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头黑驴背上,侧坐着一个轻纱覆面的白衣少女。这少女应该只有十三四岁年纪,身量未足,犹带着小女孩儿的青涩稚嫩。
这时路上已经有了一些来往的行人。那黑驴不紧不慢地走着,却在不知不觉中将几个骑马疾驰之人也落在身后。偏偏所有人对这一幕怪异景象都视若无睹,似乎以为再正常不过。m.xiumb.com
黑驴偏离了官道,走上一条通往宁海县的小路。这条小路要比官道近了许多,只是沿途尽是荒野山林,少有人烟。
“南无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在空寂的荒野中响起,道路前方凭空现出一僧一道,正是金朮法王与禹天来。
金朮法王上前几步,向着对面骑驴的少女喝道:“女施主止步,此路不通!”
那头黑驴停下脚步,驴背上的少女举手撩起面上轻纱,露出一张虽带了几分稚气却如春晓之花般娇艳绝丽的俏脸。她微蹙了两弯黛眉,轻启朱唇如燕语莺声,娇声斥道:“好一个大和尚,怎地旁的不学,竟学人家在这里剪径断路,对良家女子欲图不轨!”
落在后面的禹天来差点笑出声来,只觉得这小女孩儿实在有些意思。
金朮法王刚刚摆好的庄严扮相与蓄足的气势霎时间被少女的这句话破坏得一丝不剩,又羞又恼地怒喝道:“妖孽,你少在贫僧面前装疯卖傻,以为贫僧视不破你的狐妖本相麽?”
那少女自然便是皇甫娇娜,听到对方单刀直入揭破自己的身份,她仍是没有丝毫惊异慌乱,反而掩口格格轻笑几声:“彼此彼此,小女子是狐妖,大和尚却是一只蜘蛛精。咱们同属妖族,正该同恶相济,大和尚又何必要与小女子为难?”
金朮法王倒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妖族出身,这些天来禹天来等人都已辗转知道了他早年本是横行南海一带的大妖,后来被当时尚在南海修行的济慈收服点化,就此皈依佛门做了济慈身边的一位护法,因此也不怕娇娜当着禹天来之面说破本相。
他双掌合十傲然道:“贫僧虽为妖身,却已身入佛门皈依正道,岂会与你这妖孽同流合污。你若识相,便乖乖束手就擒,贫僧也不会与你这等刚刚结丹的小妖为难,若是冥顽不灵,休怪贫僧要拿出降魔手段将你镇压当场!”
“既然这样,看来我们是非要打一场不可了,这又何苦来由!”娇娜摇头叹息,小小的人儿弄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沧桑之态,显得颇为引人发噱。叹息半晌之后,她又向着落在后面的禹天来嫣然一笑道,“这位小道长是否也要来降服小女子这个妖孽?”
禹天来闻言,立即向后退了几步,做出与金朮法王划清界限的姿态,连连摆手道:“小姐休要误会,贫道只是一个来看热闹的闲人罢了!”
虽然没指望更根本不希望禹天来插手此事,但看到他如此干脆利落地表示袖手旁观,金朮法王心头还是燃起一股无名之火,暗自发狠道:“且容你这小贼道得意几天,待到大事成功,贫僧有的是方法来炮制你!”
“妖孽受伏!”眼前他这满腔怒火只能向面前的娇娜宣泄,口中发出一声暴喝,举起右掌凭空一按,空中登时现出一只方圆数亩的金色巨掌,掌心一个庄严神圣的“卍”字缓缓旋转,以泰山之势向着仍坐在驴背上的娇娜迎头压下。
娇娜仰头看着空中落下的巨掌,轻笑道:“大和尚的佛门降魔大手印倒也有几分火候。”
说罢捋起左袖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皓腕,褪下腕上套着的一枚白玉镯子,用右手食指的指尖挑着转了几圈,扬手向空中抛出。
那白玉镯子飞到空中迎风便涨,霎时变得足有车轮大小,滴溜溜打着旋儿撞在那金色巨掌的掌心。
空中发出一声鸣雷般的轰然爆响,金掌被玉镯撞得爆裂粉碎,化作点点金光漫空流散。
“好妖孽,看我伏魔天罗!”金朮法王面色陡变,眼前这小狐女的修为绝不是他们料想的刚刚结丹化形,方才那白玉手镯固然是一件极为厉害的法宝,但也要其主人有足够的实力御使才能发挥出如此强悍的威力。想到今日有可能撞上铁板,他急忙发出压箱底的法宝,抖手将一团金光祭在空中。
那团金光在空中向四周扩散开来,化作一张由手指粗细金色软索交织而成的八角形落网,铺天盖地向娇娜罩落。
娇娜举目凝神一望,失笑道:“蜘蛛网便蜘蛛网,乱改名字叫什么伏魔天罗,很威风吗?”
那车轮大小的白玉手镯忽地下坠落在她的身前,手镯的中心处仿佛变成一个黑洞般凭空生出巨大的吸力。
金朮法王祭在空中的那张巨网的中心部位立即被吸得向前凸起,紧跟着整张网被拉扯成长条形,如灵蛇寻穴般一头钻进那手镯中心的虚空处消失不见。
摄走金朮法王的宝物之后,那手镯随即缩回原来的大小,仍飞回娇娜的指尖滴溜溜地旋转着。
“大和尚你已经连出两招,也该本姑娘还你一招了。看打!“
娇叱声中,指尖的白玉手镯再次飞出,在空中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霎时间满空尽是旋转飞舞发出刺耳尖啸的手镯,从四面八方砸向金朮法王。
“金钟法相,护我真身!“金朮法王瞋目暴喝,体外忽地现出一尊若隐若现的巨钟虚影,表面金光流转又闪现许多梵语佛经。
娇娜的脸上仍是笑吟吟的,一双晶亮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冷意:“且看你的金钟护体之法能否当下本姑娘'两界无定环'!“
喝声中,那数以千百计的白玉手镯如雨打梨花一般击打在金钟虚影之上,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伴着无数飞溅的金光连绵不断。
在密集如雨、力重如山的白玉手镯打击下,金朮法王的护身金钟只坚持了十来次呼吸的时间便即崩溃。密密麻麻的手镯倏地重归一体,当的一声砸在金朮法王的光头之上。
只这一击,金朮法王立即将双目向上一翻仰头便倒,竟是被震散了神魂昏厥过去。
娇娜扬手召回手镯,仍用指尖挑了旋转着,眼望又退开几步的禹天来笑道:“小道士,老实说一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来找本姑娘的麻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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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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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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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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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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