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都有一双极为漂亮的手,楚涣然这双手尤其漂亮,十指纤长,比初雪莹白,比花瓣娇嫩,据说他的这双手每天都会在玉露里泡一炷香的时间,保养得比初生婴儿的皮肤还要娇柔。
所以当楚涣然用这双美到极致的手,拎着一把两米长的大砍刀狂砍安纾瑶的时候,安纾瑶整个人都懵了。
“……你……你不是乐修吗?”安纾瑶用剑挡下楚涣然的刀,杏眼儿瞪圆了,琉璃珠般的眸子里盛满了震惊。
你们乐修,不该风花雪月吗?不该抚琴吹笛吗?为什么你一上来就用这么大的砍刀砍我?!
决战前,安纾瑶还专门看过楚涣然之前的几场比赛。
那几场比赛,楚涣然都是用琴的。
他以琴为剑,每一道琴音都能化为凌厉的剑意,琴声越急,剑意越盛。
不仅如此,他的琴音还有扰乱人心的功效,和他对战的修士,不仅要防备琴音化成的剑意,还要防备琴音扰乱道心,背腹受敌,打得相当艰难。
尤其是楚涣衣的绝招“琴风剑雨”,更是难对付,这一招使出后,琴音融于猎猎寒风中,然后化作万千利刃,暴风雨般袭向对手,剑意密集到让人躲无可躲。
而且风声会扩大琴音,使琴音扰乱心智的功效瞬间放大几十倍,心智一被扰乱,想躲过这一招就更难了。
安纾瑶绞尽脑汁的想了好几天,才终于想到了破解这一招的办法。
结果总决赛楚涣衣不用琴,改用刀了。
安纾瑶:一次!一次就好!你们修仙界的高手们能不能按常理出一次牌?!
不按常理出牌的楚涣衣微微一笑,清雅出尘:“在下是琴剑双修。”
“好巧。”安纾瑶道,“我也是医剑双修。”
话音落地之际,黑色的藤蔓突然缠住了楚涣衣的刀,这藤蔓安纾瑶在初赛时用过,藤蔓有毒,碰到就会浑身麻痹,动弹不得。
楚涣衣眯眼,并未弃刀,他细长的指快速在砍刀内侧划了一下,琴声响起,藤蔓瞬间被砍得七零八落。
安纾瑶这才注意到,楚涣衣砍刀的内侧,有一根根透明的丝线,组成了“琴刀”。
原来,他也是要用琴的。
只是这一场,不会只用琴。
被砍碎的黑色藤蔓落到了地面,然后虫子一般的钻进了地底。
楚涣衣观察力极强,很快就注意到了这小细节,他余光淡淡的扫过空无一物的地面,轻声道:“藤蔓是可再生的,看来用刀砍解决不了。”xiumb.com
安纾瑶已持剑砍来:“你可以试试火烧。”
“不要误导在下。”楚涣衣边躲边道,“那藤蔓有毒,烧了会化成毒气,更棘手。”
安纾瑶稍稍有些惊讶了,这招她在对付楼臧天的时候其实用过,当时楼臧天就是用黑货烧毁了藤蔓。
本来按照安纾瑶的计划,楼臧天会吸入毒气,逐渐丧失行动能力,但是楼臧天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挡下了毒气,他并没有中毒。
安纾瑶猜楚涣衣应该也用灵镜看过她之前的比赛,楼臧天没有中毒,说不定会误导楚涣衣,让楚涣衣以为烧毁藤蔓,不会制造毒气,没想到楚涣衣没上当。
藤蔓破土而出,比刚才缠在楚涣衣刀上时,大了数十倍,而且不仅体积翻倍了,数量也翻了几十倍,无数带毒的藤蔓袭向楚涣衣。
砍又砍不得,烧也烧不得,楚涣衣只能狼狈躲闪。
“一直躲可是赢不了的!”安纾瑶乘胜追击,打了楚涣衣一个措手不及。
楚涣衣眸底闪过一抹寒光:没错,躲是赢不了的,而且越躲,战线就会拖得越长,战线一长,这个医修洒下的种子也就越多。
情况对他也将越不利。
楚涣衣也是智慧型选手,他很快就分析出来,想赢的话,他必须用最短的时间解决安纾瑶,让安纾瑶没有时间再撒种子布局。
一击制胜,是最好的。
于是,楚涣衣接连后退,与安纾瑶拉开了距离,然后使用招风符,招来了狂风。
来了!安纾瑶屏息:楚涣衣的绝招,琴风剑雨!
狂风呼啸,楚涣衣白衣猎猎,他竖刀为琴,开始奏曲了。
随着琴声响起,寒风中聚起千万由化成的利刃,狂风席卷着利刃,以不可抵挡之势,袭向了安纾瑶。
“瑶瑶!”观战台上,柏亚川心急如焚,这招也太猛了,根本无处可躲,他家瑶瑶可怎么办呀。
梅吟雪也在暗中攥紧了拳头,已经控制不住,想再用附灵帮安纾瑶打赢这一战了。
然而他没有这么做,尽管他死死咬着牙关,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拳头也因为攥得太用力,掌心刚愈合的伤口再次破裂,殷红的血从指缝中流出,一滴一滴落到地面,红得惊心。
可他什么也没做,因为他的瑶瑶,是没有阴影的太阳。
她值得光明正大的胜利,他不想为她的光明蒙尘。
狂风利刃近在眼前,下一瞬就会将安纾瑶吞噬。
一旦安纾瑶陷进这充满剑意的龙卷风中,势必会被剑意砍得七零八落,不死也得重伤。
然而,就在狂风袭来的一刹那,安纾瑶出招了!
“川哥保护法!”少女大声喊道。
远在观战台上的柏亚川:“?”
什么玩意儿?
刚才瑶瑶是喊他了吧?
下一瞬,一只巨大的食人花破土而出,张着血盆大口一口把安纾瑶吞了进去。
柏亚川:“……”
梅吟雪:“……”
玉衡峰的众人:“……”
原来,是这么个川哥保护法啊!
这就是安纾瑶绞尽脑汁想了好多天,想出来的破解“琴风剑雨”的妙招。
灵感来源于曾经被食人花活吞过的柏亚川。
这几天,她特意强化了食人花的花苞,让花苞硬度和韧性都增强了好几倍。
不仅如此,这颗食人花还是可再生的,安纾瑶在里面会源源不断的给食人花供给灵力,即便食人花被楚涣然的剑意砍破了,也会立刻重生回原样。
风声逐渐小了,安纾瑶从花苞里走了出来。
楚涣然眯起长眸,淡淡的凝向安纾瑶:“没想到你会用这种方法破解我的剑雨。”
他曾想过,安纾瑶可能会用坚硬的植物,比如一排排的竹子,或者参天大树来阻挡剑雨。
但他的剑雨,竹子和树是挡不住的,因为剑意藏在风里,即便竹子排得再密集,树再巨大,也是挡不住风的。
非但挡不住,竹子的空心还能放大风声,增强他的琴音,大树被吹落的叶子,会让他的剑意有了实物的依附,变得更强。
安纾瑶如果这么做,将正中楚涣然的下怀。
谁料,安纾瑶也不按常理出牌,居然用了食人花!
食人花嘴一闭,密不透风,安全可靠。
就是洁癖可能受不了,口水太恶心。
洁癖晚期患者楚涣然在心里对安纾瑶肃然起敬:小姑娘真豁得出去,将来必成大器!
然而实际上,安纾瑶在被食人花吞进去之前,就用花瓣把自己包裹住了,身上根本没沾口水。
“现在,该我出招了。”安纾瑶勾唇一笑,然后也使出了招风符,“见识一下我的新绝招,花海剑雨!”
话音落地,无数花瓣从她袖中飞出,花瓣融于风中,在旋转的狂风中染上凌厉的剑意。
楚涣然:“?”这一招,怎么如此眼熟?
这特么不就是他琴风剑雨的翻版吗?
抄袭狗!名字都是照改的!
狂风夹杂着花剑袭来,楚涣然却招不来食人花保护自己,只能硬抗。
花香隐去了血腥味,狂风过后,楚涣然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
安纾瑶,赢了!
“太棒了!”柏亚川激动不已,直接翻过栏杆从观战台上跳了下来,奔向安纾瑶,“瑶瑶,我们赢了!”
少年一把抱起安纾瑶,举着她在擂台上转了好几圈。
“川哥,快放我下来。”安纾瑶急声道,“你伤还没好呢,不易做剧烈运动。”
柏亚川不以为然:“你轻得跟羽毛似的,抱你算什么剧烈运动?”
“那也不行。”安纾瑶生气道,“我都跟你强调多少遍了,你伤到了经脉,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你整天活蹦乱跳,怎么养得好伤?”
静养,静养,静养……
柏亚川听这两个字,耳朵都快听出老茧了。
他无奈的叹气:“瑶瑶,我真的已经好了,你就放过我吧,我再在静养下去,人就要废了。”
“哪儿有那么夸张。”安纾瑶嘟囔道,“雪儿不也在静养吗?你多跟雪儿学学,你看雪儿多听话。”
说着,安纾瑶抬头看向了观战台。
今天她打总决赛,破例允许养伤的小哥俩儿走出病房,来看她比赛。
安纾瑶正准备拿梅吟雪没从观战台上跳下去的事教训柏亚川,一抬头,却发现观战台上不知何时多了几个穿神机阁制服的人,那些人正围着梅吟雪,不知盘问些什么。
看架势,他们好像是来抓梅吟雪的。
安纾瑶心下一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奖都还没领,便施法飞向了观战台。
“欸,安仙子,您要去哪儿啊。”裁判在她身后喊着,“快回来,陛下还没跟您颁奖呢!”
安纾瑶无心理睬,眼里心里,只剩观战台上的少年。
观战台上,神机阁九处处长孟晚之站在梅吟雪对面,打着哈欠神色倦懒道:“比赛也看完了,现在能跟我们走了吧?”
梅吟雪黑眸沉了沉,没有答话。
其实早在决赛开始前,神机阁的人就找过来了。
梅吟雪在四进二半决赛时,失去控制,大开杀戒,用邪术把十多个侍卫吸成了干尸,这事儿如果摊到别的修士身上,早被抓起来蹲大牢了。
但梅吟雪是玉衡真人的亲传弟子,玉衡真人又是摄政王的亲弟弟,宋家保着他,他这才没被问罪。
玉衡真人花钱安抚了侍卫们的亲属,压下了这件事。
罪可以免,但邪术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梅吟雪身为梅家人,却会用早已灭族的薄家的吸灵术,这太怂人听闻了,即便摄政王是玉衡真人的亲哥哥,也不能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摄政王下令,让神机阁九处处长孟晚之来调查此事。
孟晚之研究梅氏血脉多年,灵蕴大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梅氏血脉了。
朝廷可以不追究梅吟雪的罪责,但梅吟雪必须配合孟晚之进行调查。
之前梅吟雪伤得太重,孟晚之给了他一段时间养伤,现在人既然能出来看比赛了,那说明伤好得差不多了,孟晚之觉得是时候行动了,便过来堵人了。
“怎么,想跟你心上人道句恭喜再走?”见梅吟雪半天没说话,孟晚之笑着打趣了他一句,“行吧,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何况你心上人已经飞过来了。”
梅吟雪一惊,猛的转身,正好撞上急匆匆飞过来的小仙女。
这次他伸手了,抱住了从天而降的花仙子。
安纾瑶怕梅吟雪被抓走,飞得太猛,一时间没刹住闸,一下子栽进了梅吟雪的怀里。
哎呀呀,怎么跟投怀送抱似的,好丢人呀!
小仙女害羞了下,然后猛的想起了什么,赶紧从梅吟雪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雪儿,没撞疼你吧?”安纾瑶担心的问,“你怎么不躲开呀?你胸口有伤啊!”
梅吟雪的左胸口被梅倦之刺伤了,伤口很深,还没愈合。
可那又如何?伤口裂开哪儿有抱他的小仙女重要。
他甚至愿意把心脏掏出来,只换她一个拥抱。
“瑶瑶,恭喜你。”梅吟雪凝着安纾瑶,目光是无人能抵抗的柔,“你的剑不仅厉害,而且很漂亮,天下第一剑,你当之无愧。”
安纾瑶脸上飞起一抹绯红:哎呀呀,干嘛突然夸她,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好难为情啊。
……但,也有点小开心。
雪儿夸她厉害又漂亮呢!
“你也很厉害。”安纾瑶歪头,用小脑袋在梅吟雪胸口撞了撞,“而且长得也好看。”
她撞的是他没受伤的右胸口。
心脏的位置明明在左边,他却觉得她轻轻的一撞,撞在了他心脏上。
心脏狂跳不止,完蛋了,他好像更喜欢她了。
对她的喜欢,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增加,这颗心脏,已经快装不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接到了面试失败的电话,心情有点糟糕,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毕竟付出那么多努力,最后一无所获,还是很难平静的接受,今天就不加更了,明天再加,我去哭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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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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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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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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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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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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