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出了京城,先是往西走,接着往北走,随后再往东走,之后又往南走。看起来走了四五天的路程,其实是在京城周围打转。
林雨桐和四爷不知道别人看出什么了没有,反正他们感觉,不管怎么绕,都是在离京城半天的路程的半径之内。估计这些人也是怕他们认出路径来,所以从来不走官道,都是在小路来回的绕。有时候还会从一些村子里过,这么大队的人马,庄户人家哪里敢前,不过是隔着门缝朝外面看一眼罢了。连村子里游荡的野狗,见了这阵势,都远远的夹着尾巴窜了。这些村庄,根本没有标识,跟那些人口聚集的镇子还是不一样的。镇子好歹有名字,有一些像样的商铺酒楼,这些爷们即便不常出门,也保不齐来过京城附近吧。哪怕路过时听一耳朵周围人的说话声,叫卖声,也好判断大致的位置。可他们偏不往人多的地方去!他们越是不走官道,越是避开人群,林雨桐越是肯定,这是在京城附近。xǐυmь.℃òm
绕了六天以后,终于在一天下午,马车从一处窄小的山缝里穿了进去,走了不过几百步,进入了一处盆地。之所以称为盆地,是这个地方除了进来时通过的一处一线天的缝隙,整个都被山体包围了起来。
林雨桐一下马车,明显感觉到了,这地方外面暖和,因为这里冷风根本吹不到。
带自己一行人来的是太监,那么派他们来的应该是皇。
林雨桐有了一种猜测,这该不是到了皇的暗卫营了吧。她这么想着,不由的看向四爷,想证实自己的猜测。见四爷微微的点头。
还真是带到暗卫营的老巢了!
可这么大大咧咧的将人带进来,不怕老巢被找见?林雨桐这么想着,随即否认了,对于他们来说,要隐瞒行踪应该也不难,只要多安排几拨人从不同的路线走,扰乱视听,想来也出不了事。关键是这个时候,众人的视线都聚焦京城,对于他们的行踪,关注度还真没那么高。
这里俨然是一个建在盆地里的村落,靠着山脚下,零零散散的盖着一些小的庄户院落,这块盆地,应该也不小,阡陌交错,都开垦成农田了。要不是地势实在是特殊,还真要以为这地方是个小村子呢。
站在这里四下里看看,见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烟,即便不是做饭的时候,但这暖炕也得烧的吧。
“四少爷,您这边请。”一路跟着两人车架的清秀小子笑吟吟的给四爷指了一个跟金守仁完全相反的方向。
四爷还没说话,金守仁在那边叫嚷了起来,“我不管你们带我们到了什么地方,既然如今已经到了地方,总得叫我们一家人住在一起吧。这一路不准咱们说话,到了地方也不许接近。是天牢里的囚犯,最多也是男女分开关押,还没见过将一家人这么生生的拆开的。”
那边跟着金守仁的人,年纪应该不小了,虽然听着说话是笑音,但语气却不容置疑,“瞧世子爷您说的,这夫妻关在一起,不兄弟在一起强些。尊夫人不在眼跟前,您能放心吗?我劝您啊,还是消消停停的……”
林雨桐很怀疑这些人是怕将他们聚在一起,万一有人对他们下手,可不能叫人给包圆了。试想,自己等人如今按说是在皇的手里,若是有人不是想着将自己等人抢过去来威胁金成安,而是顺势暗杀了,挑拨了皇跟金成安的关系,那真的麻烦了。杀人可救人简单多了。真要都死了,金成安这一脉的根彻底断了。这个仇结大了。所以,出于谨慎,还是不要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好。
四爷朝金守仁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言了。然后拉着林雨林雨桐跟在这清秀少年的身后。
朝南走了半刻,到了山脚下。通往山的小路,修成一级一级的台阶。顺着台阶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半山腰。半山腰修建着一个不大的院子,土坯的房子,看起来建起来的时间不短了。进了里面,里面倒也干净,一个不大的土炕,铺着蓝色碎花的床单。窗台下,叠放着几床崭新的被子。被子放着两个大包裹,应该是给他们换洗的衣服。而炕的一侧,跟炕连着的,是一个灶台,锅碗瓢盆都有。里面有个小隔间,放着柴火,洗澡桶,恭桶。
准备的很齐全,看来要将他们留在这里一段时间了。
“四少爷,您跟少奶奶得在这里主一段时间了。”他指了指灶台,“米面粮油菜肉,这里都有。自己做也行,咱们送饭也行。只是这送饭……路程远,到了这里不大热乎,还得您自己热……”
林雨桐笑了笑:“我们自己做。只是这眼看过年了,该有的东西得给我们置办齐全吧。”
“那是自然!”这少年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连声答应。
林雨桐的心却往下一沉,这是过年都没打算送他们回去吧。
四爷朝外指了指,“在外面走动走动,应该无碍吧?”
“这……”这少年朝外面看了看,“只要不下山,无碍。”
林雨桐扭头咯咯一笑:“你不怕我们翻过山跑了?”不往下走,可以往走嘛!
“少奶奶说笑话了。”这少年的脸有几分自得,“咱们请几位小主子来,是做客的。外面可咱们这里危险。再说了,这山面……您试试知道能不能跑出去了。”
山下面不让去,应该是来来往往的人多,怕听到一些不该听的。山面不怕自己去,那是因为面一定布置着了不得的岗哨。
林雨桐知道了自己想知道了,扭身去给锅里添水,然后生火。这屋里还是很冷的。
四爷看着那少年下山,站在院子里往山下看去,山的树木都是低矮的灌木,寒冬时节,光秃秃的树枝都被厚厚的积雪压着,有些都冻成了树挂,太阳的余晖撒下来,照在树,熠熠生辉。但视线却也被这些树木阻隔了,一点也看不到山下的盆地。
怪不得敢将他们这么仍在这里呢。这个角度确实是刁钻。
等进了屋子,林雨桐已经将水烧好了,“先去洗漱……”这一路憋在马车,滋味实在不好受。
火一烧起来,屋里暖和了。这墙倒也是火墙。
洗漱,做饭,吃饭,忙活完天都已经黑透了。
油灯点了起来,发出昏黄的光线。躺在热乎乎的炕,两人都睡不着。
“咱们这么在这里呆着?”林雨桐抱着四爷的胳膊,“这间万一有点变故,可糟了……”命在别人的手里,哪里有在自己手里叫人安心。
“嗯!”四爷点点头,“不着急,咱们还有时间。”
至少最近这几天是不能着急的。
林雨桐翻了身,在别人的地盘,心里是没办法踏实。她坐起身,给了四爷一丸药:“把这个吃了……”然后她自己也倒了一粒吃下去。这才起身给煤油灯芯子撒药粉。只要闯进屋子的人,闻到气味晕倒。“咱们先吃了解药,没事!”如此能安心的睡觉了。
这一晚,两人睡的特别的熟。第二天一睁眼,天光大亮。屋里除了两个被迷倒的老鼠,还真没有别的。
四爷指着林雨桐笑:“恶心到了吧。”
林雨桐咧咧嘴,这才吹灭了油灯:“小心总没大错。”
下了炕,四爷在灶台前找了一个木棍,将这耗子挑起来打算扔出去,谁知打眼一瞧,愣住了。这耗子的皮毛和爪子,都有些暗色的血迹。
这要是老鼠吃了什么被冻死的野兽,也应该是嘴和胡子周围带着血迹才是。怎么偏偏在皮毛和爪子?这明显是踩在什么地方,或是蹭的。
四爷将这一只放下,又挑起另一只,这只是爪子和尾巴都有血迹。
“怎么了?”林雨桐正在炕叠被子,一扭头,见四爷拿着一根木棍扒拉着老鼠看。
四爷摇摇头:“这老鼠身有血迹。不是它们自己身的伤,也不是吃了什么,而是蹭的。”
林雨桐将被子放回去,这才下炕去看,两只都细细的看了,“许是这山有冻死的小动物尸体,这尸体被其他大动物吃了,留下血迹……”还没说完,林雨桐自己先摇头,这种猜测根本不成立。这要是有冻死的兔子野鸡之类的,被其他的动物吃了。那么留下血迹,等老鼠到的时候,这种天气之下,血液早冻住了。哪里还会踩到或是蹭液体。老鼠的胆子小,其他大型动物进食的时候,它是不敢去进食的。可等人家走了,黄花菜都凉了。即便有血迹,也成了冰疙瘩了。
所以,这尸体,该是在个温暖的地方。可能是人住的地方,也可能是某种动物的洞穴。
这个说不准了。
“先做饭吧。”四爷摇摇头,“吃了饭,咱们里里外外的看看。”
不管动物和人,都是有地盘意识的。这两只老鼠,总不会是翻过山跑过来的。
用土灶做饭,林雨桐和四爷都不是生手,后面锅里熬着小米粥,前面锅里烙饼炒菜,一顿饭用不了多长时间。
匆匆吃了饭,收拾利索了。两人没急着出院子,而是在屋子里和院子里来回的找,看老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给钻进来的。
四爷去了院子里,林雨桐在屋里一寸一寸的找。猛地,她的视线顿住了。紧挨着灶台的地方,放着一个大水缸。水缸里昨儿是满满的一缸水,昨晚跟今儿用了一些,还剩下半缸。这种缸重的很,空缸一个壮年的劳力都不好轻易的挪开。而现在,在这个水缸和灶台的夹缝里,散落着一个枯树叶,林雨桐将树叶取出来,见树叶也带着一点血迹。应该是老鼠来的时候踩去的。
这也是说,昨晚老鼠来的时候,蹭到的血还没有凝固。而老鼠来的地方,该是这个水缸的下面。
“找到了……”林雨桐喊了一声。可话音一落下,四爷还没答话,听见那个少年的声音在外面回道:“找到什么了?”
林雨桐蹭一下站起来,赶紧将灶台前的柴火弄乱,蹲在一边,伸手将自己的耳坠子取下来一只蹭点土捏在手里,笑道:“一个小东西罢了……”
四爷先这少年一步进了屋子,见一切妥当,这才扭头道:“水还有……你这又送来了。”
原来取水的地方是一处小溪,如今都冻结实了,只能从山下的井里挑水来。这少年是来送水的。从山下到半山腰,水桶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这少年见林雨桐手里拿着一个耳坠,灶火前乱做一团,笑道:“咱们这里这点不好,到处都是土,可得把这些小物件看好了,落到尘土里,翻找是不容易……。”
说着话,将水倒进水缸里。
跟随这少年来的,还有两个沉默的年轻人,一人挑着个担子,将水都往缸里倒。六桶水又倒满了。
这少年笑道:“尽管用,这挑水不费事。”
目送他们离开,四爷才转身回来,将门关起来。指了指水缸,“你是说在这下面……”
林雨桐摇头:“不知道这下面是另有玄机呢,还是只是个老鼠洞。”
“晚吧。”四爷拉着林雨桐出门,“咱们先出去转几圈……”老圈在屋里才叫人觉得怪呢。
两人在山转悠,套了一只兔子,回来又是剥皮又是炖的,把这一天时间给打发过去了。
早早的睡下,直到子时,两人才重新起来。
林雨桐将这水缸连同里面的水一起挪到空间里,紧跟着,两人的面色都变了。因为眼前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口。
隐隐的,里面还有血腥味传来。
看来这山腹里,另有乾坤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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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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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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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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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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