子支地的那一端:“老太婆,高空掷物很危险的啊!”
梯脚向外一滑,站在梯子上的老妇人顿时失去了平衡,惊恐尖叫了一声,慌忙腾出自己枯瘦的双手扒住了棚屋顶棚的边沿,最终稳住了脚下摇晃的梯子。
少年少女们围观了老妇人滑稽的模样后哈哈大笑了起来,踹梯子的银发少年得意地说道:“这就是你随便招惹我们‘羊’的下场,好好长个记性罢,死老太婆。”说罢,其他人也附和地嘲笑起了那个不敢从梯子上爬下来的老妇人。
“我才刚离开一会儿,你们怎就和这疯婆子纠缠到一起了?”一个身穿带帽灰色卫衣的少女,把一袋零食递给了银发少年,“白濑,有关‘荒霸吐’的传闻我已经打听到了一些。”
白濑从少女手上接过塑料袋,先从里面拿走了自己喜欢吃的粗点心,随后才把袋子传递给了其他人,他与搞到情报的少女说道:“一如既往地迅速嘛,摩娜——我们换个地方整合消息吧。”
“嗯,”长相英气的少女刚一转身,就被附近棚屋玻璃反射的阳光刺到了眼睛,她不适地眯起眼,伸手从一个年纪更小一些的男孩儿头上,直接拿走了对方的棒球帽,并且将之扣在了自己的头上,“帽子借我戴一下。”
男孩儿不敢轻易反抗这个在组织中身居要职的少女,却仍对自己的所有物心有不舍:“可……可这是我昨天刚买的……”
“摩娜又没说她借用后就不还你了,”白濑一手勾住了男孩儿的脖子,将戴帽少女提来的零食塞到了对方的手里,“你吃着人家买的零嘴,总不会小气到连一顶便宜帽子都不肯借对方戴一会儿的程度吧?”
“成为‘羊’的成员后,就要懂得与同伴‘分享’好东西啊~”摩娜向白濑求证道,“我说得对吗,白濑‘前辈’?”
“嗯!”白濑很中意摩娜这个对他尊敬有加、性格爽朗利落的后辈,对方是去年夏末因家人工作调动才从大阪举家搬到横滨生活的,随后偶然结交了隶属“羊”的朋友,并在对方的推荐下申请加入了他们。
并且由于摩娜的亲和力很强,每次获取的信息都很及时准确,为“羊”找到了不少有利的资源,所以经过半年的考核期后,“羊”中具有决策权的“小议会”就增设了一个专门负责情报工作的位子,摩娜的加入使“议会”的人数从原来的12人变成了现在的13人。
“我们现在要回据点吗?”摩娜与白濑并排走着,“还是——”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找个僻静的餐馆边吃边聊?”
临近午饭时点,白濑自然选择了后一个选项,于是一群人就在摩娜的引路下,去了一家开在沿海公路边的西餐厅。
看着设置在路旁白底红字的简陋广告牌,白濑转头看向了一旁只有两层的破旧餐馆,产生了质疑:“这种店……做出来的咖喱真的能吃吗?”
“不清楚,我第一次来,只是有个认识的朋友会经常来这家店里吃咖喱,”摩娜转身询问快要饿过头的同伴们,“我们是在这家店里随便吃点?还是——”
“就这家吧,”最近刚把头发漂染成粉色的柚杏,蹲在地上抱怨道,“我已经走不动了……”
闻言,其他人也纷纷投了赞成票。
少数服从多数。
尽管白濑对这家店破旧的外饰弄得有点膈应,但他还是听从了大伙的呼声,领着一群人推门走进了店内……m.xiumb.com
港口mafia本部大厦顶层,首领办公室内。
森鸥外抬眸看了眼脸上挂彩的兰堂,又低头瞥向了放在桌面上的伤亡报告书:“擂钵街并非‘羊’经常活动的地盘,为何你会带人在那里和素来奉行反击主义的他们发生冲突呢?”
兰堂听得出森这会儿心情不佳,他提了一口气,挺直背脊措辞道:“我们调查出是‘羊’的头领——那个能够操纵重力的‘羊之王’中原中也,击坠了我方运木仓人搭乘的客机。”
“哦~”森挑高双眉,双手环臂,身子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他讥诮兰堂道,“照你这么说……合着我们港口mafia才是主张‘反击主义’的一方咯?”
闻言,垂手而立的兰堂下意识曲了曲手指,为掩饰尴尬,他闷咳了一声,而后补充道:“虽未找到确定性证据,但组织中有不少成员怀疑上月我方武器仓库遭人焚毁时,有一批木仓支被‘羊’趁机盗运走了……”
“啊~好好好,”森一面不耐烦地点着头,一面摆手示意兰堂可以闭嘴了,毕竟有些话憋在他心里,只会徒增他自己的内伤,“所以你就派那个运木仓人带队袭击了‘羊’的仓库,结果引来了‘羊之王’的报复,让组织白白赔进去一批人马和一架客机。这事又让你觉得憋屈了,便领人去擂钵街围堵人家‘羊’的成员,最后却搞得自己不仅没了手下,还弄了一身伤回来?”
“兰堂君,你何时变得如此鲁莽——糊涂了?”森歪头睨着长发男人,蹙眉忍了片刻,才勉强平复了几分胸中的怒气,继续和对方说道:“你知不知道抢了我们保镖生意的gss,现下正巴不得我们与其他组织拼个你死我活,它好坐收其利呢。”
“更何况放眼全横滨,与港口mafia势如水火的敌对组织又岂止一个‘羊’?”人的火气一上来,就容易口干舌燥,只是森现在没心思喝水,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武器仓库出事,大量库存烧的烧、没的没,这么多天以来,我经手过多少份与之相关的报告,却从未听人提起过‘羊’在其中扮演着何种角色。”
“兰堂君……你去‘擂钵街’当真——”
“只是为了从‘羊’那里找回场子吗?”
森的质问,令兰堂生出了一种室温下降的错觉,他嗓子有点发痒,终究没能顶住这份“寒冷”,抬起戴着手套的右手,遮在口鼻前咳嗽了一阵子。
见状,森顿时没了脾气,他泄了一口气,将明显不愿再同他多讲一些情况的兰堂撵回家休养去了。
正如森鸥外先前所说,鱼龙混杂的擂钵街,并非成员以未成年孩子居多的“羊”经常活跃的区域,而他之所以会格外关注兰堂去擂钵街的理由,正是因为森知道“羊”是被何物吸引到那片地区的。
「荒霸吐」
——“羊”的人近期正在打探这东西的情报。
而且不知从何时起,横滨的街头巷尾逐渐有了诸如“‘荒霸吐’复活了横滨的‘黑夜暴君’”,或是“港口mafia先代首领被‘荒霸吐’从地狱业火中召回现世”之类的传言,人们在为传闻真假忧心忡忡的同时,不免会去揣测、遐想造成那位“暴君”复活现世的原因是什么……
森敏锐地察觉到这之中有人在故意诱导着舆论朝于他不利的方向发展着,可他一时间也找不出究竟是哪方在推动这些传言的发酵。
“人言可畏啊……”森唉声叹气,双手撑在座椅的扶手上,然后他用后颈顶住椅背,上半身以后颈与坐在椅面边缘处的臀部两点为支点,向上挺起了处于这两点中间的腰脊部分。
尽管这个偷懒的拉伸动作,在外人看来或许稍显不雅,森却能从中得到短暂的躯干放松,他在做这动作时,甚至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不想尾崎红叶的声音突然在办公室内响了起来:“……打扰了,妾身等下再来拜会。”
“红叶君?”森惊得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与此同时他将腰部向下一塌,连忙坐正身子,叫住了已经转身走向门口的年轻女人,“不用‘等下’了,你现在过来吧。”
尾崎在门前站定,扭过头看着森,目露迟疑:“您方才在做什么呢?”
森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在椅子上挺腰的动作,瞬间哭笑不得地扶额解释道:“坐太久了,我腰疼,又懒得站起身来活动,这才……”他抬头向尾崎投去了疑似小型犬般“求助”的目光,“总之,忘掉之前你看到的那一幕吧,红叶君。”
尾崎看着森窝囊的样子,一时没忍住,嫌弃地咂嘴道:“想什么美事呢——就你也配在我记忆里活着?”
闻言,森伸出右手,捂在了自己胸口,他从尾崎毫不留情的唾弃中缓了许久,才恢复了平时的从容,公事公办地询问对方来意。
“……”
森见尾崎张口后未吐露一词便又闭上了,似有令其犹豫之处,于是他离开座位,抬手招呼对方与他一起到落地窗前小立,窗外是能让人发自内心道一句“今天天气真好呀”的湛蓝天空。
尾崎站在森身旁,视线从远处的苍空落到玻璃幕墙上二人似隐似现的投影上,她这才发现自己的个头加上高跟皮靴后已经追平了对方,注意力的短暂转移,令尾崎原本阴郁沉重的心情变得轻松了一些:“一年多了……”
森隐约猜得出尾崎在指什么,他没有多言,只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嗯。”
“我恨过先代……但也只是‘恨过’,就如我明明厌恶港口mafia的一切,却又深陷其中,无力逃脱。”尾崎凝视着玻璃幕墙上应是森眼睛部位的那块深色投影,不愿去辨对方在听到她讲出这些话时的神色:“最近传出的那些——说先代死于你手的谣言……我既希望它是真的,又不想它是真的。”她知道倘若谣言为真,那么森目前根基尚不稳固,一定会在先代派的讨伐下丧命,而尾崎也不清楚自己能否原谅夺去她敬重之人性命的对方。
森感受到了尾崎内心的挣扎,他思忖须臾,决定向对方坦白:“‘真相’如何,其实只要你开口问了,我就会告诉你的。”
“不必了,”尾崎一听森讲出了这种话,立即快言打断了对方,她叹了口气,拒绝道,“妾身的好奇心没有那么重。”况且森刚才的发言,已经等同于默认了传言非虚——先代的死因不是病逝,而是他杀。
森欣赏信赖尾崎,一方面是由于对方有着一点就透的聪慧,明白何为“分寸”,这点体现在尾崎在待人接物的过程中虽常有随心而动、任性骄慢的时刻,却始终未在要事上失过分寸。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尾崎是森为数不多的“理解者”,他相信对方能够体谅他杀死先代首领的动机。
思及此处,森莞尔转向尾崎,赶在对方数落他“对人不设防”之前,舒缓谈话氛围地调侃道:“怕了?”
尾崎斜眸朝身旁没个正型的男人翻了个白眼,开口道:“承蒙首领关心,妾身才不会因这种与己无关的琐事惊慌,不过——”她话锋一转,从和服袖袋中拿出一枚存储卡在森面前晃了晃,“首领您在看过这段取自金库监控的录像后,是否会怕得睡不着觉……”
“妾身就不得而知了呢。”
尾崎的话音一落,森手中就多出了一枚存储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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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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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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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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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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