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贾元春见了家人,且喜且悲。..一屋子女眷跟着落了几滴泪。除了贾母王夫人之外,也王熙凤的眼泪是真实的。她是看着如今的盛景不由的不悲凉。她有时宁愿不知道未来的方向,光景好一日,她便跟着受用一日。不像现在,众人皆醉我独醒,这一步步煎熬,又算什么呢。
她这幅样子,惹得旁边的尤氏不停的扭头来看。心道这凤丫头今儿是吃错什么药了。
听贾元春在首已经问道:“听闻姑妈家的表妹在家住着,如今怎么不见。”
贾母道:“外眷无职,未敢擅入。如今,有薛家太太带着姑娘,另有史家的姑娘在外恭候。”
贾元春一听,如何不知道贾母的意思。便道:“快请姨妈并两个姐妹进来。再打发人去请林家表妹。一家子骨肉,倒也不妨。”
贾母应了一声,自有人去办。
林雨桐和林黛玉估摸着元春会召见,所以,身衣裳首饰都是齐整的。不想,这一等都到了华灯初的时候。来接的人还带着马车肩舆,显然事为了赶时间。
可等林家姐妹到的时候,诗也做完了,词也赋完了。林雨桐本不擅此道,林黛玉如今倒没有压下众人的心思。她的家世,处境,样样都其他姐妹强。心态也跟着变了。两人丝毫没有稀罕,反倒松了一口气。
探春正在誊抄。元春将这姐妹两人叫到跟前,嘘寒问暖,好不亲热。贾家的姐妹尚且不及。
“两位表妹果然很好。”元春赞了一声。
等到边的宫娥提醒时辰,元春才放了二人。
一时又让点戏。往常听着也罢了,可如今听在王熙凤的耳朵里,只觉得句句都是预示。一出出的悲欢离合,只叫她心里憋的快喘不来起。
“……君子多欲则贪慕富贵,枉道速祸;小人多欲则多求妄用,败家丧身……”
小戏子的声音清亮,句句都戳在了王熙凤的心。
林雨桐并不担心其他,只一味的享受着难得的盛宴。不一时,元春又有赏赐下来,听来,自己姐妹贾家几个姑娘还重了几分,连林雨杨没到,元春也赐了跟宝玉一样的赏。
贾家人谁不是眼明心亮的。心道,即便如今封妃了,这有些人家也是怠慢不得的。如,林家。
至于贾元春临走之前一再嘱咐不得奢靡的话,大概也王熙凤听在耳朵里了。
省亲完了,贾家众人终于能歇歇了。林家的日子还是照常过。
林黛玉看看书,写写诗,然后找林雨桐品评。林雨桐叫她把这些诗词都收拢起来,将来等父亲回来了,让他甄选一二。自家刊印成册,也不说拿到外面去,只留在林家给后辈子孙看,也是好的。
这话倒正应了林黛玉的脾气,如今越发的用心思。只怕诗有用典错疏之处,叫后人笑话。每每念书,越发的认真起来。别的都顾不了。
林雨桐除了料理家事,其余的心思都在针线女红。这两年厨艺从来没拉下来过,是一些菜式,也学了不少。等真的会做了,才发现当初想收拢菜谱的想法其实是不靠谱的。因为这里面大部分的食材,在现代都已经被列入保护动物之。连食材都没有,菜谱有人要吗。于是,在如今能吃的着的时候,她哪里还会客气。林家的餐桌,一直都是极为丰盛的。
她一直认为,吃的好点没什么。只要别浪费行。像是贾家这般,一个人摆十几个菜,临了动了筷子的也那么几个,吃不完全都赏了下人。
虽然下人也是人,善待点没错。但是你可以长月钱,却不能日日跟主子一般的养着。难怪这家里的丫头们没一个愿意出去的。除了贾家,哪找这么好的地方去。
贾家整个的氛围,都是懒散的。好似要把之前一年的忙碌给找补回来。
但林家随着将林雨杨进入考场,陷入了紧张之。这事,根本没有惊动贾家之人,用林雨桐的话说,是去考个秀才,还不至于大张旗鼓。
因着家里有事,林黛玉只推说自己懒得动弹,也没往贾母那边请安。不过是家常做的茶点,得着了,少不得打发丫头给贾母送一些。贾母逢人赞,再没有这孩子更贴心的了。
今儿林雨桐做了豌豆黄,林黛玉觉得这府里做的要可口些,打发紫娟去送,临走叮嘱道:“别一径的多嘴多舌,要是再不好,我也只能撵了你了。”
这是不叫紫娟把林家的事随便往外说。
紫娟垂头听了,这才告辞出来。如今,要不是姑娘念着旧情,这身边早没有自己立足的地方了。不说林家的丫头能干,是雪雁,如今也被的利索了。办起事来,也一样不人差什么。自己别人多的,也是姑娘一个人再贾家那两年伺候的情分罢了。
老太太的屋里,薛姨妈,宝姑娘,云姑娘陪着老太太说笑。
紫娟将手里的食盒交给边的小丫头,才道:“这是我们姑娘听说昨儿晚老太太不曾吃多少东西,叫给老太太送来的。请老太太看在一片心意的份,好歹赏脸多吃两口。”
贾母点点头,对薛姨妈道:“原不过是积食,正好少吃两口顺顺,不想这孩子知道了。都道我平时疼她,她这般叫我如何不疼她。”
薛姨妈笑着点头应是。
鸳鸯一会子端了豌豆黄来,贾母果然赏脸吃了一块,“吃着倒咱们平日里吃的细腻些。”
又让与薛姨妈,薛宝钗和史湘云也尝尝。
史湘云吃了一块,道:“林姐姐也忒的小气,又不是稀罕物,多送几块,还能吃穷了他们家不成。”
紫娟顿时有些憋气,笑道:“云姑娘说笑了。这原是家里的大姑娘亲手做的。只给我们姑娘平日里用。因着姑娘这几日有些燥热,大姑娘选了这应季的豌豆黄来。又怕粗糙了不入口,真是十斤的豌豆面里筛不出一斤合适我们姑娘吃的。倒真真不是舍不得。”
史湘云不服气,还要说话,被薛宝钗拉了一把。
贾母笑道:“看来,这东西的好坏,还在这用不用心。”似乎有些感慨。
林黛玉的身体是在她眼皮底下变好的。也没见请医问药。虽看着别人弱些,不过却甚少生病。说到底,还是有人照管的精心。一个燥热,费这许多心思。算她心里对林雨桐多般的不喜,也说不出个不好来。
紫娟拿了贾母给的赏赐,这才往回走。恍惚听着宝玉的屋子里又闹了起来。是为了一碗酥酪的。
她无心往下听。刚要走,见晴雯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倒在门口说起了话。
“袭人姐姐呢,怎么不见。”紫娟笑道:“闹成了这般,看来,还是得有个镇山太岁才成。”
晴雯冷笑一声:“如今不同往日了。她也休想压服住谁。宝玉待她也不如以往了。要不然她也不会想着回家住几日。咱们那位二爷,你还不知道。最是心肠软的,要不了两天,又想起她的好处来。也这一半天的功夫,准打发人又把袭人给接回来。今儿宫里的娘娘赏了酥酪,可不巴巴的给她留着。如今那姓李的老虔婆不知道在哪里输了钱,又灌了几口黄汤子,正闹着呢。”
紫娟咂舌道:“这娘娘赏的,多少主子都得不着。却偏偏要留给袭人,这李嬷嬷要的还这般的理直气壮,可不是让人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这在林家绝对不会有的。
“你们主子也没得吧。”晴雯嘴角一抿,笑道。
“一碗酥酪罢了,能是什么稀罕东西。”紫娟从荷包了掏出几块酥酪干来,“是牛乳做的罢了。我们折腾这个不知道糟践了多少好东西。咱们府里人多,什么好东西分到主子手里,都没多少了。可这牛乳,在林家,真不是稀罕物。我们姑娘日日用它泡澡。”说着,把装着酥酪干的荷包塞给晴雯,“这个用温水化了,放些干果子进去,不那蒸酥酪差什么。去给了李嬷嬷,也省得闹成这样不好看。没有了只管打发人来拿,这个主,我还做的了。平日里院子里的小丫头只把这干酥酪的放进嘴里当糖块吃。”
晴雯看着紫娟的背影,喘了两口气,冷笑道:“如今不以往你求着我们的时候了,倒越发的阔气起来。”
这才转身进屋子,叉着腰,骂了一通,将这些丫头都暂时压服了。才又拿了荷包给李嬷嬷,“这是我们二爷从林姑娘那专门给您求来的。这东西能存的住,给您带回家哄孙子,不这捂了半天,是不是变酸的东西强啊。”
李嬷嬷这才看了晴雯一眼,“没想到往日倒是老婆子我看走了眼,你倒是个好的。那原本看着好的,却原来才是个奸的。”
听外面有个丫头冷笑道:“如今那人是二爷的心尖尖,别说我们这些个素日里只知道一味埋头干活的,是嬷嬷如今不也靠后了吗。”
晴雯忙呵斥了一声。但这话着实是火浇油,李嬷嬷心里又记了袭人一笔。
等送走了李嬷嬷,晴雯才把刚才在外面说话的秋纹叫进来,“你说那些话做甚。咱们自是不怕事的,可也架不住她这日日挑事。”
秋纹冷笑一声:“刚走了一个贤良的,又来一个贤良的。我们不做贼,却日日被当成贼防着。那做了贼被拿了脏的,反而越发的得脸了。”
晴雯一甩帘子出去了,只听着声音道:“不服气,你也去做贼去。我干干净净一个人,别带累了我。”
麝月在一边听着,什么话也没说,只把两人说的话记在心里,寻思着等袭人姐姐回来的,还是得说给她听听的。
宝玉屋子里的官司,紫娟回来后细细的说给黛玉听。
林黛玉只看着手里的书道:“你跟我说这个作甚。这天下不论何事,最怕这公平二字。凡是有事端,必从不公来。宝玉做事向来随心,不去想那么多。可架不住别人不想。这一屋子丫头,可不是宝玉的态度偏颇,才惹出了许多故事来。”
紫娟点点头,应了一声是,再不敢多话。
日子在等待过,显得尤其的艰难。但终有熬过去的一天。林雨杨在京城科举,他自己倒是觉得轻松,可林雨桐看着焦心。
等考完了,林雨桐发扬好家长的作风,考的好坏一概不问。只让好好休息,然后换着花样做吃的给他。
林雨杨在家养了两天膘,实在受不了姐姐这般的关心,拿了自己在考场做的章去了张家。之后回来才道:“舅爷爷倒是说没有什么大问题。端看名次如何。”
“考行,名次不名次的,不要紧。”林雨桐挥挥手,完全是大学里六十分万岁的思想。反正考的再好,不也还是秀才。在不能进一步成为举人的情况下,在她看来,有什么差别呢。虽然是廪生能好听些。证明名次不错。但林雨桐又有话安慰,“如今不同以往了,咱家也不缺廪米吃。这名额给那更需要的人,也没甚关系。”
林雨杨突然发现,这么一划拉,他真的毫无压力啊。
“我不信那秀才们还能把自己的名次贴在脑门。”林雨桐笑道,“从古至今,考生多了,我能记住的一个孙山。”
林黛玉听她说的好笑,不由的伏在桌子笑的直岔气,“这话要是叫爹爹听见了,该是得气的跳脚的。”
林雨杨无奈一笑,“横竖只要姐姐不觉得弟弟没出息,不失望成了。”
“不失望,凡事别太执着。将名利看淡些,自己轻松了。”林雨桐细心的灌心灵鸡汤给弟弟,缓解不知道有没有的考试压力。
张榜的那天,林雨杨带着林平去看了。林雨桐在家坐立难安。
林黛玉打趣道:“把名利看淡些,自己轻松了。”
林雨桐也没不好意思,“那是糊弄人的鬼话。身处名利场,大约只有两种人能超凡脱俗,一种是已经在名利场取得了巨大利益的人,一种是知道即便再努力也不过徒劳的人。”
林黛玉在心里想了一遍,“可有那真的不在乎世俗名利之人。”
“妹妹算一个吧”林雨桐挑眉道。心里却笑,将林妹妹生在贫寒之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之时,又不知该作何。
姐妹俩说话,外面有小厮禀报,“少爷了,考了第二。”
林雨桐蹭的一下子站起身来,“好好好赏。”
又吩咐平嫂子,凡是院子里的下人,每人赏三个月的月例银子。一时欢喜无限。m.χIùmЬ.CǒM
林雨桐又问:“如今人呢,怎么不见。”
“少爷回了咱们家,报喜的来了也有个招待。另外,得给先祖柱香。”那小厮回话利索,林雨桐又给了赏。
一想这也对,报喜总不能报到贾家吧。
“平嫂子,将事先准备好的喜饼子,给这府里的各位主子送去。”林雨桐眉飞色舞,一点也不介意别人认为她得意忘形。
连林黛玉都理解,那几年,那般艰难的挣银子养家,供养弟弟读书,说不盼着成才,那都是假话。
贾家众人一接到喜饼,这一打听,才知道林家的表少爷了,了第二名呢。
可这案首已经三十多岁了。而林雨杨才多大,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啊。不用问,也不用看其他,只这本事,知道这前程已经可期了。
这其震动最大的是王夫人。这林家的孩子跟宝玉年纪相仿,甚至还小一些。如今都已经考秀才了,名次还很好。是自己的珠儿,也不的。
反观宝玉,如今还整日里胡混,一年里头,倒有大半年是在家里不出门的。整日里跟丫头们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出息。虽说宫里有娘娘,可每常娘娘也说些读书进,好好教养的话。
要是宝玉还是这般,掰不过来,倒真得考虑考虑这爵位的事了。自己这一个宝贝疙瘩,不为了他筹谋,能为了谁呢。
贾母笑着叫人接了喜饼,又给了赏赐的东西,将人打发回去,自己才独自沉吟半晌。这林家真真是动不得了。这有了男丁也罢了,可偏偏这孩子还是个极为出息的。
而两个玉儿的事却不好说了。
想了半晌,突然问鸳鸯,“这杨哥儿该是十四了吧。”
鸳鸯心里一突,道:“是啊宝二爷小了些。”
贾母点点头,又摇摇头,还真有些愁眉不展。自己的宝玉林家都瞧不,不肯把黛玉许过来,那杨哥儿的亲事,只怕自家的几个丫头也是不成的。二丫头性子绵软,三丫头倒是好的。只可惜老二如今还只是从五品。一个从五品的庶女,想说给一品大员的嫡子,别说是原配正妻,是那继室,都未必有资格。
这么一想,心里不免添了许多的烦闷。
另一边,王熙凤李纨带着三春,及薛宝钗史湘云前去林家道贺。
林雨桐让平嫂子准备酒席招待。王熙凤本跟林雨桐投缘,又得了林雨桐的提点。两人间又有秘密,关系自然别人亲近几分。又想着以后家里若当真败落了,靠着林家的时候还多,自然更亲近几分。李纨因为贾兰在林家,每天林雨杨都正经的教贾兰大半个时辰的书,贾兰告诉她,觉着在林家一日在学里半月学的还多些。李纨心里直念佛,觉得林家不是那等心里藏私的人。倒也更亲近些。迎春跟谁都没有不好过,惜春向来跟黛玉有几分投脾气。探春是看着贾母和王氏的脸色,才决定自己的态度的。林家在建造大观园这事慷慨大方,王氏哪里好意思给人家脸色看。探春的态度也自然亲热了。而薛宝钗最是随分从时。一屋子人说笑,也其乐融融。只史湘云不说话,众人也不在意。
不一时,又有贾环,贾琮,带着贾兰前来道贺。林雨桐笑着叫人传给林雨杨,让他出面正经接待。
却说这几个都是不被重视的。原本贾环是跟几个丫头赌色子,输了钱正恼呢。碰要去道贺的贾兰。想着林家豪富,能得些什么也未可知。于是叫了贾琮一起过来了。
只以为有嫂子姑娘在做客呢,怕是没人招待他们。最多换个体面的丫头将他们打发了。却不想是林雨杨亲自将他们接到了前院的客厅。先是奉了茶,又说了一会子闲话,然后正经的酒席摆了出来。
“原不知表哥还要待客的。”贾环从不认为林家会招待自己,有些不自在的道。
“待什么客,咱们兄弟叔侄一起,吃顿饭罢了。酒也只有甜酒,真要叫你们喝醉了我可没法子交代。”
贾环和贾琮都有些受宠若惊。贾兰倒是常来的,他也知道林家最重规矩,从来没有无端的看轻人的事。笑道:“可是大表姑姑自酿的酒。”
林雨杨笑道:“正是呢。味道轻些,不醉人。”
那边的李纨听林雨桐如此郑重的接待,笑道:“他们才多大的人,哪里这般的郑重。”
林雨桐笑道:“正经的爷们家,哪里能怠慢。”
王熙凤看了林雨桐一眼,心里倒若有所思起来。
却说王夫人因为林雨杨的事,也想看看宝玉读书的成色究竟如何了。带着周瑞家的,没惊动人,往宝玉的屋子来。怕这些丫头替宝玉瞒着,给自己弄鬼。回回问,都说看了几张书。但也不能天天看,总是没半点进益。要是叫她逮住又是哪个作妖,非整治她不可。
这不,还没进院子,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
“这是谁在嚷。”王氏脸顿时沉了下来。
“是李嬷嬷吧。”周瑞家的小声道,“这老货估计也是被这些个丫头给气着了。”
能当宝玉的奶嬷嬷,证明至少王夫人和贾母是信得过的这个人。周瑞家的自然知道往哪边说话。
王氏点点头,“她待宝玉的心倒是好的。”
亲手拉拔大的孩子,怎么着也别人多几分真感情。
听李嬷嬷骂道:“青天白日的,你大模大样的躺在炕。作妖作态的狐媚子,宝玉才多大的年纪。”
王夫人脸一黑,问周瑞家的,“这说的是谁。”
“只怕是袭人那丫头。”周瑞家的笑道:“许是有个什么缘故。那丫头断不是这等让人拿捏把柄的人。”
里面还骂着,“……早晚拉出去陪了小厮,省得你们哄得宝玉……”
周瑞家的看着不像,赶紧拦了。出声道:“你这老货,怎的脾气这般的横。”
李嬷嬷道:“横竖不要这几十年的体面,闹一场子,省得受这娼妇的气。”
袭人本来有些发热,今儿是着实不舒坦,这才躺着呢。不想叫李嬷嬷给逮住了,这才一场大闹。
王氏扶着周瑞家的一露面。可把一屋子人都吓了一跳。往日里闹归闹,可也没真把太太引出来过。
李嬷嬷请了罪,兀自心里不平,小声对王夫人道:“前一两年还好,哥儿到底小些。如今越发大了,这袭人身又偏偏不舒坦。我这心里不踏实。许是我多想了吧。但如今又不得不妨。万一坐下了胎,可如何是好。”
王夫人心下一愣,点点头,“你对宝玉的心,我是知道的。”
这下才打量袭人,看着慵懒,脸有些潮红。这两年倒也长了不少,有了几分媚态。知道未必是老实的,没引着宝玉夜了闹腾。
她心里记挂这事,敲打了院子里的丫头几句,又道:“袭人既然身子不舒服,歇着吧。”
匆匆的带着周瑞家的回了院子。
“那药可还有吗。”王氏低声问。
周瑞家的心里一跳,低声道:“有的。只是这药霸道……”毕竟对丈夫的妾室和对儿子的妾室态度还是有差别的。
“嗯。”王氏点点头,又合眼睛捻着手里的佛珠,再不说话。
周瑞家的知道王氏的意思了。她低头退了出去。
袭人自觉的逃过一劫,身体越发的发软,被宝玉扶着躺到炕,道:“得亏了太太慈悲。”
又有杂役婆子端了二和药来,贾宝玉叫麝月给喂。“你安心躺着,我去瞧瞧老太太。”
说着转身出了门。整日里吵吵嚷嚷,这日子过的有什么趣。
袭人眼里闪过一丝伤感,这要是以前,他断不会这样撇下自己先走了的。
宝玉出了门,想着这会子离晚饭还早,正不知去哪。
见远远的传来说话声,正是林家的宴席散了,贾家众人往回走呢。
李纨带了贾兰回自己的院子。王熙凤日日都有家事要处理,一出林家,被几个管家的媳妇给拉去了,也不知道要忙些什么。
三春去了惜春屋子瞧她画的画。
倒是薛宝钗史湘云带着丫头,连同贾环贾琮一道。
莺儿跟贾环搭话:“先前最后那一把是我赢了。你倒拿了钱走。还是个爷呢。”
贾环辩解道:“谁混赖你了。你自家看错了去,这会子却来说我。”
莺儿还要还嘴,薛宝钗呵斥道:“胡说些什么。”
贾环看了薛宝钗一眼,心里冷笑:“要真是觉得自己的丫头不尊重,早先为什么不说。非得等到把人的脸皮子都揭下来,才来当好人。这人二嫂子还厉害。好歹二嫂子那厉害在面,这个人可厉害在心里了。”
也不搭理,拉了贾琮往前走。
贾宝玉听了这半晌,见人已经转过弯,刚好跟自己走了个对面。
贾环拉着贾琮给贾宝玉见了礼,准备走。
贾宝玉道:“掷色子做耍,本是为了取乐的,你倒认了真。如此认了真,还有什么乐子。干脆别玩罢了。”
贾环一口气堵在心里,这人以为谁过的都跟他似的,锦衣玉食,银钱在他眼里从来是没有数的。哪里知道他们的艰难。
见宝玉要跟薛宝钗说话,带着贾琮连忙告辞。
“这哥哥还不如人家林家的表哥亲近呢。”贾琮吸吸鼻子,“好歹人家把咱们当个正经人看。”
贾环心里又如何不是做此想法的。
垂头丧气回了屋子,赵姨娘一见他的样子,道:“这是那个高台面去,又让人将你踹回来了。”
贾环梗着脖子道:“忒的小瞧人。今儿给林家的表哥贺喜去了。林家的两位表姐招待大嫂子二嫂子,几个姐妹。表哥亲自接待了我跟琮儿,兰儿。留了我们用饭,置办了好的酒席。怕喝坏了我们,只给了甜酒喝。”
“这可真是……”赵姨娘一愣才道:“你可知道些什么。那甜酒可那黄汤子金贵多了。老爷书房里存了一罐子,等闲都不拿出来。”
贾环一惊,“这可如何是好,我们三个可是喝了一小坛子。”
“林家豪富,拔根汗毛咱们腰粗。不计较这些。”赵姨娘嗔道。
“不能这么说。人家这般待我们,是把我们当个正经人看。不似那有些人,只把宝玉当做宝贝。”贾环冷哼一声。
赵姨娘跟着冷笑一声,“又不是什么大家子小姐,不过是仗着有个体面的亲戚罢了。”
从窗户外过的王熙凤心说,这母子两人说的该是薛宝钗吧。
她悄悄的经过,也没呵斥。她想起林雨桐对贾环等人的态度,又听见贾环对林家的评价。不由的有几分明悟。
即便对方再不济,善待一份,会有一份善意的回报。林家不在乎贾环这样的小人物。可多一个说好话的人,总多一个说坏话的人强些。
另一边宝玉跟薛宝钗史湘云一路往贾母的院子去。
听见薛宝钗道:“今儿都是给林家的兄弟道喜去了。我们这么些人,独独缺了你。”
贾宝玉道:“我哪里是不想去。也有好些日子没跟林妹妹见面了。可林家的大妹妹也不知哪里学来的老学究脾气,是不会让我跟着姐妹们一道的。必是叫林家的表弟出来接待。这林表弟人品样貌端是让人无话说,哪样不是拔尖的人物。但只一说章,我这哪里受的了他这个。明儿打发人送份贺仪去便罢了。再不能一处说话的。”
“那你可得抓紧念几页书了。”薛宝钗笑道:“这林家的兄弟一考,姨丈多半又要拿住你问功课的。好歹努力两日,也是好的。”
这话叫贾宝玉着实不欢喜了。他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听史湘云接话道:“他林家考他们的,咱们自是过咱们的日子。”
要是往常,她自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一定会顺着薛宝钗的话头,说一些经济仕途的话来。只是一样都在贾家住着,林家却处处显出高人一等来。叫人着实欢喜不起来。
薛宝钗被史湘云抢了话,也不恼,只抿嘴一笑便罢了。
贾宝玉却如同遇见了知己,道:“还是妹妹知道我。”
史湘云嗤笑一声:“你的妹妹多了去了,是不知道说的是哪个。”
贾宝玉一笑。道:“妹妹便是妹妹,偏你来饶舌。”
“只恐怕你记得这个妹妹,人家妹妹不记得你。你道自己是那侯门公子,可惜人家的身份,只怕眼里只有王孙公子吧。”史湘云斜了宝玉一眼,道。
“你说这话,怎么越发的混赖起来了。”贾宝玉听着不像样,道:“你以前可不这样。”
史湘云甩手走:“我以前什么样,如今什么样。横竖都不过是个孤零零的野丫头,不得别人的身份,水涨船高。”
贾宝玉赶紧撵了过去,道:“我说错了行不行啊。你如今怎么也说恼恼的。以前可不是这样爱恼人的。”
“只许她爱恼人,不许我爱恼人了……”
薛宝钗看着两人相继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转了个弯,往荣禧堂而去。
“我的儿,你怎么这会子来了。”王夫人拉了薛宝钗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今儿去贺了林家的喜事,吃了两杯甜酒,竟然也了头,也不过是四处走走散了散。想着姨妈心里只怕想着宝兄弟的事,过来看看,”薛宝钗抿嘴一笑,端是贴心又可亲。
王夫人摩挲着薛宝钗的手,叹道:“还是你明白我的苦心。”
“我才和他还说起好歹念几页书的话,省得姨丈考教又得生一场子闲气。”薛宝钗摇头道:“我瞧着倒像是听进去了几分。”
王夫人点点头,“也你能劝劝了。”又问,“这孽障怎么没跟着一起过来。”
“正说的是呢。”薛宝钗一笑,有些无奈的道:“刚才,叫云丫头一打岔,我的话说了一半,给岔过去了。两人又不知道为了哪句话恼了。不过,姨妈也不必担心,一个恼,一个哄,说话又好了。如今真是越发的孩子气了。”
王夫人听了,知道是史湘云那丫头。哪个当娘的愿意看着儿子在那伏低做小的哄人啊。一时之间,心里更添了几层不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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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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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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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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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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