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怎么改变?
林雨桐笑了一下,对着这女匪道:“姐姐,咱这一时半会,三句我句话的咱也说不清楚。要不这么着,咱先进林子里去,大路给人家让开。要不然,还不定能碰见谁呢。我也不瞒姐姐,在我们动手之前,还有一艘船被烧了。可那不是我们动的手。我们遇到的都不是真神,那我估摸着,那一拨人马遇见的只怕也不是。咱们都是干这一行的,心里都清楚。既然出来了,万万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随后只怕追来了。别人跟咱……姐弟俩可不一样。咱俩这是投契,我看见姐姐觉得亲近,姐姐瞅着我只怕也不讨厌。咱们能坐下来好好说,可真要是真神没遇,倒叫别人把咱们吃了,那可不怎么划算了?不如,先避一避,看看情况再说。或许那些家伙逮住的是真神呢。到时候咱们俩再联手,看是二一添作五……还是如何……都由姐姐说了算。”
女匪轻笑一声:“你这小嘴倒是挺甜。一句一个姐姐一句一个姐弟的……还我说了算?”说着,面色冷了下来,“小子!真当姐姐在绿林是白混的?”
“怎么的了?”林雨桐挑眉:“我可是一片真心。叫姐姐说了算,姐姐若是要的多了,只当是我给姐姐下的聘礼,又何必计较这么多了。”
女匪呵呵笑:“小子,姐姐教你个乖。你这嘴甜糊弄个把小姑娘真行。可你姐姐我,啥样的男人没见过。这世顶顶不能相信的,是男人的嘴。”
林雨桐摊手:“那依照姐姐……想怎么着呢?”
谁知这女匪突的又一笑:“也没想怎么的。是告诉你,你刚才的话,不全是实话,这一点我知道。别想着三言两语能糊弄我……”
“我的姐姐哟!”林雨桐也笑,“俗话说的好啊,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更何况你我这种非亲非故,似敌似友……我这说话留三分,不也是人之常情嘛。再说了,我是十成十的说了实话,您十成十的信了吗?”
那不会!
林雨桐道:“那不结了!这躺在一个被窝里的两口子还有同床异梦的呢。咱俩是再那什么……各自留几分,有啥不正常?你知道我不会害你不完了。是不是?要不然,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想的美!”女匪斜了林雨桐一眼,“谁知道你们背后是个啥情况。别追你们的没追,姐姐我倒被你打发过去正好撞在人家刀口。”
“看!还是的吧。”林雨桐带着几分无奈的语气,“你现在是进不敢进,怕跟人家碰了。退又不想退,怕无功而返。你说,除了我刚才的提议,你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吗?”说完,见女匪还要说话,抢话道:“我知道,你说你可以选择不跟我合作,单独避开……可是……你一是想从我这里打探更多的消息,二呢,又担心我转脸把你给卖了。对不对?所以,你这心里还是更倾向与跟我合作。姐姐,女人都口是心非。可姐姐你又不是一般的女人,在这种事,真犯不的。”
女匪指着林雨桐半天没说话,然后猛的收回手,轻哼了一声,朝西边一指,“那边,穿过林子,那一片地势低洼。”
地势低洼,更能阻隔掉外面的视线。
在里面点篝火,从路边发现也未必能发现。
两支队伍经纬分明的朝里面走。
林子里不能骑马,都得下来牵着马行走。
四爷也从马下来,侍卫说不用,叫他坐着行。四爷跟林雨桐有话说,路是最好的机会。
林雨桐一手牵马,一手拉着四爷,怕他被扳倒。
四爷左右看看,见明凡和添福刻意的将自己两人跟其他人隔开一段小小的距离,这才道:“原来只想着,怎么能一路顺利的到江南……可看如今这阵仗。走一路,得杀一路过去。他们未必真是想取你的性命……只这一个拖字,能坏了事。”
钱财都转移了,还查个屁。
“没错。”林雨桐咬牙,“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是这个道理了。
四爷的声音低下来,轻声跟林雨桐说着他的打算,“……当然了,成不成的,还得看你怎么操作。毕竟计划是计划,间出现了变故,你该怎么应对。这却只能靠你自己。”
这么损的主意,不靠我自己也真是不行啊。
另一边,女匪跟一个长着大胡子的汉子说着话,她问:“你怎么看?”
大胡子朝林雨桐这边看了一眼:“咱还是提防着点。”
“怎么?”女匪眯眼:“看出什么来了?他要是敢藏着啥坏心思,看老娘不把他的牛黄狗宝给挤出来。”
大胡子轻笑:“当家的你看他们那伙子人……一队人马分先后两拨。可这前后两拨人马,你仔细看看,是不是不一样?”
女匪顺着他的指点看过去。
大胡子指着前面开路的,“你看那些……身背弓箭手持短刃,眼观六路眼观八方,在这密林里……却都不牵马……你看那些马哪个不是紧跟着自己的主子的……他们擅长御马,擅长弓箭,擅长近身搏斗……你再看后面断路的,脚步沉重,身挂腰刀,黑灯瞎火,队形也不见乱……”
脚步沉重是因为惯常穿铠甲的缘故,所以走路会别人重几分。
女匪面色一变:“后面那些,更像是官兵……”
大胡子点头:“可这明显拧着的两队人马,却一个探路一个断后,闹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匪抹了一把脸:“不急,等会子探探底。”
于是,篝火点起来之后,女匪喊林雨桐了,“兄弟,过来坐坐。”
选了个间的火堆,林雨桐坐过去,女匪也坐过去。
“姐姐,怎么称呼啊?”林雨桐往火里添柴火。
女匪看了看这野外搭火堆子的手艺,心里稍微放松了一分,这证明这小子是常在外面混的。她笑道:“赛牡丹。”
赛牡丹?
火光的照耀之下才看清楚,这女人确实是有几分艳丽之色。
赛牡丹下打量林雨桐:“你呢?怎么称呼?”
“叫我青宫吧。”林雨桐报了这两个字。
赛牡丹却看向林雨桐:“青宫?没听说过。你这可有些不实诚。”
林雨桐摊手:“姐姐,想来你从我带的队你看出来了,我这边的可不是一拨人马。我也不瞒姐姐说,小弟也不是在姐姐这一片的道混的……”
赛牡丹皱眉:“什么意思?”
林雨桐朝西北方指了指,吐了两个字:“凉州!”
赛牡丹的眉头一挑:“你手下那些军汉……是从凉州来的?”
当然不是!那是东宫护卫营。
瞒肯定是瞒不住,毕竟军的训练还是不一样的。再加这又是东宫的护卫,更严苛的训练在他们身烙下的印记,是消磨不掉的。只要稍微有点见识的人,打眼一看看的出来。因此,总得有个说的过去的借口。刻意否认,只会叫人更怀疑。
赛牡丹皱眉:“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在西北混的……”
林雨桐却点头:“怎么?姐姐不信?”
赛牡丹哈了一声:“你们这可过界了太多了。这西北的生意得多不好做,你们才跑到南边的地盘来抢生意了……”
“姐姐。”林雨桐扬声叫了一声:“这哪里是抢生意?这是钻了人家的套了!”她苦笑:“姐姐以为你这趟的生意,到底是冲着谁去的?”
赛牡丹哼笑:“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咱们虽是落草为寇,但却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杀也杀的是大恶贪官,拿也拿的是不义之财……”
“是!”林雨桐不等她说完道,“只看兄弟们身的衣服和身下的马匹知道了。大家的日子不好过。江南富庶,要真是那不管黑红的,那日子可不早流油了。再说了,有那大山头,只怕消息灵通的很,这次这样的生意,他们绝对是不敢接的。只有姐姐这样,消息闭塞,又确实是等着米下锅的才会这么被轻易的给诓骗出来。”
赛牡丹蹭一下站起来:“青宫……”她下又打量了林雨桐一眼,“我还是叫你青公子吧。不知道能不能把话说的更明白些?”
“姐姐别急啊……”林雨桐请赛牡丹重新坐下,“要是有姐姐信任的兄弟,也可以叫过来,有什么疑问只管我,我一定知无不言……”
赛牡丹还真是有些乱,她朝身后招手:“胡子,来一下。”
胡子是个三十来岁的壮汉子,到了跟前,赛牡丹在他耳边嘀咕了一番,应该是把之前两人说的话都说了一遍。
这胡子跟着坐下,才问林雨桐:“不知道我们这次的目标是……”
“我能说的是……”她手朝指了指,“那一家的事。”
那一家?
哪一家啊?
赛牡丹看胡子:“啥意思?”
胡子低声道:“天家!他说的是这次的事,牵扯到皇家的事。”
“啊?!”赛牡丹惊叫出声,随后又赶紧捂住口,“这怎么话说的?老狗他……”
胡子抬手,先叫赛牡丹闭嘴,才又问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林雨桐低头:“详细的我不说,我想你们也不会想听……”
当然!
当然不想听。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胡子说:“我们只是接到消息,说是有大贪官路过。我们是……”
赛牡丹指了指坐在林雨桐身后另一个火堆边的四爷和陈云鹤,抢过话头:“兄弟,这两个人我都没有叫破。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两个是你们烧船的时候,逮住的两个幸存的吧。我们也是要这么干的,逮住了人,靠着这些人在码头接收随后运到的钱财的……你也别不承认。干这种买卖的,出门怎么会带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姐姐我的一双招子亮着呢。他们之前可不是一个人骑马的。你们的人甚至是贴身跟着他们……”
陈云鹤愕然了一瞬,是这样的吗?还别说,要是她这么想,好像是挺合理的。
林雨桐轻笑一声:“姐姐慧眼。没错!是因为这两个人,我才知道,人家叫我带路一路打着我的旗号从西北跑过来是为了什么……”
“原来是皇家……”赛牡丹朝四爷看,“这么好看的……也配皇家……”
是的!是的!这话很有良心。你该说给阴伯方和阴成之听的。
胡子将话题赶紧拉回来:“青公子是混西北道的……凉州……”他看向赛牡丹,其实对凉州,大家谁也不了解,“凉州不是又回了朝廷了……戚家……”
“这位胡子大哥,一个人占山为王惯了,还当的了顺民吗?”林雨桐自嘲的一笑,“反正兄弟我是不行的。自己做主自由自在。咱们都明白的好处,那戚家不明白?官家的事,只靠听能有几分是真的?那布告还总说皇仁慈勤政爱民呢,结果呢?百姓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信他们?官字两张口,嘴唇一碰,全靠他们说呗。”
赛牡丹和胡子怎么想,那没人知道。但后面听着的,像是陈云鹤,像是戚还,像是东宫的一群人,吓的心肝都颤了。
这是太孙该说的话吗?
一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了。戚还几次都忍不住想开口,都被四爷给拽住了,“不敢听别听,巡查营地去!”
戚还马起身,扭头走。他真怕他再听下去,会忍不住跪下了。
没这么吓人玩的!
胡子倒是觉得这话有道理。本来嘛,凉州人家戚家经营的挺好,如今说是太孙收复了,可谁知道这里面那些大人们打着什么主意呢。绿林里混的,常有你吃我,我吞你的事。你看那家伙示弱,谁知道背后是不是藏着刀子。
这不过是小江湖和大江湖的差别而已。
要真是这样,那糟了,这是不小心卷到大事里去了。
“那跑吧。”赛牡丹跟林雨桐道:“兄弟,你只当没见过姐姐……”
胡子一把拽住赛牡丹的胳膊,“大当家的!咱们能跑……可……”可寨子里的老老小小的,怎么办呢?这个人再看去可信,但那也基于咱们这些人对人家来说可能还有些用的前提。要真是想拍拍屁股走人,人家也不拦着。可谁知道会不会将来把罪过全推到自家身。
了贼船了,没那么轻易能下的。
除非,他也成了掌舵的。
胡子的话没说完,赛牡丹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也冷静了下来。
没错!入了套了,岂能那么容易叫自家跑出去。
林雨桐这才道:“如今,掺和到这里面的,绝不止是戚家。只怕还有江南那些老爷们。不是兄弟不叫你们走……你们哪怕是走了这回去的路也不太平……别真叫人家给剿了……毕竟,他们干的可都是等同造反的勾当……而你们……这次已经成了知情者之一……越是跑,人家越是知道你们可能察觉了他们的意图……姐姐啊,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人家以前不剿灭,那是不愿意剿灭。这要是有剿灭的必要,够他们死几十回的。
赛牡丹深吸一口气,“那你呢?你说的合作又是什么?”
林雨桐低声道:“你们可知道太孙?”
这自然是知道的。
胡子皱眉:“你可别告诉我们说,这次那些人骗我们……其实要杀的是……”
林雨桐替他补了两个字:“太孙!”
啊?
“真是太孙。”林雨桐对两双惊恐的眸子,肯定的道。
“他们要造反?可这是为什么呢?”赛牡丹头的汗顺着脸颊流。做土匪是做土匪,但做土匪却从来没敢想着跟整个朝廷作对。只是靠这个糊口罢了。
林雨桐拍了拍赛牡丹,示意她别怕,这才道:“太孙要整顿江南……要查那些官老爷……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商家……”
不等林雨桐把话说完,赛牡丹暴了:“这些狗东西!好容易能有个人能看得见咱这些升斗小民的难处了,他们却容不下……”
林雨桐点头:“是啊!这些大事虽然咱管不着,但咱们既然被卷了进来了,得从这里面挣出一条活路来。要不然,不管人家是成是败,咱们是一个死。”
是啊!
“你说咋办?”赛牡丹擦了一把汗,连连点头,“咱们不管龙椅坐的是谁,但咱们得活下去。”
“没错。”林雨桐朝两人凑了凑,“要是消息没错,咱们身后跟着的……只怕是太孙和三皇子……他们身后还有人马……咱们先……”
她的声音越发低了,嘀嘀咕咕的,身后的一群人听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了。
陈云鹤不由的看向四爷,刚才在林子里,他跟太孙说了一路的话。这小子到底跟太孙说什么了。
四爷没看他,见胡子和赛牡丹走了,起身坐到林雨桐边:“谈好了?”
“好了!”林雨桐怪的一笑,“这一次好玩了。”
说着,叫明凡,“拿纸笔来。”
明凡从怀里掏出不大的小纸片,还有一根竹锥笔。
林雨桐把笔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都说硬笔是从西方引进的。可其实这种类似于竹锥笔的硬笔两千年前开始用了,它甚至还带着笔舌,看着构造,距离钢笔的距离也一步之遥了。
这玩意现在是写不了多少字,但携带方便。像是这种想写个小字条之类的,完全够用。
林雨桐写了,把笔递给四爷瞧,这才掏出自己的印章,哈了两口气,在纸条盖印,交给明凡,“给林谅送去。他知道该怎么做。”
以他的脚程,赶在天亮之前肯定能赶回来的。
天还没亮,靠在大树打盹的吴迁睁开眼了,他轻轻的叫了油纸帐篷里的人:“主子,醒醒。”
林玉梧嗯?了一声,声音还有些含混,“何事?”
“林谅出了营地。”吴迁轻声道:“不知道是不是殿下那里有消息了。”
林玉梧一下子坐起来,“拉我出去走走。”
林谅回来的时候,见这位主子在帐篷边用湿帕子净面呢。也是怪了,这用什么画的,竟是不怕水的。
林玉梧将帕子递给吴迁,见营地除了巡逻的,别人还都没起呢,招手:“有消息?”
林谅把小竹筒递过去:“您看看。”
林玉梧直接钻进帐篷,在帐篷里着灯光将纸条的内容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不由的笑:“她胆儿……是真大!”
吴迁赶紧问:“主子,要办什么事,老奴……”
林玉梧将纸条烧了,“这事除了你,我还真不敢交给别人来办。你跟林谅吧。”
“请主子吩咐。”吴迁探头看了看,见林谅在外面守着,没人靠近,他才重新靠过来。
林玉梧低声吩咐了两句,吴迁的像是受了惊吓一般:“主子……”
“去吧!”林玉梧呵呵的笑:“从来不知道事情还能这么办!有意思!有意思!”
吴迁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的时候腿都有些软。等看到林谅的时候,他目光有些复杂,问了一句:“殿下一直都这样?”
林谅闭嘴不言,只微微笑了笑。
吴迁看了帐篷一眼,心里叹气:两人的差别如此之大……这将来……
林玉梧不管吴迁怎么想,他这会子兴致盎然,轻轻的拍了拍手,有个声音道:“主子,我一直在。”林雨桐嗯了一声:“去找几样东西来……送到哪里你应该知道……”
夏日的午时,林子里又湿又热。
赛牡丹有些焦躁:“兄弟,是不是消息错了。”
“错不了。”林雨桐一脸的笃定,“快了!按照脚程算,应该是不远了。”
赛牡丹跺脚,指了指路边的一处刚搭建起来的草棚子,“你确定这地方能叫人家皇子太孙在这里……”
林雨桐点头:“错不了的!去吧。”
赛牡丹咬牙,扯了扯身的衣服,扭着身子过去了。
大胡子把编好的席子铺在草棚下面的草地,边的火堆,铁锅里咕嘟嘟的冒着热气,细细的闻一闻,还有一股子茶叶的清香。
赛牡丹过来,重新把粗瓷茶碗摆出来,又看了看另一边用草盖起来的酒坛子,问大胡子,“你说,咱怎么没听过青宫这个名号呢。这手段可以啊。半晚的时间……你看这又是锅碗又是酒的……”锅碗好找,往周边的村子里寻寻,总能找来。可这酒可不是那么好找的,“而且还是做了手脚的酒。”
酒坛子是有泥封的。酒壶里可以下药,但这整坛子的酒怎么下药?
大胡子低声道:“所以啊,咱们自己也多留个心眼的好。”
赛牡丹嗯了一声,朝北边不停的看,“到底还有多远啊?”
“总说不远不远,不远是多远?”林平康都快渴死了。
从早到现在,别说吃了,是喝都没喝一口呢。
蒙放不言语,只是不时的看林谅一眼。今儿的事,有点怪。
早起来,突然发现,连干净的水源都找不到了。河边漂着死鱼,死了多久不知道,反正是在水里泡着的。鱼是咋死的?其实很可能是天气的原因造成的。他看了,没毒。结果三皇子不喝,水烧熟了都不喝。说有股子味道。
好吧!不喝也没关系。往前找一找,肯定还能找到水源的。ωωω.χΙυΜЬ.Cǒm
结果往前走着走着,三皇子更不敢随意的喝水了。
为什么呢?
因为看见了飘在水的烧焦了的船体的残骸了。
端着井水过去,人家不喝,非说有毒。
其实哪里是有毒嘛,明明是昨儿那一场大雨,水里有些泥腥味而已。这位殿下不光不自己喝,还下令了,也不许下面的人喝。
这大热天的赶路,都到了午时了,谁不渴?
他也是口干舌燥的,一句话都不想说,这会子见问的急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快了!前面不是林子吗?咱们去歇歇,找不到水,野果子也是可以的。您再忍忍。”
这算是望梅止渴了。
野果子酸涩啊,一想起那个味道,口水分泌了出来。
结果还没到林子跟前呢,闻到一股子茶香。
蒙放抬起手,跟副官嘀咕:“戒备!情况不对!”
这肯定是不对!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自家这边渴的要死要活的,这荒郊野外的有卖茶的了。
林玉康问蒙放:“难道有人还要劫杀咱们?”
这情况也不对!
除非太孙也弃舟登岸了。
林玉梧看了林谅一眼,林谅轻咳一声,“要不,小的先去看看。”
蒙放看林谅,见林谅眼里别有深意,他点了点头:“那你去吧。”
他那么看着林谅催马过去,然后朝这边招手,这是叫他们过去的意思。
蒙放眯眼,这指定是太孙的安排了。
意识到这一点,心里一下子放下了,证明殿下昨晚是顺利脱险了。
他不动声色的问三皇子:“……您看呢?前面也只这一条路,不管怎么样,都是得往前走的。”
林平康咬牙:“那走!”
一路走的缓慢,小心翼翼的,到了跟前,看见林谅正在拍一坛酒的泥封,然后端起来喝了。
有不少人跟着咽口水,越看越渴。
林平康小心的很,问蒙放:“这亭子没问题?”
没问题才见鬼了!
亭子面的树叶才打蔫了,肯定是新搭建的。亭子里一对夫妻,见了这么多人也没多少畏惧之色。亭子周围的草地,连个踩踏的痕迹都没有。
可蒙放却不能这么说,只道:“出来的讨生活的……这种茶寮子官家不收税的……”
林平康哦了一声,还不说喝,只看着林谅,看他啥时候毒发身亡。
蒙放说:“酒是带着泥封的。要不您喝那个吧。”
没听过喝酒解渴的。
林平康打发随从:“要一碗茶你先喝了。”
一行人下马,坐在阴凉的地方。林谅抱着酒坛子找蒙放,低声道:“殿下有话……请蒙将军跟咱们演一出戏……”
那太孙肯定在附近。
蒙放道:“酒里有问题?”
林谅微微摇头:“将军的酒里没问题。至于其他人……您知道的,禁卫军鱼龙混杂,戏得做真了……”
蒙放呲牙,太孙这行事,根本看不明白嘛。
心里嘀咕了一句,但还是招呼他的人,“解渴了行。别贪杯啊!”
他自己抱着坛子喝,却想不明白这密封起来的坛子怎么下药。
林谅在其转悠着,凡是那是坛子边不沾唇的,得想办法接过坛子给重新下药了。
赛牡丹看着这些军汉三五个一坛子的酒你一口我一口的,有些傻眼:这当了?
等那位坐在树荫下,周围围着一圈人的贵人,把碗里的茶都喝了,然后身子往后软软的倒下了。这些醉汉们晃晃悠悠陆续往下倒,又不少人喊了一声:“计……”
蒙放和林谅对视了一眼,不早不晚的跟着也倒下去了。
不大工夫,他们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姐姐,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吧。”
那个茶寮子老板娘娇笑连连:“信!信!怎么不信?可这里面哪个是太孙?是那个排场大的那个吗?年纪不对啊!”
林雨桐指着倒在地的林玉梧:“那个……那个是太孙……”
林玉梧:“……”她其实真没骗人。她指的这个,的的确确是太孙。
“他是太孙?”赛牡丹哎呦了一声:“那呆一会抬的时候,咱们可轻着点。”
边围观的人,像是戚还和陈云鹤,此时才有些恍然。
赛牡丹以为是她演戏骗了这么多人入套了,却不知她一早进了人家的套了。太孙根本是找了自家人来,合伙演了一出戏,把她反手给套的牢牢的。
蒙放被江蓠扛着走,他闭着眼睛问江蓠:“殿下唱了这么一出金蝉脱壳。接下来呢?接下来怎么办?”
江蓠左右看看:“你问我?我问谁去!”
“那我们一直这么晕着?”蒙放问。
“自然不会。”跟来的林雨桐追到江蓠的边,低声跟蒙放解释:“等会儿,会叫三皇子毒。你们不配合,三皇子没解药……”
蒙放问:“可三皇子叫破了殿下的身份怎么办……”
“告诉三皇子……毒是我给他下的。”林雨桐冷笑,“他要是不配合,那我只能英年早逝了。”
蒙放闭嘴了。三皇子当然不敢不配合,他知道,太孙肯定敢下手的。这种情况下死了也是白死了,太孙能一把把罪名推到这些匪类身。
如今两队人马合并,这一股土匪想怎么灭能怎么灭。太孙根本不怕土匪知道他的身份,不过是想接着土匪的身份行事罢了。
“他简直无耻!”林平康一醒来接到这样一个消息,不由的压低声音咒骂了一声。“忠孝节义,礼义廉耻,学到狗肚子去了……”
“我在北康长大。”林雨桐走过去,推开蒙放,接着道:“所以,我只知道弱肉强食,只知道强者为尊。别跟我提那一套礼义廉耻,你弃我而去图谋的是什么,真当我不知道,那烧船的有没有你一份,现在还不好说……”
“你胡说八道!”林平康的脸这下真白了。没错,两艘船接连出事,而自己在之前又下船,他这么想原本也是没错的。
心里掂量了一遍,才又叹了一口气,说到底,不过是一报还一报,也怨不得旁人。
不是配合吗?
“知道了!”他说,“我配合!”
可算是我配合了,你这出戏又打算怎么往下唱呢。
林雨桐笑了一下:“配合好!配合了……我保证叫三叔平安回去之后,还能赚一亲王的爵位回来。”
一棒子给一甜枣?
林平康翻身,朝另一个方向躺着去了。懒的理这活阎王!
林雨桐也不计较,转身走。到了赛牡丹跟前,扬了扬下巴:“成了!”
“成了?”赛牡丹长吁一口气,随即又不可置信的问:“真成了?”
“真成了!”林雨桐笑:“不光成了,太孙还把禁卫军给咱们。”说着吆喝蒙放:“那个大个子的什么将军……你过来一下……”
大个子的什么将军?
蒙放只得接受这个称呼走过去,黑着脸:“有事?”
“有!”林雨桐说:“叫你的人集合……咱们把后面追来的那一拨人吞进来……然后你带着咱们这些人马……昼伏夜出,继续南行……”
扮成土匪带着一群真土匪南下,“然后呢?”
林雨桐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叠名单递过去:“这面的人……一个不漏的都给我带出来……记住,别惊动了官府……”
不惊动官府,那得悄悄的,不能叫人知道。
可这不是绑架吗?
他愕然的看向林雨桐:“……太……”
“太什么太……”林雨桐警告的瞪了他一眼,“太多了,还是嫌弃咱们的手段太不光彩了?”
不敢!
林雨桐哼笑,“你们不是什么禁军……记住了……你们只是土匪……土匪绑票不是很正常吗?”
赛牡丹跟着点头:“那可都是贪官……绑了又怎么了?咱们本来是土匪嘛!你们现在也是咱们的人!大兄弟,要是心里过不去只往姐姐身推是了!”
是啊!绑人的又不是太孙,有什么关系。
他心里为江南那一伙子觉得能飞天遁地的大人们默哀:一个个的这些年抖的都不知道是谁了。还找土匪一路追杀太孙呢!是!这是他们的老把戏了!以前派到江南查账的官员半路被土匪劫杀了多少了?最后不过一句意外了事,谁拿他们也没办法。玩了这么多年的把戏了,这次玩脱了吧。
跟这么个太孙对,看他玩不死你们。
蒙放闭了闭眼睛:爹啊!蒙家的脸这次要被我丢尽了,堂堂皇城禁卫,愣是干起了绑票的勾当!这叫儿子哪说理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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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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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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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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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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