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回到驻地,开始休整,并根据伤亡状况进行兵力补充,从作为预备役的农兵中选拔兵员转为战兵。陈雨则回到自己府邸,和妻儿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
但表面的平静下,陈雨并没有放松警惕,他知道三月后拒不奉召必定会和朝廷产生冲突,有些准备必须做在前面,未雨绸缪,所以命令王有田把情报司在各处派出的细作打探的消息及时汇总,每隔三五天上报,以便及时了解各方动态,采取应对的措施。
随着文登营前脚返回威海,曹化淳也后脚跟来了山东。
从东厂提督被“降级”为山东镇守太监后,曹化淳的权力虽然大幅度缩水,但心气仍然很高,他知道自己重返东厂、回到大明权力金字塔顶端的关键在于接管刘公岛和威海水师一事,所以对这件事非常看重。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和陈雨因为曹吉安的事情结下了梁子,陈雨这个军头未必买他的账,为了顺利办好差使,他直接来到了登州,找到了陈雨名义上的上司——登莱巡抚陈应元。
登州,巡抚行辕。
曹化淳端着茶杯,用杯盖轻轻刮着,居高临下地说:“陈大人,咱家此次奉皇爷之命而来,就是为了接管威海水师以及禁海缉私的差使,还望陈大人大力协助。”
陈应元笑容可掬:“曹公公有皇命在身,只管去威海卫接管便是,本无需来登州,绕这么个大弯子。”
曹化淳手上的动作一顿,不悦地说:“你是登莱巡抚,登、莱两州军政都由你管辖,陈雨身为文登营指挥使,难道不是你的下属?咱家来找你,也是官面上的流程,你下一道命令,让他乖乖交出水师和禁海缉私的差使,咱家也好早点向皇爷交差,免得多生枝节。”心中却道,老子手里没有一兵一卒,陈雨那个丘八要是不知好歹,拖拖拉拉不肯移交,不靠你这个巡抚压制,我能怎么办,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愿意多跑一趟登州?
陈应元笑容不减,但言辞中毫不妥协:“曹公公说得也有道理,如果陈雨只是文登营指挥使,莫说本官这个巡抚,山东都司一道命令下去,无需公公出面,事情就办得妥妥帖帖。但公公可能忘了,陈雨现在是文成侯、大都督、太子太保,官职爵位远在山东都指挥使和本官之上,而且受钦命节制山东所有兵马,有权管辖整个山东的卫所和营兵,除非圣上收回成命,否则本官怎么向他下令?”
曹化淳愣住了,陈应元这番话,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反驳。
光从官职来看,文登营指挥使隶属山东都指挥使司,编制上归济南的都司衙门管,而工作上则属地管辖,归驻地所在的登莱巡抚管,这个是没错的,但陈雨身上的诸多光环和差使,则让事情变得很复杂。
陈雨以前是文成伯,现在再上一个台阶,变成了文成侯,离国公只有一步之遥,加上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和太子太保的头衔,说是位极人臣也不为过,别说山东都指挥使了,就算陈应元这个巡抚在他面前也不够看。除了爵位和头衔之外,陈雨还有一个更要命的差使,就是圣旨钦命节制山东境内所有兵马,有这一个差使在身,除了皇帝或者兵部尚书,谁也不能对陈雨下命令。
想通其中关节之后,曹化淳心中顿时一万头草泥马跑过,这些能做到封疆大吏的文官果然都是老狐狸,轻轻松松就把皮球踢了回来,根本不接招。
直到陈应元敷衍一番端茶送客之后,曹化淳还在纠结不已,为什么领了差使出京之前,不奏请皇帝把陈雨节制山东兵马的差使撤了呢?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曹化淳也知道,轻易去动一个强势军头的兵权,弄不好要逼其造反,即使是皇帝也不会毫无顾忌。
出了行辕后,随从中一人小心翼翼地说:“厂公,陈军门是文成侯的岳父,两人利益攸关、唇亡齿寒,您要断女婿的财路,做岳父的自然会设法阻挠……”
一句“厂公”吸引了曹化淳的注意,被罢黜东厂提督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这段日子一直没人在公开场合用这个旧称谓,乍一听很有些怀念。他循声望去,是一名锦衣卫打扮的汉子,便问:“你什么人?陈应元和陈雨是翁婿,为什么不早告诉咱家?”
这人恭敬地回答:“小的是文登县锦衣卫百户张洪,曾经为已故的曹吉安公公和东厂路档头带过路,上威海陈府办差。陈军门和文成侯的关系,曹吉安公公应该向厂公提起过的……”wWW.ΧìǔΜЬ.CǒΜ
张洪曾充当曹吉安、路小川的帮凶,事败之后,曹吉安被五马分尸,路小川被打断手脚送回京城,他却因为官职太低不够显眼,逃过一劫。这次曹化淳来山东办差,依靠前东厂提督的余威,召集山东境内厂卫体系的人随行效力,响应者寥寥,张洪因为担心呆在文登县被陈雨秋后算账,便巴巴地跑来抱大腿,寻求新靠山。
曹化淳拍了拍脑门,懊恼地说:“吉安是在信中提起过,咱家忘了。难怪这老狐狸一口回绝,本以为他怕得罪人,却不料是为了女婿出头。”
张洪谄媚地说:“小的对陈雨颇为了解,此人最为桀骜,仗着手里有兵,是个混不吝的角色。对付这样的人,厂公不必急于求成,可以智取。反正圣旨只给了他三月的期限,等他陆师大军离开,只剩下水师,厂公再去接管也不迟,料那些水师将领和刘公岛的差人也不敢抗命。”
曹化淳想了想,也只有如此了。他点点头:“那就让陈雨再嚣张几天。咱家就去文登县守着,就不信他敢抗旨,拒不出兵。”
几天后,陈雨正在院中抱着儿子和几个妻妾晒太阳,王有田兄弟联袂而至。
王为民禀报:“侯爷,新任镇守太监曹化淳来了,现滞留文登县,看样子短时间内没有去济南的打算。属下已经在威海卫各处安排了人手,防止他派人过来刺探消息。”
陈雨用胡须轻轻扎着儿子娇嫩的肌肤,不以为意地说:“这位昔日厂公越混越惨啊,居然接了以前门下狗腿子的差使。他愿意呆在文登县,便随他去,你做好保卫便是。”
“是。”
“你扎疼威儿了。”苏颖嗔怪地接过儿子,转手递给跃跃欲试的顾影,陈卓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
王有田禀报:“情报司收到消息:皇太极秘密派出使者与朝廷联系议和之事,约定在山海关会谈;倭国那边,幕府下了征讨令,召集亲藩大名和西部大名聚集兵马,意图在我军出发去陕北后,改易对马藩、夺回釜山倭馆的控制。”
“什么?”陈雨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石桌上的茶杯被碰倒,“啪”的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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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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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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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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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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