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城的诸位父老,小老儿张十五,携幼子八八儿路过贵宝地,不合盘缠耗尽,食宿无着,因此只得硬着头皮在街头卖弄一些把戏博君一笑,聊换些许赏钱。雕虫小技难等大雅之堂,有污诸君之目,尚乞见谅。”
口中说着一大串江湖艺人的套话,一个头发花白、年约五旬的布衣老者向着周围聚起来的四五十号人团团作揖,满脸赔笑。
人群中一个富家公子模样的肥胖青年高声喝道:“兀那老儿休要只说不练假把式,有甚么本事赶紧拿出来给爷们看一看。若玩得好,爷们自然不吝重赏;若当真是甚么不堪入目的雕虫小技,休怪爷们踢你的场子!”
在此人身旁还簇拥着四个孔武有力的大汉,满脸横肉拧眉凸目,一看便是保镖打手之流。听到自家主子的话,四人一起大声附和并捋臂挽袖,那架势似乎只要主子一声令下,立即便要将老人的场子踏个稀烂。
虽然遭人抢白威胁,那自称张十五的老人却并不着恼,依旧笑眯眯地向众人道:“既然有看官不想听小老儿罗唣,那小老儿便要献丑了!”
说着他先身后招一招手,在场中有一个七八岁年纪、穿一身绿裤绿袄的孩子坐着一个巨大的黑漆箱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向四周的人们左看右看。听到张十五说到此处,轻轻一纵便从箱子上跳下,身法居然颇为轻巧灵动。
张十五拉住孩子,向众人笑道:“诸位看官,这便是小老儿独生幼子八八儿。大家休看他年幼,却须知他天赋异禀,生来便有出入青冥之能。今日小老儿便命他当着大家的面往天上走一遭,从王母的蟠桃园偷一枚仙桃回来!”
此言一处,围观的众人一片哗然议论纷纷,言下多是指责张十五信口雌黄。
张十五却不与大家分辩,俯身从地上放着的一大盘摩挲得油光锃亮的粗麻绳中抽出绳头,而后奋力向空中一抛。
只是这一抛,围观的,众人登时看呆了眼。这张十五看上去也不算强壮,但手劲大得出奇,这一抛竟将那麻绳的前端抛起来十余丈高下。
这倒还罢了,那抛上高空的绳子竟然不再落下,就那么笔直地由十余丈高空垂了下来。
便在众人看得瞠目结舌之时,张十五退后几步,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向那根麻绳一指,喝一声:“起!”
那根麻绳登时便似上面有人提着一般迅速上升,霎时间盘着的整根绳索尽都展开,怕不有百十丈长短。
众人仰头观看,却见不知何时有一团灰不灰、白不白的云朵出现在上空,将绳子接近尽头的一截遮掩了起来。
“八八儿,此刻便要看你的手段了。”张十五指着那麻绳对儿子道。
那唤作“八八儿”的孩子一张粉嫩小脸却露出恐惧之色道:“爹爹,我们还是不要去了罢!上次孩儿偷桃已经惊动了看守桃源的黄巾力士。此番再去只怕要被人抓住,那是定然性命难保!”
张十五面露难色道:“我儿,为父岂不知你此次上天危险极大?只是如今我父子身无分文,若是赚不到钱,今夜便要饿着肚子露宿街头了!”
八八儿见老父如此为难,当即顿足道:“也罢,孩儿便再冒一次险!”
说罢他来到那垂得笔直的麻绳近前,双手抓绳双腿盘绕,如同一只灵活无比的猴子般迅速爬了上去。在众人仰头注视的目光下越爬越高,最后竟钻入了掩盖着绳子顶端的那团云雾之中。
如此神奇之事,早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前来观看,此刻这一片小小的场地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人怕不有三四百号。
好半晌后,忽有一物从那团云朵中落了下来。
张十五眼疾手快,一步抢上前去,在那物落地之前将他接在手中。
众人定睛望去,见那物赫然是一枚足有碗口大小的桃子,半边已经红透,水灵灵地煞是诱人,显然是刚刚从树上采摘下来。
张十五将桃子托在掌心,绕着场地行走一周,让前排之人在近处观看真伪,然后走回场地中心高声道:“这一枚仙桃是天府奇珍,小老儿自是不配享有,场中的哪位看官若肯出价,小老儿情愿双手奉上!”
“这枚仙桃本公子要了!”
张十五话音才落,先前那肥胖公子已经大喝一声走入场中。他的四名打手紧随其后,八只眼睛恶狠狠地望向四周围观的众人,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你这老儿也不用夸什么仙桃,不过是小小的障眼法而已。但数九隆冬天气能弄到一枚新鲜的桃子,也算是难得了。本公子出纹银五两,想来也没有人会争了。”
见此人一番话后,周围众人都噤若寒蝉,张十五便知眼前之人不能招惹,只得赔着笑将桃子双手奉上:“小老儿多谢公子赏赐!”
那肥胖公子摆了摆手,身边的一个打手上前接了过来,又将一锭银子扔了给他。
“你儿子怎地还不见下来,是否还想多偷几枚桃子?如果还有的话,本公子也都包了!”琇書網
张十五正要回话,忽地看到那条麻绳一抖,随即竟从空中落了下来。他脸色大变,抢步上前抓起绳头看去,登时跌足叹道:“糟了,这绳子是被人割断的,八八儿一定被守园的黄巾力士发现了!”
前排的观众有眼尖的看到那绳头断口整齐,果然是利刃切割的样子。
众人正惊骇间,空中的那团云朵蓦地消散,同时有七八件东西散落下来,噼噼啪啪地落在场中。
“儿啊!”张十五忽地发出一声悲呼,将其中的一件东西抢在手里抱着哭天抢地起来。
众人此时也都看清楚了那些东西,当时齐齐的惊呼一声向后疾退。
地上散落的赫然是些手足躯干,而张十五抱在怀中的却是一颗圆滚滚的人头。有人看清楚了那人头的脸,却不是方才攀绳的八八儿又是何人!
“晦气!当真晦气!”险些被一条腿砸到的肥胖公子连连后退,怒骂一句转身便走。
留在场中的张十五抱着人头哭罢多时,抽抽噎噎地走到那黑漆木箱前,打开箱盖将人头放了进去,然后又将其他的残躯断肢一件件捡起来放入。盖好箱子后,他红着双眼向鸦雀无声的众人团团作揖,哽咽道:“八八儿为博诸位看官一笑而殒命,还望诸位可怜小老儿孤苦,略略解囊相助些许,令小老儿可以安葬犬子。诚能如此,小老儿终生不忘诸位大恩!”
围观的众人沉默片刻,随即便有人将钱币投入场中,其余众人纷纷效仿,一时间钱币碎银纷落如雨。
张十五向着众人连连作揖不止,随后收拾了地上的钱财用一个包袱包好。他提着包袱走到箱子旁边,忽地哈哈一阵大笑。便在众人以为他因丧子之痛而患了失心疯之时,他却用手在箱盖上连拍几掌喝道:“八八儿,还不出来向诸位看官谢赏,更待何时?”
随着这一声喝,一个绿袄绿裤的孩子撑开箱盖从里面一跃而出,站在场中向四周打躬作揖,却正是方才被人分尸的八八儿。
看着张大嘴巴一言不发的众人,张十五微微一笑,抱拳道:“方才的这些,便是小老儿向诸位看官献上的小把戏,名字唤作‘神仙索’。雕虫小技,诸位见笑!”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登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喝彩。
在人群当中,又变得年轻了几岁、纯然似一个十六七岁小道士的禹天来看着场中那蹦蹦跳跳与生人无异的八八儿,脸上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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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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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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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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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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