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给四爷把饭端出来,自己穿好了衣服,道:“这事拖不得,还真得赶紧办了。..要不然越传越难听,对谁都不好。我马去找何田说说。”
四爷将她一把拉住,“围巾带。”
要说私房话当然得到外面去说了,这楼里再小声,也总有不小心叫人听到一耳朵的时候。
林雨桐由着四爷给她带围巾,嘴却没闲着,“吃完饭叫他们别看电视了,早早的睡吧。”
四爷应了一声,才送她出门。
楼里的人来来去去的人还有,林雨桐也没避着人,在楼道里道:“何大姐,你有办公室的钥匙没?我把东西落在办公室了,麻烦你陪我去取一下。”
办公室那样的要紧地方,下班后,单独不许过去。除非有人陪同,到了楼下登记了,才能去。大晚的,林雨桐找唯一的女同事相陪,合情合理。
里面没有应答声,等了半分钟,门直接打开了。何田穿戴齐整的出来,随手将门锁了起来。
这在以前是不会有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何田也有锁门的习惯了。
“走吧。”她直接迈步,没有丝毫多问的意思。
出了楼道,风迎面扑来,带着雪花,林雨桐缩了缩肩膀,觉得浑身都跟坠到冰窖里一般。
两人朝办公楼走,随着脚步声,脚下的雪也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还要往前走吗?”何田站住脚,朝空旷的四周看了看,才道:“办公室说话也不是很方便,楼里还住着别人呢。这里挺好。”ωωω.χΙυΜЬ.Cǒm
林雨桐挑眉,“你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
“我听见云师傅去了你们屋子,再你找我之前,他也刚离开。”何田的声音不高,在空旷的地方,林雨桐也是勉强听真切了。
她的话叫林雨桐有一种遇到痴汉的感觉,什么叫做听到他去了哪。
在楼道里,来来去去嘈杂的脚步声,能听出云师傅的脚步声,这还算不是痴吗?
一时之间,倒叫林雨桐不好接话了。
沉吟半晌,林雨桐才道:“何大姐,云师傅有他的顾虑。”
这已经是拒绝了。尽管说的很委婉。
何田转头看着林雨桐,即便借着雪光,其实彼此还是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的。
“顾虑?什么顾虑?”何田一说话,站的笔直,好像随时要出鞘的利剑一般。
林雨桐也看向何田,“何大姐,云师傅的前妻和儿子,你知道吧?”
何田嗯了一声,问道:“怎么?他还放不下他的前妻?”
“那倒没有。”林雨桐摇摇头,又深吸一口气,“夫妻关系能解除。即便有感情,可时间长了,那点夫妻感情也能淡忘。但是父子关系却是解除不了的,血脉亲情也是割舍不下的。云师傅还有一个儿子在。况且,云师傅想把这个儿子安排到身边来。如此,问题不是简单的你和他的事了,这一点,你能明白吧。”
何田点点头,表示明白。又带着几分叫人听了心里发酸的语气道:“儿子?是啊,他有儿子的。”
林雨桐不知道这样的何田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得淡淡的应了一声。
听何田失笑道:“我也有过一个儿子,可惜没来到人世死了。”
五个月的胎儿已经有性别了,林雨桐心里蓦地有些难受。
“要是他能活下来,顺利的来到这个世,现在也十多岁了。也能背着书包学,回来喊我妈妈。能因为两毛钱的零花钱跟我撒娇耍赖。”何田的声音不高,顺着风飘到林雨桐的耳朵里。
她只觉得脸一凉,原来是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我理解云师傅。真的。”何田看着远处,“我也想找一个云师傅这样的男人。”她扭头看着林雨桐,“你一定觉得我忘不了我爱人。”说着,她轻笑一声,“所有人都以为我心里忘不了他。”她嘲讽的笑笑,“我是忘不了她。年轻过,爱过,向往过。所有跟美好有关的事情,都有他的影子。但是,我更恨他。”
林雨桐看着何田,没有打搅她。
“他死了,死的可真轻巧。撇下怀孕的我,寻死了。”何田的声音带着颤抖,“死多容易啊,眼睛一闭,什么苦痛和烦恼都没有了。可他想过我吗?想过我肚子里的孩子吗?没有!但凡他能多思量一点,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寻死了。当时,那么多人都被pidou,大家都活下来了,连我都活下来了,他怎么不能坚强一点,咬牙挺住呢?只当是为了我和孩子。”
“其实,我们俩跟张革新是同学,一起分配到所里工作。现在大家都觉得张革新窝囊,但是人家想办法从那个年月里挺过来了。可他呢?曾经意气风发的他,也只留下一堆白骨罢了。”
“我有时候觉得,那个年月里,能毫不犹豫的放老婆走的男人,算的是真男人了。受苦的时候,不拖累老婆孩子。劫难过去了,却一心想着弥补的男人,那种没有担当,只会懦弱的逃避的男人好一千倍,一万倍。”
她的声音缓和了下来,“云师傅,他强。”
要这么想的话,其实也不算是错。
那时候整人的手段很多,一日不划清界限,一日不得安生的日子过。
那时候离婚的人也不少,有的跟韩春霞和印长天一样,是真的划清界限了。有的却是为了不受牵连,假意离婚的。
但有时候,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毕竟,这一分开是十年。十年里,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女人带着出身不好的孩子,在没有生活保障的情况下,嫁人,找个人分担生活的重担,也是无可厚非的。
云师傅的前妻,属于哪一种情况,林雨桐也不知道。其实,经历过那个年月,曾经是什么情况都不重要了。
这些人,那些抛下亲人,寻死找解脱的人是强很多。
林雨桐没有反驳这些话,只是道:“可是,云师傅这边……他儿子的心情,却是不能不考虑的。一个孩子,幼年离开父亲。等时过境迁,再回到父亲身边,都已经是成年人了。这间,十多年感情的空白,不是一朝一夕能填补的。如果只是父子两人,那么,问题简单了。可要是间,云师傅再婚,孩子到这边,一样没有归属感。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云师傅,应该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了。”
何田点点头,“为了孩子。这个理由成立。我可以等他,等到他儿子成家立业了,有自己的小家了,不会再对父母有强烈的依赖了。那时候,也可以的。”
“但是,云师傅已经快五十了。”林雨桐看着何田,“而你,何大姐,还很年轻。要是找个年龄相当的人,还能有自己的孩子。你现在的年龄,抚养孩子长大,给孩子成家,看着孙子出生都不是问题。但是云师傅……你们算有孩子,他也害怕,怕等不到孩子长大,怕将你再仍在半路。都说是少年夫妻老来伴。剩下你孤零零的,他于心何忍?”
“孩子?”何田深吸了一口气,“他想的还挺远。可那又如何,我又不是没有工作,也不是抚养不起孩子。那么难的日子我都过来了,没道理现在生活好了,我畏手畏脚了。我也不是年轻的小姑娘,早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了。这些事,我也是琢磨了再琢磨才下的决心。我都不怕,他怕什么?”
林雨桐有些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再说,可成了阻挠别人追求幸福了。
“我是转达一下云师傅的意思。至于你们之间的事,我们不能越俎代庖的替别人做决定。你的意思我会转达给云师傅的。另外,人言可畏。他怕这风言风语对你……”林雨桐的话没说完,被何田挥手打断了,“我懂。在他没有答复之前,我不会在单独场合跟他说话。”
林雨桐松了一口气,交托的事,总算办成了一件。
“我……”何田顿了一下,好似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半天才道,“我的小提琴拉的还不错,孩子们要是喜欢,叫他们来找我。”说完,怕林雨桐不答应一般的道:“我见云师傅给他们教外语,想着你们对孩子的教育跟别人还是不一样的。音乐虽然没有外语实用,但是……”
她的语气有些急切,想要表达什么,好似又不好意思。
“好的。”林雨桐赶紧应下来,“如今,能找到教这些乐器的老师,还真是不多了。”
何田松了一口气,才笑道:“很多年轻人开始喜欢玩吉他了。这个我也能教。只要孩子有兴趣。”
说到孩子的话题,两人都轻松了很多。一路相互搀扶着往回走。
林雨桐觉得,何田这人,大概是封闭惯了,也很少跟人交流。好似特别害怕寂寞一般。
今儿叫孩子们过去,大概是鼓了半天的勇气。
林雨桐回来,肩膀都落一层雪。四爷将雪给掸下来,又把她的羽绒服搭在暖气片。拿了姜汤递给林雨桐,才问道,“怎么这么长时间?都说什么了?”
林雨桐往沙发一靠,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还真是一言难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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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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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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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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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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