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而至,华氏幽咽的哭声回响在破败的王府中,小儿浮生被不周带离东海王府后,华氏终日以泪洗面,子桑语默尽是把自己闷在书房中,他终于阖上书房的门,带了一个破破烂烂的斗笠,摇晃着似乎要散架的身子踱进了雨幕里。
街上的行人脚步匆匆,这城叫做尤城,多年之前,这里也是商贾通行,大街小巷热闹非凡,毕竟这里是皇帝的故乡,可如今人人路过尤城,宁可绕一座山头,也不愿踏入城门半步,这就是他的城郡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归属感,仿佛街角行乞的乞丐都能啐他一脸,国破山河在,山河不再姓子桑,他是个囚犯,这一身布衣之下是无形的枷锁。
“苍天啊!是谁?谁安排了这一切,让我无法安身?我的儿啊,不是为父冷漠,实在是阶下之囚只能这般延口残喘!生在子桑家,不是你的错,是为父的错,为父当年懦弱,为父保护不了父皇,更保护不了这八方天下!”
子桑语默的心里在呐喊,他的身子还是软趴趴得走在雨幕里。
“前面的人,让一让,让一让!”
一辆马车迎面冲了过来,前面的马匹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完全不听从马夫的驱驾,眼看着马车就要撞到子桑语默的身上,子桑一个转身,斗笠落在地上,水花飞溅,他单手抓住了马缰,身子被飞驰的马拖拽着向前走了几丈远,他用力踏了下地,爬上马车,车夫早就吓破了魂魄。
受惊的马儿似更加狂躁了起来,他的后蹄子向空中飞蹬,落地后又甩了甩屁股,马车被甩得叮铃哐啷作响,险些散了架,马夫登时就被甩了出去,落在了街旁的石凳上,脑袋被撞开了花,血浆飞溅,马车之内传出几声女子的喊叫声。xiumb.com
“啊!啊!啊!救命啊!”
子桑双手拽住马缰,下盘稳健控制住摇摆的车身,慢慢找回了平衡,马儿不再甩屁股,却向前更加快速得飞奔而去了,不大一会儿就冲出了城门,子桑对这地形是再熟悉不过了,前面是一片树林,那林叫做好汉林,林中有土匪出没,万不可冒然进林中。
可是马儿也不听他的使唤,他只能控制住平衡,不让马车翻覆,暂时还不能让马儿停下脚步,他紧握缰绳的手慢慢松开了,向前移了移身子,试图骑到马背上,他从小便学习马术,若是到了马背之上,定是能安抚住受惊的马儿。
这城外的路有些不平,马车行进中稍有颠簸,他能站立起身来已是用尽了脚力,要想跃身到马背之上,除非练就一些轻功才可,可他从小光顾着研习游说之学了,也没跟宫内的武师好好练习,蜗居在东海郡又荒废了近十年,哪里还记得什么飞檐走壁的轻功招式呢!
“马儿啊,马儿,你今天是非要把子桑送至阎王殿么?”
子桑语默还是站了起来,一脚刚要踏过车轸,马儿就又疯癫了起来,屁股一甩,子桑整个身子就向左后方甩了过去,他的身体冲破了车帘,落进了车厢中,只听得“哎呀”一声,他压在了一个女子身上。
那女子的皮肤就像是刚剥完壳的鸡蛋一样有弹性,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樱桃一般的唇触在子桑满是胡茬的脸上,子桑赶紧伸手过去想要撑住什么,好让女子的身子和他分离开来,谁料那马车又是一个颠簸,女子完完全全就落进了子桑的怀抱中。
子桑感觉到一阵悸动,一阵馨香的味道钻进他的鼻翼里,继而他听得了女子砰砰乱跳的心跳声从起伏的胸脯里传出来,因为身子挨得太紧了,那砰砰的起伏也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他有些尴尬,一只手触摸到了车厢的底面,刚要起身来,马车就进了一条石子路上,车厢上下颠簸着,子桑的整个身子也上下运动了起来,女子索性把身子蜷缩了起来,缩在子桑身体下来。
忽而那受惊的马儿停住了脚步,车厢晃动了两下也停了下来,子桑这才看清了女子的模样,身上穿的尽是绫罗,定是出身名门,他面前的是一张完美的脸,长发垂到腰间,头顶带着玉簪,眉黛中央贴着桃花,大眼睛明亮有神,樱桃小口让人好想玩倪一番。
“你,你是谁?毛叔呢?”女子有些惊慌,也为自己衣衫不整失态的模样有些羞愧,连忙伸出双臂抱于胸前。
“你的马受惊了,差点撞上我,毛叔就是那个车夫吧,他摔了下来,恐怕……”子桑没有直接把车夫的死相说出来,而是用了“恐怕”两个字,他盯着女子的眼眸看得出神,那一对碧眼中满是惊慌,让人爱怜。
“呜呜呜呜!毛叔不见了,我怎么回家去?”女子呜呜哭了起来,这哭声和华氏的很不一样,女子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天真无邪的感觉,子桑仿佛见到了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她的哭声听起来也是那么动听。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子桑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挨着女子的身体,赶紧向车门处移了移,他见女子双颊落红,羞愧得低着头,应是默许了的意思,就把身子探出去看看马儿的状况。
脑袋刚探出去,就被人敲了一棍子,后脑勺一阵疼痛,两眼冒金星,晕晕乎乎得听得两个男人的声音。
“他奶奶的,守了三天才有这一辆马车路过,真是没人敢来这东海郡了么?你看这人,还是个乞丐模样的老头子!”
子桑语默把自己关在房中好几日了,脸不洗胡须不刮,再加上穿的衣服上打着几个补丁,平日就消瘦,明明才三十几岁,看上去却像是一个糟老头,难怪这土匪把他当成了个乞丐。
“这子桑老儿死翘翘之后,这些年我们也跟着倒大霉,连劫道都劫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就要把寨子搬到别处了!”两人继续骂骂咧咧得说着。
“他奶奶的,寨主念旧,就是不肯搬,让我看看这车里有什么金银珠宝,咱俩先饱了私囊再说……嚯嚯嚯,他奶啊奶的,有个天仙妹子!”
子桑只听得两个壮汉摩肩擦掌挤着往轿门里瞧,又听得那貌美女子娇喘声阵阵。
“嗯嗯嗯,两位好汉,饶了我,饶了我吧!啊!”
子桑一用力就完全昏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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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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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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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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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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