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钴禄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开口道:“在宫里最要紧的是本分规矩,这一点儿媳妇得记住了。”
弘历和富察氏的面色都跟着一变。
本分?弘历心说,我要是本分,那只等着皇后生下嫡子没我什么事了。谁说这个也还都好,只额娘她说这个,叫人诟病。别忘了她的妃位是因为不本分被降了的。
规矩?富察氏心里有些委屈,觉得婆婆这是揭她的短呢。她从小到大做的最不规矩的事,是在十二爷也是自家堂姐府见了四阿哥。
弘历瞧着富察氏一瞬间煞白的脸色,想前跟自家额娘解释一句。谁知道刚要前,觉得袖子被人给扯住了,低头一看,只瞧见尖尖嫩白的几根纤长的手指。心里一下子几软了下来。心道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是有涵养,成亲第一天受了刁难,也只想着息事宁人,不愿意闹出来叫人瞧了笑话。越发觉得委屈了福晋,手不由的伸出去,将这几根手指攥在了手心里轻轻捏了捏才放开。
富察氏心里有些恼,觉得这人怎么这么不会看眼色,才说了要本分要规矩,这会子又乱来。赶紧将手缩回来,噗通一声跪下磕头,“儿媳妇谨记额娘教诲。”
原想着如此息事宁人算了,第一天闹成这样面子都不好看。谁知道刚才两人偷摸的拉扯这点小动作根本没能逃过熹嫔的眼睛,她只觉得这媳妇是面乖巧懂事,其实压根没把她这婆婆放在眼里,想到弘时的媳妇对李氏和对皇后的态度,她的心更坚定起来了。不能说生养了儿子一场成了空忙,想到这里,语气之前更尖厉,丝毫没有叫起的意思,只道:“谨记教诲?真是好!在外面对爷们拉拉扯扯的,是听了本宫的教诲?”
富察氏面红耳赤,额头贴在地面,眼泪从眼睛里涌出来一滴一滴的滴在地面,是不敢吱一声。
弘历难堪的很,夫妻一体,给福晋难堪,是给自己难堪。自己的妻子被人指着鼻子骂,难道这做丈夫的脸有光彩吗?
“额娘。”弘历身后一把拽起地的富察氏,“这是儿子的福晋,是堂堂的四皇子福晋,不是谁的奴才,要这样跪着趴着才好看?”
钮钴禄氏扭脸瞧着弘历有些不可思议,“弘历,你是说额娘错了?额娘不配管教你媳妇?”
“额娘自是该的。”弘历不顾富察氏的拉扯,直言道:“可皇阿玛说了,他跟皇额娘对富察家的家教是信得过的。您这是连皇阿玛的话也驳了。”
言下之意,您的本分您的规矩呢?到底是谁不本分谁不规矩了。
钮钴禄氏只觉得眼前发黑,再是没想到弘历当着她媳妇的面说了这么一通话来。这叫她情何以堪?自己做婆婆的脸面往哪里搁?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教训儿媳妇。这是自己辛苦养了一场的儿子说的话,都说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这媳妇刚进门,给自己的茶还没喝到嘴里呢,这以前孝顺的儿子立马变了嘴脸。
岂有此理!
“弘历!”钮钴禄氏沉声呵斥,“这是你作为儿子的孝道?”
弘历的面色难看起来了,是!再说什么是自己不孝了。心里憋屈的厉害,兴冲冲的带着媳妇给额娘请安,原本以为是一件欢喜的事,如今却闹成这样,心里跟吃了苍蝇似得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委屈。
富察氏跪下,一个响头接着一个响头的磕,直到额头青紫一片,这相互对视的母子俩才醒悟过来。弘历先是心疼了,觉得是自己没压住脾气叫福晋跟着受牵连了。她这是再替自己请求额娘的原谅呢。钮钴禄氏却觉得富察氏心计深沉,额头磕成这样出去,别人还以为自己虐待她了。这叫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搁,以后是不是动嘴说一句她得来这么一下。
一时之间恼恨交加,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有些打晃。
身边伺候的吓了一跳,赶紧喊着叫太医。
于是很快的宫里传遍了,说是熹嫔因为四阿哥大婚,看着佳儿佳妇一时高兴,大喜之下有些过于激动,起身的时候头一晕险些摔倒,四福晋孝顺,不顾身体的扑过去救婆婆,不慎摔了一跤,将额头都磕青了。
“多孝顺的孩子。”在弘历和富察氏勉强从熹嫔那里脱身,到了耿氏这里的时候,耿氏违心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宫里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熹嫔见媳妇这事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原本是喜庆的事嘛。还有些好事的宫人们打赌,说看看熹嫔娘娘这会给儿媳妇多厚的见面礼。因此探头探脑打探的,可多了去了。这种时候,主子心情好的时候往往能讨巧。如说赏赐个物件,赏两月的月钱,见者有份,讨的是这一份吉利。因此想占点小便宜的人多了。巴巴的等着放赏呢,却说里面跟吵起来一样。转瞬宫里私底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过人家对外想了个说辞,大家都不拆穿顾着点面子情罢了。
耿氏心里暗爽,但面却怜惜,而且一副坚信富察氏是孝顺媳妇的样子。拉着富察氏的手,“……我们四阿哥是顶顶孝顺的孩子……”作为弘历的养母她是有资格这么说的,“只要出宫,回来记者我跟她额娘。不拘是一盘子点心,或是路边的野花,瞧着好了带回来给她额娘和我。东西不在贵贱,在的是一片心意。四阿哥是个极有心的人,你只要待他一心一意,他必是能还你全心全意的……”
弘昼在边心里呵呵,额娘你说这话良心不疼吗?
什么点心带进宫,那是弘历在外面碰到了自己,自己给两个额娘买的,有事不能及时回宫,趁热叫弘历捎回来了,然后功劳成弘历的了。这些小事他都不爱跟他计较,反正点心热乎乎的吃到额娘的嘴里了,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行了。不需要追究这些细节。自家额娘知道是谁买的,钮钴禄额娘愿意相信是弘历买的,谁在乎呢?只要她们觉得高兴好。
耿氏不是个多事的人,再加富察氏的额头瞧着真伤的有些厉害。她更不会留人了。给了极为丰厚的见面礼,只皇后少了一线,“额娘喜欢你媳妇……”耿氏跟弘历是这么说的,“攒的这些东西都是你跟弘昼那小子的。他是个败家子,给他多少好东西都得败了,给你你拿着。以后开府在外面也艰难,你媳妇是个好的,叫她替你收着……”
一句句的话叫人的心窝子暖暖的,弘历的眼圈都红了,呐呐的叫了一声额娘。
耿氏动情的红了眼眶,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高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日子过的可真快,好像你一点点大的样子还是昨日的事,一晃眼这都娶媳妇了。成家了是大人了,额娘这是高兴……”又一副高兴的语无伦次的样子叮嘱富察氏以后好好过日子,这才体贴的叫人回去,“以后不用特意过来请安,在慈宁宫长春宫总能见到。我瞧着你们好,你们能瞧着我好好的,那些虚礼免了……”
弘历眼泪真下来了。这亲娘和养母之间,有点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他觉得,这正是耿额娘体贴的地方。怕自家的媳妇过来的频繁了,再招来额娘的不满。
带着富察氏从里面出来回阿哥所的路,他还跟富察氏念叨耿额娘的好。说起小时候调皮捣蛋耿额娘永远都护着他训斥的都是弘昼。
富察氏深深的看了弘历一眼,见他眼里的得意不是假的,心里更别扭了。嘴应付着说,“那是爷五爷更讨人喜欢。”心里却道,这才是人家裕嫔聪明的地方。跟后妈似得,能训斥亲生的,对不是亲生的反而得护着。这不管是看在万岁爷眼里,还是看在钮钴禄氏眼里对弘昼都是有好处的。万岁爷觉得这孩子是受了委屈了,难免多疼两分,多纵容两分。钮钴禄作为弘昼的养母,人家弘昼的亲娘没偏着自己个的儿子而偏着她的儿子,算作为回报,想来钮钴禄氏当年对弘昼也不敢有大的差错。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跟这次去请安一样,人家心里什么不明白?那是样样都清楚可是什么也不说破。不光不说破还替弘历遮掩。这处事的高下可谓是立见。
出嫁以前,伯父专门将自己叫进书房,说了皇家的一些事。对四阿哥的评价是:有为君潜质,倘或机缘巧合,在顺境或可成事。
一要机缘巧合,二要顺境之。
可这两点都赶了,何其艰难。什么叫机缘巧合,是说不知道什么变故当今皇嘎嘣一下死了,皇子这么三两只,那么这位四阿哥继位的可能性是极高的。而所谓的顺境之,是说有人要提前将所有的障碍物给他清除了。
可这得需要多大的机缘。
她微微皱眉,将心里的这些事给暂时压下去。
弘历瞧着她皱眉,忙问:“怎么了?爷哪里说的不对?”
“没有”富察氏觉得有几分摸到这位的脾气了,脸带了几分笑意,“只是有些疼而已。”
一句话换丈夫的怜惜,虽然不是很顺利,但夫妻双双还是在愉快的氛围把家还。
林雨桐跟四爷说,“弘历处理家事,可谓是糊涂透顶。”婆媳矛盾的时候,你搁在里面掺和什么。维护媳妇是没错,但不是那么直愣愣的。
不过也是,钮钴禄氏那心态,谁给她当媳妇都不太容易。
四爷冷笑一声,对钮钴禄氏尤其看不。估计是一想起那老佛爷,他心里堵得慌。这位是那种给点颜色开染坊的住。面要没人压着,她能翻了天。
对这些人心里都膈应的不行不行的。一句都不愿意多提,只催她,“东西要拾掇的差不多了,咱们动身吧。”
于是在弘历大婚的第二天,帝后出行,前往圆明园。
圆明园跟畅春园紧挨着呢,先帝后期那些年,在畅春园办公的。所以勋贵大臣哪怕是京官的小小六七品官,都想办法在离这里尽可能近便的地方建了宅子。有些甚至是租房在住,为的是方便。因此这政治心的转移没有半点障碍,说迁过去迁过去了。
圆明园现在的规模还没有原来的三分之一大。但只这些,林雨桐觉得怎么住都是够的。这次出来,太后跟着。两人先将太后安置到畅春园,然后才去圆明园。还能回来,再想想后世那残砖剩瓦,心里那种感觉很复杂。林雨桐甚至有一种想要抚摸这里一砖一瓦的冲动,她发狠,“等将来咱们有钱了,这里还要再修建起来,圆明园还得是万园之园。”
四爷心里说,得有能力叫这里成为永远的万园之园才行。
两人不知道疲累,用看稀世珍宝的眼神将这里细细的看了一遍。等回到九州清晏的时候,东西已经被归置的差不多了。
弘时和弘历两家都没带,给两人留了院子作罢了。弘昼却被带到了身边,这个点正在园子里疯呢。圆明园疯够了,几步路进了畅春园,可以在那里继续癫。以前总羡慕弘历能在畅春园跟着先帝住着,他现在可不也进来了吗?还跟太后撒娇耍赖,愣是在畅春园也给他自己留了一个院子出来,打算两头住呢。
至于他学,以前是半天书房半天宗学,如今是三天书房三天宗学一天休息。跟那些传教士说的那个礼拜是一样的。七天一个循环,不管怎么说吧,反正之前是轻松很多了。
弘时这次难得的机灵了一回,见他皇阿玛真不带他,以前还不怎么乐意跟长辈一起住的他心里倒是逆反了起来,多少有些不痛快。不痛快完了之后将永坤塞到太后那里了,美其名曰给他六叔作伴。叔侄俩年岁相差不大,彼此作伴也好。对于他的自作主张和先斩后奏,四爷和林雨桐都默许了。这样吧,孩子偶尔耍一下赖皮,你还能跟他计较?
搬家是个麻烦事,哪怕是不用林雨桐亲自动手,也把她琐碎的不行。等把园子彻底都安排好了,都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真不是林雨桐不能干,她好歹也算是熟手了吧。但该干的哪怕是熟悉你总是得重新干一遍的。还得查漏补缺。
如说十三在园子里有院子,这十四给不给?十四给了直亲王理亲王给不给?这怎么安置才合适?叫这些兄弟们觉得四爷没冷落了他们,这都是需要技巧的。在圆明园规模还不足以叫林雨桐任性的随便塞人的情况下,可是动了一番脑子。还有各种陈设,下人们再能干,可是对这些老阿哥老福晋们的喜好知道的到底有限的很,这园子如今布置下来,说是她亲力亲为一点也不为过。
她忙的颠颠的,四爷提醒她,“小日子过了可有半个月了。”
十八天了吧。
林雨桐心里都记着呢。得保证肚子里的孩子健康,这些事情她必然是记得谁都清楚。
两人心里都有谱,肯定是怀了。
林雨桐慎重的再次摸脉,“次摸的时候还不甚清晰,这次清晰多了。是怀了。”她低声跟四爷这么说。
四爷的嘴角咧开了,从来没有这次这样急切的盼着一个孩子出生,“苏培盛,叫太医。”
黄太医年纪是不小了,但身体康健,远远没有到颤颤巍巍的那一步。林雨桐只看面色看的出来。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林雨桐发现这小老儿行动间表现的总是很迟缓,好似真到了暮年,不当用的样子。这次过来也一样,过个门槛都是一条腿迈进来之后喘了半天才迈另一条腿,那样子真像是一脚迈进棺材的样子。据说是京城里已经不怎么有人找他瞧病了,说是那手颤抖的厉害,给人没法施针了。连五福晋生产的时候,五爷都没请动这位。当时林雨桐跟四爷说了,说着老小子又耍滑头。
可不是吗?一个个都身份贵重,像是五福晋和八福晋,都算是高龄产妇。幸亏是八福晋没怀,要不然又多一个。这还不算,天下人都知道高龄的皇后还想生呢。怎么办?这些福晋他还能推脱,这皇后可是他本身的职责,这肯定是推脱不了的。
要说皇后的年纪,那在小老百姓家,这样的妇人生孩子的其实挺常见的,人家也不怎么管,生在田间地头的,人家那孩子也照样见风长。可皇家不一样啊,那是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要是在生孩子的时候嘎嘣了,那真是完蛋了。皇后尊贵,皇后的肚子里要是嫡皇子更尊贵。这俩尊贵的人不论是谁出一点差错,不光这条老命要搭,一家大小都不用活了。位者迁怒起来哪里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更何况最大的风险还不是这个。皇后生嫡子,可不是人人都高兴的。这里面牵扯的利益太大了,什么样的事情不敢做?自己作为负责皇后的太医,有那不良居心的人会不是从自己身下手,这不是他心思深沉,心怀鬼蜮,他这么大年纪了,在这宫里可是伺候了第三位帝王了。顺治爷驾崩的时候,他还是跟在师傅身后的小药童。他可是亲眼目睹了孝庄太后迁怒是什么样子的。这些年在宫里,伺候过后宫的小贵人,伺候过诸位妃嫔,成为过王府的座客,这里面的阴司多了去了。多的他闭眼睛睡觉都不敢说梦话。打从伺候贵人开始,他都不跟他夫人同房歇息了,怕梦话叫别人听见了。那可怜的老太太临死的时候都在骂,说你不喜欢女人干嘛还要娶亲。呕的他是一口的老血啊。谁不喜欢女人了,不是跟她敦伦之后没留下陪她一个被窝里睡么,怎么不喜欢女人了。自己睡在书房,怕别人泄露了秘密,书房伺候的是俩哑巴。虽然这俩哑巴长的英俊了些,清秀了些,但他跟他们绝对不是那种关系。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稀罕的什么似得,到头来她是那么想的。窦娥都没他冤枉。他常思量着,到了那头他一定得跟他好好掰扯掰扯,自己真没特殊癖好。
说起这些也都是泪啊,瞧着体面,其实内里的苦谁知道。
你说小心谨慎的过了这么些年了,不能临了临了了折进去吧。
这是皇后怀之后可能出现的情况。可这要是皇后怀不呢。
这么些年没怀过,如今这么大年纪了又想生。你说要是拿这事来难为人,大夫还用不用活了。
所以,这前思后想,后思前想的,都不能这么耗下去了,该急流勇退得急流勇退。
可该怎么退才能退的不着痕迹呢。
小老儿的脑子不是一般的聪明,人家从来不说自己不用了,大行动间无一不说明他是真不用了。脚迈不动,胳膊抬不起,手还哆嗦的跟半身不遂的征兆似得,这样的大夫谁敢用。
“本宫敢用……”林雨桐脸带着笑模样,“聪明人用起来总是叫人放心的。”
黄太医忍着吐血的冲动,一脸的生无可恋,但还是尽职尽责的规劝,“实在是年迈……”他伸出手叫林雨桐看,“把脉手不稳……”
“那你推荐手稳的来,咱们也来个会诊。”四爷在边说了这么一句。
这时候叫谁都是害人。
黄太医不敢不应,点头了,伸出手放在林雨桐的手腕还有些抖,但这搭手一摸,他愣住了。这一愣住,手也不抖了,眼睛也不浑浊了,手底下不由的重了两分,“这是……”喜脉吧!
我的那个里格楞嗳!
这才出孝一个月,完了这怀一个月了。该说先帝保佑呢,还是该说老天开眼呢。
把完脉了,这一激动手真的抖了,不光手抖了,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了,“恭喜万岁爷,贺喜娘娘,这是有喜了。”
此话一出,满大殿的人呼啦啦都跪下了。苏培盛先是笑,笑着笑着哭开了,还拿哭脸对着林雨桐方便她能看见。
碧桃张起麟瞪大了眼睛半天回不了神,等醒过神来了,马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无子的皇后跟有子的皇后能吗?不能的!皇后有儿子了,富贵尊荣才是最长久的。
四爷一派沉稳,装模作样的问黄太医注意事项。
这小老儿说的可详细了,边的董小宛手底下不停的记着。他也看出来了,这个节骨眼是想退也退不了了。
四爷问他好像推荐谁来诊脉?
黄太医哪里再敢推荐什么人来,人多手杂说的是这个意思。本来没事的事因为人多,相互推诿或是叫谁给钻了空子,到时候出事了连带责任自己还是跑不了的。得了,自己看着吧。不过是尽心竭力四个字罢了。
四爷这才满意的笑了,“安心吧,只要你尽力,朕是看的见的。”
您有这句话,干嘛不早说啊。瞧把老夫给吓的,平白折腾了这好些日子了。
皇后怀了身孕,四爷没瞒着,这消息长了翅膀飞的还快,如果他们知道什么是火箭的话,一定会用这个词来形容这个消息传递的速度的。
太后知道的最早,一接到消息脚下跟生风似得来了,还叫平嬷嬷说些专门收集来的民间的妇人高龄产子的例子。拉着林雨桐的手不停的安慰,“没事!没事!有这么多太医看着呢,出不了差错。在孩子生下来之前先不要回宫了,在园子里住着吧。”
这是防着有人使坏。
林雨桐一一应了,太后私底下对四爷说,“要是个阿哥好了,稳当了。”如今的情况跟先帝当年又不同。在太后看来,还是有个嫡子更把稳。她也看出来了,老四对他自己这几个儿子,没有一个完全满意的。当然了,这只作为儿子,怎么着当阿玛的都不嫌弃。可要作为储君人选,在他们皇阿玛看来,他们身都是有些致命的缺点的。
什么缺点?
弘历整个人都暴躁了,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将陈设摔了稀巴烂,爷到底哪里不好,叫皇阿玛这么看不。先是在他大婚后第二天去了园子,都等不到他带着媳妇回门回来,将真个婚礼的程序走完了,说走人家走,抬腿走。好吧,这也算了。再然后呢,弘时家的儿子带去畅春园了,弘昼跟着在圆明园和畅春园轮番的住,弘晟守在太后的眼跟前寸步不离。皇阿玛这四个儿子,合着他们都是亲生的,我是捡来的?
凭什么?
他左思右想的想不通。后来转念又一向,皇阿玛说叫自己搬到宫外去住,可却没有催促。如今他去了圆明园,弘时出宫住了,弘昼不在,那这紫禁城可不剩下自己了。皇阿玛这是将大后方留给自己守了吧。
这么想着,心里好受了一些。等了半个月,皇阿玛确实没有再催促过自己出宫,更心安理得起来了。富察氏说了几次要收拾东西,他都没明确的答复,为的是等皇阿玛下明确的旨意。
可这旨意没下来,皇额娘怀孕的事传来了。这还真是说生生,半点都没有说空话。
他整个人都焦躁起来了,这孩子要是个阿哥,那是嫡皇子。有了嫡皇子,自己算什么?彻头彻尾的一个笑话罢了。
富察氏推开门的时候,看见的是狰狞着一张脸的弘历,她小心的避开脚下瓷片,一步步的走过去,“爷这是做什么?难道是怕皇阿玛有了小儿子不疼大儿子了。说句不怕犯忌讳的话,要是富察格格那个孩子没掉,爷的长子都这幼弟还大。您怎么还跟小娃娃吃起醋来了。叫我说啊,皇额娘要是给爷添个小兄弟,爷得疼自己个的儿子还疼他。皇额娘要是给爷添的是个小妹妹,爷也得宠自家个闺女更宠她。皇阿玛皇额娘到底是有了年岁的人了,精力不济也是有的。爷作为年长的哥哥,多几分关照,少叫皇阿玛和皇额娘挂心,是最大的孝顺了。”
随着富察氏的话,弘历脸的表情慢慢的和缓起来。是啊!皇阿玛年纪大了,国赖长君,一个奶娃娃是成不成气候还两说。这时候只是怀孕了,怀能不能生下还是后话,算是生下了是男是女这是对半开的概率。算是生了个阿哥,能不能长大也都不知道。几算平安长大,成才不成才的谁知道呢。想叫一个人成才不容易,但相叫一个人不成才办法多的是。福晋刚才的话说的好,要是个兄弟,爷得疼自己个的儿子还疼他。这句话可真是越琢磨越有味道。有时候溺爱利刀更好用。即便不能溺爱坏了,但是叫皇阿玛看看自己是怎么对待年幼的弟弟的,皇阿玛到了无可选的时候,疼爱弟弟的自己……
越想越是觉得福晋话里的玄机无数。抬起头再看向富察氏的神情有些不一样了,带着三分惊喜,三分佩服,四份警惕,很有些复杂的样子,“福晋真可谓是女诸葛……”琇書網
富察氏心里猛地一惊,自己今儿说的有些多了。没有感情基础,太过聪慧有谋略的女人在男人看来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她露出几分迷蒙之色,眨着眼睛一脸无辜的看过去,“怎么女诸葛了?”复又欢喜起来,“爷可是觉得妾的话说的好,从这话里有所悟吗?”说着,过去缠他,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又拽着他的袖子来回的晃悠,“说说嘛,说说嘛,爷从妾的话里悟了什么?”十分好的样子。
弘历下认真的看了富察氏好几眼,才又笑了起来,许真是自己多心了吧。再要想福晋这话,要是不忘深了想,那句句实在都是劝人的好话。没有半点不该有的意思。是自己气恼在她看来也只是吃醋了。
挺好!
他这样想。不管是真单纯还是假单纯,任何一种都挺好。
这边两人岔过这个话题亲亲我我,弘历搂着富察氏的腰凑过去要亲嘴,“皇额娘都有了,你这么年轻,也赶紧给爷添个儿子,嫡子!”最后两个字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富察氏推他,“在书房呢,别瞎闹。叫人笑话!”
“笑话?”弘历扯着富察氏去摆件被摔完了的书桌,将人抱着放在书桌,心里升起了一种异的感觉,伸手要解富察氏的衣服,“谁敢笑话?没事!皇阿玛不在宫里……谁敢管爷……”
话还没说完,门哐啷一声被推来了,“本宫敢管,不行吗?”
钮钴禄氏的声音这么传了进来。
两人被吓的都僵住了,钮钴禄氏进门看见两人跟叠罗汉似得躺在书桌,富察氏的腿那么在空里晃荡,再加满地的狼藉,怎么看都像是两人玩的过了……
“不知廉耻!”钮钴禄氏将脸扭向旁边,好似富察氏是什么肮脏污秽的东西,看一眼会脏了眼睛。
富察氏哪里受得了这个,一把推开弘历,捂着脸朝后一躲。
弘历整了整衣服,将富察氏挡在身后,然后才气恼的看自家的额娘,有些气急败坏,但还是尽量压低了声音叫自己听起来像是心平气和,“额娘,我在自己的屋里,跟自己的福晋……别说没什么,算是有什么,这又怎么样?我们新婚燕尔,连夫妻间亲密一些也不能吗?”他的脸色慢慢的难看起来,“说起来,我还想问问额娘,额娘什么时候对儿子才能放心一些。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住的地方,竟是能随便进出的地方。您到底在儿子这里放了多少人?”
钮钴禄氏面色铁青,“你是这么看额娘的?好好好!真是本宫的好儿子。”说完,甩袖走。
弘历没有往前追,而是看了一眼在门边准备悄悄退下去的高氏,“你站住!”
高氏噗通一下跪下了,“爷,奴婢本是要通报的,但娘娘的人拦着,奴婢没本事,奴婢笨,奴婢愧对爷的信任……致使福晋受辱,是奴婢的错……”
说怎么好好的熹嫔来了,还能顺利的到书房,原来根子在这里。
富察氏捂在手下的眼睛,慢慢的冷厉起来:熹嫔、高氏,咱们走着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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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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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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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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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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