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敛财人生[综]>第800章 民国旧影(87)三合一
  民国旧影87

  天色晚了,入了夜色,林德海才从这院子里出去,缩着脖子一步一步的走远了。

  林母站在院子里,虽然看不清林德海的背影,但她还是固执的站着。虽然心里恨他厌恶他,但两人之间只要还有孩子牵绊,永远成不了陌路。

  这一夜,林母都没有入睡。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按部班的将家里的卤好的肉卖给了一早等在外面的饭馆的小伙计。此时,天光大亮了,她将门给关,出了院子,避开大路,踏了通往城里的小路。

  到城里的时候,天可不早了。她径直去了一家偏僻的药铺,看着写着药字的白幡在风里招展,心猛地乱起来了。她摩挲着手里的旧荷包,一时之间,脚跟长了钉子似得钉在了原地。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她闭了闭眼睛,想的容易,可做起来难。

  正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猛地听到一声呸,紧跟着脸一湿,她下意识去看,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子恶狠狠的瞪着眼睛看她。这孩子他认识,他娘被陈继仁给欺负了,那女人想不开给跳了井。剩下这么一个孩子,带着两个更小的弟弟妹妹。蓦然间,她像是看见了多年以前的槐子。她没有抬手擦脸的唾沫,只是猛然间,心口胀痛起来。这些年,她真是糊涂透顶了,看着那畜生干了这么些污糟事,为什么会无动于衷呢?如今,这孩子将唾沫唾在自己脸,那么有一天,也会吐到槐子他们的脸。

  醒过神来,那孩子已经走远了。她这才抬手用袖子擦干净脸,然后用布巾将脸都给遮挡起来,这才掀开帘子进了药铺。只是这次的脚步更坚定了些。

  药铺对面的早点铺子,林德海将这些都看在眼里,这才放心的将油条掰成块扔进豆浆里,吃了起来。想起刚才那满眼都是狠劲的小子,他心里也不由的软了软,刘寡妇一直觉得她没个孩子没依靠,他倒是觉得这小子不错。等这事了了,将这孩子带家里去收成义子,有自家一口吃的,少不了他一口。想来刘寡妇也没什么不愿意的。心里有了想头,不动声色的跟铺子的掌柜打听起来。

  却说林母进了药铺,小伙计赶紧招呼:“是看病还是抓药?”

  林母走去,将旧荷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张泛黄的方子来递过去,“抓药,照着这个抓。”

  小伙计应了一声,将方子拿到手里瞧了瞧,皱眉道:“大娘,您这方子是治什么病的,我怎么看不明白?”学徒好几年了,这药对什么症,他大概都是有底的。可这方子,好似多少都带点毒性,这掺和在一块,是个什么药性,这谁知道。他好心的劝道:“您这是从哪弄来的什么偏方吧。我跟你说大娘,这偏方有时候它不靠谱……”

  林母伸手要拿回方子,“只说你们这有没有这药吧?”

  小伙计一噎,这好心还当成驴肝肺了,“有是有,但是你这……”

  “有抓吧。”林母将钱放在桌子,“快着点。”

  小伙计打了一个咳声,笑道:“有一味药在里面,我进去给拿。”说着,拿着方子撩开帘子往后堂去。

  两分钟都不到,从里面出来一个老大夫,“老嫂子,这方子是您的?”

  林母点点头:“不能抓?”

  老大夫笑了一下,“能!能抓。但是出了这门,您可别说着方子是从我们这里抓的药。”

  “规矩我懂。”林母忙应了一声。

  老大夫将方子还给林母,“您收好。我这给您抓药。”

  小伙计看着师傅不看方子也准确无误的将药给抓齐了,然后包起来递过去,“您没来过,我也没见过。”

  林母接过药包,点了点头,马转身出去了。

  等人走了,小伙计才问老大夫:“师傅,这药方是干嘛用的?”

  老大夫瞪眼:“别打听。这老方子,这几十年都不怎么见的到了。我跟你这么大,跟着我师傅当药童的时候,倒是见过。那都是大户人家用的……”说着,警告小徒弟,“你可别瞎实验,这玩意不是个好玩意。”

  小伙计心里好,但还是把这点好心给压下了。他师傅说了,当大夫的,要想做个太平医,该知道什么是本分。

  老大夫看着门口叹了一声,“要不是如今这生意不好做,我不该卖这药……”

  小伙计跟着耷拉了脑袋,是啊!没钱吃饭了,谁还看病呢?不是要死的病,都不会来找大夫。可真等抗不过去了,来药铺的又大多是赊账。不给药,是见死不救。可给了药,这生意还做不做了。如今这小铺子,养活他们师徒都难。

  如今这世道,什么生意都不好做,不光是药铺。

  对面这小早点铺子,一早没卖出五斤油条去,那么三三两两的客人,来讨要热水的倒是占了一大半。此时这铺子里,正说着被汉奸整的家破人亡的可怜孩子。林德海将听到的一一记下了,直到看到林母从对面药铺里出来,这才起身结账,远远的跟着她出了城。

  林母还是走的小路,这小路没人走,她不想碰到任何人。快进村子了,她将药包藏在怀里,用手压了压。这方子是当初出嫁的时候,亲娘给的。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手里都会攥着点见不得人的方子,是为了整治家里的小妾和下人的。这方子她还没机会用,家里败落了,也没有那卖身的奴仆了。打杀奴婢是不被允许的,再说了,家里也没下人了。她把这东西当成念想一直留着,可没想到最后用在了这个男人身。

  到了门口,没进门,先将药包放在大门边的石墩子后面,抓了一把稻草先盖住。这才往里面去,还没进屋门,听见陈继仁的声音,“你这一整天,都哪去了?怎么才回来?你想饿死我啊。”

  林母脚步一顿,这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去买料去了。没想到胡屠户今儿没杀猪。我走远了点,想问问。没想着跑了几家,有的人不卖给咱们,有的人家是压根卖完了。白跑了一天。”

  陈继仁嘟囔了一声,这才道:“赶紧先把炕烧了,冻死我了。这没买到肉,今晚吃什么?”

  林母含混的应了一声,“还有俩猪蹄,晚给你炖。”

  说着话,她朝外看了一眼,已经下半晌了,这人怎么也该到了。

  锅里的猪蹄炖出了奶白色的汤,锅边贴着玉米面的饼子,林母正要往出盛饭,听外面有敲门声,她拿着勺子的手一颤,人来了。

  “愣着干什么?”陈继仁朝外看了一眼,“去看看谁来了?”

  “还能是谁啊?”一个娇软的女声在外面应了一声,“您叫人请的我,如今倒装不知道了。要是真不知道,我可走了。”

  陈继仁浑身一激灵,蹭一下从炕给跳起来,“是小桃啊!你怎么……”本想问你怎么来了,想想她好像说是自己请她过来的,他心知要不是有人为自己付了钱,是这女人听茬了走错了道,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自己还没傻到将人往外面推。他马改口道:“你怎么才来?都等了你小半天了。”

  林母的眼睑垂下,猛地将勺子往锅里一扔。

  这叫小桃的女人掀开帘子要进不进的,脸似笑非笑的斜了陈继仁一眼,轻佻的道:“这家里有人呢,你叫我过来干吗?”

  陈继仁尴尬的看了一眼林母,见林母低着头站在锅台边,也不言语。正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听小桃道:“你可别说这是你家的老妈子吧?也是!您陈爷是落魄了,那也是有几分底子的。有个下人也不是什么出的事。”

  “哈哈哈……”陈继仁笑了笑,“你还是这么会说话。”

  林母跟着哼笑一声,一副气急而笑的样子,“我可不是老妈子吗?”说着,直接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陈继仁刚要追出去,小桃一把拽住了,“怎么了这是?要去追啊?”

  “当然不是。”陈继仁指了指院门,“我是把门关了。你快进屋去。炕正热乎呢。”

  小桃笑了笑掀帘子进去了,然后用勺子舀了锅里的汤尝了一口,连连点头,“滋味还不错,是稍微有点咸,呵!吃盐不要钱啊!”说着,她顺手将锅里的猪蹄给盛到锅台边放着的干净的盆里,然后端到炕桌,盘腿坐了去。

  陈继仁从门帘的缝隙里将里面的情形看了个清楚,见她对吃的有兴趣,这才赶紧追了出去,果然见林母在门口站着。他过去扳过林母的肩膀,“娇娘啊!这个小桃不是一般的女人,她背后连着侦缉队的冯队长呢。我这样的,如今也这么一把年纪了,你说人家看我什么了?这次过来,八成是公事。替冯队长传话的。有些事当着你也不好说了,要不……”他试探道:“要不你今晚先去谁家挤一宿。这后半夜说不定冯队长他们还会来……”

  名声臭成这样了,谁肯收留自己?

  这寒冬腊月的,这是要冻死自己啊。虽然这个女人是林德海算计来的,但听到这里心里还是一阵一阵泛起寒意。

  她尽量叫语气正常一些,“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陈继仁马接话道:“我是再不是东西,看在儿子的面,我也不能把人往家里带……”事实,他真没这么想过。这点尊重还是有的。这不是这蠢女人自己跑来了吗?给她点甜头,她未必不会跟他跟冯队长牵线。这话也是真的。他是真有这一方面的打算的。自己虽然现在是一无所有,但是家里不是还有卤肉的方子吗?这小桃年纪不轻了,早想从良了。可从良之后靠什么为生呢?她手里有本钱,找个人开个卤肉铺子,绝对能养活人。不信有这个她会不出力。他从昨晚到今儿,一天都在琢磨这事。所以说起来,这还真不是骗林母。

  “既然是正事……”林母深吸一口气,“既然是正事,那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话一说完,她往村里的方向去。

  林德海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起来,到底是给自己生了孩子的女人,他咬牙低声道:“你放心,等我东山再起了,以后你是家里的娘娘,我供着你。”

  可惜这话林母听不见。算是听见了,只怕也只是一笑,人不会永远都当一个傻子,被骗来骗去。

  从村里穿过去,离村子二里远的地方,有个破庙。这大晚的往荒无人烟的地方跑,竟然这心里也不害怕。到了庙门口,她从破旧的门里往里看,好似有点火光。

  林德海给火堆添了柴,扬声道:“进来吧。除了我没活的。”

  林母的心这才落地,她轻轻的推门进去,见火堆边一边是林德海,更远处躺着个人。她的心又突突了起来,“从哪弄来的死人?”

  “这京城哪天不死人?”林德海朝那边看了一眼,“他平时在城里讨饭,晚到庙里落脚。也不知道是饿死了还是冻死了,都好几天了。我是从几个乞丐那里听来的。你去看看他,从今往后,他是杨子的亲爹了。”

  林母大着胆子过去,看了一眼这已经死去多时的人,他已经瘦的已经脱相了,根本看不清长相,“行吗?”

  “行!不行也得行。”林德海缩着肩膀又添了一把柴,“这事除了咱们俩,谁也不能叫知道。”

  林母当然明白,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风险,对孩子的将来不好。被人抓住把柄可不是小事,“药我抓来了,现在熬吗?”

  “熬!”林德海将早准备好的罐子递过去,“弄点雪化成水,用雪水熬。熬好了剩下的事情我去干。”

  陈继仁此时在温柔乡里,哪里会知道有人在算计他。

  小桃笑语嫣嫣的给斟了一杯酒过去,“再喝最后一杯。喝了咱们歇下。”

  陈继仁早被灌了了六七分醉意,“好,再喝这一杯。你说你怎么这么可人疼呢。”

  小桃抿嘴一笑,四十岁的人了偏偏带着几分少女才有的羞涩,“好什么好?都说我好,可却没有一个人是有心的。我这后半辈子还不知道靠谁呢?”

  陈继仁呵呵一笑,“靠谁?当然是靠我啊。有我一口吃的,少不了你的……”

  “骗人。”小桃白了他一眼,“嘴没有一句实话。”琇書網

  陈继仁亲了她一口,“骗你我是小狗,只要你把我的事情办利索了,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男人不可靠,可要是秘方……”

  秘方?

  小桃心里一个激灵,她这次过来,其实压根没谁让她过来,是她自己跑来的。是因为听到有人在说这个陈继仁。说他这个汉奸这些年可没少弄好东西,别看把钱都送去买命了,可真正值钱的都在手里攥着呢。她也不知道真假,但到了她这个年龄,已经没有给她挑拣的余地了,抓住个救命的稻草能抓牢了。这才提着酒主动了门,只说是有人叫自己来的。这王八蛋果然没有将她往外推。原本打算等灌醉了细打听的,没想到他这人新野,还想着混个差事,倒是自己把话给露出来了。

  她心里有了底,越发的殷勤起来,看来明儿还是得找冯队长。这事自己一个人可弄不来。不说他手里有没有其他的方子,只这卤肉的方子,能顶大用。这小打小闹的当然不挣钱。但是自己要是弄个大酒楼呢?开在侦缉队警察署的对面,光是这些拿饷银的照顾照顾生意,这一个月不少赚了。

  两人一个有心,一个有意,挪开了桌子,胡天胡地起来。

  药熬好了,林母将药倒到旁边的罐子里,然后将药渣全都倒到火堆里,烧干净了一了百了。

  林德海将罐子提起来,“行了,你在这里呆着吧。等天亮了,自会有人找来。你把这火堆什么处理干净了,找个地方随便猫着,等天亮了,你再回去。要是有人提审你,该怎么说,你心里有数吧?”

  林母点点头,“有数,放心。”见林德海好似还有些犹豫,她往死人那边看了一眼,“活人死人可怕。你走吧,我一个人行。”

  林德海这才转身,提着罐子佝偻着身子往村里里去了。

  村里里静悄悄的,没有狗叫声。如今这世道,人都没吃的,哪里养的起狗。即便有野狗,也早被人打杀了,炖成一锅好肉了。

  了年纪,他走的并不快。不过也不着急,他嘀咕道:“这老狗喝了酒正干好事呢。得等人睡死了,才好办。”

  小桃睡的并不安稳,换了个陌生的地方,身边这男人又是个信不过的,她的心还没那么大。窗外的风呼呼的刮着,她恍惚听见了院子里有响动。一下子清醒了起来。那破门即便关了,院墙可倒了好几处,根本挡不住人。她心里有点害怕,可别遇什么强人。随即又想,这破院子,谁来啊?

  这想法才放下,听到那破烂的小窗户被敲响了,“陈爷……陈爷……”

  声音低哑,听不出年纪。小桃睁着眼睛,摇了摇身边睡死过去的陈继仁,对方只翻了个身,不过呼噜声却停止了,含糊的嗯嗯嗯了几声。

  外面的人大概以为陈继仁醒了,开始说话了。

  “陈爷……咱们把活给您做完了,人也已经死了……当初说好的,用这郎的秘方开药铺子,我们得占干股的……您可别说话不算话……当初说好的两成,少一分老子去告发你……你可别忘了,你家那女人可是人家真正的陈继仁的相好的……这女人蠢,但是他那儿子可不蠢……你把这女人攥在手里逼迫陈继仁……这事叫人知道了……你也别想好过……”

  小桃在里面听的心惊胆颤,这人是谁?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活做完了?什么活?说是人死了,难道是杀人的勾当?真是没想到身边老狗暗地里是这么个角色。

  真正的陈继仁?谁是真正的陈继仁?按照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着老狗是冒充了别人的身份?

  为什么要冒充别人的身份?肯定是那些没法用真正的身份生活的人。那他是谁?是强盗还是土匪?

  小桃头的冷汗都下来了。

  还有秘方,郎的秘方。难道这真正的陈继仁是郎,他的相好是今儿见到的那女人。这老狗为了得到秘方,把这女人弄到身边,用这女人威胁那真正的陈继仁。如今人被杀了,是因为秘方他已经弄到手了吗?

  这一个卤肉的方子虽然不错,但是跟大夫的方子起来,那根本不值一提。老年间,有些人靠着秘方成了宫里的御医,这方子是无价之宝啊。能叫这老狗这么用心谋划,这方子定然是了不得的方子。

  她一边害怕,一边又心头发热。可要卤肉的方子简单,这老货一定会给。但是药方,估计休想叫他轻易拿出来。

  外面的声音继续传进来,“你不言语,我当你是认了。改天咱们再来……哦,对了,咱们只管杀人不管埋,人还在庙里呢,你另外找人收尸吧……”

  紧跟着,她听到脚步声越走越远,然后消失了。

  林德海喘了一口气,躲在这屋子的后面,听着里面的动静。真是老了,这还没怎么着呢,累成这样。

  小桃坐起来,推了陈继仁一把,“醒醒……”

  “别闹……”林德海没醒,糊里糊涂的应了一声。

  “那秘方……”小桃趴在他的耳边,才要问秘方的事。可是这一张嘴,话还没说完,林德海接话了,含混的道:“是个破……卤肉的方子……事成……给你……”

  这可不是破方子,谁家要有这方子,都能传家了。祖祖辈辈的靠这方子都能活。可他却不放在眼里。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手里有更好的。

  小桃认准了这一点,又试探道:“那药方……”

  “药方可不能给人……”他自小学医,刻在骨子里的认知是药方顶顶要紧。哪怕是最不起眼的方子,这各家也有所不同。得看好了。

  小桃心道果然是真的有药方这一回事的。她心思转的快,狠狠的瞪了睡死过去又打起呼噜的陈继仁一眼,既然不想交出来,那别怪我不客气了。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庙里还有你雇凶杀人的证据呢。不怕你不交代。

  她利索的穿衣服,得赶紧去找冯队长,这事得他出头。

  林德海等了不到半个小时,屋子的门响了,是女人的脚步声轻轻巧巧的出了大门。他这才从屋子后头露出头来,悄悄的摸到屋里。先从里面把门关死了,然后才把早已经凉了的药从罐子里倒到炕桌的碗里。然后将碗放在这老狗的嘴边。

  “渴……”陈继仁砸吧着嘴嘟囔道。

  当然知道你渴。猪蹄炖的本来咸,又喝了酒。喝了酒的人半夜没有不渴的。

  碗往嘴边一放,陈继仁本能的张嘴。林德海用筷子压住他的舌头,快速的将药给灌了进去。直到听到他咽下去了,这才松手。

  陈继仁只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疼,想咳嗽偏又觉得憋气,根本咳不出来。紧跟着,人迷糊了起来。

  林德海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都汗湿了。他将这老货身的被子给掀开,又把窗户打开,这才将药罐子和沾了药的碗都拿着,从屋里出去。想了想,还是将门开着好。

  等收拾好一切,他才朝里面呸了一声,“老狗才!爷的便宜是那么好沾的?看你这回怎么死!连累我儿子闺女?姥姥!弄不死你。”

  半路,他将药罐子和药碗都摔碎里,碎片是走一段扔一片,都扔的远远的,查个屁!谁能想到老子身。

  等天蒙蒙亮了,城门在眼前了,他马站住从怀里掏出一盒脂粉洒在衣服里面,这才晃悠着进城门。开门的门子闻见一股子脂粉的香气,不用问,这又是个到外城找乐子去的。

  谁把这样的老纨绔往眼里放,再说了,包的那么严实,谁也看不清楚他是谁。这样的老东西,这京城里多了去了,记得过来吗?

  等到了家,刘寡妇正在做早饭,一闻见那味道炸了:“你这老货,你儿子给的钱你肯定留私房了,这又是贴给哪个狐狸精了?”

  “别吵吵。”林德海往炕一躺,“老子累了一晚了。再说了,别狐狸精狐狸精的叫,老子要是个好的,当初半夜能摸到你的门?”

  刘寡妇语塞,好半天哭嚎:“你这老不正经的,这日子不过了……”

  “不过好,你要真不想过了,老子回老宅了……这要过年了……”林德海把被子往身一盖,他是真累了,不拿出点杀手锏,今儿这觉是睡不成了。

  这话一出,刘寡妇果然马收了声,再不言语。

  林德海这才闭眼睛真睡了。这事到这,他的任务完成了。只看那败家娘们的了。

  林母等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到家,一到家看到门大开,她进了屋子,屋里乱七八糟的,锅碗瓢盆都没洗,随意的放在炕桌。而陈继仁赤条条的在炕躺着,被子根本没盖在身。她伸手过去一摸,身冰凉都发青了,额头却滚烫。

  她赶紧将窗户关,门也关。这才给他拉了被子盖在身。又把炕烧了。等到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一队人往这边来,她这才起身,做出要出去找大夫的样子。

  估摸着时间,她看了陈继仁一眼,往外走。结果刚出屋子,一队七八个人,闯了进来。

  一看这打扮,知道是侦缉队的。

  林母胆怯的往后退了两步,“你们……你们找谁?”

  那打头的两撇小胡子对林母一笑:“老嫂子,我是老六啊,您不记得了?以前经常跟冯队长找陈爷喝酒的。”

  林母一副恍然的样子,笑了笑才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们找老……老陈吧。他夜里起了热,病了。我正要去找大夫呢。”

  老六笑:“陈爷本来是郎,家里还能缺了药?没有备用的秘方药丸子?”

  林母低头道:“说笑了他算什么郎?”

  老六抱拳道:“实在是对不住了,这回是人命案子,说什么也得带陈也去一趟。老嫂子,你也是当事人,跟着我们走一趟吧。”

  林母抬起头,“你们说人命案子?谁死了?”

  “去了您知道了。”老六朝后一招手,“进去两人,是抬,也要把陈爷抬去。”

  这么一行人招摇过市,尤其是陈继仁还是用被子裹着由人抬着,这想不打眼都不行。

  这侦缉队跟警察署在同一个地方办公,认识槐子的人没有不认识林母的。一见林母被带进来了,这来询问的多了。

  这冯队长也不能谁的面子都不卖,直接叫林母给坐下了,当着许多打探消息,还有关心林母的人问起了案子,“叫老嫂子来,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是有个人命案子,不查不行。”说完,起身,“您跟我来,看看这人你认识吗?”

  林母起身,跟着冯队长往外走,在太平间里,她看见了昨晚那具死尸。

  “认识吗?”冯队长扭头问道。

  林母点点头:“杨子爹……”本来哭不出来,可这杨子爹三个字喊出去,这些年跟陈继仁的过往一下子涌了心头,走到今天这一步,如何能不叫人觉得伤心,“杨子爹……”这一声哭喊出来,紧跟着泪如雨下。

  跟着过来的人一愣,尤其是认识槐子的人,可不都愣住了。

  这个是杨子的爹,那外面还昏迷不醒在大厅里躺着的人是谁?

  林母跪在那死尸边,哭着她的委屈。可这悲怆的哭声,还是感染了听到了人,叫人不由的跟着心里难受了起来。

  有个跟槐子关系亲近的小伙子,如今都已经是科长了,次林母保释陈继仁走了是他的路子。这会子见这情况,他先走过去,扶了林母,“婶子,您这是?怎么是杨子爹了呢?”

  这一问,林母悲从来,一把拉住这小伙子,“孩子……这才是杨子爹!这才是陈继仁。外面那个……不知道是谁,根本不是陈继仁。这些年,我心里苦啊。他骗我说杨子爹派他来接我的,我没怀疑跟着他去了。可出了城才知道,他跟一伙子不知道什么强人,把杨子爹给绑架了,要什么药方。杨子爹死心眼,说什么都不给。他把人关起来。还不让我回来,也不让我告诉别人,要不然他杀了杨子爹……”

  啊?

  还有这样的事!

  这小伙子当时怒了,又恨其不争的怨怪林母,“您该早说的,是槐子不在,难道我们这些兄弟还能看着你被欺负?”

  林母只是哭,然后拉着冯队长:“那陈继仁是假的,他是杀人犯,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冯队长心里一笑,招手叫来一边做记录的警员,“笔录做好了,叫老嫂子摁个手印。”

  有了这个口供,不管他是真陈继仁还是假陈继仁,想要活命,都得先把秘方交出来。

  这死尸不是被人杀的,明显是连饿带冻所以死了。但非要把这说成是被人杀了,也不是不行。或是是没及时给被囚禁的人送吃的所以人才死了呢。当然了,这不是重点。

  重点只有一个,是把这个罪名先给他坐实了再说。冤枉不冤枉的,谁去管呢?再说了,好端端的,他要是真无辜,也不可能被自己的女人出卖了吧。何况这女人一把年纪了,又是个蠢的。所以,他未必无辜。

  这么一想,冯队长更是没有一点压力了。

  林母这边刚摁了手印,外面有人喊陈继仁醒了,“……可能发烧烧的,说不出话,如今要纸笔呢……”

  要纸笔?

  林母心里咯噔一下,弄的他说不了话,但他却能写字。这点当然是想到了的,但是按计划他不可能这么快醒的。如今怎么办?林母抬手理了理头发,将头的簪子悄悄的拔下来,跟着众人一起朝大厅里去,见陈继仁迷迷糊糊的不停的在划,看见林母,他狠狠一瞪,然后指向她,做出一个脱衣服睡觉的样子,这意思是说林母是主动陪他睡的。这样的母亲,名声传出去,孩子还怎么做人?林母牙一咬,猛地扑了过去,拿着簪子一下子扎在陈继仁的脖子,“我叫你胡说!我叫你污人清白……”她骂一句扎一下,血往出直喷,“我这些年是给你做老妈子的,我清清白白,要不是为了孩子爹,我何必这么委屈……”哭着骂着,等众人醒过神来去拉扯,陈继仁早断气了。

  杀人了?

  林母一愣,而且杀了杨子的亲爹,杀了这个曾经付出过真感情的男人。

  这样的情绪铺天盖地的涌过来,她只觉得这世间再没有立足之地了。猛地,她一把推开拉扯的人,朝墙撞去!

  顿时,鲜血直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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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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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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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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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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