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敛财人生[综]>第1163章 有凤来仪(17)三合一
  鸾凤来仪17

  “我说过的,她绝对能天。你非不信。”阴成之的手放在琴弦,随意拨动之下,悦耳的音符从指间流淌了出来。

  夏日的夜里,皓月当空,湖面小船悠悠,曲调悠扬,林平章靠坐在船舱里,看着在船头坐着抚琴的人,“江南之行,她是必去的。可这一路,凶险重重……”

  “凶险重重?”阴成之不以为然,“谁的凶险还说不准。”

  “一个姑娘家……”林平章跟阴成之道:“安排我跟阴太师私下见面吧。我跟他谈谈……”

  阴成之手指骤然急动,琴声如疾风骤雨:“想跟我爹做买卖?也是!南边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如今也卖我爹一个人的面子。可是……平章啊,南边那些人只是吃人不吐骨头。可我爹是那种不光吃人,还会把骨头给嚼吧碎了咽下去还能消化良好的主儿。你跟他做买卖?不是我说,是搭我的面子,我儿子的面子……他面是啥都答应你。可转脸,我的殿下啊,他能马把您给卖了。所以,是我这亲儿子,宁愿跟他撒泼打滚耍无赖,也不会跟他谈条件。他那人,靠不住!”

  没见过这么评价亲爹的。

  林平章抬眼看阴成之,阴成之又笑:“别这么看我。你看不明白你爹,我也瞅不明白我爹。俩老不死的私底下到底有啥猫腻……你弄清楚了?”

  并没有!

  林平章收回视线,“那此次,她是非去不可了?”

  阴成之的手指按在琴弦,琴声停了下来。他起身从船头走过来,坐在林平章对面,“还是我刚才那话,究竟是谁的凶险这还真说不准呢。别老说她一个姑娘……姑娘怎么了?那是你没见过她杀人。你想想,她在北康的时候敢在人家的皇孙脸抽出,她还有啥不敢的?你细细琢磨琢磨这次回朝之事,从头到尾的想想。她是不是早有预谋,甚至连朝廷派使团去北康的事,都在她的算计之内。回来了不算,凉州顺便要回来了不算。还借力打力,浑水摸鱼,北康如今都乱成一锅粥了。说好听点,这叫谋定而后动。说不好听点,这可有点老谋深算了。我要不是仔细的查过,她身边确实没有利害的谋士,我真都不信,这些全都是一个年级轻轻的小姑娘所为。当然了,说这些,你心里肯定还有些不高兴。作为父亲,首先,你会把她当孩子看……”

  “废话!”林平章确实对这些评价不甚喜欢,这些话来评价一个小姑娘,还都不是什么褒义词。真要是谁家的姑娘这样,等闲了谁敢娶这样的姑娘进门?“那是我亲闺女……”

  “你看!”阴成之给自己斟酒,然后一口给闷了,“当时我说,给你带回来是个太孙,是继承人,你不以为意。如今,我再说一边,她是太孙,是继承人。然后你再去看她,再去想她。回过头琢磨琢磨她干的那些个事,你会发现,她……或许根本不是冲动行事。她每走一步,都有板有眼,有她的谋划在里面。”

  林平章认真的看阴成之:“你到底想说什么?”

  阴成之端着杯子:“你很清楚我想说的是什么意思。”

  “荒唐……亘古未有。”林平章摆摆手,“你的想法太……天马行空了……”

  “怎么亘古未有了?”阴成之耻笑道:“翻开史书看看,女人当权的多了去了。不过是人前与人后的差别而已。”

  只这人前与人后?说的好不轻松!从人后走到人前,是要趟过尸山血海的!

  林平章沉默了半晌,然后起身:“行了!今儿到这里了。我先回去……回去还得安排安排……”ωωω.χΙυΜЬ.Cǒm

  船靠了岸,一辆青棚马车停在岸边。

  阴成之看着林平章了马车,才招呼船夫划船:“夜色正好,咱再转转……”

  林平章却在马车问李长治:“刚才成之的话,你也听见了?”

  李长治笑了一下:“殿下问的是哪一句?”

  林平章撩开眼角看他:“装什么糊涂。怎么想怎么说吧。”

  李长治尴尬的一笑:“阴公子他……敢想……”

  敢想不可怕!

  可怕的是有些人敢想还敢干!

  林平章闭眼睛,继续问了一句:“还有呢?”

  “还有……”李长治咬牙道:“还有是……奴觉得其实不需要想那么多……好处坏处的奴现在说不好……奴只知道,太孙回来后,您这两夜都歇息的安稳了。躺下去一觉到天亮。”

  其实潜意识里,太孙的归来,还是叫人觉得安心了。

  她是一个能叫您安心的人。

  这些……足够了!

  这话叫林平章更头疼了。

  回到东宫,都已经不早了。洗漱完了,林平章说:“去看看太孙歇了没。没歇的话,叫她来书房一趟。”

  林长治道:“要不稍微等等……太子妃娘娘正在凤翔居呢。”

  “这凤翔居,是我布置的。”太子妃指了指各处的摆件,“看有没有哪里不满意的,叫人马给换了。”

  摆的自然都是最好的。

  林雨桐随意的看了几眼:“我对这些都不怎么讲究。在北康也是一榻而已。”

  在北康的一些事,太子妃已经问过陈云鹤和柴同了,此时再听她亲口说,只觉得心里更揪的难受:“是我对不住你……我知道,如今是把任何好东西都捧给你,也弥补不了这些年……”

  林雨桐叹气:这不是弥补不弥补的事。

  自己一脑门子官司,对已经造成的不可更改的事实,没时间去纠结。她也看不出来纠结的意义在哪里。

  于是赶紧道:“您可千万别总是自责自责的。在您看起来是苦……当然了,说不苦也是骗人的。可这安逸容易使人丧志。越是艰苦的条件,越是能打磨人的意志。正是那些吃过的苦,成了今天的我。您要是这么想,是不是心里会好过一些?”

  并不会!

  太子妃一边是庆幸,庆幸女儿挺过来,并且顺利的回来了。一边又自责,假如当初是叫梧儿去,是不是梧儿也会是眼前桐儿的样子。是不是现下所有的纠结与烦恼,都不会存在。

  可是,这世是没有如果这种东西。

  她低下头,伸手拉林雨桐的手:“我想好好的跟你谈谈……咱们母……之间,我觉得应该好好谈谈……”

  “谈我哥的事?”林雨桐叹了一声:“我哥回来了吗?”

  “没有。”太子妃苦笑,“一直在别院呆着呢。”

  “您既然已经后悔……那为什么,现在不对我哥放放手呢。”林雨桐说,“他不想圈在四四方方的地方,他想出去走走看看,长长见识。他也想交几个朋友,偶尔一起下下棋,针砭一下朝政。这都不行吗?您现在纠结的,不外乎是以后的事。可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东宫若是站不稳,谁都没有以后。所以,母亲,以后的事留给以后再说。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我哥想抓紧时间,干一些他觉得有意义的事。而我……”她指了指身的太孙礼服,“我也想抓紧时间,干一些我认为有意义的事。您呢?什么都不要想。外面的事,有父亲,有我,还有哥哥。身边,其实您还是有个女儿的。她一直想靠近您,是您一直将她往外推。您不要老想着,这么多年,您失去了什么。换个角度,您想想,这么多年下来,您得到了什么。事实,您不光没有失去儿子和女儿,您还多得了一个儿子。您要是这么想,是不是会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她说着,反手抓住太子妃的手,“也不要在后院那些女人身纠结。这些年您其实看的很透,您一直也没把希望寄托在男人的宠爱。所以,后院那几个女人,之于您有什么意义呢?怕她们得宠,子女跟着受益?您要是真为这个日夜不得安宁的话,大可不必……”

  “怎么会不必呢?”太子妃叹气:“你到底是……你哥哥的情况又是那样……母亲没有第二个选择,但你父亲有……”

  “这有不有的,全在于一念之间。”林雨桐的声音低下来了,“有的选和没的选,这种事是变化的。真等到他要另有所选的时候,我叫它变成没的选,不完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妃惊疑不定的看向女儿。

  林雨桐以手作刀,在脖子画了一个完美的弧度,意思是杀!。

  “杀……”太子妃猛地睁大眼睛然后捂住嘴,愕然的看向林雨桐。

  林雨桐两手一摊:“看!事情这么简单,但是您却被吓住了。您要是有时间,多看看史书,杀这个字,在皇家,太稀松平常。可您过的这么累,却从来没想过,原来事情还可以这样解决。姑姑说您,是放错了位置。太子妃这个位子,您坐的只怕很累吧。”

  太子妃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将捂住嘴的手拿开,有些喃喃的道:“真可以这样吗?”

  林雨桐连连点头:“所以,您看,宠谁不宠谁,这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谁的手里握着刀!我是从北康一路杀回来的,放下什么,我都不会放下手里的刀。刀握在我的手里,而我跟哥哥又是同一条命,您有什么可担心?可不安的?”

  太子妃点头:“你说的……大概是对的!”

  “本来是对的。”林雨桐笑,“您呐,后院您得看着。只别起什么幺蛾子行了。难办了,您跟我说一声。我要是不在,叫人给哥哥捎话。他办起来其实您方便。您呢?带着柔嘉,玩一玩,乐一乐。您也不用把柔嘉往外推,推的狠了……谁也不知道会把她推到什么方向去。您只当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儿子是用来依靠的,女儿是用来宠爱的。您安心做一个母亲,只为了孩子衣食住行操心的母亲,行了。您会发现,您的生活不是您以为的那么糟糕。”

  太子妃抿嘴,眼泪还是落了下来:“……我……你……你还肯叫我依靠?”

  “你是我的母亲。”林雨桐伸手抱她:“我是您身掉下来的肉。什么都能变,只这关系,却是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的。所以,您别怕,也别慌,我……跟哥哥都在。”

  太子妃把脸埋在林雨桐的肩窝里,哭的浑身颤抖,却没有发出一声哽咽之声。良久之后才道:“好……都听你们的……听你们的……”

  好不容易,把人哄回去了。

  回头看看肩膀被泪水打湿的那一片,还有些怅然。

  衣服还没来得及脱下来呢,太子又传话,叫了。

  去了书房,书房里只有太子一人。一身便服躺在摇椅,指了指一边的凳子示意她坐:“把你母亲送走了?”

  林雨桐点头:“送走了!希望今儿晚她能睡的踏实。”

  林平章的嘴角有了几分笑意:“肯定能睡踏实的。今儿李长治还说,这两晚,我睡的极好。”

  林雨桐笑:“您这是答应我去江南的事了?”

  圣旨都下来了,去肯定是要去的。差别只是,他之前想着,叫她走一个过场,叫阴伯方想办法给下面打招呼,筹措银钱来暂时交差的。可显然,阴成之这一关没过去。他并不赞同自己这种做法,并且认为这种做法压根行不通。

  这条路走不通的情况下,不冒险都不行了。

  但愿真如他所说,她这一去,还不定是谁危险重重呢。

  因此林平章道:“要去,得尽快去。怎么去?带什么人去?你心里可有计较?”

  林雨桐也不客气:“我的人手不够,而且他们都年轻。猛打猛冲行,但论起行走在外的经验,且差的远呢。因此,我想从父亲借人。”

  林平章这才笑了,抬起手拍了一下,书房里顿时多了两个人。

  两人都二十下的年纪,不过,一个如清风明月,一个却如山影暗石。

  林平章觉得非常有意思的事,自家这儿子还儿子的闺女对突然出现的两个人,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看的出来,她是真不怎么惊讶的。

  事实,林雨桐在太子的书房,不止一次的感觉别的视线若有若无的窥视。不过,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属于人类特有的呼吸声心跳声等等的声音。

  这种人,她见的多的去了。

  暗卫都得有这样的素质。这些人只怕是知道自己这个太孙是假的,那窥探的视线是好心所造成的。要是克制住这一点,她都不能保证一定能发现这样的人存在。

  林平章指着如清风明月一般挺拔的青年:“这是明凡。只负责跟着你保护你。”说着,又指向另一个,“他是风影。在暗处保护你。非危机情况,他不现身。”然后看向二人,“她是你们的主人。终其一生,你们只对她负责。”

  两人都将头抬起来,看向林雨桐,似乎是要看清楚林雨桐的脸,也要叫林雨桐看清楚他们的脸。

  然后三叩首,认主。

  林雨桐叫起之后然后摆手,两人迅速的消失在眼前了。

  “至于其他护卫……我把江蓠调拨给你用。”林平章闭眼睛:“明儿一早,你去校场叫他们。另外……太孙也该有自己的属官……这样,尽快拟一个名单出来,拿给我,我顺手把人给你拨过去……这些人以后是班底了,所以,得慎之又慎……”

  林雨桐犹豫了片刻道:“这次走的急……人手也无需太多……”

  说着,走到书案边,提笔写了一串的名字:阴镇、吴林、戚还、蒙放、陈云鹤、高山、张恒昌……

  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在名单的后面补充了一个名字林平康。

  写完把名单给林平章,林平章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阴镇是阴成之的儿子,阴家的孙子,这个人想带出去,不容易。

  吴林……没听过这个名字。

  戚还,戚威的小儿子,跟着回京城之后,没回凉州。在很多人看来,这其实是戚威放在京城的一个质子。

  蒙放,禁卫军统领蒙恩的儿子。从北康走了一趟回来,一天能跑东宫好几趟。看来,这个人是彻底被笼络过来了。

  陈云鹤是陈家的孙子……没想到这次出门,还会点他。这是个很意外的选择。

  等到高山和张恒昌这个名字的时候,林平章直接提笔把这两人删下来,“要是要这两人,也不是不行。等自己开府了,这两个人可以给你。如今带他们,绝对不是好主意。”这两人是高寒远和张书岚的孙子,“阁臣家你恨不能个个都点到,那些大人们会以为咱们在威胁人家……”然后看着林平康的名字犹豫了一下,到底是留下来了,“也好,叫他跟着。皇会更放心。不过,他到底是你三叔,是长辈。虽你是君,他是臣,但平日里相处,捧着他些,或许能更好些……”

  林雨桐笑了一下,“听父亲的。”

  她本来也没打算真带高山和张恒昌这两个。但自己处事要是处处都挑不出错来,当父亲的那个人,会少了很多的乐趣。而且,自从回来,自己行事也确实从来不曾考虑他的感受,更不曾想着跟他商量商量。虽有一步一步试探他底线的目的,但是不得不说,在面对自己有些任性,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姿态之下,他这父亲的包容度,其实是挺高的。

  果然,觉得给了孩子正确教导的林平章,心情瞬间飞扬了起来。又指着吴林的名字问:“倒是不记得谁家的孩子叫这个名字?可靠吗?”

  林雨桐笑了一下:“我哥。”

  “什么?”林平章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哥。”林雨桐又说了一声:“吴林的身份契书是叫戚威在凉州办的。如今他的身份是凉州一普通的学子。被我看,选在身边做书吏的。”

  林平章认真的看林雨桐:“你这是?”

  林雨桐一笑:“他该出门长长见识的。”

  林平章眼里的泪意一闪而过,“你们……都是好孩子……”

  梧儿在凉州,主动放弃了换回身份的机会,叫他妹妹这么光明正大的走到了人前。而如今,桐儿坐稳太孙之位,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个时候,她却主动给了她哥哥一个机会。一个成长的机会,一个站在人前的机会。

  林平章拿朱笔,看着阴镇的名字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在纸写了一个大大的准字。

  写完了又说林雨桐:“阴家这小子……我是见过的。长的好……这个……那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当然了,也不是大事……真要看了……这事,我会放在心里的。但是一定要记住,发乎情而止乎礼……”

  这话……是说自己不要对人家动手动脚行非礼之事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胡说八道!”阴伯方看着桌的调令,然后又瞪眼看向站在他对面的侍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侍卫的头埋的低低的:“真的!属下不敢胡言乱语的。刚才所说,句句属实。太孙殿下他……对小公子确实是有些非分……”

  阴伯方的脸黑成一片:“你给老夫,把回京路的事细细的再说一遍……”

  侍卫不敢隐瞒,从私自闯入帐篷开始,一直到一路,自家公子爷怎么跟防贼似的防着太孙,甚至不惜父子俩一路同吃同住同塌而眠都说了。

  阴伯方气的眼前一黑,跌坐在他的太师椅直喘气:“叫……叫那个不孝子……叫那个不孝子过来……”

  然后阴成之一推开书房的门,一道劲风朝着他而来。他朝后一闪,不明物体擦着他的面颊飞过去,然后跟墙面有了激烈的碰撞,一精美的茶壶……碎了一地。

  阴成之嘴里啧啧有声:“可惜了的。”

  阴伯方更气的:“你个混账东西!你跟太子关系再亲近,能亲近的过你儿子?他儿子是儿子,你儿子不是儿子。他儿子打你儿子的主意,你由着人家打主意?怂货东西!在凉州,你该趁机宰了他……敢打我孙子的主意……呵呵……真当是太孙了,了不得了……”

  阴成之看了一眼桌的调令,嘴角翘起来了,“您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谁跟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还不承认?”阴伯方又拿起桌的茶杯……

  阴成之抬手:“您别急着扔。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自己问您的宝贝孙子去。他是去还是不去,他自己说了算。”

  “什么……什么意思?”阴伯方的脸更白了。难道自家孙子也乐意跟人家……这不是要了老命了吗?他眼泪几乎都掉下来,“你个混账东西啊,老夫这一个宝贝孙子,还指望他传宗接代呢……”

  这都说的是些什么玩意?

  阴成之哭笑不得:“爹啊!您老不是啥好人,按照您的话说呢,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家本来是坏种子。这坏种子能出了好苗?人家是一代更一代强,咱家呢?指不定是一定更一代坏。您那孙子……孬种里长出了好苗子?还是歹竹出了好笋?不说我说啊,爹!您没看咱家的祖坟,它冒青烟了没?”

  阴伯方愣住了:“什么意思?有这么说亲儿子吗?”

  “跟您学的嘛。”阴成之理了理衣袖,“您啊,找您孙子问问。您管不了我,我管不了他。他那主意我还正。您能不能管他,您自己掂量掂量。”

  然后……没有然后了,挥挥衣袖,他不带走一片云彩。

  阴伯方手里攥着杯子,久久不能回神。

  自己这是看走眼了?

  自家这孙子……背后还有一张脸?

  他慢慢的放下杯子,尽量叫自己心平气和。一边拿着调令往外走,一边做心理建设:对哒对哒!一脉相承这事……它值得骄傲。

  等看到孙子貌若天仙的脸,对孙子如稚子一般无辜的眼,他的心灵还是微微震颤了一下。

  自己的儿子自己像好人,自己的孙子自己的儿子还像是好人。

  当然了,自己的身要是没有这么重的戾气,想来走出来,谁都得称呼一声老神仙。

  他走过去,缓缓的坐下,把调令递过去:“要是不想去,你跟祖父说……别看是东宫的旨意,祖父说它是个屁,它是个屁……”

  四爷心里笑,哪里有他说的那么简单。要真当东宫的旨意是个屁,他绝对不会看着太孙南行而不阻止。

  如今这么说,不过是在他的心里,孙子那所谓的狗屁权利更重要罢了。

  这种关爱是纯粹的。

  纯粹的好,总是能叫人心里柔软。

  他说:“我为什么不去?若是不去,不知道多少人会借事生事?太孙点了孙儿,是想说,他只想事论事,并不想把这事波及到朝堂乃至党争。有孙儿在,您搁在南边的那些人,心不会乱。其实这事,从头到尾,不过是四个字破财消灾。识时务的,舍财不舍命的,自然能挣脱出来。而那些不识时务的,舍命不舍财的,您是保下来,又能如何呢?这些人已经是糟粕,弃之并不可惜。”

  阴伯方挑眉,哪怕是有心理准备,多少也惊讶了一下。

  他咧着嘴,不知道是笑还是哭:“还真被你老子说准了。这有些事,真是……没法子啊,阴家,是这种根儿。”坏坏吧。

  你看,这当奸臣都不用教的。他无师自通啊!

  本来还想叮嘱一句注意人身安全的,但对这么纯洁无辜的眸子,他实在说不出那些光是想想叫人作呕的话来。

  罢了!多给安排几个人吧。

  必是要守的密不透风的。

  等这次的差事完了,他得跟这个太孙好好的唠唠。

  安排了人手还不算,在林雨桐带齐了人手出发的那一天,偶遇了阴太师。

  阴太师皮笑肉不笑,硬是破坏了那身仙风道骨的皮囊。林雨桐以为他是为了江南某些人说情的,谁知道人家盯着她从看到下,从下看到。然后把视线落在肚脐眼之下三寸的地方。林雨桐寒毛都竖起来了,以为他发现自己的性别有问题了。谁知道人家来了一句:“有些人的主意能打,有些人的主意不能打。要是打了不该打的主意……”他呵呵的笑一声,“老臣把孙儿交到殿下手里了,要是他少了一根头发丝,老夫……保证能叫祸害他的人……少一块肉……”

  少一块肉?

  林雨桐这才恍然他说的是啥意思。

  差点没笑出声来,但还偏得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出来。

  心里却想着:然而,我并没有那块肉!

  阴太师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等人走了,林雨桐才冲着四爷撩开的马车帘子直笑。

  太子妃在路边酒楼的雅间里,坐在窗户口朝下看。

  梧儿和桐儿都要走了,做母亲的,总得来送一送的。

  此时的梧儿,是一张叫人觉得陌生的脸。此刻他咧着嘴笑,那个表情,是她这个母亲,这么些年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仰起头,看了过来。朝这边微微点头。这是叫自己放心的意思吗?

  儿行千里母担忧。哪里是说放心能放心的?

  柔嘉低声道:“哥哥带着的那个公子是谁家的?没见过啊!”

  太子妃笑:“是寒门出身的。你哥哥看重……”

  那怪不得了。

  要不然不懂规矩,怎么会朝这里看?明明知道,一般这种家里有子侄远行的,女眷都会在楼送一送的。

  正说着话,陈嬷嬷来报:“舅太太来了……”

  舅太太是陈云鹤的母亲,也是柔嘉的生母,辛氏。

  太子妃朝侄儿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朝陈嬷嬷点头:“有请吧。”

  辛氏一进来,视线先落在柔嘉的身,然后才面带笑意的对太子妃行礼。

  太子妃点头,叫柔嘉:“去把你舅母搀起来。”

  辛氏搭着柔嘉的手起身,不由的在柔嘉的手摩挲了一下:“最近怎么又瘦了。”

  “哪里瘦了?”柔嘉笑的柔柔的,“昨儿母亲才叫人给我裁衣裳,腰围都长了一寸二了。”

  辛氏尴尬的一笑:“是吗?大概是又长高了,看起来倒是更显瘦了。”

  柔嘉不说话了,她明显感觉到母亲对于舅母的行为有些不快。

  辛氏坐下,太子妃才道:“是不放心云鹤吧?”

  “是呢。”辛氏的眉头微微皱起,“这孩子才从北康跑了一趟,回来瘦的皮包骨头了。回来没歇两天,这又得走……我才说这孩子不小了,得抓紧时间给相看相看了……您说这……也不知道抱孙子得到什么时候去?”

  太子妃眼里的怒意一闪而过。这是什么意思?以为这次叫云鹤跟着,是因为自己跟太子想撮合桐儿跟云鹤?还特意跑来跟自己说要相看的事,什么意思?不是看不桐儿吗?

  简直岂有此理!

  我的女儿等闲男儿都不得,她竟是还瞧不!

  陈家!

  看来自己还是太仁慈了!

  太子妃说:“是吗?看谁家的姑娘了?嫂子要是看准了,跟我说一声,我去求了母后,赐婚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辛氏这才一笑,看了柔嘉一眼,当着柔嘉的面姑嫂俩说的不愉快,叫辛氏有些尴尬,“也没那么着急。正选着呢。”

  柔嘉的手慢慢的从辛氏的手里抽出来。舅母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提起表哥的亲事,母亲恼了。之前说相看,之后又说不急,难道……她的脸也有了几分不自在,难道舅母对自己总有几分不同是因为想给表哥求娶自己?

  这?

  表哥像是哥哥,怎么能行呢?

  心里慌了一瞬,随即想到母亲不愉的表情,她又松了一口气,还好!母亲也是不愿意的。

  这边才收敛心神,抬起头来,见母亲紧张的望着下面。她探头一看,正看到哥哥朝这边欠身拱手,这是跟母亲作别呢。

  柔嘉挥动着手,没想到哥哥会做回应,他用口型说: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她顿时高兴了起来,鼻子也都跟着酸了,哥哥对自己其实是极好的。

  柔嘉带着鼻音笑着跟太子妃说:“哥哥还惦记着回来买好吃的呢,可见此去是心有成竹的。快别担心了。”

  太子妃说好,擦了眼泪,看着自家的孩子一步一步的走向远方。

  回宫的路,柔嘉坐在边,突然道:“母亲……您也别气。以后我少去陈家,少见几回舅母便是……”

  太子妃一愣,不解的看柔嘉,见她面颊微红,她恍然,然后笑:“如此……也好。放心,母亲一定给我儿找个如意郎君……”

  至于陈家,至于辛氏……不着急,慢慢来……我现在有的是时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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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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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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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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