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慢慢的热起来了,晚有些燥热。林雨桐翻来翻去睡不着,失眠已经持续了一些日子了。打从被册封为云隐公主的那天起,她如此。失眠,对于她来说,还真是个较新的体验。
四爷的手搭在林雨桐的身,拍了拍:“又睡不着了?”
林雨桐翻个身,贴在四爷身。总感觉他的身凉润润的舒服,“嗯!睡不着。”想按压穴位吧,但一睡着没完没了的做梦。睡了不睡还累人。
她不知道别人是一种什么心态,但对于她来说,只觉得压力扑面而来,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帝王,一言可定生死,一言可浮尸千里,血流成河。权力的好处我早知道。但这对我其实是没有多少吸引力的。反倒是一想到一人得担起天下之责,稍有不慎,不知道要害多少人。我这心里害怕,哆嗦……”
四爷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你这样的想法,才是对的。怕那些心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的人,那才是天下的大不幸。长存畏惧之心的人,即便出乱子,也出不了大乱子,我这不是还在后面给你兜着呢吗?”
可自己一旦在前台,那么很多突发事件,不会给自己回去和四爷商量的时间。还得自己一点一点的慢慢去学,去做。
猛地,屋里亮了一下,紧接着,天边传来滚滚的雷声,跟炸响在耳边似得。
风从窗户里吹了进来,叫人觉得一股子沁人的凉意。
三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主子,醒了吗?”
林雨桐翻身坐起来,如今才刚刚子时,怎么问自己醒了没有。她披着衣服下床,将灯挑了起来,“怎么了?”
“主子,大姑娘那边发动了。”三喜忙道:“隔壁院子听着乱了起来。我是问问,主子要不要过去?”
林雨桐还以为什么事呢,听说是林雨枝临产,摇摇头:“生孩子没那么快,都睡去吧。”人家又没有门来请,自己还真没办法过去。世子的姨娘生产,她过去也不合适。
三喜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林雨桐这才反身回到床,“林芳华和齐朵儿是在打这个孩子的主意。”
四爷哼笑一声:“赶着往送的,谁拦着反倒是成了恶人了。睡吧!明早起来,咱们去城外转转,实在不行,去庄子骑骑马,这段时间,风头也避的差不多了,慢慢出去走动走动。人在宅子里闷得久了,迟早会闷出毛病的。”
听着雨声,倒着挨着枕头着了。第二天一醒来,鸟雀声叽叽喳喳的,“雨什么时候停的?”林雨桐坐起来,朝外面看了看。
四爷正坐在窗口喝茶,“天蒙蒙亮的时候停了。睡饱了起吧。”
林雨桐这才想起他昨晚说要出城的话:“一夜的雨,城外的路都没法走了。”
“那在城里转转。”四爷拉她起来:“你还没在京城好好的转过,去瞧瞧市井民情。”
两人说着话,梳洗了出来饭摆了。荷叶粥,各色的炒时蔬。
“打发人去问问,看林姨娘那边怎么样了?”林雨桐打发三喜去,“别的不用多管,是客气的问问。”
昨晚人家不说,装着不知道也过去了。如今听着那边隐隐约约的传来的吵嚷声,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有点说不过去了。
三喜一进隔壁的院子,听见哭喊声,她心里打了一个哆嗦,这大姑娘的声音都变了。正堂外,白嬷嬷在外面候着,见到三喜,脸堆了笑。不笑不行啊,今非昔了,最不打眼的庶子房头,怎么出了一个公主了。这君臣尚且有别呢,国公爷和夫人见了四少奶奶都得见礼,更何况自己一个奴才。因而,她笑的十分和气,“姑娘怎么过来了?可是公主有话要传,我这进去回禀。”
三喜摆摆手:“主子打发我过来看看,这边可还顺利?听说是昨儿夜了发动了。”
白嬷嬷脸的笑意收了起来,带几分忧虑:“可不嘛!夫人也正愁着呢。”
三喜还要问话,听见里面齐朵儿的声音传来:“母亲,请您可怜可怜媳妇,将这孩子过继到儿媳膝下吧。”
过继?
三喜诧异的挑眉看向白嬷嬷:“这话怎么说的?”
白嬷嬷摇摇头:“咱们做下人的,不好说。不好说。”
楚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恼怒,自己的亲孙子,哪怕是庶子,那也不能交给这个人尽可夫的贱人抚养。好半天才压下心底的怒气,冷淡的道:“如今,尚且不知道是男是女。你又何必这么着急。”
齐朵儿眼里马有了泪意:“请您体谅媳妇的心情,这孩子,好歹跟妾身是有血脉关系。总别人更亲近两份。若是个女儿,媳妇想自小将她养在膝下。她是不能成祧宗祠,但媳妇想着,等将来媳妇百年之后,再过继儿孙也是一样的。若侥幸是个儿子,那也是媳妇和这孩子的福气……”说着这里,语调越发的哽咽起来,“如若不是这个孩子,媳妇还能指望谁?大嫂会将亲生骨肉过继到媳妇膝下,还是东苑的公主殿下肯割爱。唯有这个孩子,与其在这里做个不尴不尬的庶长子,倒不如叫他占了我们这一房嫡长子的名头。如此,对大家都好,对孩子更好!若是母亲实在不放心儿媳,亦可以先将孩子养在您的院子里,儿媳每天去瞧瞧,也心满意足了。”
楚氏脸的神色这才缓和了起来,庶长子搁在世子的名下,确实是个麻烦。将来继承爵位,免不了生出事端来。倒是记在老二的名下,这问题迎刃而解。自己虽瞧不齐朵儿,但这孩子要是由自己养大,等成亲了挪出去,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楚怀玉只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半句也不言语。这时候,她说什么都是错的。反正孩子也不是自己的,爱怎么着怎么着。即便留在自己这边,也没有什么关系。自家姑妈对付庶子那一套,其实还是挺好用的。不过话说回来了,她自己对待庶子怎么着都行,自己要是也想学着她的样子对付她的庶孙,只怕没那么容易。
楚氏看向楚怀玉,叹了一声:“玉儿,你怎么说?”
楚怀玉睁开眼睛:“您定好。怎么着都成。”
楚氏是真的害怕自己这侄女将这孩子给害了,手里攥着的佛珠不由的紧了紧,“要不,我先把孩子抱过去,等跟国公爷商量了之后,咱们再定,这也是大事!”
楚怀玉点点头。齐朵儿马松了一口气,如此折,总一口回绝来的好。
此时,听外面一声猫儿叫似得哭声。
紧接着,产房里传来贺喜声:“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个小少爷。”
楚氏一下子站了起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不管这孩子的生母有多不讨喜,但这到底是亲孙子。而且说起来,这孩子的生母出身可不低。
产房里的林雨枝,看了孩子一眼,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来,这个孩子必定不凡,但他是我生的!这股子豪气溢盈在胸口,好似一晚的挣扎带来的疲惫早消失了一般,她挣扎着起身,伸着手:“孩子……叫我看看孩子。”
可那产婆哪里理她,抱着孩子往出走。嘴里还嘀咕着:“……姨娘真是好运道,刚生下的哥儿被夫人看……”
怎么将孩子抱给楚氏了?当初不是说好了将孩子放在齐朵儿那里,然后送进宫吗?
林雨枝一眼都没看成孩子,只看到大红襁褓被那么抱着出去了,“春梅!春梅!”她呼喊了一声,春梅端着红糖鸡蛋水走了进来,“姑娘,喝点,也该歇歇养养神了。”
林雨枝哪里还顾得养神:“去找二姑娘,去找找二姑娘,求她想想办法,孩子不能叫楚夫人抱走……”
春梅脸马露出难看的笑意,“姑娘,刚才我在外面看到三喜了。”
三喜?
林雨枝有些迷茫的看向春梅,这是什么意思?
春梅心里一叹:“三喜既然是已经知道,二姑娘只怕也该知道了。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恍惚听着,说是二姑娘要出门呢。”
既然知道了,什么也不问了,是人家不想管,当然了,也管不了。如今自家姑娘的要求,还真是有些强人所难呢。
林雨枝的手一下子松了:“出门了?不行,得赶紧给二姑娘送个消息,说……说我梦见这孩子手托日月,脚踩星辰,俯瞰天下。可如今却突然觉得阴云遮目……”
话还没说完,春梅手里端着的碗一下子掉在地了。她也顾不管,去一把捂住林雨枝的嘴:“姑娘!你醒醒!你醒醒!这话说出去,小少爷一天都活不过的!这是要掉脑袋的!”她真想一巴掌拍在林雨枝的脸,坑儿子没有这么坑的。她突然觉得,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会托生,别人不去找,怎么偏偏托生在这么一个糊涂人的肚子里了。
林雨枝被春梅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一瞬间才找回了理智,浑身瘫软的往下一倒,“你说的对!你说的对!好丫头,多亏你了!”
春梅见林雨枝冷静下来,闭眼睛不折腾了,这才赶紧去将打碎的碗拾掇起来,转身出去,得去茶房给姑娘再弄一碗。谁知道帘子一掀开,看见站在门外,面色沉凝的世子爷。
她赶紧走了出去,朝里面看了一眼,这才将内室的门关,福了福身,轻声叫了一声世子爷。
金守仁淡淡的嗯了一句,“你们姨娘刚才说的话……”
春梅面色一变,“姑娘……不是,是姨娘,姨娘刚才是糊涂了……”
金守仁摇摇头:“爷听的真真的。但今儿你记住了。你们姨娘什么也没说过,你什么也没听见过,而爷我,更是什么也不知道。只在外面问了几句你们姨娘的情况,离开了。可记住了?”
春梅点点头:“是!记住了。谁问也这么说。”
“好丫头。”金守仁朝里面看了一眼,这才起身离开。
而金守仁心里却激荡了起来,林雨枝说这孩子手托日月,脚踩星辰,俯瞰天下。这意思还不明显吗?想到隐隐约约间,感受到的父亲的谋划,他的心不由的跳起来。也是说,自家的事未必不能成。
可为什么林雨枝一听说孩子被母亲抱去,说什么阴云遮目。
要说这是林雨枝为了叫家里重视这孩子而杜撰出来的谎言。他摇摇头,这根本不可能。一来,这女人没有这样的眼界,二来,她也不可能知道家里的隐秘。
但要说,她是因为不想叫孩子被母亲抱走,才危言耸听,这又不合情理。庶子能被长辈抚养,这是荣耀。不光孩子在家里的地位高了,是她这个生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此时,她才算在府里站稳脚跟了。犯不说一些对她自己的处境不利的话吧。
所以,金守仁对林雨枝的话信了至少八成。
正因为相信了,他心里才嘀咕,难道母亲养孩子,真的会影响了孩子命运前程不成。回到书房,他还兀自嘀咕。突然想起,前几天楚怀玉还说皇后召见了她的胞妹。他的心一下子紧起来。楚家要真是出了一个太子妃,那么,楚家的立场还会那么单纯吗?父亲还能左右楚丞相吗?支持太子,那是维护正统。跟自家谋划,那是篡逆。而且,太子的胜算自家大多了。
难道,这阴云遮目,暗指的是楚家!
金守仁被他自己的猜测吓的魂不守舍,只得赶紧修书一封,打发人转成给金成安送去。楚家,不能用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知道自家的情况知道的太深了。一旦背叛,自家面临的是灭顶之灾。这一点真的不能不防。
林雨桐此时却跟四爷在一茶楼的喝茶。也不要什么雅间,坐在大堂里,听听市井之言,也别有一番趣味。
瞧着南腔北调的说话声,知道这来来往往的,大多都是生意人。
贵武在一边道:“都说今年的生意好做。是遇好年景了。”
去年冬天连着今天春天,灾害不断。京城是什么都缺,供小于求,生意能不好做吗?
三喜接话道:“咱们庄子产的那点粮食,主子说都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可这京城里的的粮商有那不知道庄子根底的,都不知道门多少次了,加价也要卖粮……”
“哦?”林雨桐的手一端,“还有这么回事?”按说今年的夏粮已经下来了,按说不该这么紧才是。
四爷摆摆手:“过两个月再看看行情。”
夏粮之后有秋粮,间隔的时间也不过是从六月到九月。只要扛过三个月,粮价自然会回落,怎么会有人急着加价买粮食呢?
如果到了秋粮下来,粮价还是不回落,那这里面的问题只怕不那么简单了。
不过,现如今想这些为时过早。谁知道是不是恰好赶一个不会做生意的二百五呢。
林雨桐点点头,将碟子里的荷叶糕往四爷面前推了推,“这个味道淡的很,不甜。”
四爷拿了一块,尝了尝,“要是爱吃,一会回去带点。”刚吃了饭,这会子还不饿。
两人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听见远远的传来敲锣声。
这敲锣声,一般是衙门有什么要事通知百姓,会敲响,然后由衙役们边敲边喊要通知的事由。
因为这锣声一响,这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小了下来。更多的人则是怕听不清楚,纷纷的掏了铜板仍在桌,跑出去听了。
楼的雅间也有下人模样的跑下来,去街打听。这不,贵武不用人吩咐,赶紧跑出去了。
而三喜则指着一个跑出去的小子惊讶的咦了一声。
“怎么了?”林雨桐将视线从窗外的街道收了回来,转头问三喜道:“遇熟人了?”
三喜的头从窗户伸出去又看了两眼,才回来低声道:“主子,我怎么瞅着那小子像是皇身边的来福呢?”
她如今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宫里那些有头有脸的,她都见过。当然了,她见到别人客气,别人看到她也还算给面子。一来二去的,她觉得她还不至于认不清楚个人。
林雨桐眉头一挑,朝四爷看去。见四爷还是那副样子,端着茶抿了一口,对林雨桐的视线也报以微笑。她马恍然,怪不得他今儿说什么都要带自己出门呢,原来知道皇要出来。这是偶遇来了。“出什么事了吗?”她指了指越来越近的锣声,问道。
四爷三缄其口,“你得自己看,自己听,自己来辨别。”
感情今儿出来是实践课来了。
林雨桐用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的眼神看着四爷,他也不为所动。
这边两人正含情脉脉的对视,那边来福笑眯眯的过来,朝林雨桐躬身道:“殿下,主子在面等着呢。”
林雨桐每一次听到这个殿下牙疼。
但面还是马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来:“真是你陪着老爷出来的,我刚才还以为三喜这丫头看花眼了。”
来福笑眯眯的点头,三喜看见他了,他也看见三喜了。要不然回去也不会跟陛下说公主殿下在这里。原想着,公主没主动去请安,见到自己会否认看见自己的事,谁知人家是这么实诚。我们看见你了,但是没主动去请安,怎么滴吧?
这到底是亲闺女啊!这胆气,可太子壮多了。
太子跟在陛下身边,那战战兢兢的,他们这些服侍的下人都累心。
心里这么感叹着,脸却笑的越发的恭顺。
林雨桐这才看了四爷一眼,起身走在前面。四爷紧跟在她身后,了二楼。
临窗的雅间,布置的很清雅,也宽敞的多。林雨桐跟四爷进来,都只拱手见礼罢了。
“免了!免了!在外面,不用讲究那么些繁缛节。”永康帝一身士袍子,看着林雨桐和四爷笑眯眯的指了指座位,“坐下说话。”
林雨桐刚要坐,见屏风后闪出了金云顺。这又得行礼。
永康帝摆摆手:“一家人,都是一家人嘛!不用这么见外。”
皇都这么说了,太子能怎么说。金云顺只得笑着点头,将人扶起来:“皇妹不用这么客气。”
等四个人都坐下了,林雨桐一瞧,来福还另外多斟了两杯茶。xǐυmь.℃òm
她这心里正嘀咕呢,门从外面推开,进来两个人来。偏偏这两人林雨桐还都认识,一个是楚源,一个靖安侯。
“二位爱卿来了。”永康帝哈哈一笑,“今儿出宫逛逛,叫人请了二位前来作陪,没打扰两位吧。”
“岂敢!岂敢!”靖安侯说着,看了楚源一眼,两人前见礼,林雨桐和四爷都让了半礼。从身份来说,这两人都是长辈。靖安侯是慧大长公主的驸马,楚源从四爷这边算,那是外祖。因此,不管心里怎么想,两人在礼数,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靖安侯看了林雨桐和四爷一眼,眼睛微不可见的闪了一下,若无其事的转过头。相起来,楚源惊诧的多了。他真的没想到在这里看到这两人。
彼此落座了,楚源才转头问永康帝:“陛下万乘之尊,怎敢这么鱼龙白服?”
永康帝摆摆手:“明年既然要开恩科,朕是出来看看,京城里如今可有已经赶来的举子。”
春闱是放在明年二月的。大多数举子都会提前个一年半载来京城。毕竟路途遥远,交通不便。而是一旦入冬,赶路更是辛苦。往年京城的二月,天还冷的很。这更使得学子们都愿意在入秋以前赶到京城。如此,租赁房屋,了解时势动向,适应水土,都有了一个过程。按日子算,七月都过了大半了,也该有学子陆陆续续的赶到了。
永康帝这么一说,楚源了然:“原来如此。以微臣之见,该下旨给京兆府,这京城的客栈酒楼,巡防治安,都该好好的查一查才是。这举子进京,可是咱们永康朝的第一次,人汇聚一起,该重视才是。”
当权者,也害怕人手里的笔杆子。
“到底是老臣谋国。”永康帝说着,对太子道,“我儿很该跟楚丞相多亲近亲近。”
金云顺手一抖,差点将手里的茶杯子给扔了。这是叫自己跟楚源亲近吗?这分明是敲打嘛!可皇后偏偏谁的话都听不进去,非得看楚家的姑娘,他有时候真不知道,记在皇后名下,是自己的幸还是不幸。
他这边嘴里的茶还没咽下去,那边永康帝又开口了:“云隐,你也别自顾着桌的点心,也说说看。”
刚敲打完太子,转脸将自己往前台推。林雨桐这么想着,面却不动声色,慢慢的放下手里的糕点,才接话道:“治国之策,一要良策,二要良臣。科举是为国选才,为陛下选良臣。当然得重之慎之。”
四爷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这不是不用人教,也说的很好嘛。
靖安侯则隐晦的看了四爷一眼,这小两口,还真不能小看了。这小子野心勃勃,又老谋深算,但宗室里出身好的大有人在,即便是太子不行,也暂时轮不到金成安的庶子。可谁想到他的运气这么好,偏偏娶了这么一个出身的媳妇。那这往后,很多事还真说不准了。
四爷老神在在的喝茶,这会子不光是靖安侯的在打量他,是太子也不时的看过来,楚源的眼神都有些深邃了。他们每个人都以为最终得到好处的会是自己,而从来没往别的地方想过。这一点,四爷觉得还是满意的。
永康帝将在座的几人的神情都一一看在眼里,脸的笑意则更明显了。他用手里的扇子指着林雨桐,带着几分炫耀的语气对靖安侯道:“朕这一女,之儿子如何?”
靖安侯的眼皮直跳,您拿女儿儿子,您嘴是高兴了,但叫太子如何不多心?这般想着,心里只觉得苦,嘴却不得不道:“芝兰玉树,美才!”
林雨桐心里一哂,哪里有什么美才?这也是仗着身份,说了一句废话,结果还是没人说不好的。这要是个穷酸的秀才在这里大谈治国之道,估计都该被人骂纸谈兵了吧。
楚源的眼神微微眯了眯,“还真不知道公主有如此学识。不知公主之前是拜了何人为师?”
这是诚心挤兑了。随着云隐公主的册封,林家二姑娘在林家的二三事早被扒拉的干干净净。如,在林家,衣食充足但却被林家母子敬而远之的事,更是广为流传。可这恰恰说明了林雨桐是应该是被寄养的事实。
楚源对这些事情,肯定也是清清楚楚的,除了受过几年启蒙,学过女戒,对于学识,还真没有听说过有过人的地方。
这种质疑,相当于在当面点破林雨桐有作弊的嫌疑。
看来人家都说着楚源极度护短,也不是传闻。他女儿的庶子庶子媳妇出头了,果然让这老家伙不爽了起来。
林雨桐对别人说话,嘴还留着两分情面,对楚源,她的顾忌反而最少。因此,脸没有半分犹豫的接话道:“因人而异罢了。人的资质总是有些差别的,有些人看看史书,听听外面的世情故事,没有看不破的道理。而有些人,苦读半辈子,不也看不透吗?”说着,她淡然一笑:“没有较,没有伤害。这个道理,您慢慢的参详。”
这话音一落,靖安侯险些笑出来。这苦读半辈子仍然看不透的人,是说谁呢?在座的几个人,也只有楚源是苦读了半辈子的人吧。如果说,这句话还算含蓄,那这最后一句您慢慢参详可直白多了。差没说,你笨,你迂,你看不透能怪的了谁?
楚源嘴的胡子不由的翘了翘,半辈子顺风顺水了,没这么被人噎过。要恼吧,对方占着君的名分。不恼吧,这又被一个小辈说到脸,如何能咽的下。好半天才道:“公主资质自不是老臣能质疑的。只刚才听公主说起了治国之策。倒也精妙难得。这良策与良臣,真是说的好!不知道公主有何良策?而在公主眼里,何样的的臣子才称得是良臣?”
林雨桐瞬间坐直了,“这些朝堂大事,本不该我一个小小的女子在这里枉议。”
永康帝看了楚源一眼,摆摆手:“无妨!无妨!在这里坐着的,认真算起来,都是一家人嘛。咱们关起门来说话,有什么说不得?朕赦你枉议之罪。”
靖安侯心里暗笑,你前面都说了这么一堆了,这会子才想起是枉议啊!这不是成心气人嘛!
林雨桐朝四爷看了一眼,见四爷微微颔首,眼里带着鼓励之意,瞬间,脊背挺的更加的笔直起来。“在我看来,治国的良策,只两个字!”
楚源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还请公主不吝赐教。”
林雨桐却没看楚源,而是看向永康帝:“我说的两个字,是养民!养民即国策,国策即养民。凡是能叫老百姓过好日子的政策,都是好政策。”
这话一出口,永康帝先是笑笑,随即脸的神色越发的郑重起来了。养民之策,从古之帝王到如今,除非昏聩的君主,哪个没有重视过?可将养民之策,定位国策的,还真没有。
可这国策,听起来简单,更是老生常谈的话,可再一琢磨,只觉得意味悠长。
这话不仅没错,而是用最简朴的话,说了最深刻的道理。
林雨桐此时却看向了楚源:“至于说何为良臣,在我看来,社稷倚重之臣,不在门第,不在党群,而在实绩。爱于民,勤于政,治下无饿死的百姓,这便称得是良臣。”
不在门第,不在党群。这话可是在对楚源开炮了。
谁不知道楚源在朝这么多年,门生故吏遍布。再加他这个人护短,这个护短,不光是对家里人,对这些同乡,同科,下属,等等,只要依托在他的门下之人,他都护短。因而,在提拔官吏的时候,难免有些偏颇。如今,这门第也高了,跟他有关联的人都称出自楚门。这么些年下来,即便不想结党结群,也已经成了以他为首的党群了。
这话一下子戳到了楚源的痛楚,在皇面前,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叫楚源的面一下子不好看起来了。
雅间里马静了下来。谁都没有说话。
可这正是谁都不说话,才叫人觉得心肝都颤了起来。
外面街的锣声更加清晰的传进来,正是府衙在告知京城的百姓,疏通排水沟的事。看来这是昨夜一场大雨惹出来的祸事。
四爷却朝一边的来福招招手,来福缩着肩膀走了过来,四爷道:“问问这店里,都有什么吃的?眼看都晌午饭了……”
金云顺听了一耳朵,赶紧接茬道:“对!肚子都饿了,父皇可要尝尝外面的东西?”好歹打破如今的尴尬僵局才好。
永康帝脸看不出喜怒,被太子这么一提醒,才好像走神了刚清醒过来一样,朝外面看了一眼,“都到了午时了吗?今儿这日子过得可真快!不在外面吃了!在外面吃,家里的人该担心了。回吧!回吧!”说着,微微揉了揉太阳穴,他自己都分辨不出这到底是装出来的头疼呢,还是真有点头疼。
林雨桐看了一眼,心道:看着皇最近没少跟林芳华在一块混,要不然,这药不会渗透的这么快,只怕如今已经有一点头晕眼花脑仁疼了。
其他人还当皇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赶紧知机的站起来。
永康帝则摆摆手,不叫其他人送,“不用这么兴师动众,你们继续玩你们的。”
恭送永康帝离开,楚源拱拱手,一声不吭的甩袖离开了。
靖安侯笑道:“二位这可是把咱们的大丞相给得罪了。”
四爷给靖安侯倒了一杯茶去,问道:“依您看,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靖安侯看了四爷一眼,“你这小子,没憋着好心眼啊!”他嘴笑骂,但面却郑重起来,“与其让皇动手,不如他自己先动手。自己砍了自己的臂膀,这也算是断尾求生了。”
断尾求生?
四爷看了林雨桐一眼,林雨桐道:“我明儿进宫。”
这次,尾巴得断,头也不能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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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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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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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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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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