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北见到外国人一点也不怪。..除了医科学校,还有一所卫生学校,是一位苏国派来的外科大夫执教。西医的那一套很医压根是两个体系,因此,两个学校像是两个体系。林雨桐从不在这方面与之争执,西医的培养可医的培养快速很多。两年学习的西医能去野战医院,但医却难。因此,很多人觉得医科学校更偏重于药剂师和护理。她也算认可。成药使用的时候,有他们辅助,效果自然会不一样的。这么短的时间,想培养针灸的高手,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除了这位苏国派来的大夫,还有一位是美国的大夫。这两位其实一直是被作为御医使用的。有这两个人进进出出的,大家对于看到外国人再没什么好的。如今又来了一个外国的女人,白种人,黄头发,也不知道国籍。她远远的看过一眼算了,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呢。
药厂和学校都建在城外,可这从出城的路程可不短。钱妮笑呵呵的牵了两匹马来,“……是为了工作方便,给您特批的。连我都沾光。您要不会骑……”
林雨桐却马跨马,“没想到还能骑马。”
钱妮一愣:“您会啊?”
“会!”林雨桐一提缰绳,稳稳的跑了起来。一出城,这才敢快马而行。然后马蹄扬起来的黄土扑头盖脸而来。到了地方,下马在路边吐了两口唾沫,都是带着一丝丝尘土的。趁着钱妮没赶来,赶紧拿了直接擤鼻涕,鼻子里口腔更甚。
她摸了摸头发,估计晚回去,头能抖出二两土来。也是自己,能偷偷的洗头,其他人想也别想。当然了,以后搬到言河的边,要是自己勤快点,倒也偶尔能自己洗个头。
等林雨桐到了地方,远远的看见言河边的场景,不由的笑了。延河如今还被冰封着,年轻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在面滑冰了。
嬉戏的时间能有多少?新鲜劲过了,得赶紧挖住的地方了。
她这次对医院窑洞的要求可次高多了,“要在地面下,墙,预留出火道来,冬天才好过一些。宿舍全都做成炕,墙要是能留火墙,也一并留下。”
这当然好了。如此每个屋里少不了一个烧火的炉子或者土灶,也能烧点热水什么的。
“你们要是不怕麻烦,这么办。”林雨桐跟他们说了一声。如今虽说耽搁点工期,但是在这里住可不是一天两天,这得十年呢。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麻烦点麻烦点吧。
方云刚生完孩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也跟在林雨桐身边,听她这么说,她直皱眉,“这可不是麻烦一点。”
“医院没办法不讲究。这伤药换药,身根本穿不成衣服,这夏天还好,冬天怎么办?你看之前,盖着被子还能将脚和腿冻伤了。”林雨桐在这方面坚决不肯让步。
这些学生在宿舍的土台子床住了两个月,都戏称他们自己是团长。为什么?因为冷!冷的整晚团成团子睡觉。身体健康的能团成团子叫自己好过点,但是伤员根本动不了,除了硬扛着也没办法,所以盖着被子冻伤的,是真有。
“医院是叫病人修养身体的,所以,咱们哪怕麻烦点,却尽量要做到舒服。”林雨桐说着,看方云,“我说你出月子了吗跑出来?回去回去!这里不用你。”
方云摆手:“正忙着呢,我哪能躺着。”
“孩子呢?”林雨桐皱眉,“孩子谁看着呢?”
“送宝育院了。”方云说的云淡风轻,“我按时去给孩子喂奶,要是赶不及,也有人照看。”
这心可真是够狠的。
见林雨桐不赞成,方云道:“都这样,也不是只我这样。没事,照看的好着呢。”
这当妈的心可真大,孩子还没出月子敢叫人家照看,她劝道:“好歹过了三个月再说……要不请个保姆帮着带?”
如今是可以请保姆的,每个孩子一出生有保育费,这钱不光能贴补孩子,也是贴补产妇的。像是方云这样的,本身工作忙,可以请个周围的老乡帮着照看,一个月一两块钱的事。
方云摇头:“你不知道,宝育院接收孩子也是有数的,如今不送去,再想送去估计没缺额了。到那时候……我要么长期得请保姆,要么不能工作了。你说?”
按照林雨桐的思路,有孩子当宝妈的,不工作怎么了。而且现在的政策真的算是挺好的,孩子一个月拿十块的补贴,宝妈的粮食还是按时按量给配给的。啥心都不用操,不是都说了吗?把孩子养好了,是培养了接班人。培养了接班人,是最好的革命工作。再过几十年,要是每个宝妈能有这待遇,一准能高兴死。可如今呢?认为养孩子是舍弃了工作。妇女要求解放,坚决不做生育的机器,不做家庭妇女。
林雨桐不能说你这想法是本末倒置,是错误的。她发现两个人的想法隔着整个太平洋,根本沟通不到一起。
可怜的没出月子的孩子,她叹了一声,没法子说了。只能从侧面告诉她母乳的重要性,催着她回去给孩子喂奶。
在林雨桐一边盯着医院的建设和学生的安置,一边忙着整理一些母婴的宣传册子的时候,言安悄然间刮起了一阵风。叫这个刚刚到了的三七年,充满了别样的气氛。
这个消息还是四爷带回来了,林雨桐除了晚,其他的时间可都在城外。
“跳舞?”林雨桐看四爷:“交际舞?”
四爷点头:“去不去?我看你最近也是累的够呛,要不去放松放松?”
这个可以有。
林雨桐伸出一只手,端着架子一副女王的样子,等着四爷绅士的邀请。四爷拿着热毛巾一把盖在她脸:“赶紧洗把脸吧,你瞧瞧你最近,灰头土脸的……”
带出去给你丢人了?
林雨桐利索的站起来,起身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还真是!这也是老夫老妻,要不然谁看见谁都得嫌弃。”女人是不能邋遢。
将前额的头发往后梳也不留流海,只用黑色的皮圈扎好。剩下的头发全都自然的垂到脖子的位置。又照了照镜子,这才拉扯身的衣服。土黄色的军大衣,斜着的领子和扣子,长长的一直到膝盖。露出裤管子来,看起来很宽大。她平时不打绑腿,四爷蹲下给她把库管往挽了一寸,这才把黑棉鞋的鞋尖露出来一点。
不是林雨桐的裤子长,而是这军装的布料它是这个特别,容易往下垂。以前看老照片的时候,总是觉得,不算男女,不管职位高低,不管胖瘦,那衣服怎么看去不是宽的晃荡而是长的都几乎遮住屁股了。现在等穿到身才明白,衣服一久,它变形,整个都往下坠。裤子还能裁断,袖子也能裁短,这身一动不协调了,衣服的扣子衣兜等等,都得改。如今一改,衣服看不成了,也成不了军装的样子了。
林雨桐的裤子是这样,距离次修改没多久,好似又长出一点点了,将鞋都遮住了。越是变形的快,越说明这衣服快要破了。
真是让人忧伤。对于补衣服她倒是不反对,但是裤子最容易破的地方是屁股后面,膝盖,还有裤裆的位置。补在裤裆的位置尤其尴尬。
收拾好了,四爷满意的点头:“这多好,白白净净的小媳妇,非得弄的灰头土脸的。”
“我跟你说,这平时的生活习惯是会被传染的。”林雨桐给自己找借口,“一群女人在一起,都是那副样子。谁在乎美丑?”这跟大学的时候,有的女生宿舍出一个爱化妆的,别的人即便不怎么化妆,也少不了几件化妆用品,在有些场合的时候偶尔也化一回。这都是一个道理嘛。
两人说着,直接出了门。房门关,但大门这么敞着,都是不用锁的。大家都这个习惯。也没见丢过什么东西。
舞会是在一处广场,远远的能听见留声机放出来的音乐,断断续续的听不怎么清楚。林雨桐往广场的最边一指:“那是干什么?”
那里有两个战士围着一个机器还是什么的不停的摇着手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发电机。”四爷指了指留声机的位置,“没有电怎么行?”
啊哦!
见识了。
她低声问道:“那现在用的发报机……都是用这样小功率的发电机发电的?”
四爷微微点头。林雨桐不问了,这事叫别人听见可了不得。不该打听的还是别打听。
到了广场,跟认识的人相互打招呼,林雨桐这才注意到场样子,跳舞的基本都是几位首长,有些年轻的女学生也有些跃跃欲试,但另一边的几个大姐神色却不怎么好看。场跳舞的女人,一个是之前见到的外国女人,一时穿着旗袍烫着头发女人。这样的女人在这里很显眼,她们舞步轻盈,跟舞伴笑语嫣嫣。总能成为焦点。
林雨桐一把拉住四爷,“咱俩……还是去散步吧。”
四爷笑了笑,拉着她退出人群,朝言河边去,“那是美国的记者史沫和她的翻译吴丽。”
林雨桐也猜出来了,“我看那城里来的女学生对那两人十分追捧。而另一边呢,却一样有人看不惯她们的做派。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我还是别去参与了。”两个阵营她哪边都不属于。
两人挽着胳膊,正慢慢的走着,四爷猛地哎呦了一声,朝不远处的山梁看去。
林雨桐一瞧之下吓了一跳,一头毛驴正顺着山梁滚下来。后面跟着的是哪个单位炊事班的。在山梁心疼的恨不能跟着毛驴一起滚下来。
可能是看见林雨桐了,急的喊:“赛阎王!赛阎王!赶紧看看我的驴……”
我不是兽医谢谢。
但毛驴作为一个单位重要的运输工具,林雨桐还真不能不管,跑到跟前一看,得嘞!有驴肉吃了,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林雨桐看了四爷一眼,跟这老班长商量:“能不能卖给我们一点驴肉。”
“不成啊!”这位班长心疼的直抽抽,“我们学校千余口子人,一人也分一口肉。”说着,还念叨,“今儿不该想着过来拉水的,要不然我这宝贝嘎达也不能这么死了。”
看人家伤心,林雨桐都不好意思再说服人家卖宝贝嘎达的肉了。
谁知道到了晚,杨子带了几个同学过来了,他们手里提着两个大桶,林雨桐一瞧,好家伙,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心肝脾肺。
“什么玩意的内脏长这样?”她皱眉问道。
四爷撇了一眼,再看看杨子马明白了:“肯定是驴的。”
杨子跟他的几个同学笑,他朝四爷挑起拇指:“连这都能看出来,姐夫是姐夫。”
“买的?”林雨桐用手翻了翻,还真不少。
杨子身后的一个高挑的姑娘笑嘻嘻的凑过来:“不是买的!大姐你说人家这生活习性怎么不吃内脏呢。我们瞧见炊事班的人将这都扔了,我们给捡回来了。在河边洗干净了才拿过来的。杨子说大姐的手艺好,麻烦大姐了。”
林雨桐笑看他们:“你们送过来,这味道一传出去,能引一群人来。你们可分不到几口。要不我把配料给你们,你们自己个找个地方煮了去。”
这姑娘十分豪爽:“那哪成?谁赶谁吃呗。不分你我他。”
四爷看了杨子一眼,朝他点头,这对象找的不错,是爽朗的有点像是傻大姐。这样的人没有那么多心眼,也好。
杨子笑嘻嘻的跟林雨桐身后,“她叫陈晨,读学专业的。”
陈晨朝林雨桐笑:“大姐写的那些关爱妇女,尤其是妇女卫生的宣传册子我都看了。”
有这么一个爱说话的姑娘搭手,两人的速度倒是不慢。杨子却带着他的几个男同学跟四爷请教问题。
锅里的肉还没熟,只味道飘出去了,人不停的往里面涌。来了也不见外,都在院子里蹲着。还有的直接跟四爷借刀片。刮胡子的那种。然后一个挨着一个用。这东西如今都不怎么好买。
吃完饭送杨子走的时候,林雨桐叫他周六过来叫陈晨一起,这才放他离开。
过了年,天气慢慢和暖的时候,医院和学校都已经建成了。医院一共一百个窑洞,分了整整三层。二层和三层前面又个三米宽的平台,也都铺排的整整齐齐。医院的广场,还真立着一个日晷,用来计时的。学校跟医院紧挨着,也是一样的结构。最下面的教室,二层和三层作为宿舍使用的。
这两个地方林雨桐改变最大的,其实是厕所。当地老乡的厕所都是在窑洞顶的。在窑洞顶子挖深坑,面放在木板行了。男厕所根本没有遮挡,而女厕所只用席子稍微遮挡行了。这一点是林雨桐怎么也没办法适应的。所以学校和医院都是建了旱厕所。打扫厕所,是安排在值日里面的。本来林雨桐想着花钱雇人专门收拾,可话还没说出口马醒悟,这不是怕苦怕脏吗?所以,还是值日吧。为了干净,还专门多买了石灰放着,跟方云和宋凯道:“咱们是医院,最要紧的是卫生。”
这边的厕所才好,听说要灭鼠。这绝对是好事,这里的老鼠贼大,都是以吃人的……那什么长大的。宋凯说要求药厂配合。
林雨桐笑:“不是叫我的药厂配合,是叫你那边产灭虱子药的厂子配合吧。”
宋凯苦笑:“虱子,蚊子、苍蝇、现在又多了个老鼠。我都快成了四害的克星了。”
“北方蟑螂少……”林雨桐还凉凉的补了一句。
这事过了,林雨桐才知道这场灭鼠的战役是那位叫史沫的记者提议发起的。
这边还在感叹一个外国人走到了前面,见向红梅磨蹭着进来:“林院长,我想请假。”
“请假你找我干什么?”林雨桐忙着自己的,“你找方大姐去。”这些琐事自己从来没管过。
“方政委不批。”向红梅给林雨桐的杯子里倒了水,低声嘟囔了一句。
“不批有不批的道理。”林雨桐皱眉抬头,“你来找我我能批了?”这是没心眼还是没成算的,方云不批,自己批了,这不是制造矛盾吗?
向红梅还是第一次见林雨桐拉下脸的样子,不由的拘谨起来:“今天医院没什么事……我想去看话剧,公演呢!这一次机会……”
“什么话剧这么着迷?”林雨桐纳罕,为了看话剧请假的,她还是第一例。
向红梅马眉飞色舞:“高尔基的母亲,据说是吴翻译自编、自导、自排、自演的。”
吴翻译?那个吴丽?
林雨桐正要说话,门被推开了,方云黑着脸进来,直接对向红梅开火:“你还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了?”琇書網
向红梅都快哭了,林雨桐摆手:“你先出去吧。”等人出去了,她才拉方云,“消消气,你跟小丫头声什么气。”
方云跟林雨桐之间没什么矛盾,因为林雨桐除了专业的东西,其他的一概不插手。两人从没有在工作红过脸。这会子林雨桐笑着劝解,她脸的神色收了,也软和下来,“你的年纪跟她差不多,也是结婚早。她可不算小了,你看看她如今的样子……都是被蛊惑的。”
林雨桐又是倒水又是给她搬凳子,也不说话,只笑着听着。
方云说着,又气氛起来了,“我们家老姚你知道吧,以前周六,还陪我把孩子接回家来,一家人在家里团聚团聚。现在呢?一到周六,去教堂,跟着……学交谊舞。回来还说我落后……你说说,这不是用资产阶级那一套腐蚀咱们的干部吗?这罢了,像是向红梅这样的,也跟着起哄……”
言安城外有个天主教堂,一年以前,zel跟张雪良的第一次接触是在那里。“如今变成交谊舞培训班了?”
“你才知道?”方云惊讶的看林雨桐。
可不才知道吗?
“我都忙成什么样了?”林雨桐往她对面一坐,“药厂那边第一批药材来了,这加工制作连同保密的工作,都需要进一步细化,哪里还有时间管那些东西。药出厂了,我还得琢磨着在咱们医院搞临床试验,然后量化用量用途,再整理成讲义,学生是必须掌握的。你算算我有多少事要干?”说着,才又将话题拉回来,“你们家老姚的事,我看你也有不对。他去学,你也跟着他去学。你们俩一起跳,这不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他们还能跳一整天?两三个小时而已,回来再一起去接孩子,多好的。刚好两口子也有机会一处说说话。像你们两口子,一个月能见几面,你值夜班的时候他回家,他值班的时候你回家。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
方云却固执的很:“我不是为了这个,是他的思想要不得。”说着,她想起什么似得忙道:“有件事差点忘了,我报了d校的培训班,下一期快开始了。这一期我去,下一期得你去了。你赶紧抓紧安排安排,迟早得去一回的。”
然后……人家走了。
林雨桐觉得自己苦口婆心说了半天,算是白说了。
到了方云还是没有批了向红梅的假,不仅没批假,晚还召集没有值班的人员开会,要统一思想。当然了,林雨桐因为忙,所以躲到药厂去了,没参加。
第二天倒是听说演出非常好,反响也激烈。
四爷问林雨桐:“你什么时候关心话剧了?”
不是关心话剧,是有些八卦而已,她叹了一声:“男人女人凑在一起,总是会发生点故事的。”
“我看你还是不忙。”四爷一边将桌的图纸收了,一变点林雨桐,“接下来你们医院真的要忙了……”
“怎么了?”林雨桐神色严肃了,医院一忙,准时有战事了。
“油井、盐池、煤矿这些地方得收过来,光是土匪够人忙的了。”四爷拍了拍林雨桐,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没包装纸的汤来,“你的糖不好拿出来,还是装着这个吧。顾不吃饭的时候含一个。”
边区的糖可贵了。白糖一块钱一斤,像是这种硬糖块,两块五一斤。
林雨桐将衣服兜撑开,叫四爷把糖放进去,“你的零花钱用完了?”肯定全拿去买糖了。
四爷顺势将手掌伸开:“这个月还有十天,给个一块八毛都行。”
把林雨桐笑的够呛。她实在佩服他,什么日子他都过的极为投入。
随后,果然忙了两个月,天天有运回来的伤员,林雨桐一天差不多有两三个要她亲自处理的伤员。而药厂的第一批药,也正式的投入实用,效果相当不错。
宋凯激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首长表扬了,叫咱们再接再厉……”
本来是预料之的事,林雨桐倒没意外的神色,“只是要大量的生产,单单人工可不成。”
“放心,设备已经在来的路了。”宋凯叹了一声,“只是姜在西按的时候口头答应的很好,可这想真的叫他放弃对付咱们,也难。听说西按的辽北军发生内讧了,元老派和青壮派兵戎相见,王一哲将军被杀了,矛盾升级,这能不能顺利的运回来,如今还不好说。”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了。心里再急,可这时局是如此,能怎么办呢?
等终于有空跟四爷出来散步走一走的时候,突然发现这城里城外的青年学生越发的多了起来天气暖和了,言河岸边,姑娘们小伙子们各占一边,洗衣服的洗衣服,洗头的洗头。到处都是笑声。
钱妮也抱着脏衣服去凑热闹,林雨桐不好意思叫她给自己洗衣服,“你直接泡着,我一会去洗。”
钱妮摆手:“那可不行,这衣服这么一泡烂的快。”
林雨桐只得赶紧抢过来,“那我洗我洗。”四爷在一边帮着从河里打水。
许多人不打水,直接坐在河边,还有的脱了鞋袜直接站在河里的。可如今天冷,林雨桐可不敢这么作。这一手搓衣服,才明白钱妮为什么不叫林雨桐用水泡衣服,这言河的水碱性大,要是衣服不是很脏,根本连肥皂都不用,这么一搓干净了。可要是泡着,时间一长,次数一多,衣服容易烂。
正洗着呢,钱妮揪了一把灰灰菜来,将面最嫩的叶子掐了是为了带回去当菜吃的。下面的老一点的叶子塞给林雨桐,“跟衣服放在一起搓?”
这是为什么?这不染绿了吗?
四爷才拿着灰灰菜的叶子翻看,然后指着背面:“咱们以前也没注意过,这菜的背面是白的。只怕是碱性的。”
还真是!搓去好像真有点效果。这一扭头,发现用灰灰菜叶子洗衣服的大有人在。
看着衣服一道一道的绿,林雨桐都愁。可等衣服干了,那绿道子还真不见了,看的她直说神。
这天回去,两人还采了一大捆子灰灰菜,洗干净,在水里一抄,出来挤赶紧水分,然后切的碎碎的,放蒜泥,然后将干辣椒切成细丝也洒在面,放盐,用热滚滚的油一泼,晚饭是小米粥着一盆子野菜。
甜越来越暖和,但林雨桐明显能感觉的到,四爷一天一天焦躁,
“怎么了?”她坐起身给他按摩减压。
“白坤到现在都没消息,应该是不顺利。”四爷皱眉,“这跟预想的有了偏差。我原本想着,他个月该回来了。”
再急也没用,不定是什么地方给耽搁了。
这一等直到半个月后,才见到风尘仆仆的白坤。
“东西到了吗?”四爷忙问。
白坤接过林雨桐送过来的水,“幸不辱命。虽说不顺利,但好歹算是运回来了。”
“在哪里耽搁了?”四爷忙问道。
“在西按,眼看到了,结果卡住了。西按正乱呢。”白坤解释了一句,“后来还是由辽东军先查抄,然后运往兰城,说好了,咱们的人去抢,两边都对天鸣枪,做了好大一出戏……”
东西没丢,人没事好。
白坤说着,看向林雨桐:“我偷着去了一趟林家,槐子不在京城,已经走了。”
“什么?”林雨桐愣了一下,“去哪了?”家里有老人他能去哪,“老爷子老太太出事了?”该不是被自己连累了吧?
白坤摇头:“我跟侯三打听了,说是老太太跟杨子的亲爹走了。”
啊?
林雨桐呵呵了两声:“别告诉杨子。”要不然非得气死不可。
可门帘子一动,杨子却掀帘子进来了,“大姐,我听见了。”
屋里一下子静下来了,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合适。
杨子蹲在灶台前面好半天才道:“我是大哥养大的,这爹妈……不要了也罢。”说着,站起来往外走。
林雨桐要去拦,四爷一把拉住,“你叫他自己呆一会。”
杨子的亲爹什么德行,大家心里都有数。是这么一个人,这么大年纪的林母还能吃了回头草,真是少有糊涂人。
那边白坤却问起来四爷:“急坏了吧。”
能不急吗?
四爷低声道:“得敢在七月之前,第一批武器得出厂。咱们的时间紧的很。”
白坤挠头:“七月?难道是真的?”
“什么真的?”林雨桐回头问了一句。
“倭国那边已经公开发声明了,说是会有动作,三个月内拿下整个华夏。”白坤皱眉,“这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国外的媒体说,倭国将会炮制当年的把戏,在七月七日在卢勾桥有所行动。”
林雨桐吓了一跳,“当局知道吗?”说完马闭嘴,连白坤从京城过了一下都能听到的消息,没道理姜会不知道。可要是知道了,还抱着不相信的侥幸心理,那可真是……不知道叫人说什么好了。
白坤看着夫妻的样子,问一声:“你们信这消息?”
“不管是不是消息说的,咱们该准备的得准备。有备无患。”四爷说了一句,催促林雨桐:“给我收拾东西,短期内我先不回来了。你叫钱妮给你在家作伴吧。”
林雨桐马把东西给收拾了,连同被褥一起交给白元,又拿了各种药给塞进去,这才给四爷将身的衣服理了理,“按时吃饭,我在家等你。”
四爷起身抱了抱林雨桐,这才直接拉着白坤出门,门外邵关山已经等着了。见林雨桐送出来,只冲她点点头。巷子口停着一辆小卡车,一行人直接坐在车厢里,不等坐稳,车子动了。
林雨桐摆手,直到看不见车影子,这才往回走。
钱妮小声问:“这是去哪了?”
“不该问的不要问。”林雨桐的眼神严肃起来,“记住了,谁问也不要多嘴。”
“是!”钱妮应了一声,只低头跟在林雨桐身后。
此时的街道,墙用白石灰写的满是标语,字体也实在丑的很。还有红色的横幅贴着的紫色的写着黑字的纸,写着庆祝d代表会议胜利召开。
该开会的开会,该工作的工作,每个人的分工都不一样。四爷走了半个月,林雨桐还是习惯不了。如今这是不知道人去了哪里,不能写信,不能通电话,一点没有音讯。
周围的人都能感觉到林雨桐周身都是低气压。班的时候方云将林雨桐请去,做思想工作,“夫妻感情好是好事,但是我们干革命,儿女情长的不好了。那首诗是怎么说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要做个纯粹的革命人。”
林雨桐嘴角动了动,好半天才道:“你说的对!”跟这人没办法辩解的,越是辩解越是没完没了的做思想工作。
大家平时关系都挺好的,但是关系好却从来相互都不串门子。这不是林雨桐和方云这样,大家都是如此。生活都不宽裕,门谁也没东西招待。能有三五个枣,一把花生算是招待客人了。没有茶水,没有糖水,是白开水也是限量供应的。不在家生火的人,都是在单位领热水,喝的开水一天两壶,是挂在腰的军用水壶。喝不完第二天刷牙还得继续用。因着这不串门的习惯,大家有事都单位里说。彼此联络感情,也都是靠单位里开会或是举办活动。
方云又道:“也知道你忙,顾了这边顾不了那边,活动你也不参加。对一个医院的同志,你了解的都不算多。但有件事我还真的得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林雨桐都准备走了,一听这话只得又坐下。
“做红娘的事。”方云笑,“你常不在医院,我这里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这不是开会吗?各地的干部都回来了,门来叫咱们给做一回红娘……”
姑娘多的地方是有这样的麻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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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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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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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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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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