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见乌燕的十指上沾着一些血迹,又见她面带怨恨之色,不觉心头惊云朵朵,方才还在惦念着乌燕的去向,现在乌燕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只是在男浴室之中,尴尬至极。
乌燕的目光从浮生脸上移动到颜颜里身上,颜颜里顾自把眼光斜向一方,不去看乌燕,乌燕站在水池边上,眼眸转动了两下,这才看到两个娃娃的尴尬,这才收了收怨愤,背过了身子,说了句。
“你俩把衣服穿好!”
颜颜里看了浮生一眼,浮生也看了颜颜里一眼,又一起看了看水池边上的一堆湿衣服,浮生祈求地说道。
“还麻烦乌燕把门口柜子里的新衣拿给我们一下!”
乌燕还在气头上,本来想要火冒三丈,一转身就看见两个娃娃缩在水池一角,只得跺了两下脚,去门口把干衣拿了进来。
两对眼眸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待到浮生和颜颜里擦干了身上绿央央的洗澡水,胡乱地把衣服穿到身上,这满是水蒸气的浴室,不是说话解决误会之地。
浮生带着两人来到神鸟居外的一间杂物房,房内堆放着许多青梨院内的旧家具摆设,这小屋比较隐蔽,浮生点了一盏灯,三人找了一张古旧的桌子,坐了下来。
“说吧,你把我师傅弄到哪里去了?”乌燕已经是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
浮生也没有避讳,把大魔王如何威逼他为凤毛王炼制解药、如何化为一股黑风,一股脑讲了出来,只是没有提及关于“魂神大人”之说,也没有说老祖宗和他脚底的七颗星。
“三个小随从去豹风椅下取银两,误打误撞启动了暗格的机关,我被师傅困在暗格中,那暗格有隔音作用,我只听得外面悉悉率率的,却听不清你们讲了些什么……”乌燕怏怏地说道,“那师傅到底是去了哪里?小随从说师傅找到了主人,他的主人又是谁呢?”
乌燕低声嗫嚅,浮生把目光落在了乌燕沾血的十指上。
“你杀了人?”
“是的,我把那三个随从杀了!”暴戾之气从乌燕的口中涌出。
“我见那三个小随从对封锁魔王很是忠心,你为何?”
“三个见钱眼开的家伙!竟然因为分银两打起了架!枉我师傅对他们三个如此厚泽,还留了银两给那三个崽子!”乌燕说起话来,又有些蛮不讲理,她会因为这个原因杀人,那她对梧桐还算是仁慈了,只是把她从窗户上扔了下去。
乌燕顺了顺气,又瞥了颜颜里一眼,浮生见状,问道。
“乌燕,你说说吧,你和颜颜里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我和他没有关系?”乌燕回答得决绝。
“曾经凤毛王和我父亲给我们两个订过婚约,只是那场订婚宴是凤毛王蓄意将我族斩尽杀绝的开场曲!”
……
那时的颜颜里还是襁褓中刚出生不久的婴孩,麟角族喜得王子,全族上下士气大振,同凤毛族对战,场场大胜,凤毛王遣来使者,使者带来一封插着凤毛的信笺,撕扯开火漆封印,那是一封求和之书,求和连通求亲,信中语句恳切,把这战役惨烈及对南疆的影响书写得淋漓尽致,麟角族长颜颜烈读完那封信,心中翻江倒海,登时就让人厚待使者,三日后带了几个随从就去赴凤毛王的宴请。
原以为,连年征战民不聊生的南疆终于要迎来太平日子了。
凤毛王大摆筵席,琼浆玉液歌舞盈盈,酒过三巡,那凤毛王老脸一横,天降一密网,把麟角王和随从当场困缚了起来。
“那你的父亲是怎么逃脱的呢?”浮生问道。
颜颜里看了一眼乌燕,继续说道,“是乌燕的母亲放了我的父亲!”
“父亲曾经告诉过我说,他被凤毛王关押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监牢里,那里阴冷潮湿,哀嚎啾啾,凤毛王那庆功宴的喧嚣竟然穿透了铜墙铁壁,声声入耳,父亲悔恨不已,忽而听得牢门外有侍卫倒地的声响,继而那铁门哐啷一声打开……”颜颜里时不时得看一眼乌燕,乌燕一双大眼睛中银光闪闪,她开口打断了颜颜里的话。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乌燕挽起袖管,在双眸上抹了一把,背过了身。
沉默。
颜颜里和浮生默默看着乌燕的背,两人都不再作声,只听得乌燕抽泣了两下,长吁了一口气,说道。Χiυmъ.cοΜ
“我的母亲,原本是南疆凤毛族的圣女,我的父亲,是南疆的炼毒师,无奈我的父亲在我还没有出生之时就命丧在了毒室之中,我的母亲香卡灵秀,身怀六甲再嫁给了凤毛王,可我的母亲在生下我之后,也香消玉损了,凤毛王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我应是知恩图报……即使是做这天底下做坏的人……”乌燕没有再抽泣,她的语气很是坚毅。
好一个即使是做这天底下最坏的人!浮生万万没有想到乌燕还有这般的身世,他庆幸自己的父母健在,他还有机会让母亲享尽天伦之乐,这样想来,就更加哀怜乌燕的苦。
“乌燕,你才回府,定也是累了,今晚先好好睡上一觉吧,明日我炼好了凤毛王的解药,就拿给你!”
浮生说道。
乌燕忽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她知道浮生不能再动用体内真气,更不要说运气炼丹了,她刚要开口可又有许多无奈,只能把头埋了下去。
三个人,各回各屋,夜色正浓。
浮生在房里点了一盏昏暗的灯,小身子扭动了两下,最后瘫软到了床榻上,他扯下来腰间的日月乾坤袋,正准备呼唤出老祖宗来,取黑心炼解药。
忽而,那乾坤袋中有几段空灵的回响之声,只听得老祖宗的声音传了出来。
“待到你调理好身体再修炼内力吧!”
继而一粒黑色的药丸从袋中滚了出来,浮生两眼放光,捏起那枚药丸来,细细一端倪,确定这药丸正是凤毛王缺少的那一粒解药。
浮生把乾坤袋放在枕头边,小手攥着药丸,生怕再丢失了,小脑袋往枕头上一栽,就睡了过去。
这一夜,乌燕和颜颜里都辗转难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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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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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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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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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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