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原野坐在炕边,问炕正在翻身的方云,“昨晚喝了那么多,头疼了吧?”
“收起你的假惺惺。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方云起身,用手梳理着头发,回话的时候声音呛的很。
原野笑着没说话。昨晚是除夕,方云做了两个菜开了一瓶酒,跟结巴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的热闹。虽说自己眼瞎,到也知道方云是真的喝酒了。她喝醉了,又哭又闹,一个劲的叫老袁,说了很多醉话。“……你都不记得了?”
方云眼里深沉,嘴却没有应答,将被子叠了下炕,“记不记得有什么关系?只当是叫狗咬了一口……”
口是心非。袁野一笑,不管说的再怎么绝情,可是心里呢?还不是一样记挂着,一样回味着曾经在一起的日子。都说酒后吐真言,一时的放纵倒叫他一下子看到这女人的心里。在女人眼里,什么都是假的,伪装的再好,心里依靠的还是男人。华夏有句古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以前她跟前夫过日子,过的粗糙,对男女的感情没有奢望,所以也无所谓,以为日子该是那么过的。可自从跟自己结婚,她之前幻想过的,对婚姻的期许,自己都做到了,哪怕如今被揭穿了,知道自己另有目的,但是感情,她真的全都抛弃和否定了吗?理智,她得跟自己划清界限,知道自己是她的敌人。但情感呢?情感真的划清界限了,不会抱着自己痛哭失声,不会喊着为什么要打仗,不会做饭的时候,考虑到自己的口味。如今细想,这段时间,她嘴把所有的恶毒的话都骂了,可对自己亏待了吗?没有!衣服总是干净的,天天晚洗脚水照样打好,内库袜子从来不假他人之手洗干净烘干,按照自己的习惯叠好放在枕头边。结巴说只买到半斤肉,但自己碗里的饺子都是肉馅的,结巴说酸菜肉末的饺子吃着有味,可见自己跟他碗里的饭是不一样的,好的还是挤出来给自己吃了。自己眼睛不方便,厕所做什么都不没那么利索,但方云从来没有因为这个骂过自己一句,转身替自己收拾利索了。之前没细思量,可昨晚她一哭,哭的撕心裂肺的,他这才晃过神来。细细这么一琢磨,心里大致有了谱了。方云远没有她意识到的那么恨自己。她是恨在了嘴,可心里却一点都没变。
他昨晚寻思了一晚,如今听着方云在屋子里来回的走动收拾东西,又准备做饭的架势,想想结巴还没回来,试着道:“昨晚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当着结巴的面抱着我不撒手,说要是不打仗该多好。这事结巴要是汇报了,只怕对你不好。”
方云嘴角一抿,好似在迟疑,过了半晌,才重新响起划火柴的声音:“我说错什么了?难道不打仗不好?要是不打仗……不过都是一些醉话,谁把醉话当真?”
“酒后才吐真言。”原野的神情严肃,“方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反正觉得你那句话说对了,要是不打仗多好,大家和和气气的,咱们还照样是夫妻。可是,这是谁说了算?我是倭国人,难道一定由我说了算。我家里也老母亲,我当初的理想是成为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还是杀人的刽子手。你不喜欢打仗,难道我稀罕打仗。方云,我跟你一样,跟大多数人一样厌恶战争。可是,没人给我选择的机会。你曾经厌恶你们的当局,说他们的征兵是抓壮丁。倭国地小人少,要是不强迫,又有谁愿意送命。我大学毕业之后,因为跟袁野关系极为亲近,又因为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语,这才被强制带到特务机关。没有人给我选择的机会和权力。我家里还有母亲和姐姐,妹妹也因为各种原因被征调了,如今还不知道在真没地方陪着哪些男人做着为帝国献身的事。我要是拒绝了,我和我的家人会被送军事法庭的。我答应我妈妈要活着回去,不管发生什么。方云,我不想背叛谁,可我也不能辜负了我母亲……我想活着,不管在你看来这是懦弱也好,什么也罢,我都想什么都不去考虑,只想活下去。要说我为了你,你肯定不信。我愿意招供,有不一部分是你的因素,还有一部分,当然了,是一大部分是因为我心里还有亲人要牵挂。我不想说服你信任我,也不想说服你的组织信任我,今天说这些,是为了叫你心里好受一些。你的男人不是一个坏人。你这段时间怎么对我的,我心里有数,所以,这心里才越发的愧疚。方云,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什么都行!只要能叫你心里好过一些。”
“不用……”方云的声音不高,却透着决绝,“活着行。”说完,似乎怕他误会一般,又补充道:“活着,不把你折磨够了,我心里的气都消不了。死了太便宜你了。”
“你何必嘴硬呢。”原野朝外面看了一眼,“现在没人盯着咱们,你不用这么绷着。”
方云起身,在案板将白菜剁的梆梆梆直响,“你真愿意为了我什么都做?”
原野点头:“当然!”不用问也知道,她想叫自己继续交代问题。自己的任务是潜伏下来,只要留下来,自己的任务算是成功了。如果她觉得有必要,自己倒也不是真的不能给他们一些似是而非的信息。
方云眼里的冷光乍泄:“我不会要求你做什么,怎么做你自己掂量。”
原野面神色不动,但是心里却有些犹豫,这没要求才是最不好回答的问题,“不是有反战联盟吗?我加入,你看行吗?”
“反战?”方云将手里的刀放下,心里思量着他的意思。按照廖凯的说法,原野背后有一个联络络。这个络挖不出来,是隐藏在言安的一颗。他对这些事情只字不提,却提出了加入反战联盟的事。他想干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潜伏下来,获得一定权限的自由。但不管为什么,他不愿意被这么关着,急切的想要出去,这是真的。
什么事令他这么焦急吗?
方云有些拿不定主意。但这没关系,他越是焦急自己越是不能急。之前他没露出一丝一毫的要出去的意思,却在昨晚自己酒醉吐真情之后,借着结巴不在提出了这个事情。为什么?因为在他不能确定自己的态度之前,不敢贸然行事。如今敢提,是因为他确信,自己在情感是倾向于他的。她重新拿起刀,继续切菜:“你眼睛看不见,即便参加了又能如何。还是老实呆着吧。我觉得你这个呆着挺好的……”她的声音低低的,“你这么在家里呆着,我还能假装你是老袁,我还有一个完整的家。哪怕是骗自己的,我心里也好过一些。这样吧。你能活着,已经是我没想到的了。其他的,我不强求。”
切菜的声音很响,但不妨碍原野将这些话听了个清楚明白。他张了张嘴,手无意识的摸着手里的拐杖,动作越来越频繁。方云手里的活计没停着,眼睛却时不时的看向他,这个动作,表示他焦躁了。
“你真的直想叫我待在屋里?”原野叹了一声,“听说要大生产,你又要忙了,开荒种地你一个女人怎么行?其实,我去院子里给你帮忙编个草鞋编个席子,这些活我还是能帮你做的。别叫我觉得我是个废认,行吗?方云!”
方云此刻能确定,对方只是想出去,并不是有什么特定的目的地。这却是为什么呢?她有些想不通。
她还没有答话,大门响了,紧跟着,响起结巴的脚步声。方云叫结巴进来,“你帮忙烧火,我得去医院和学校看看,大年初一,年轻的孩子第一次离家,思想肯定有浮动的,我得去看看。小林那边又是孩子,又是她哥哥,估计是忙不过来。”
结巴应了一声好,不在言语。他从来不跟原野说半句话。
方云出去的时候倒了一杯水,放在原野伸手能够到的地方,然后二话不说,转身出去了。
结巴刚走,方云过来,林雨桐知道这是有事。
方云没避着四爷,反而有什么说什么,将昨晚到今天所发生的都说了,“……他一直算是耐得住性子的。最开始的时候他挑拨我跟组织和同志之间的关系,见没有效果,之后只字不提。再后来又是以关系我的名义,告诉我跟他在一起,是特别难得到组织信任的。将这前后的话联系起来,很容易叫人理解成他只是在担心我,而是在挑拨离间。见我没有表态,他的态度又变了,开始朝为我好的方面努力。之前我一直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对他的话没怎么搭理。昨晚借着酒劲,我说了一些话。再加这段日子,我对他生活的关照,他估计已经觉得我对他余情未了。所以,我今天明显感觉到了,他有些焦急,急于从屋子里出来,甚至说到院子里帮忙也行的话。你们说,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在院子也行?要求真的这么低。
四爷起身,将常胜交给翠婶,又将钱妮留下来看着。他拉了林雨桐,对方云道:“方大姐,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方云不明白四爷的一地,林雨桐却猜想到了几分:“咱们到山梁去,看哪里能看得清你们所在的小院。”
原来如此!
方云点头:“走!马去。”
沿着羊肠小道,一路的往走。等到了山梁,不停的往山脚下看,直到找到能看清方云小院的情形的地方,三人才停下脚步。林雨桐的眼睛在四周来回的瞟,然后在十几米远的地方一下子顿住了,“那是什么?”她伸手一指,四爷走了过去,一片成了枯草的扫帚菜有一米多高,蹲在这里肯定能隐藏的住。四周的地面有脚印,看尺码大约是四十二四十三码左右,地有两个烟头,旁边还有几堆羊粪球,这羊粪球的新鲜程度,最新鲜的不是昨儿留下的是前儿留下的,剩下的说不好了,全都冻的硬邦邦的,看样子有有些日子了。也是说,有人盯着方云住的院子,盯着那里的一举一动。而这个人,伪装放羊,每天还在这里观察不少的时间。原野要出屋子,是因为他知道这里有人等着他传递消息。他不能搜集情报,那么传递的只能是他的近况,他想把他的打算传递出去。可是他为什么那么着急呢?
林雨桐看向四爷:“会不会是?”
四爷点点头:“今晚试一试不知道了。”
于是林雨桐陪着方云回家,四爷去找了廖凯。
晚一过八点,四爷示意林雨桐,将耳罩给孩子戴。林雨桐利索的将孩子收拾好,听着外面的动静。
而对面的院子,结巴在院子的点着篝火,烧红薯和土豆吃。方云从屋里出来,也跟着结巴坐在火堆边。等土豆烤熟了,方云拿了一个,剥了皮给里面送去,“给!吃吧!噎死才好呢。”嘴说着,手却不停,将土豆塞过去,然后又倒了一碗水放在一边的桌子。倒水的声音清晰可见,原野的嘴角翘了翘,“你舍不得饿着我,舍不得渴着我,嘴又何必这么刻薄。”
“谁舍不得你?”方云的话冷的跟冰碴子似得,“我恨不得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
原野却笑了:“没有爱哪里有恨?恨的越深,证明爱的深刻。”他一把拉住方云的胳膊,“方云,叫我出去透透气吧。现在是晚,没关系的。”只要出去了,有一有二。这是个打开缺口的好机会。“我都有多长时间没闻过外面自由的空气了。”
“哼!”方云一把推开他,见他要倒下去又一把扶住,“你没事……你没死是活着为了麻烦我的。”
原野笑了,她分明怕自己摔了,急着想问你没事吧,偏做出恶毒的样子改了口。要是她真对自己温柔小意,万事不计较,自己万万不敢信她。可如今这样,任谁听了都觉得方云恨不能自己早死,可嘴说的,跟她做出来的,完全是两个样子。这才是方云!理智恨死自己,但情感却不由的泄露了她自己大概都不知道的情愫。他的语调越发的温柔起来,带着几分恳求:“云云,求你了。”
这声音,这话语,叫人总是不由的想起两人欢好的时候,他说:云云,求你了,给我吧。
方云的手攥成拳头,狠狠的闭眼睛,才道:“要走走,出去透气,冷死你算了。”
她没主动扶他,但却也没甩开他。原野心里有一丝雀跃,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撕开一条口子了。
两人出来,结巴朝方云点点头,却道:“你们……他……不能……出来……”
方云朝外面看了一眼,跟结巴交换了一下视线,才道:“过年了,叫他透口气,五分钟时间。”
“不行……过年了……防卫最松……有人害他……怎么办?”结巴起身,“快……进去……”
原野能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僵持,他笑了笑,“那算了,我还是进去吧。”
方云气道:“要出来是你,要进去还是你……”说着话,却对结巴点点头,然后猛地甩开原野的手,“你爱怎样怎样,我不管你了……”
原野几乎跌倒,幸亏在门口,他一把扶住门框,可这还没站稳,留听到方云喊了一声:“小心……”
小心什么?眼睛瞎了是不方便,根本不知道危险从哪里来。
这边还没想明白,觉得胸口猛地一疼,几乎同时,枪声传到了耳朵里。他捂住胸口,几乎难以置信,怎么会有人要杀自己呢?怎么会?
耳边听着方云的喊声:“快!叫小林!结巴,叫小林来!快!”
然后方云的气息靠近了,头被她抱住了,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滴在脸,流到嘴里带着咸味。这是方云的眼泪吗?她哭了!为自己!
原野觉得浑身开始变冷,然后周围嘈杂了起来,“方云……别哭……”
“你别死!”方云的声音哽咽,语调叫人说不出的难受,好似压抑着什么,“你别死!我再不骂你了。活着……活着……好不好?”
她恨自己,却又舍不得自己。她想哭,却不敢叫人觉得她在自己难过。她的心被分割成两半,一半向左一半向右。
原野觉得可笑,临死之前,竟然不是想着自己为什么会被刺杀,而是想着方云此时此刻的感受。
林雨桐和四爷听到意料之的枪声,双双舒了一口气。等待靴子落地的过程,也是十分熬人的。林雨桐将孩子递给四爷,“该我去了。”
外面正在唱着一出捉拿刺客的好戏,每个人都很投入,医院学校,到处都是警卫来回的搜查。出了门,看见白元朝这边看,林雨桐摆摆手叫他回去看着槐子,知道他是出来看情况的,槐子估计也是不放心,枪是从医院的方向打过来的,朝哪里打,这个没有亲眼看见,只听枪响的人根本无从判断。槐子听见枪声,担心是难免的。林雨桐看着白元领会自己的意思,转身走了,这才去了方云家。
这一枪打的可真准,差一点到心脏了。林雨桐知道原野还有意识,将情况说明了,“怎么把人带出来了?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方云擦了一把泪:“这怪我,都怪我!你赶紧救人我,他不能死……他……他还有用。”
林雨桐手不停,嘴却骂道:“不是他还有用,是你还对他有情。方大姐,这次的事情我会汇报的,你的问题也不小。”
“别说了!”方云吼了一声:“救他!赶紧救他!要杀要剐都行,先救他!他得活着。”
这一刻,林雨桐都分不清楚方云是在演戏还是真的感情爆发。Χiυmъ.cοΜ
等手术完了,方云还愣愣的坐在一边,结巴朝林雨桐摇摇头,然后指了指门外,示意她先走。
方云抹了一把脸,叫自己清醒过来。然后才按部班一丝不苟的去照顾原野。
原野醒来的时候,眼前还是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林雨桐并没哟大发慈悲,将自己的眼睛给治好。但胸口的疼痛提醒他,之前他跟死神擦肩而过了。
“醒了?”方云的声音带着清冷,但却不是之前的冷冽,她的呼吸在耳边,“只能喝一点盐水,你还得忍着。”
原野点点头:“方云……谁要杀我,知道吗?”
“没抓住人。”方云的耐心好像好了很多,“枪是从医院里打出来的,而医院……能住捡来的,都是战场负伤的,排除伤员的可能性。只在医院后面的山岭,发现了有人走动的痕迹。保卫处搜查了整个山梁,在医院后面还有咱们家对面的山梁,发现了同一个人的脚印,还有同一种烟的烟蒂。”
原野的手一下子握紧了。他们这是不相信自己,想要杀人灭口了吗?不是还不到联络的日子嘛?不是还有十天吗?他们这么等不得!这么坚信自己摆脱不了如今的困境?
温热的带着咸味的水喝进肚子里,叫他想起之前方云的眼泪,是这个味道的。“你不问我谁想杀我?”
“问了你也不会说。”方云的声音重新冷了下来,“以后你还是在屋里待着吧。也不用跟我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这一遭……证明你之前跟我说的全都是鬼话。我也是蠢!被你骗了一次不够,竟然还相信了第二次。所以,以后你给我闭嘴,你说的话,半个字我也不信。”
“方云!”原野拉住方云的袖子,“你叫我想想!叫我想想,好不好?”
示弱,是因为现在的他还需要自己照顾吧。
方云将袖子一点一点抽出来,然后走了出去。结巴在门边抽烟,没有烟草的香气,只有潮湿的树叶被点燃之后的呛人的烟味。他朝里面指了指,方云点点头,两人默契的都不说话。
不大功夫,廖凯来了,“人醒了吗?”
方云点头:“醒了。”
“能说话了吧?”廖凯又问。
“是!”方云嘴应着,但是却在摇头,意思是对方还是没有露出口风,有要招供的意思。
廖凯了然,然后掀开帘子进去了。
里面断断续续的传来说话声。
“你知不知道有人要杀你?”这是廖凯的声音。
“……不知道……”原野的声音很小,“……我不知道这里还有其他的人……没人跟我联络我……”
“你为什么急着要出去?”廖凯又问道。
“憋坏了。”原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懊恼,但却听不出来别的情绪来。
廖凯没有多问,“那你休息吧。”
原野听着他离开,听着他一再叮嘱不许自己出去,听到他批评方云,直到听到他脚步声渐渐的远去。
“你说!你到底还要不要命了?”方云进来,趴在他耳边低声说话,带着压抑的怒气。
原野一叹,也压低了声音:“我要说出来,我才死的更惨。”他现在可以确定,这个女人真的舍不得自己死。他虽然眼瞎了,但是心不瞎。在自己被击的那一刻,这个女人所有的感情都是真实的。或许不是被击的那一刻,是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这个女人所有表现出来的东西,都是真实的。“我答应你想想,我会认真的想,给我三天时间好吗?在这之前,你能帮我一个小忙吗?”
“我不会背叛我的组织。”方云半点都不妥协,“少给我玩花样。你要是愿意等死,你去死!再救你我是王八蛋!”
“方云!”原野压低了声音,“我不会让你背叛谁。真的只是一点小事。还记得以前,我告诉你的,我母亲的生死,是在正月的事吧。我说的不是袁野的母亲,而是我的亲生母亲。按照你们的日历算,应该是正月。我昏迷了几天我也不清楚了。我怕错过了我母亲的生日,她的生日是正月初五……”枪的时候是正月初一的晚,自己的受伤情况再加林雨桐手术和治疗的手段推断,自己最多昏迷了三天,也是说今天和可能是正月初四。那么说母亲的生日是正月初五,应该刚卡在线才对。他心里不停的算计着,“每年我都会给母亲祈福……今年我不行,你是我的妻子,能替我给我母亲祈福吗?我罪有应得,但是我的母亲,却是无辜的。华夏究竟孝道……”
方云眼睛闪了闪,声音的冷意却没有减退,“不要废话,只说怎么祈福?”
原野松了一口气,“我记住,我以前给安安买过几个乒乓球,找一个出来吧。再把还安安擦口水的白帕子给我一个。”
方云翻箱倒柜的将东西给他找出来,听原野道:“再给我一点绳子。”
见他将兵乓球放在手帕间,然后用帕子将乒乓球给包起来,用绳子绑住,然后递给方云,“挂在咱们的院子里,最好是窗口。”
方云接过来哼笑一声:“还是别挂在外面,挂在里面得了。省得你闹幺蛾子。”
原野点点头:“随你!”这个窗户每天早晚都会开小半个钟头透气,挂在里面外面的人一样看的见。
方云在窗户边忙了好一会子,只往面挂了个玉米芯子,“好了!别没事找事了,安心歇你的吧。”
然后从屋里出去,跟结巴示意了一下,出了门。
林雨桐接过方云递过来的东西,“晴天娃娃?”
没错,这是一个简易的晴天娃娃。虽然没有画五官。
方云皱眉:“挂在屋里的窗口,他也答应了。这证明,他确定有人一定能看见这东西。这是不是说,这个跟他联络的人,其实离咱们并不远,或许在学校医院里,是学生或者是护士?或者,干脆是警卫人员。”
她的这个猜想,林雨桐不得不说是有道理的。
方云不能老是找廖凯,所以这里成了消息传递心。等她走了,林雨桐问四爷:“这个人的范围越来越小了,可怎么找到他,从他身撕下来一个缺口。还是没有头绪。”
“谁说没有头绪。”四爷怪的看了一眼林雨桐,“这枪声一响,该惊动的都惊动了。廖凯也不是吃闲饭的。去那梁放羊的人,真的没人看见过?只要查能查不出来?还有那烟蒂,能买得起那种烟的,真没多少人,想要有个大致的名单,也不是难事。这俩下一对照,又有机会弄到好烟,又曾经出现在这一带的山梁的人,也没几个了。这枪声一响,那真正的隐在暗处观察原野的人,心里急不急?这一急,得想办法确认原野的消息,他想知道到底是谁下的命令做了这么一件事。而原野急着给窗口挂信物,不正好证明,他知道对方会来探听消息。所以啊,有点耐心,这个人快要出来了。”
这么一说还真是。
林雨桐笑:“原野还以为他的嘴紧,却不知道把女人惹急了,她们可男人会做戏。方云这是一定程度得到原野的信任了。”
那也是原野小看了女人。
廖凯的行动很迅速,这个人要找到,得逼着他主动露头。防备的这么严密,谁敢主动露头,所以很快的,医院忙乱了起来。连医科学校那边都调来了不少学生。因为给医院分配了体检了任务,一个单位一个单位的,排好时间过来体检。好家伙,周围的人进进出出,谁能看得住?
原野在里面,听着外面乱糟糟的声音,挣扎着忍着疼痛起身摸索着下炕去,走到窗户跟前,将窗户打开了。寒风夹着尘土一下子吹了进来,他吸了一口凉气,又躺回去了。结巴在院子里看着那动静,马收回视线,拿了铁锨准备翻了院子两边的空地好种菜,天寒地冻的,地都冻结实了。他又一趟一趟的去将一边的树叶扫过来,然后点燃,一受热,这地好翻多了。只是院子里弄得烟雾缭绕的,路过的人都不由的捂着嘴不停的咳嗽。
门外的路站着不少人,结巴的眼睛透过烟雾,锁定在几个人身,他们的视线都若有若无的朝这边看,但这里面有没有要找的人,他却一点也不知道。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原先的目标是五个人,现在走了三个剩下连个,又过了一会,其一个也走了,还剩下一个背对着这边站着,却好似在等人,一直也没离开过。结巴抱了一捆柴火过来,这一捆柴火,是干柴。结果干柴往一铺,风这么一吹,火苗一下子窜来了。
外面有的人看见了,赶紧喊了起来:“救火了救火了”
门一下子撞开,从外面一下子涌进来许多热心的人,有的找水,有的干脆找工具,挖了土朝火盖。
结巴从火堆边退开,隐在暗处盯着窑洞的门,见一个拿着脸盆的人,急着去了窑洞,看似找水救火,但那个身影恰恰是自己最开始关注的那个人。他急忙走了进去,果然看见这人在炕边,看见自己进来还愣了一下,“病人好喝水。”
结巴点点头,面无异色;“我来!”
说着走了过去,去接对方收了的碗,这人一手端着碗递过来,另一只手往腰里摸。结巴接碗的手一动,一碗水直接泼在这人脸。这一眨眼的功夫,夺枪抓人一气呵成。连给他叫喊的机会都没有,晕过去了。
原野直能靠着耳朵听,去也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他这会子都纳闷呢,明明将晴雨娃娃给挂出去了,这人怎么还找来了?如今听那动静,肯定是两边有了摩擦了,他脑子里一个念头接着一个念头闪过,结巴带着人出去了,他都不知道。
等到方云的声音传来,“吃饭了,勺子放在你嘴边这么半天,是不吃,什么意思?”
原野朝头一转,朝方云这边看来,一双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眼睛,闪着幽暗的光,“方云,连你也骗我?”
“骗你?”方云的语气带着几分莫名其妙,“我骗你什么了?”
“晴天娃娃……”原野的声音压抑着愤怒,“我们你把晴天娃娃挂在哪了?”
“窗户边!”方云应了一声,这才怒道:“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
原野沉默了良久才道:“别欺负我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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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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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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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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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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