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太上皇骂忠顺王是猪脑子,如今这做任何一件事,都不能够意气用事。为了达到目的,别说是给你个女人一个体面的葬礼,就是对敌人,心里一边恨的咬牙切齿,一边还不得不笑着为对方歌功颂德,连这样的事,该忍都得忍,更别说是这么一点小事。
大局为重,这四个字说起来轻松,可真做起来,却真是沉甸甸的压人。
甄太妃这边的丧事还没完了,宫里的周贵妃生了,不巧,生了个皇子。与皇后的娘家只有一个承恩侯这个爵位比起来,这周家就很有些位高权重的意思。正隆帝潜邸的旧部,已经隐隐的由唯周家马首是瞻的意思了。
周贵妃肚子里这个皇子出生,周家是连着要摆十天的流水席。周家派人送来请柬,言辞倒是恳切,但四爷的眉头就皱起来,递给林雨桐看。
林雨桐扫了一眼就放下了,四爷就说“九乃极数,他们家偏要做十天。”
这要是普通的人家,大家都是不会这么苛刻的去看他们家到底是摆几天的席面。可这周家,偏偏是为了皇子庆生的,那这十天这个数字,是不是有点不妥当了。
一般就是七天,表示谦让天地,各让一天的意思。九便是登峰造极,如今天下,也就两人敢用这两个数字。偏他们比九还要多一天。
估计是没往这方面想。
但他们不往这方面想,并不等于别人不会在这方面做文章。要想挑刺,石头里都能挑出刺来,更何况,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来。
这周家这么作兴,可宫里迄今为止还没什么类似于奖赏恩典这样的消息传出来呢,他们这边倒是先开始喧腾起来了。
林雨桐就道“周家跟着正隆帝走到如今,按说不会如此轻率才是。”
“不巧。”四爷轻笑了一声“周培育被派到南边监军去了,如今是几个儿子在家呢。”
嗯?
不巧吗?
只怕是很巧吧!
正隆帝明显是不好还没稳定下来就动旧部,便是将周家的镇山太岁给调开,由着周家其他人上蹿下跳的蹦跶,蹦跶到不可收拾了,他才好下手,到时候只要稍微手下留情,那便是念着旧情了。不动声色间,便能将所谓的贵妃党和皇后党打散。没有贵妃党,自然就不会有皇后党,这就是一对相互对立却又依存的关系。
林雨桐就说“那我准备贺礼去。”这斗争就跟戏台上的戏一样,一个个是什么角色就是什么角色,该粉墨登场的时候就得上台,半点不由人。
就连林雨桐,这不得不装扮装扮,上门贺喜嘛。
去就去吧,可叫林雨桐意外的是,在周家,林雨桐见到了跟在尤氏身后的尤家二姐和尤三姐。
尤氏只跟林雨桐点了点头,就带着人去另一边做了。林雨桐跟几个相熟的诰命在说话,也没太在意。好些人还瞧着那姐妹俩好模样,跟林雨桐打听呢“没听说过他们家还有没出阁的姑娘。那一对姐妹花是哪一房的?”
林雨桐就说那是尤氏娘家的妹子,别的话却不再多说一句。
有那好事的还问说“一直住在他们家吗?”
林雨桐摇头“如今分宗了,别人家的事我也不好打听,倒是知道的不清楚。”
这里面有些客人是周家下帖子请来的,有些是不请自来的。这尤氏没有在这个厅里落座,显然是不请自来的那一拨了。
有人就小声嘀咕“他们家不是在守孝吗?”
对的!
遇上守孝,别说自己主动上门做客,便是重要的人家主动请了,那也不能去的。
一则,是基本的孝道。二则,是怕冲撞了主人家的喜事。
议论的人多了,林雨桐想听不见都难,于是干脆避出去,说是去更衣了。其实就在厅堂的外面站了站。还听见周家的三少奶奶不知道是呵斥丫头呢,还是呵斥管家的婆子呢“怎么什么人都往里面放,当我周家是什么人家……”
紧跟着说话的人声音有些沙哑,但显然不是丫头。该是婆子吧,就听她说“拿着二爷的名帖来的,怎么好拦着。”
是说虽然没有请帖,但是有周二爷的私人名帖。
可家里的二爷是出了名的荒唐,老爷走之前,还说了不许放二爷出门,原本是要打发他回老家的。如今老爷不在,谁也管不住他了。不知道怎么的,跟这些人家混在一起,像个什么样子。
偏那是兄长,他们做小的谁也说不得。
周家三奶奶气道“不会去回大爷大奶奶?”
“大爷病了。”婆子说“大奶奶伺候呢,说是……不得打搅。”
林雨桐不好再听,带着琉璃轻轻走开了。
陡然的煊赫起来了,周家自己只怕也有些猝不及防吧。而家族内部本身,各房的儿子只怕也是有些较劲的苗头的。各人都有各人的打算,越发叫人有空子钻了。
回去的时候,林雨桐跟四爷说这事,四爷眯眼“贾珍知道害怕了。要找另外一个大粗腿抱着,连那对禁脔都舍得拿出来了。”
林雨桐也有耳闻,那位周二爷最大的毛病就是风流。
人家也是读书人啊!但是是一位不拘一格的读书人。风流种子爱美人!要不是老周大人管着,不知道多少青楼女子被当成真爱带回家了。
贾珍是想拿尤家的姐妹跟周家攀交情。
有什么办法呢,正隆帝想看着周家作死,纵容着周家作死,那谁都别拦着。
跟这样的大事比起来,好像闻家跟林家的儿女要成亲这事,都显得微不足道了。其实林雨桐有明显的感觉,那就是闻家自从来到京城,很少有高调的时候。一直都是低调的,默默无闻的。就是闻天方,知道不知道四爷有猫腻,知道!但是从来没有窥探的意思。默默的关注有,但是更多的则真没有。作为一个有点特殊的人士,他发现了另一个跟他有点类似的人,他怕这个人发现了他,尤其是发现他们闻家前后两次的不同,所以,他会越发的鸟悄起来。防止他的异样被人发现。他在用他的办法避免麻烦。而另一个原因,却是他是一个跟四爷截然不同的人。闻天方的心里,拯救自家,拯救家族,拯救跟他息息相关的人是头等大事。但对四爷来说,莫说如今皇位上坐着的几位跟他有些不能说的渊源,就是没渊源,若是达能兼济天下,他是会义不容辞的。
闻天方侥幸四爷这个疑似重生的人士没发现他,虽说躲在暗处想看笑话或者想看这边作死那倒是也不至于,但他龟缩着的目的是显而易见的,他不想叫人发现他的异常。
没人太关注的婚礼,对闻家来说,大概正好。
林雨桐是看着林彤玉上花轿的,然后看着闻天方骑着高头大马披红挂花的将他的新娘子给欢天喜地的给接走了。
“心里怪酸的吧?”回去之后四爷还这么问。
林雨桐一本正经的摇头。
四爷却问“真的?”
“主要是怕我酸了你得更酸。”她也这么怼他。
两人能这么打趣,那这件事真真就这么算是过去了。
眼看过年了,这中间又有幼娘添了一个闺女,迎春生了一个儿子的事。幼娘哪怕是生了个闺女,这张家子孙繁茂,婆婆为人也厚道,见了林雨桐一个劲的说,先开花后结果,我们家稀罕姑娘。反倒是叫林雨桐多劝解幼娘,怕她想多了。
迎春生了个儿子,在夫家是彻底的站住了脚。她又随和,从来不争。方家还之前还担心时间久了跟大姑姐要闹矛盾,可这么长时间了,真真是家里的事只交给大姑子处理,对外甥女关心的很,带着外甥女学认字绣花,方时济真觉得自己是走了大运了。这媳妇的好坏,不在于人一定得多好多能干,最要紧的得是合适。
孩子洗三的时候,林雨桐去了。但却没见贾家的人,临了了来了个湘云,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见了迎春就请罪“琏二哥和二嫂子来不了了,我跟二哥哥来了……”
迎春只点头,连问为什么也没问,只道“来了就好!”
还是邵华见湘云尴尬,问了一声“可是家里来了要紧的客人?”
湘云见里面都是亲近的人,这才道“琏二哥被人打了,伤的极重……”
啊?
“多早晚的事?”迎春这才急了“知道是谁打的吗?”
湘云强笑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
迎春还当是被大老爷打了,是因为什么不好说的缘故。早就听说二哥跟大老爷的姨娘有首尾,怕不是这事被知道了吧?
见两人都这个样子,邵华就看林雨桐,林雨桐表示也不是很清楚,至少来之前,也听过这事。
喜宴还没吃呢,家里就叫,说是琏二奶奶打发人来,求这边请个太医过去,说琏二爷的伤很不好。
四爷也在这边吃喜宴,结果贾家又来叫四爷和余梁,是贾赦亲自下的命令。
这外孙的好日子,贾家这一出接着一出的。
方时济到底是五城兵马司的,跟三教九流打交道的时候多些。听了这事,一边恭送四爷和余梁出门,一边道“这这就叫人打听去。岳父也是,这么大的事,也不支会一声。”
既然贾赦叫了,那这就不是贾赦打的贾琏。只怕另有缘故才是。
余梁是贾赦的外甥,四爷不是族人,也还是外甥女婿,做舅舅的叫了,那就去吧。
就是林雨桐,一边叫人认请了太医,一边也往那府里去。顺便把早准备好的年礼带上。反正不管怎么着,年前都得去一趟的。如今瞧病人和送年礼二合一,反倒是省心了。
林雨桐当然不可能见贾琏伤成什么德行,只见了王熙凤。她也还罢了,只平儿哭的两眼都肿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子的下的这个狠手,这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吗?”王熙凤说着,就哭了起来,两声之后,就又厉声道“别叫我知道是谁,否则,我要他的命。”
正说着呢,里面贾琏又起高热了,伺候的人在里面喊王熙凤呢。
王熙凤只留下平儿招呼,急匆匆的进去了。
林雨桐就不多呆了,说知道老太太太太都忙着呢,今儿就不见了,要告辞。平儿没心说旁的话,一边把林雨桐往出送,一边道“我们奶奶没好意思说,我如今也顾不得脸皮了。千万请您请太医的时候费心些……找个……看那个看的好的……”
哪个?
平儿脸上羞红,低声道“这杀千刀的可恶就可恶在……伤了我们爷的根了……”
啊?
许是林雨桐脸上的表情太意外,平儿的神色更尴尬了“我们房里,如今还没个子嗣……这不是要断子绝孙吗?”
林雨桐干巴巴的安慰了几句,实在不知道这种伤了根是伤到了哪种程度上,何况自己也没法说这个啊。她先回来了,惜春带着荀哥儿在屋里玩,见她回来了,荀哥儿只抬头看了一眼又自顾自的玩去了,倒是惜春忙问道“可是在外面跟人冲撞了。”
不清楚啊!
四爷回来的时候跟惜春简单的说了两句“没事……人性命无忧。你只管安心。”
把惜春糊弄走了,四爷才说了贾琏的伤势,竟然是阴囊受伤了。
谁这么阴损?
是啊?谁呢!
四爷也猜测说是不是贾琏在外面惹下的风流债,被人家给报复了。伤了那地方除了这个原因也没别的了。却不想晚上的时候余梁和方时济一块来了。
方时济叹道“这事有点麻烦,我让兄弟们打听了,不是一般的混混……”
然后他小心的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周!
周家?!
“以我的能力,我只能查到这里。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就不得而知了。”也没能力查出来。
既然牵扯到周家,四爷就少不得叫人给忠顺王送信,问上一二。
结果忠顺王直接过来了,当笑话跟四爷聊了。自从上次劝的太上皇没降罪忠顺王,忠顺王跟四爷倒是越发的亲近起来了。常不常的就从角门混进来,两人一聊大半晚上。
这会子过来还在前面叫小幺到后面传话,叫林雨桐做几个拿手菜,不拿自己当外人。
菜好了,酒温上了,又请了姚先生,三个人坐在暖炕上,边吃边聊。
忠顺王笑道“还是外面惹的风流债。”他脸上带着几分嘲讽之色“你们可知,宁国府那个贾珍,送了一对尤物给周家老二。”
是说尤二姐和尤三姐。
四爷点头“听内子说过。”
忠顺王啧啧称奇“那尤二姐跟贾琏有些首尾,结果周老二一沾身子,发现不是处子,顿时就有些不喜,反而要亲近那个尤三姐。却不料那女子是个泼辣的,周老二没得手,反而被掀翻下炕撞破了头,可也却不恼。是那尤三姐言道,她姐姐原本是有人家的,是贾家的爷们强逼着退了婚的。之前不过是姐姐的公公没了,被接过去帮着姐姐照看内宅的。却被那琏二摸到后头,见她姐姐貌美,便强奸了……这岂能怪她姐姐……她姐姐又是最爱慕周二爷的才情的……”
说的惟妙惟肖,就跟当场听闻一样。
四爷心说,忠顺王把人安插的可真是密集,连周二这种明显成不了事的身边,也安排上了人。而且,还是周二亲近又信任的人。
这么一想,就又回到这件事的本身上“那姐妹本就与贾珍有些不清楚,不敢说贾珍,是因为还有老娘在贾珍府上。贾琏却与贾珍有些嫌隙,说了贾琏,救了尤二姐,报了一半的仇,撒了心里的闷气……”
“到底都是女人的手段。”忠顺王抿了一口酒“可周二还真就叫人伤了那琏二的根……糊涂的玩意……那贾琏的叔岳父还是王子腾呢。周培育多次想拉拢王子腾而不得,偏他如此……”
四爷就说“难道这不是王爷等的机会?”
忠顺王哈哈一笑,举杯跟四爷碰了一下,两人心照不宣。
这两家人全不知背后有一双手,随时等着拨弄两家之间的关系。周二办事,也不是很牢靠,或者说,他现在很有些有恃无恐。
贾琏挨打的真相,在年前闹的是人尽皆知。
周二一怒为红颜,打的是强占民女的恶霸。
不明真相的人,反倒是夸周二而骂贾琏的多些。贾琏还昏昏沉沉的,一副要醒不能醒的样子,根本就不能辩解。但作为老婆的王熙凤,一边对贾琏恨的咬牙切齿,心说跟东府的关系都成了那样了,你还敢跟那边的小姨子眉来眼去。而另一边呢,又把这周家恨的恨不能把人嚼吧嚼吧一口给吃了。
怎么办呢?
咽不下这口气,就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往宁国府去。逮着尤氏就骂就打“你尤家都是靠女儿卖x才活出来的吧?先是卖给你男人,再是卖给你儿子,你男人儿子都不爱了,又拿去卖给别人……走走走!珍大哥哥也腻烦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留着干什么……且拉出去看看,你这x还没卖出几两银子来……”
别说是大家子奶奶了,便是小门小户的破落户,也骂不出这样的街来。
她也不在宁国府里骂,只拉着尤氏,站在宁荣街上骂,手里拿着簪子就搁在尤氏的脖子下面,尤氏也怕死,下人也怕逼的狠了伤了人,便由着这么出去了。可站在这街道上,王熙凤把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话搁在这里往出骂,尤氏只觉得活不了了,脖子就往王熙凤手里的簪子上撞。可王熙凤手一扬,簪子撇出去了,她撞了一个空。那边王熙凤却已经带着人上了马车,利索的走了。
尤氏是又难堪,又委屈,衣服领子又被王熙凤给扯开了,这会子丫头用斗篷裹了赶紧带回家去了。回去跟贾珍哭诉,贾珍却道“她打你,你不会打她?她骂你,你难道没长嘴?”
又自顾自的喝酒去了。
尤氏难堪的缩在屋里,连家里的管家婆子都没脸见了,只亲近的几个丫头这么伺候着。
这贾琏强占民女的风头还没过呢,又出了这般彪悍的事。还是贾琏的结发妻子,王家的姑娘。这就又引爆了舆论了。才有声音说贾琏委屈的很,说那尤家的姐妹这样那样的不是,在宁国府里早就不干净了云云。
而王熙凤这样依旧不罢休,干嘛呢?
找张华!
叫张华递状子,告贾珍贾蓉父子,顺便告周家那位二爷强占人妻。
两千两银子,张华接了钱,嘴上应承着,但却找了一个人商量。
谁呢?
贾芸!
张华是钱通的小舅子,也就是贾芸的妻舅。因着年纪相差也不大,到了京城之后了,倒也熟了起来。张华如今也不是没营生,贾芸和钱通两人出钱,帮着张华在通州码头弄了一个铺面,做的小赌坊的营生。
他这个赌坊跟别的赌坊不一样,跟后世的麻将馆有点像。几台麻将桌,然后打四圈一人掏点台面费。码头上人员最旺,好些个苦力壮汉都找乐子呢嘛,与其找那种动不动就陷进去出不来的赌场子,明显像是这种自己攒局,只用人家的场地家伙什更放心。顺便再买卖茶果子点心,小铺子也还有声有色。前半年还说了个穿帮行会里小头目的闺女做媳妇,在码头也有人护着,正经的不错的日子。想堵了上场耍两把,输不了大钱。
早前定的那一房媳妇那就是耻辱,谁乐意想起来。但被声势浩大的高门仆从找到了,他就去了。两千两银子确实是心动了,但是拿回来了,他媳妇却觉得咬手。亲近的人里有本事的就是贾芸了,于是赶紧找贾芸给拿主意,这事该怎么办呢?
贾芸一听,这里面牵扯到周家,便知道这事敏感,不敢擅专,带来见四爷了。
四爷便说“银子你退回去,那府里的银子你也敢收,也不怕有命收没命花……”
张华知道这是自家姐夫的表弟,自己人,这话说出来,总也不会吓唬自己,忙把银票掏出来“我媳妇也是这么说的……可这……小的不是不敢去还吗?”
“状子你递给衙门……递了状子就是告了状了,那时候你再去还银子……”四爷看在钱家的面子上提点了两句,然后问他“可明白了?”
张华一脸声的说明白了。
其实压根一点也没明白。
出了门还是贾芸一句一句的教他“你只说,当时收下银子,是怕奶奶怀疑我告状的诚意,再疑心我出了门便告密,那便是辜负了奶奶的好意了。如今状子递上去了,我借着奶奶的势,也报了自己的仇了,怎好意思还拿着奶奶给的银子……”这么教他学会了,才道“可得记住了,那女人不好惹。”
张华一连声的应着,贾芸还怕他办事不牢靠,回头再动心了呢,要是坏了珩叔的事当如何?于是,亲自陪着,递了状子进去,然后把张华又送到了贾家,瞧着贾家进去。又花银子收买了旺儿,叫旺儿打听里面都说了什么。
最后没有出入了,他才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事得跟珩叔说一声,又来禀告了四爷。
四爷只说知道了,叫他安心过年去。
因着动周家的时机不到,因此那状子递上去就被忠顺王压下来了,一点风声也没传出来。
本来计划的好好的事,差一点叫王熙凤横插一杠子给搅局了。
因此,还得桐桐去找王熙凤,得先安抚住这个发疯的女人,要不然谁知道她等不到结果,还会干出什么事来。
不就是往后拖吗?
林雨桐去见王熙凤的时候,王熙凤就恼道“知道你们家跟张华沾着亲,没收我的银子,我就知道是你们的意思。可我用用这个人怎么了?难道叫他告的不是事实?”
“时机不到,分量不够,你就是送上去十份状子,也依然是如此。”林雨桐坐过去“我说你平时忒机灵的一个人,这会子怎么犯糊涂了?王大人如今还在位子上呢,他周家呼风唤雨,难道你王家是吃素的?”
王熙凤面色有些复杂“因着太太的缘故,叔叔对我和琏二有些意见。”
“此一时彼一时。”林雨桐就道“再者,跟太太那边,那是家务事。王大人没有当着你的面说太太的,不管怎么说,太太是长辈,当着小辈说长辈的对错,这不是王大人的做派吧?你只知道王大人对你和琏二哥有所训诫,那谁又知道王大人跟太太的信上写的是什么呢?背着你,未尝没有说太太的不是,只是不给你知道罢了。这手心手背都是肉,骂你是存了太太的体面,没想把骨肉折腾的生分的意思。你倒是想的多了,还当是王大人偏着太太。便是你跟太太不愉快,王大人偏着太太,那也未必见得不管你们。说到底,家里的事是家务事,谁是谁非的王大人也为难。可这对外,却该是一致的。王大人能叫你听太太的话,瞧着太太难为你叫你忍耐,却未必见得能看着你们被欺负。你把前因后果,叫人写清楚了,王大人断断是不会不管的。”
不管是王子腾管或者是不管,这都是个坑。
只看掉进去的都有谁了。
就跟自己来之前,四爷交代的那样“王子腾是铁定要掉进去的。这跟他管或者是不管没有关系。”
他要是管了,那就证明他现在还能看清朝中的局势,知道皇上对周家的态度。此时,他要是揣摩皇上的意思,向皇上卖好,帮着皇上压下周家……皇上面上是会欢喜的,但手段却是纵容,纵容着以前的旧部,也就是跟周家亲近的党羽,扑过去咬死王子腾。
“要是王子腾不管,对周家做出妥协……还得附带着叫贾家都不得再计较这件事,那么……他只会死的更快……”
四爷是这么说的,但林雨桐明白,四爷是盼着王子腾懂事一点,借着这个冲突回一趟京城。回京城,这边的局势看似无解,但最后未必会有性命之忧。但若是不回京城,把那个秘密还搁在心里藏着,那他还是个死,一丝生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林雨桐看着王熙凤叫人,一副立马就要写信的架势,心里一叹,自家那个就是黑心肝的,这局设下来了,就没有走空过的。
而自己呢,如今都成了他的帮凶了。
她回去就跟四爷说“我觉得贼夫妻这话说的真对。”
把四爷笑的“没这么埋汰自己个的!”wWW.ΧìǔΜЬ.CǒΜ
两口子一点没有坑人的自觉,在家里兀自乐了两天。然后正月十五,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登门了。
“周二爷?”四爷也奇怪呢“没下帖子,怎么就跑来了?”
得!这还得应付。
林雨桐带着孩子在后面,四爷自己去前面应付去了。
这位周二爷来见四爷是为了叫四爷给当和事佬的。不知道是不是消息传到了周培育那里,周老大人是不是写信回来骂这个儿子了。只见这位周二爷大冷天的摇着扇子“……汤药银子我赔,太医只说看上哪个,我打发人去请,保准将那位贾家二爷给瞧好。还请您千万给递话去……”说着,就朝外面道“快点,把爷我给贾大人的谢礼带上来。”
四爷正跟他说客气话呢,结果就见一个姑娘被带了进来。
这姑娘眼神可谓是放肆,进来只管四下的瞧,然后不时的冷笑一下。
四爷一看便明白了,这是尤三姐了。
他当时便恼了“人你带回去……”
周二爷不知道四爷恼的什么“这可不是外面的粉头,还是你们贾家正经的亲戚……”
“原来周二爷上门是为了羞辱在下的,领教了。”四爷直接起身,喊管家“送客!”然后抬脚就往出走,边走还边吩咐“叫人,把花厅的地冲洗三遍。”话才说完,就又道“备马,我要进宫!”
饶是再不明白,也知道这是把人给得罪了。
不光四爷要进宫,在后面听说了的林雨桐也叫人备车“我也进宫。”
出门的时候跟追出来的周二爷和尤三姐走了个对面,周二爷忙对林雨桐拱手“弟妹,贾老弟这脾气怎么这么急呢……”
话没说完,林雨桐就冷哼一声“周家的做派,我们当真是领教了。原来周家便是这般报答救命之恩的。我这进宫去问问贵妃娘娘,这可是她的意思?”
一个小小的周家,就敢给我家塞人了。这要是以后谁都有样学样,是不是这日子都不用过了。
周二爷见这真要走,当下真急了“误会!误会!瞧不上这个,我送清白的清倌人来……”
林雨桐撩开帘子朝就要大放厥词的尤三姐看了一眼,然后对着周二爷就冷笑了一声,催促马车走。
尤三姐果然在马车后面道“她便是尊贵的?我还就不信,她家的男人不偷腥!”
林雨桐说去找周贵妃还真就是找周贵妃去了,递了牌子也没给皇后,直接要见周贵妃。周贵妃也不知道什么事,但对林雨桐她还是很慎重。一则,这个人那里养着嫡皇子。二则,正经的宗室王妃里,没谁不跟他好的。往常听见的也总是夸她的声音。三则,老圣人不光对那位贾大人不错,对这位夫人也不错。据说,常不常的要吃她亲手做的菜。更有,如今行宫里的酒,也只喝这一位供给的。如今,好些人都追捧起来了,说那药酒就是好。延年益寿还能美容养颜。皇后也是每日一盏。她之前想要,却一直没好意思张口。
这么一个交游广泛的人,不得不慎重对待。
见了人,她笑着叫对方免礼“知道你忙,也从没敢叫你进来说说话。前儿公主还说,想跟蕴哥儿玩呢。我才说,不行送这小丫头去府上玩两日的……”
释放了善意,又一次暗示,可以叫蕴哥儿跟公主亲近亲近。
“您这么说,我就安心了。”林雨桐脸上带着笑,话却是这么说的“我还以为我的日子过的太舒泰,叫娘娘瞧不过去了,娘娘这才打发周家二爷去我们家开了那么大一个玩笑。”
周贵妃笑容微微敛起,听出来了,这不是来联络感情的,是来兴师问罪的。
而闯祸的,又是二哥。
可饶是闯祸的是二哥又如何,那是自家的亲哥哥。纵使有一二不对的地方,值当她这么样跑到自己面前,这般的咄咄逼人吗?
自己是君,她是臣。
因此,她一时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在对方也不说话中,一点一点消失了。良久之后,她沉声问道“贾夫人是来从本宫这里要公道的吗?”
林雨桐慢慢的抬起头来,笑了,然后她吐出两个字“是啊!”
是啊?
周贵妃从面无表情,瞬间变成了满面寒霜,然后冷笑连连,可她却没发现,对面站着的林雨桐,却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浑身都透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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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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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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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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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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