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她的时候,雪已经在她身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托她这一整套装备的福,不然她早葬身在这一片冰天雪地里了。
我着意在周围搜寻了一圈,确定她没有其他同伴也晕倒在这里之后,就捡起她的背包,背着她离开,心里猜她大概是游客,或者是那种喜欢探险找刺激的年轻人,不是迷了路,就是遇着了意外,才险些把小命也丢在这里。
把她带回小屋,热土炕、烧煤炉地伺候着,等到三天以后,她终于醒了过来,如果她再没有任何的起色,我恐怕就要联系人把她送到城镇的医院里去了。
但自打睁开眼睛,她的神情里就一直蕴着某种疑惑和茫然,我连忙掏出证件表示自己不是坏人,然后把发现并救回她的经过讲给她听,可她似乎并不能理解我的话。xǐυmь.℃òm
我又尝试着问了她一些问题,她的名字、她的经历之类的,可是都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她嘴唇苍白地张着,颤抖着,但却始终哑然无声。
我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冒昧,但在短暂的相处之后,我仅有的认知只能促使我得出这个判断--她看起来,不仅仅是认知受到了损害,甚至连语言能力也跟着丧失了,她简直就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幼儿,在重新学着如何运用语言来理解这个世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的学习能力很强,没过几天,就已经能够简单地表达和接收信息了,这使我们之间的交流变得顺畅了许多。
但尽管是这样,她仍旧不愿意多说话,大多数时间里都安静得很,无声无息地往墙角里一靠,我时常忘了屋子里还有个大活人。有时候我觉得奇怪,奇怪她为什么非要来这冰天雪地的地方,她明明看起来挺惧寒的,基本不愿意踏出屋门,总是一个人搬张小板凳,守着火炉边上那个位置上,把手伸出来烤火取暖,我注意到她的两根手指有点畸形,比常人多长了一截似的,看着瘆人,她发现了我的眼神,挺局促地把那只手往回缩了一缩。
我看着她的反应觉得可怜,不过身体上的一点小毛病而已,我顺势摊开手掌,给她看我指关节上的肿胀与增生,说看,都快成熊掌了。
她的嘴唇稍稍弯了一下,又肯把手伸出来烤火了,我心满意足地蜷回了手指。
橘黄色的火光笼罩着她的半张侧脸,看起来异乎寻常的平静,正常遭受意外、从生死边缘走回来的人不会是平静的,我不止救过她一个人,直到我把那些人送离这里,他们的噩梦、颤抖都还没有任何要平息的迹象。
可她很奇怪,从她的脸上,除了平静找不到任何别的形容词,但那种平静又并非与生而来、不经折损的平静,而是仿佛在漫长的岁月里走过起起落落,此刻终于获得的那种平静。
我突然觉得她像个百岁老人。
经过一段时间,她的身体状况恢复得不错,唯独记忆没有任何的起色。就在我考虑要不要送她到城镇派出所去登记的时候,她却突然说她要走了。
我深感震惊,问她要到哪里去。
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并不清楚,只是说她必须要去找一个人。
谁?
我问,并且说我可以想办法帮助她,现在一切都那么发达,找个人不是难事。
但她还是摇头,她说她也不记得了。
她的话自相矛盾,我不懂她的意思,但我没什么资格阻止她离开,只好告诉她过两天会有人上来为我补充物资,届时她可以跟着他们一起下山。
到那天她离开前,从她那个干干瘪瘪的大背包里掏了一通,最后递给我一件东西,说感谢我这些日子的照顾。
她走了我才把那物件拿起来细看,发现那是枚玉饰,上边花纹精致得不得了,我不是行家,但依然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它价值不菲。
思虑再三,我到底也没敢拿它示人,无妄之财招无妄之灾,我最后悄悄把它收在了一个盒子里,预备把它一代代地传下去。
有时候想起,只觉得守林这么多年,我仿佛真做了一回传说故事里的主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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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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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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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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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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