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冬天即将到来。在天地一炉的严寒面前,京都的繁华温暖,像一只颤伏的小鸡,随时会消逝。
寒风刮在脸上。
脸痛。
“大人,今天跟踪我们的人,多了七个,总计十四个。”
李惭恩面无表情地开口,他心情已经十分沉重。如今的李图,究竟是得罪了多少人,有多少双眼睛落在李图身上?
多到了李图根本没有心情去理会。“
既然已经上了风口浪尖,唯一的路便是与之狂斗,退避,无用。”
李图朝着黑夜扫视了一眼,忽然感觉道沉沉的压迫从四面八方袭来,唯有凭借周围的百姓灯火,可以稍稍抵御。“
走吧,明日,去京兆尹府。”
李图平静地开口,转身离去,不曾对黑夜留下一分颜色。
暗流汹涌的夜,又有几人安睡。次
日。
清晨。李
图起得很早,皇帝授他两职,皇子少傅为先,所以第一件事是去太学正名。第琇書網
二是京兆尹,耽搁了一日,今日须得去理事。
京兆尹的衙门,在城北。京
兆尹与李府之间,有一片区域,唤做“安乐城”。这乃是一片类似城中村的区域,其中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
天子脚下,寸金寸土。想要置上一两间房子,寻常人苦上三辈子也苦不出,因而这一片因为简陋而租金低廉的安乐城,便成了无权无势的穷人首选。虽
然简陋,虽然坑坑洼洼看上去不如人眼,但却是穷人的安乐窝,所以他们唤做安乐城。
破烂的楼宇不曾有人来修葺,泥泞的道路不曾有人来填补。这里是京城中的一片真空,权贵从不涉足,官僚从来不管。京
城的运转,也需要一些廉价的劳力。譬如那挑屎抬粪的勾当,就是由安乐城中的百姓所为。所以,安乐城成了一个默认的存在。一
片繁华中的突兀存在。
地方虽然狭小,但却是拥挤非常,一栋破木楼里,甚至有可能住着三五个家庭。
“大人,不绕路?”
已在安乐城街前,一街之隔,恍若隔世,一遍是繁华,一边是穷困。
李图着了新官服,走那安乐城的泥泞路,总有些不妥。
“我受职京兆尹,这,也是京城的一部分。”
李图淡然迈步,走进安乐城中。多
年来,第一个走进安乐城的朝廷大元。
与外界的繁荣不同,这里拥挤而狭窄,偶尔见到旧旧的墙角下,有一两个衣不蔽体的老人在卖糖水,路过的顽童脸上脏兮兮的在泥路上打闹,一栋木楼里传来三四家夫妻争吵的声音……
前面一栋稍好的白房子,两个衣着稍微光鲜点的少女麻木地站在门边,打量着来往的男人们,等待着廉价的交易。看到李图她们眼中闪过一抹惊光,但随即复归冷漠。李
图心生恻然,繁华都市,谁曾顾这些人一眼?李
图走到白房子的面前,忽然朝一个站着的少女开口,道:“你多大了?”
“十六岁。”少女面无表情地回答。
“嗯。”李
图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这
是一座城,有无数的苦命人。李图心中有恻隐,但也知道,此刻的自己无法救他们。约
摸半个时辰后,却听到稀散的敲锣的声音,一顶小花轿,从一个破楼前起身,两个鼓手有气无力地吹着。
“大张有福气!女儿嫁给了城北王家!”一
个男子从纸窗户里伸出头。
“福气?是做小!”妇人的声音传来。
“做小有什么不好?有宽敞住处。”
男子不以为然。“
是给王家管家的麻风病儿子做小,从咱们安乐城抬去的新娘,已经有三个,全部死了。这是第四个。”男
子突然不说话了。整
条街都默送大张的女儿出嫁,两个鼓手的唢呐声就像在号丧。
“姐姐、姐姐……我要姐姐!”破
楼之中,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却跑了出来,他哭着喊着,追着花轿跑,他脚上没有穿鞋,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
“云儿,快回来,不许追了,不许追了。”
破楼中一对夫妻追了出来,他们身上的衣服,也是一样的简陋。忽
然,那小男孩脚下一滑,就要重重地朝着前面一块尖尖的石头撞了上去,夫妻二人吓得大惊失色。
就在此时,李图一步跃出,已然落在小男孩的身后,一把拎住他的肩膀,小男孩顿时一停。
“云儿,云儿!”妇
人急忙跑了上来,一把将男孩抱进怀里,十分心疼。
“娘亲娘亲,我要姐姐,我要姐姐……”小
男孩还是撅着头要往前面跑,哭喊着。妇
人眼里也是忍不住流下泪来,却一把抹掉了,朝李图看了一眼,眼中吃惊这种穷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物来,不敢怠慢,急忙千恩万谢道:“多谢这位老爷救命,多谢老爷救命!”
李图道:“不用谢。大嫂,你是外地人?怎么跑到京城来受罪?”他
颇为不解。
很多人都想住在京城,但是京城始终是有限的,永远有人打破了脑袋想往里面钻,那就一定有人只能成为底层。
这是一种无奈的现实。
但是,沦落到卖儿卖女的地步,又何必呢?
但是这妇人却是脸上闪过羞愧,道:“老爷,我们不是外地人,我们从祖上,就是京城人。”李
图颇为意外,道:“那为何连房子也没有,反而沦落到安乐城?”
“哎,还不是我家当家的,他害了急病,没办法,只能去借了谢家大族的债,八当十,借了八十两,却按照一百两来算。月利一两,病是好了,但却欠下了泼天债务,没法子,被谢家收走了祖产,就只能沦落到这一步了。”
说起辛酸往事,夫人眼泪更是止不住。后面的男人听了这话,更是唉声叹气,道:“
老爷,除了大族,小户人家没活路啊。人家有的是手段整治你,巧取豪夺,这安乐城,谁不是一样的被大族夺了祖产,才沦落到这一步?卖儿卖女还能勉强过活,没有儿女的,早就被丢到城外乱葬岗。”
李图闻言,心中瞬间一凛。若是从外地进京,住在这安乐城,也在情理之中。可这却是人祸。
“封建王朝,土地兼并。”
李图喃喃。这
几乎是没一个王朝都会出现的通病。大族、权贵,有着太多的方法,来侵吞百姓土地。“
老爷,请您到家里坐坐?”男
人忐忑地开口,他是出于客套,家徒四壁,自然羞于见客。“
不了,还有事。惭恩,走吧。”李
图平静地开口,随即离开,李惭恩心情沉重。走
出安乐城,便是城北。
城北繁华如故,到处都是豪族的建筑群,鳞次栉比,金碧辉煌,天子脚下,当真富庶到了极点。京
兆尹衙门,就在城北大街。“
大人,这安乐城,令我难受。”李
惭恩忽然开口。
“不要难受,要战斗。”
李图淡然开口,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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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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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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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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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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