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在台的样子把四爷逗的不行。
尬住了吧?
还得我救场吧?!
他一边笑着,一边戳了戳一边的钱思远,低声说了几句。
钱思远瘪瘪嘴,但到底是起身了。等会场里的掌声慢慢停下的时候才说了:“咱们刚打了一场歼灭战,快速有效的消灭了敌人。但同时,也把敌人的胆给吓破了。别小看那小贼,机灵着呢,在咱们一一五,受到了重创之后,是不会轻易的再来咱们厂的。所以,接下来,咱们要有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持久战是什么?是你得耗得起!咱么跟敌人的是耐心,的是恒心,的是毅力,的是智慧。”他说着,还挥动手势增强气势和感染力。
果然,从台到台下,没有人吝啬,都给予了小地主极其热烈的掌声。
这种肯定叫钱思远的神色有些飞扬,甚至站在大礼堂的凳子挥舞着手臂道:“我建议,等到我们把麻雀消灭的那一天,再来最后的成果。小胜不算胜,大胜再请功!”
好!
说的好!
掌声雷动,为他鼓掌!
端阳在后面的人堆里,捏着嗓子喊:“钱师傅说的对。麻雀太可恨,我们应该拔了它的毛,对它开膛破肚之后,吃了它的肉,啃了它的骨才解恨。我们也建议,可以分小组登记歼灭麻雀的数量,至于这些被消灭的敌人,应该毁尸灭迹!”
这个青工们轰然叫好,然后更多的人鼓掌。
对哒对哒!都忘了麻雀是可以吃的嘛。
不光是能吃的,还是好吃的。它再小,那也是肉啊!
端阳握着拳头挥舞起来:“它们吃我们的谷,我们得啃了它们的骨,这叫以牙还牙!”
“以牙还牙!”
“以牙还牙!”
大家的热情被点燃了,争先恐后的喊着。
可林雨桐还在台呢,并没有被大家允许下来。
她还得表态啊!
说什么呢?
她说:“财会科负责一个月的黑板报,主要内容是对麻雀的烹饪方法……”
然后更多的是女职工叫好!
林雨桐才从面给脱身了。
下来之后,姚红还心有余悸:“不好意思啊,科长,我给大家拖后腿了。”
林雨桐说:“所以,黑板报你去写。”
黑板不是那种很高的必须站在凳子才能够到顶额的那种。厂里用的是那种木架子样式的,站在地平线能够到最端。这种活儿,对于一个孕妇来说,多站半个小时也不叫事。
这活她能干。
这么处罚了,也省的科里的人对她有意见。
在林雨桐看来,这种事落后一点有什么关系?可在大家的眼里,这是非常严肃的事情。
看吧!有这一次落后,整个科室都不要去想什么先进工作者、劳模的,没戏!
直接没资格了!
心里能没怨气吗?
说起来,自家科室跟档案室起来,在人数相同的情况下,自家在总数只少了一只。可这一只,叫人家的平均值多了零点零几。还是财会科要高。
财会科呢,去的人数跟人家干的人数相同。自家却有姚红这种参战而无战力的人员,还得分一个人专门去照看她,怕那会子乱的很,谁不小心撞到她。
结果是两人没干但她们得计算在总数内。
这很尴尬了,还不如最开始请假呢。
林雨桐觉得这事扯淡,但大家的态度真是认真的。那这是正儿八经的工作。
会开完了,该科室开会了。
大家的意见是个自单独行动,最后归拢结果。主要是针对姚红这样的,反正大家抽不出手来带着她。叫她自己想办法完成任务,她家的男人或者其他的家属肯定会搭把手,这样不拖后腿了。
既然大家的意见是这样的,那这么安排吧。
于是,没啥事干,天天到处转悠着逮麻雀耗子。
学校都放假了,学生每天去给老师交一次收获行。老师自己也有任务呢。
于是,孩子们撒欢了。
不管男孩子女孩子,人手一个弹弓。晚的时候,跟猫似的,猫着逮耗子。
可麻雀和老鼠起来,这目标明确的多了。所以,大家的目标,主要还是盯在麻雀身。
妇女们举着杆子在树下轰,男人们树,开展立体式的防御。
更毒辣的办法属晚的捕雀行动,在麻雀常栖息的树下敲盆子敲桶。雀儿受惊飞,可麻雀是夜盲症啊,一到晚啥也看不见,四处乱撞然后一命呜呼。
大家在地捡,捡到的以后用绳子把麻雀的腿捆绑起来,一串一串好拿还好数数。
而孩子们呢,将收获的麻雀串起来挂在脖子,一方面是解放手,但更多的,则是炫耀他们的战利品。
端阳带着丹阳和朝阳,这三个孩子较贼。
他们干啥呢?
不逮麻雀,改掏鸟窝了。一天几十个鸟蛋,还是能交差的。拿去叫老师一看,回来进了肚子了。
厂子里的麻雀,因为大战役,都不多了。
于是大家开辟新战线,到处找去了。
林雨桐不能免俗啊,呆在厂里也属于没事干的一种。办公室只要留一个工作人员好。大家轮流嘛。但是作为领导,怎么能不前往灭四害的第一线呢?
逮不逮的,出去转转呗。
一出厂子,好家伙,满大街都是除四害卫生宣传队的。敲锣打鼓拿着大喇叭,宣传呢。另外,还会表扬一些先进的个人和集体。
什么某地某地,消灭麻雀二十一万只。
什么某人某人,一人消灭老鼠一千三百二十五只,还有一只没算在内,是带伤逃跑了。
再看看后面的车,一车的麻雀老鼠作为战利品展示。大家听的群情激昂啊,林雨桐默默的缩回厂里去了。
很快的,大家发现,麻雀不好打了。
于是,注意力又轮转到老鼠身了。
对付老鼠的方法多了去了。什么“掏窝”“水缸捕鼠”“调油墨粘鼠”“双簧钢丝夹鼠”“碗、桶、面盆扣鼠”等。有人还发明了一种灭鼠的“招”,是把老鼠逮住,往其里塞粒黄豆,再用针线缝后,把老鼠放回窝里,黄豆膨胀后,已封死,它拉不出屎来,最后疯魔了,能把一窝老鼠咬死。在放走之前,会把老鼠尾巴剪下来,因为尾巴是用来统计战果的。
更有些孩子,完成不了任务,怎么办呢?
把一根老鼠尾巴切成两段,然后把不尖的一头削尖,滥竽充数去了。
老鼠较不好抓,很快出台了奖励措施。一根老鼠尾巴可以换一盒火柴。
然后家里的火柴估计两三年都用不完了。因为林雨桐表现的积极了,自己配置的老鼠药伴着野菜,晚只要放在外面能引来耗子,然后耗子还会去吃,吃了倒。
自家试了,没问题。
然后给这家分一点那家分一点,还别说,都说好用。
赵平说了:“我看你们财务科也不要满世界去逮麻雀了,你们专门给咱们配药,给你们记一功。”
全科下,这才都乐了。
这种灭鼠药,全厂下用了之后,发现好像全厂的耗着都被逮干净了一样。
有了成果了,很多人都来求药来了。
支援兄弟单位嘛,当然得给了。
可怎么也没想到,把灭鼠药的生产厂家给招来了。
人家说的很好听,要聘请林雨桐当顾问。
可图谋的还是林雨桐手里的方子。
“方子当然可以贡献给国家。”林雨桐也说了,“这个没什么可说的。”
对方张嘴要夸,但林雨桐也说了:“可说实话,这种药到底还能有效多长时间,我个人持保留意见。不要小瞧了这种生物的适应能力,当它适应了药性,这药没用了。”ωωω.χΙυΜЬ.Cǒm
也是说,很可能是短期见效而已。
可人家不嫌弃啊:“这个我们知道……我们当然知道。所以,我们的药也分一代二代,也在不停的改进之,以后,以后还少不了麻烦林顾问。”
没答应当人家的顾问,可人家林顾问林顾问的叫了。
得!这个顾问当的,真叫人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许是这段时期较特殊吧,灭鼠药厂属于较出风头的企业,待遇还是不错的。人家那厂长很有诚意,私底下塞给林雨桐五十斤的全国粮票,还有五斤的油票,五丈的布票。人家说了:“这些原本是给我们厂的职工当奖励往下发的,但是您的贡献,我们不表示一下心里过意不去。您放心,您的待遇我们会一直给您的。以后的福利全都折算成粮票给您,您看成不。”
人家这厂子还不在省城,而是在下面的一个地级市里。
专程为这个赶过来,也是不容易了。
行吧!
林雨桐欣然答应。发的福利只要不是耗子药,给啥都行吧。
可回头再想吧,又有些不是滋味。我林阎王如今已经沦落到靠耗子药出头了吗?
感觉还不如猪饲料呢!
但不管怎么说吧,人家给的不少了。
端阳说:“还是全国粮票呢,留着,说不定以后出门能用到。”
留啥啊?
赶紧存粮食吧。
当时挖菜窖的时候,在下面排满了缸。一个大水缸里面能装二三百斤的粮食呢。面用青石板压着,老鼠跑不进去。
她想把家里的粮票尽快的都兑换成粮食拉回来。
可是拿着粮票,也换不出粮食出来。每个月每个城市供应多少是有数的。你一下想换这么多,不行。
正跟人家说呢,常大满从办公室出来了。一看是林雨桐摆摆手,朝外面指了指。
常大满这几年,年年都去林家拜年。跟林雨桐也都是有来往的。但说是密切,那倒是没有。是平常的亲戚。他不借着林家的势,林家也轻易不麻烦他。
是这么一种关系。
大家不远不近的处着,觉得也还好。
“表姐。”他出来喊了一句。
林雨桐笑了笑:“知道你忙,没打搅你。”
“每天都那么点事。”他说着,问:“表姐想换粮食?”
林雨桐把粮票给他看:“我家多了个半大的小子,至少得叫孩子吃饱吧。他的那点供应粮,都不够这小子一顿吃的。”
常大满说:“表姐啊,你这心眼是真好。要是家里不是揭不开锅非得等这粮食,我劝你们等等。夏收的时候,我会下去收粮食。今年的瞧着收成不错,家家户户交了公粮都有富裕的粮食。你搭着粮票布票油票的,再出点钱。价钱高一点的,我顺势给咱自家收回来了。跟着收粮食的车一起回。”
林雨桐是知道这种情况的。农村是这样的:把粮食拉着都给粮站拉去,交了公粮之后,剩下的,按照国家的收购价格,再卖给粮站。粮站工作人员给粮食评定级别,一个级别一个价。所以,别小看这些人,这些人下乡之后,那都是香饽饽。如今还都是大公社生产队集体卖粮,这以公对公,常大满肯定和下面那些基层干部很熟悉。一方想给粮食评好级别,一方呢,想偷摸着买点高价粮回去。
这间,是有可以操作的空间的。
她问:“今年的粮食真的丰收了?”
“夏粮是不错。”常大满肯定的点头,“这要是一直风调雨顺的,六月份的时候,小麦下来了,我给家里想办法把粮食留足。您想啊,偷粮食的贼都被消灭了这么多了,粮食产量怎么着也得的去吧。”
林雨桐嘴角抽抽:“……那……行吧。”
刚开始还一天天的记挂着她的粮食,等天慢慢的热起来了。她顾不了。
厂里不停的问,有啥灭苍蝇灭蚊子的药没有。
如今喷洒的灭蚊虫的药,都是敌敌畏这样的农药稀释之后的。味儿特别大。
家家户户都给发这种药,叫把家里的门窗都关好,天天喷洒。
还有苍蝇拍,更是人手一个,厂里发,学校发。然后这种苍蝇拍属于走到哪都带着的东西。看见苍蝇拍拍拍!
林雨桐又开始带着财务科的人,继续配药。这种药制药涂抹在纸板,能吸引苍蝇。苍蝇一旦沾,逃不了了。
然后不等老鼠药厂的给林雨桐打电话,林雨桐给人家打了电话,问这种药他们要吗?
哎呦!那边这次来的时候,特别有诚意。什么桃啊,杏啊,甜瓜啊,给林雨桐拉了半车不说,什么肥皂洗衣粉都是十几箱子十几箱子的往家里抱。他们厂子的老鼠药较紧俏,好些人排队等着药呢。想早点拿到货,私底下这种小交易可不少。
林雨桐瞧了瞧,连白球鞋黄胶鞋雨鞋雨伞这些东西都有。
可见这种小厂子这段时间有多红火。
这,临走还塞给林雨桐不少的粮票布票。
林雨桐假意的客气了一下:“这太多了。”
“不多不多。”这厂长笑的跟弥勒佛似的,“咱们厂评先进集体了,咱们全场下都感激的不得了。”
果然没几天,人家厂里被人民报社当做除四害卫士给报道了。大力表彰啊!
林雨桐这个功臣,乃至财会科也算得是一一五的功臣吧。
该表彰的。
之前的麻雀事件暂时不提了,灭老鼠灭苍蝇,可以说是功勋卓著。厂里给每个人发了一斤的油票和五张工业票,这可是实在东西了。
下下的都挺高兴的。
但怎么也没想到,表彰完林雨桐,表彰完财会科之后,再表彰的人会是程美妮!
没错!是程美妮。
这人也是个狠人,她打扫厕所嘛,厕所是主要的产苍蝇的地方。这人干啥呢?灭蛆虫!人家每天缴的蛆虫都十几公斤呢。
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这样的人如果都不能成为标兵,什么样的人能成为标兵呢?
厂里表彰了,授予灭四害先进工作者称号。
别小看这个荣誉,有了这个荣誉,程美妮很快换了地方了。不能可着这么好的同志在一个地方不挪窝吧。如此,谁还有工作的积极性呢?
于是,人家成了后勤清洁组的小组长了。
清洁组也分清洁哪里的吧。
扫厕所算是清洁组的工作,但是打扫厂门口厂区,清扫楼道,这都属于清洁组的。
程美妮这姑娘其实挺聪明的,楼里面的清洁工作,让给年纪大点的人去干。脏的地方呢,安排年轻的人轮流干。她呢,带着人扫厂门口,扫办公楼前的清洁区。
这都是人面子的工作。
这夏天的雨多,下雨的时候,林雨桐好几次都看见她淋的湿漉漉的,蹲在地捡树叶呢。一下雨,树叶不是贴在地不好清扫了吗?扫不下来的,蹲下来一片一片的捡。
没干几天,被来检查工作的局领导看见了,跟赵厂长说:“这样的工人同志,该好好的提拔。”
于是,等天彻底的热起来的时候,人家程美妮又成了绿化组的组长了。
绿化组相对来说轻松很多了,给花坛里的花浇浇水,除除草,没事了。对女人来说,侍弄花草可是个雅致的活儿。
以后来班的时候,看见人家穿的小碎花的短袖,背带的裙子,蹲在花坛里拿个小花锄除草呢。见了林雨桐也不跟以前一样了,开始很客气的跟林雨桐打招呼。瞧着变的不一样了!
等常大满偷着给林雨桐买回来两千斤小麦,叫林雨桐和四爷去附近的村子里接粮食的时候,人家程美妮终于从方青田的泥坑里挣扎出来了,跟李翠翠第一个男人郑新民结了婚。
两人都不是头婚,但却都没有孩子。
程美妮不管怎么说,都属于较本分的那一类人。这在郑新民看来,是顶顶好的了。只要不偷人,不给他头整的绿油油一片,那是好女人。而程美妮呢?觉得男人在家不在家不要紧,关键是家里得有个男人有个依靠。说实话,人家郑新民挣的挺多的,还有各种的补助。人家两人要是过日子,这日子还真是能弄的挺有油水。
一结婚,住到联排平房里去了。六十平米的房子,外面搭建个厨房,过起了小日子。
庄婷婷跟林雨桐学呢,说程美妮:“可会小意说话了。郑新民是个憨货,一看是那种能被两句软化糊弄住的……”
如今的人都不大看得那种轻轻柔柔的姑娘,喜欢那种铁姑娘,也叫女汉子的那一类女子。
当然了,这是大部分女人的审美。觉得这种女人是最美的。
可男人怎么想,那只有男人知道了。
不过从郑新民的态度看,挺受用的。以前的李翠翠呢,其实从骨子里,还是瞧不像是郑新民这样的粗汉子的。所以,哪怕擅长小意奉承的她也不会弯下腰去奉承瞧不的男人。可程美妮的想法跟李翠翠不一样,在程美妮看来,各方面都是她高攀了郑新民,郑新民是二婚,她还是三婚呢。所以,在家庭定位,不说三从四德吧,也差不多。
去拉粮食,一路的人都在说这对新婚夫妻。毕竟这两人的前任,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如今剩下的这两人走到了一起,引起的关注度自然是极高的。
拉粮这种事不能叫别人的,林雨桐和四爷带着端阳,三个人去了。
出了厂,端阳拉车,“婶,坐去,我拉的动。”
行吧!
下坡的时候林雨桐坐去帮孩子压着车,坡的时候她想下去,四爷直接给摁住了,他直接帮着端阳推车。
村子不远,走着过去也是四十分钟的时候。
常大满办事很靠谱,粮食是放在当初躲避日本人飞机轰炸挖的防空洞里的。粮食一堆一堆的,大堆小堆的,得有十几堆。
看来还给不少人买了。
“这个大队的大队长,是我媳妇的表舅。放在这里安全。”常大满朝防空洞外面的房子指了指,“那里有可靠的人住着,没人会进去。今儿表姐先把你的拉走,明儿我叫我大姑去,该叫大表哥过来拉了。也给预留了小两千斤,估计是够了。”
他们都是直接从各个大队买粮食。社员才不管这些粮食是卖给粮站了还是卖给谁了。分到钱行呗。这些大队干部很多还能从里面赚一笔呢。
不过,敢这么干的人不多。但想彻底杜绝这样的事,那也是做梦。
像是常大满这样的,从手里过的粮食百万斤以了,可他敢偷摸着买下来的,也是几千斤。光是给林家和自己,有四千斤。他还得给他家预留一点,再剩下的也都是这家一点那家一点的,都是小数目。
看得出来,他很谨慎。别人算是要的多,他也不答应弄。小打小闹的百十来斤,这种忙他是肯帮的。
说到底,林家是个例外。
林雨桐得记下人家的人情啊。
一车拉不完,还把常大满媳妇表舅家的架子车拉着呢。两大车才算是拉完了。
这表舅也很有意思,割了十几捆青草,都码在了车做伪装。还把他家的两个小子叫来,叫帮着林雨桐给送,“到了说了老家去的人送瓜果呢。别多话。”他这么叮嘱儿子。然后又抱了几个南瓜给仍在草面,才叫人走的。
一路走的不快,等天黑了的时候才进厂的。
门口的都是保卫科的人,四爷扔了一包烟过去,连个出来问的人都没有。
架子车一直拉到院子里。这两人帮着把粮食卸下来,要走了。
林雨桐赶紧给下了一盆的挂面,切了卤肉叫美美的吃了一顿。
走的时候又给收拾了之前家里有的火柴香皂洗衣粉包括煤油食用油香油还有黄胶鞋。把常大满的面子给的足足的。
过后林雨桐又重新备了一份,专门给常大满送去了。
常大满家的媳妇是农村出来的,是常大满下乡收粮食的时候认识的。长的壮实的很,属于高攀嫁给常大满这个在省城班的工人的。所以,对常大满这头的亲戚客气的很。一句一个姐姐。
又看着这表姐着实舍得,一送送这么些个。还有孩子穿的白球鞋。
高兴的什么似的,“留下吃饭,今儿我给咱包饺子。”
林雨桐哪里会留下吃饭:“厂里还忙着呢。改天吧,改天你们我家去。我们那边大锅大灶的,地方开阔。”
粮站这边分了个宿舍,一家人挤在宿舍里。这媳妇呢,在外头街道办办的缝纫厂班,赚的是计件的活计。肯定不如正式单位工资态度好了。
林雨桐要走了,这媳妇还不好意思呢,说:“表姐以后有啥事,直接叫大满去行了。买粮食,别人不行,大满肯定行,我家的亲戚都是城郊的,咱自家人好说话。要查都不怕查,说把自家的粮食给了亲戚家了,他谁也管不着。”
好吧!拐了好几道子弯,多了一门亲戚。
林雨桐家拉了粮食回来,要彻底的瞒住人,是瞒不住的。她也不怕人知道,对外的说法,是老家亲戚给的。
大家都信呢。
为啥啊?
报纸可都登了:农业放卫星了!
先是夏粮,小麦亩产三千斤!了不起啊了不起!
听广播看报纸,再看看人家南方,水稻亩产八千斤,还一年两熟。
哎呀!还是当农民好啊!你看,人家金家林家的亲戚是好,家里的粮食多的吃不了了,都给亲戚家整车整车的送呢。
咱家的亲戚怎么这么不行呢?
把苗大嫂给后悔的啊:“你说当初咋非觉得城里好,跟着铁蛋他爹跑城里来了。当然了,不是说工人不好,工人是有粮食,不敢放开肚子吃吧,但肯定饿不着。但想要放开肚子不计较着过日子,这还是得回乡下。你看人家那粮食,不多种,一家一亩小麦,伺候的好了,亩产少说三千斤。这一家子都是弥勒佛的肚子,那也够吃了吧。”
可不咋地嘛!
桂兰也是这么想的,在家说她公公婆婆:“看看人家,在农村呆着,好好的种地多好。这会子家里收的粮食,只怕是堆不下了。偏要跑来。你们不在老家干活,人家队里也不给你们分粮食。搁在城里,我们一家的粮食都换成红薯都不够一家子吃的。你看把狗子给饿的,丹阳都大,可重量呢,跟人家朝阳一般重。你们是不坑死我们不罢休啊!放着老家的好日子不过,可着我们坑。”
她在家跳着脚的高声骂,谁也没觉得不对。
是张宝柱都不说话了。
是啊!爹娘远不到不能动的时候,在大队下工干活,至少是个劳力。分个轻省的活儿,这夏粮下来了,肯定人人都有口粮的。以如今这收成,是口粮再少,那也肯定是有富裕的。可留在城里,躲躲藏藏装病擦不至于被遣送回去不说,他们是没有粮食配额的,户口迁不到城里了。一家四口加侄子,五口人的口粮却要七口人吃。去年冬天,桂兰全把粮食跟桂兰嫂子兑换成红薯了。然后把红薯晒成干,磨成粉,一年到头打算吃那个。也那个能把肚子个哄饱。俩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不啊!当娘的肯定心疼孩子,张宝柱呢,是既心疼孩子又心疼爹妈。这爹娘不愿意回去,他还能撵回去?无外乎有一口吃的,他得分出大半口给老人吃稠的,他喝稀的。
桂兰逢人说:“不心疼孙子罢了,连儿子也不心疼。我们家宝柱想办法把侄子弄到厂里吃了商品粮了,够意思了。可当老人的,没个老人的样子。要是老家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我们这当儿孙的不养爹娘那是我们丧良心。可是呢?老家丰收了,他们大儿子家收的粮食只怕是堆的没地方堆了。可却非赖着我们不可!等这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横竖我带着俩孩子跳井算了。这不是天不给活路,是家里要逼死人命了。”
然后厂子里的人,见了张宝柱的爹妈,都不怎么搭理了。
两老人其实心里是含糊的,还问带来的大孙子呢:“咱老家真收了那么多粮食?我们都是老庄稼把式,地里能收多少我们心里有数。怎么可能收了那么多……”
“这还有假?!要知道这样……我都不出来看婶子的脸色了,在家里呆着多好!”城子带着几分埋怨的语气,“广播都说了的。报纸都写了的!这还能有假!”
“那广播员也不下地,写章的也不一定懂种庄稼,他们说的能都是真的?”老太太不信,连连摇头。
城子说:“您懂什么啊?广播报纸只管负责把看到的听到的告诉大家。他们敢这么说,那当然是有人负这样的责任的。你们不看报,啥也不知道。这秋粮快下来了,报纸都登了预计的产量了。花生一亩能产一万多斤,谷子至少都一万斤。这玉米还不往两万斤说话。”他也劝老两口:“回去吧!赶秋粮还能分一份口粮。顺便跟我爸妈说一声,先给这边拉几车粮食吧,我二叔也怪不容易的。”
老两口面面相觑,琢磨了一晚,第二天,启程回老家。
以前回老家还带这个带那个的,这次回老家,桂兰是看的紧紧的,一个线头都不叫带走了。
好家伙!没见过这么偏心的。大儿子家都恨不能吃一个馒头扔一个馒头了,还从我们这种为了你们只能吃红薯面的人家扒拉。没这美事了!
反正这一对,把桂兰对公公婆婆仅剩下的那点情分都折腾没了。连张宝柱这个大孝子,对爹妈也有了些意见。
一口干粮都没给带,叫回了老家了。
更是有像是苗大嫂这样的人,先是给老家写信,表示愿意跟老家的人换粮食。
也不说买卖,说是换。
买卖是犯法的,但是换粮食这个不犯法。
农村很多地方都是如此过的。如这个县主产棉花,那个县主产小麦。到了棉花下来,这些人带着自家分的棉花,到产小麦的县以物易物,换小麦。
这个却是没什么人会调查。
所以啊,千万别说买卖,说是换。
一说换,大家都明白啥意思。
然后老家是久久不来信,苗大嫂更气了:一个个的都阔绰起来了,咱们城里人倒是成了穷亲戚了。人家看不起也罢了,连个回话都没有。
可实际呢?
老家的人这会子都能难死。要真是有,肯定给了。不管是换了布还是换钱了,都行的。可这是真没有!没有罢了,还不能说没有。因为大家都认为他们有!当然了,他们对外也说他们确实是有。
可这会子作难的人恨不能骂娘:谁有谁是孙子!
不知道怎么回信,这信自然不回了。然后这边等不到,可不误会了吗?
像是苗大嫂这样遭遇的人不少呢。像是桂兰,等着老家给送粮食呢,可这哪里有送的。桂兰这一生气,对侄子的态度也那样了。把侄子的口粮往出一分,这么些吧,以后你自己过去吧。厂里租的那个平房,你也自己掏钱去。我们不伺候了。
丹阳也咬着筷子问他爸:“咱老家会送粮食来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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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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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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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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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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