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老二嘴角一翘,问道:“爹,您可是我亲爹。您老的生日是五月初三,对不?”
老爷子点头,“对!是五月初三。”
殷老二看何将军,“您听见了吧。生日对了。”
周围的人不由的都翻了一个白眼,要是你先说了答案,想当爹的人都能对。
何将军也不由的一笑,点点头。觉得叫这位四爷丢丢脸,也不是一件坏事。
殷老二马高兴的道:“爹啊,儿子是哪天的生日,你告诉告诉大家。”
老爷子一下子愣住了,老大的生日在三月,老二的生日是几月来着?好像是天挺热的时候。他想了半天,道:“大约是暑天吧。”
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
殷老二心里一笑,他是八月初五生日。刚好那年的秋老虎特别厉害,确实是热。但绝不是暑天。他一副吃惊的样子下打量老爷子,“爹啊,您年岁大了,许是记错了。儿子是秋里生的。您忘了,以前儿子说要跟大哥一样过生日,我娘说,过什么生日啊,过几天秋了,一样有好吃的。您还记得这事吧?”
殷老二这么一说,老爷子马想起,还真有这么一码事,只那时候都是他小时候的事了,好些年没听他提过,一时没想起来。于是马道:“对!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码事,你是秋里生的。”
城墙和城墙下的人轰然一笑。这哪里是亲爹,这分明是出来招摇撞骗的嘛。
殷老二的神色越发的尴尬起来了,不过他还是呵呵一笑,替老爷子开脱道:“人年纪大了,记岔了也是有的。暑天和秋里,相差不大,相差不大!”
有不少将士可怜起这位老太爷了,惦记家里的老人都惦记的魔怔了。是不肯面对现实,承认老人已经离世了。
殷老二擦了一把眼泪,马又问,“爹记不住儿子的生辰,也不是什么大事。人家都说隔辈亲,您老疼孙子。大郎是咱家的长孙,您还记得他是啥时候生的不?”
长孙在家里是有特殊地位和意义的。老人家一般疼大孙子疼儿子更甚。这么问,倒也对。
老爷子想了想,还真一时想不起来了。道:“这都过了多少年的事了,谁能记得?”
出生了再多年,那也是做生日的。这话说的何其可笑。
殷老二心道,那一年,大郎出生的时候,老爷子陪着老大去县城考试去了。偏偏老大病了半年,老爷子在县城陪了老大半年。他当然不记得大郎是几月生的。
有人喊,“老太爷,这是个骗子,啥也不知道,可不能被他骗了。”
这话一落。跟着附和的人多了起来。
殷老二赶紧道:“不能,人长的……过去富态了一点,但这长相,肯定不会错。”他一副不死心的样子,道:“爹啊,那一年我走镖被人砍了一刀,您知道我伤在哪了不?”
老爷子本来因为众人喊他是骗子,他有些紧张。这会子见殷老二还问,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说话,殷老二问:“是伤在胳膊了……还是……”
“胳膊!”老爷子赶紧道,“是伤在胳膊了。”
殷老二一愣,立马嚎哭。然后将衣服解开,只见那胸口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这个地方的伤,都是能要了命的伤。别的都会忘了,可要是亲儿子伤在了胸口这么要紧的事,怎么会不记得呢?
“骗子!”
“还真是有人冒名顶替啊。”
人群哄的一声,议论开了。这些都是当兵的粗汉子,顿时都有几分义愤填膺。
谁都说这人是假的。可只殷老二一句话都不说了,趴在城墙哭的声嘶力竭的。然后突然对何将军道:“何将军,我求求你了。放了……我爹……不是,放了这位老人家吧。其他的人我不管,只求你将这个老人家放进城里。我也不管这人是不是我亲爹,凭着这长相,能叫我常常看见他,跟看见我爹一样。我爹要是没了,我拿他老人家当亲爹奉养着。只当是给我爹尽孝了。我总觉得我爹还活着呢。我今儿善待这老人家一份,许是老天开眼,我爹也能碰一个拿他当亲爹的人。我儿子整天跟我念叨,说什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我没念过书,但这大概的意思也知道。不是拿人家的老人也当自家的老人一样对待吗?那我今儿将这老人家接进来,我当亲爹的伺候。何将军呐,求求你了……”
何将军此时的脸都黑了。刚开始他坚信这是殷老二的亲爹,可问着问着,他都觉得是假的了。
可人人都说这是假的,殷家却不说这话。反倒说什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这不是给殷四郎造势,唱赞歌是什么。
他殷四郎是个怜老惜贫的,到了自己跟前,是又哭又求,好像自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似得。
他妈的,从头到尾他才说了几句话。
算现在放人,那也是被人家苦求下来的。可要是不放,自家这些下属估计对自己都得有意见了。xǐυmь.℃òm
他又不是笨蛋,这会子也琢磨过来了。这老人要不是亲爹,殷老二会着急的将人要回去。还不是面不认,但却不能看着他死吗?
这么想着,他瞬间抽出刀,架在老爷子的脖子,“老人家,你大声的说,你到底是不是殷四爷的亲祖父。”
老爷子哆哆嗦嗦的,“我……我……”他这会子还蒙着呢。怎么说着说着,自己不是亲爹了呢?还没想明白呢,这人要杀人。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恶汉。
殷老二马哭嚎:“求将军刀下留人!这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算是反贼,那也是被人逼迫的。肯定不是心甘情愿的!”他说着,看向老爷子,“老人家,你是被逼的吧。放心,只要你不是反贼,我接您进来。”
老爷子这会子只想着保命,谁能救他的命听谁的。“是啊!我是被逼的,我不是什么反贼。不是!”
殷老二又道:“谁叫您冒充我爹的,您交代了,行了,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老爷子这会子完全不会思考了,脖子冰凉的刀刃,叫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瞬间跳下了殷老二挖的坑里,“是反贼!是反贼叫我冒充的。”
误导成功!
林雨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殷老二绝对是个人才啊。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叫亲爹亲口承认他是假的,是冒充的。
这铁板钉钉了。
可林雨桐和四爷也知道,殷老二流下的眼泪全都是真实的。到底是亲父子。到了这个份,有伤心,有难过,也有一些愧疚。
他没认下老爷子,但却也保住了老爷子一命。
四爷扶住已经面色苍白,浑身发软的殷老二,“爹!您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儿子成。”
殷老二抓着四爷的手紧了紧,“不能出事!不能出事!”
这个爹是对他不好,但是看见亲爹的脖子架着刀,他这个做儿子的,始终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四爷点点头,“您安心等着。”
说着,看了李剑一眼。李剑马背着殷老二退了下去。
四爷看了何将军一眼,“将军,咱们是同僚。您这又是何必……”
何将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四爷,然后拱手道:“看来不光是四爷高明啊。老太爷也是个高明的人。”
四爷呵呵一笑:“您要是乐意这么玩,您慢慢玩吧。”说着,又道:“对了!跟将军说一声,南城门今儿又进了不少灾民,城里的粮食有些紧张了……”
“四爷!”何将军立马打断四爷的话,“今儿一场误会,还惹得老爷子伤心了一场,实在是在下的不是。不过老太爷也说的对,这位老人家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被反贼胁迫。也是个可怜人。既然老太爷要奉养,四爷接过去吧。”
这年头,什么气都可以争,但是闲气争不得。要是为了闲气,闹的粮食从手里飞了,那才真是糟了。如今,有粮有兵啊。真要是自己供不起饭了,谁给自己卖命呢。
原以为拿住把柄能敲诈一笔呢,既然没敲成,那得干脆的认怂。
林雨桐一挥手,马有竹筐子放了下去。老爷子被两个人架着,放在了竹筐里。
等人接来,下面那些跟着老爷子的人好像才明白了点什么,忙喊道:“老爷子,您糊涂了!您忘了我们头领是有大神通的。佛祖派了他来救苦救难的。”说着,他们都跪下,念起了什么经。
林雨桐心里一叹,这个时候,迷茫的人最容易信奉的是这一套。
看了老爷子的神情似乎又恢复了一些,林雨桐再不犹豫,一根银针悄悄的扎下去,他还是暂时别说话的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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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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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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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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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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