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官场,怎么可能阳春白雪?
年轻的时候,有没有跟青楼女子发生点风流韵事?在各地方任职的时候,有没有徇私舞弊,贪赃枉法,行贿受贿?治民断案的时候,有没有横征暴敛,冤假错案?
金守礼这么一琢磨,觉得这只要认真的查他,不可能一点都查不出来。他提起酒壶给四爷也斟了一杯,“你说,这么些年,没人弹劾过楚丞相?”
四爷明白金守礼为什么问这话了。很明显,要是有容易找的把柄,早被人抓住了。如今再查,是不是已经晚了?能这么想,证明金守礼的脑子还是活泛的。他失笑道:“当官嘛,哪里会没有人弹劾呢?要真是没有言官弹劾,皇该猜忌了。楚丞相聪明聪明在,时不时的总能冒出来几个弹劾他的人?不过弹劾的内容嘛,都是无关痛痒的。什么内帷不修,什么纵子闹事骑马伤人,什么御前失仪。都是一些狗屁倒灶的事。再说了,皇信得过,用得着他,也不敢有人不长眼色往撞。找到了证据还好,要是找不着证据,还可能将自己搭进去。所以,犯不冒风险。不过,话有说回来了。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风水一直都是轮流转的。皇的情况大家都知道……这一朝天子一朝臣。龙椅的人想保楚丞相,那你的证据再真,也没人深问。但要是面的人想叫他腾位子,你的证据即便经不起查证,同样也会没人深问。三哥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金守礼看着四爷笑了:“老四,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坏呢。”
“喝酒!喝酒!”四爷将酒杯递过去,“酒后戏言,说过忘。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哥俩轻轻的碰一下,一切尽在不言。
晚四爷洗漱了,林雨桐还能闻见他身的酒味。在他嘴亲了一下,倒将酒虫给勾来了,“我也想喝一杯了。”
“过两天吧。”四爷说着,又亲回来,“要不多亲几下,解解馋。”
林雨桐果然压着他多亲了好几口。
闹了半天,四爷才喘着气扶她起来,跟她商量,“这以后住出去估计不行,但这分产业的事,你怎么想的?”
“二房得分走一半。”林雨桐跟四爷掰着指头算,“大房只剩下一半。而这一半,得分成好几份。国公爷和夫人两人算一份,金守仁算一份,齐朵儿也得占一份。再是咱们。这还得是在嫡庶分一样的这个基础的。你这么一算,其实咱们占的是最少的一股。再加,这府里估计没多少积蓄。要真是养了私兵,家里还能攒下银子?看着吧,给咱们什么,咱们要什么。”说着,又想起四爷也不是计较银子的人,仰头看四爷,“怎么想起这个问这个了?”
“我记得这府里在辽东是有马场的。”四爷低声说了一句,“要是有私兵,那最初一定从这个马场发迹。从这里查,应该能找到蛛丝马迹。”
“想试探一二?”林雨桐翻身问道。
四爷轻笑,然后摇头道:“还是不行。要真是试探,也不能这么试探,太粗糙!我得再琢磨琢磨。”
而从四爷这里离开的金守礼,回去之后直接去外书房,找金成全商量去了。
“爹!”金守礼灌了一口茶,低声道,“老四可真是有点阴,这道道我没想出来。他这是想借咱们的手吧?楚氏不倒,不光压的他喘不气,是命能不能保住还不好说呢。”
金成全看了一眼自己的傻儿子,这孩子虽然也有心眼,但是起老四,还是差了点。他以前也没将这个侄儿太往心里去,但是这回他才知道这小子的厉害之处。下面的人明明说,将林家的闺女送到世子院了,可第二天才发现送过去的是个丫头。那丫头也叫楚氏让人灌了一碗哑药不知道卖到哪里去了?明明说是将齐家的丫头放进了老四的床,连药都用了,可明显跟老四圆房的还是这是林氏。绕了一圈,谁都出了点意外,老四那里,什么都没变。媳妇还是那个媳妇。这要不是早知道自己要动手,都没办法解释。
如今又跟自家儿子说了这么一番似是而非的话,明知道他在借刀杀人,但他们还真禁不住这个诱惑。
“你说老四是不是有点高看咱们了,有些事,不是咱们能查清楚的。”金守礼回来之后,头脑稍微冷静了一点,这才觉得老四的主意好是好,但是有点识人不清。他们父子,真是查不出来。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金成全摇摇头:“你啊……还真是没有人家明白。他这不是叫咱们查!他这是要借你舅舅的手。”
“我舅舅?”金守礼有些不解,“我舅舅被外公连累……都卸职多年了。”
金成全沉吟半晌:“过几天问问你舅舅再说。”
“我外公当年……到底是怎么被连累的?”金守礼低声问道。
金成全啧啧嘴:“十多年了……”说着,像是想起什么似得,“这事,真说起来,还真跟老四有些关系。老四娶的那个林氏女,她的外祖父,当年还是你外祖父的官……”
“我外祖父?”林雨桐愕然,“你是说甘家?”
四爷点点头:“是被满门抄斩的甘家。甘家的事,恐怕跟楚源脱不开关系。这两人仕途颇多的交集。楚源任徐州知县,甘海潮作为巡查御史恰好巡查过徐州。楚源任宜州知州,甘海潮为宜州的学政。楚源任海城知府,甘海潮当时在织造府衙门。这两人可以说是在同一时间同一地方任职时间最长的人。你说这么两个人,一个在皇继位以前,被满门抄斩,另一个却扶摇直,先后担任吏部侍郎,吏部尚书,直到丞相。有这样的巧合吗?”
这还真是!
这甘海潮未必一定是个好官,但这楚源身一定也不干净。
林雨桐哼笑一声:“其实当年到底谁是谁非,我还从没想过要弄清楚。但要真是甘海潮……我那位便宜的外祖父真要是因为楚源而死,那说明甘海潮手里一定有什么了不得的把柄。要不然对方不会要了一家老小的命。”
“是这个话。”四爷伸手拿起剪子,将油灯的捻子剪了剪,这才道:“二夫人高氏的父亲,是当年甘海潮的下属。也因为甘海潮而受牵连被免职,甚至是两个儿子都没有能出仕。尽管这高家的次子当年高探花,如今也都仕途无望,在城外开了一家书院……不叫高家出头,这里面能没有楚源的手笔?我想,高家还不至于那么不济事,探花都考了,难道只在翰林院混着,还能混不下去?由此可见,高家这位老爷子跟甘海潮的关系,只怕也不是一般的下属。交情差不了。”
林雨桐明白了四爷的意思,这挑动金守礼,其实是为了惊动高家。高家两代被压制,一个年轻轻的俊才愣是被折了翅膀,即使当年没那么深的怨恨,如今这怨恨只怕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了。要是告诉他们,翻身的机会也许在眼前。次皇权的更迭,要了甘家的性命。那么又一个皇权更迭在即,难道要不了楚家的命。
高家会动心的!
高家的老爷子也是御史台的旧人,秦桧还有几个好朋友呢,更何况高老爷子。再说了,像是高家一样,当年因为甘家被牵连的绝对不止一家。这些人家不显山不露水的过了这么多年,但要是聚集起来,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给甘家翻案,是替他们翻案。
林雨桐起身给四爷揉揉太阳穴。看来这段时间他一直没闲着,能将京城里这些大小官员,名门世家的关系挖掘的这么清楚,知道花了多少精力。“我能干点什么?”
四爷笑:“这些事不是一天两天能查清楚的。再说了,这什么事都得讲个天时地利人和。咱们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谁也不能一天到晚什么事都没有,只有阴谋诡计的算计。人活着,是为了过日子。动脑子费心思,不过是为了把日子过好点。不能主次颠倒了。”
林雨桐的理解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安稳的过日子,其他的都是浮云。
没过两天,安稳日子的第一步分产,总算是盼到了。
金成安这次很正式。连宗正老瑜亲王也一并请来做见证了。另外还有成郡王,靖安侯。楚丞相楚源自然也来了,这位既是楚夫人的娘家人,也是世子夫人的娘家人。二夫人的娘家高家没有来人,倒是林芳华亲自来了,林长亘也早早的到了。只有二老爷首的一个二十七岁的男人,是林雨桐没见过的。只是觉得这人看向人的眼神叫人觉得不舒服罢了。
四爷侧着身子,将林雨桐挡了一下,低声道:“这人是胡子琪,老太太的侄孙。”
大房二房分家,叫老太太的娘家人来,是对的。应该是胡家的长辈不在了,这位人小,但门大。林雨桐见他的眼睛不停在在齐朵儿身流连,还时不时的瞟一眼自己和小楚氏,低声问道:“这是那位胡大爷?”
四爷嗯了一声,见他眼睛又瞟过来,心里有些恼怒。
林雨桐低声在四爷背后道:“你别管,我有办法拾掇他。”
坐在首的金成安轻咳一声,转脸看向瑜亲王,“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还请您老直言。”
瑜亲王抚着胡子颔首:“只要你们兄弟没意见,我们是给做个见证。”
金成安拿出两个匣子:“这是将家里的产业,均分两份。我们兄弟一人一份。这府里的宅子不能分,但老太太在一日,这个家不能拆了。这个府邸,一共是五排五进的院子。间这一路,我们带着老太太住。最西边,是二房住着。还剩下三路,我这三个儿子一人占一路。以后各自过日子。开销再不走公账。连带着下人也一并都分下去。除了后花园是公用的,再剩下的,都是私产了。”
林雨桐点点头,这也还算公平。这每一路宅子,之间都隔着一个夹道,两边也有门。这各自将门一锁,这是两家人。相对来说,是相对独立了。
“咱们选最东边。”她低声跟四爷嘀咕。
金成安也不看匣子里的东西,随便指了一个,“这一份吧。”
这都是两人视线协商好的,如今走一个过场,叫大家看看这兄友弟恭罢了。
金成安补充道:“老太太的东西,等老太太百年后,依旧按照这个分法,到时候再说。”
金成全点点头,认可金成安的安排。
见没有争议,瑜亲王写了契书,拿着这个去衙门登记过户,行了。
二房只有金守礼一个儿子,也不需要再分一次,这国公府一半的家产实际都落在他的手里了。
楚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自己的儿子才是世子,结果倒叫二房的老三占了大头。她辛苦经营了这么多年,为谁辛苦为谁忙了?
金成安将桌剩下的那个匣子打开,推到几个请来的见证人面前:“烦请各位,将这些东西分成四份。我们两口子算一份,这三房儿子各算一份。等我们两口子百年之后,三房儿子均分。老二家只有一个媳妇守着,我也不能亏待了她。”
“不行!”
“不行!”
楚夫人和林芳华异口同声的道。
林长亘顿时脸黑了,这不用问都知道,这是反对要给自家女婿等同于嫡子的待遇。
林雨桐在后面拉了拉林长亘的袖子,示意他别说话。为什么争抢真犯不。
林长亘还真是第一次觉得跟闺女这么亲近,但要是不说话,这不是当自家好欺负吗?
楚夫人看了林芳华一眼,她是被林雨桐气的不行,但也一样见不得齐朵儿。抿嘴道:“按着嫡庶,嫡子应该分家产的七成,庶子占三成。咱也不说七三分了,至少嫡子该是庶子产业的两倍,这是大家都遵循的规矩。所以,我的意思,这产业该分七份。我们做长辈的占两份,老大占两份,老二占两份。老四占一份。老二家,只有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又是寡妇人家,外面的事情她都不懂,这些东西先由长辈收着,代为照管。等到将来二房过继了子嗣,这产业连同这些年的出息,一块归还。”m.xiumb.com
林芳华脸一下子黑了,这是什么意思?说是分了两成,但到底落不到手里。刚才还说叫各自过日子呢,这连出息都不给,宫又停了月例银子。叫自家闺女靠嫁妆过活不成?
楚夫人像是知道林芳华要说什么一样,补充道:“每年给二房拨五百两银子。寡妇人家,没什么开销,五百两绰绰有余了……”
“狗屁!”林芳华被这一声声寡妇人家刺激的直接爆粗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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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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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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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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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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