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什么他娘的放血疗法?”吴邪正忙着探张起灵的脉搏,侧过半张脸来骂骂咧咧。
“你过来看,”胖子拧着眉头指了指地上的血迹,以及这个人掌心的刀口,“这明显和小哥用了同样的方法,脉搏也比其他半死不活的要有力多了,而且最有意思的是,这位脸上一点溃烂的痕迹都没有。”
“什么意思?”吴邪露出个看神经病的眼神,“难道说这儿躺着一位张家的老妖怪?皮厚得能抗腐蚀?”
“别耍贫,”胖子把吴邪拽过来,指了指那个脸孔陌生的矮小男人,语气神态都十分严肃:“他戴了人.皮.面.具。”
吴邪怔了一怔,条件反射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又伸手过去顺着这个人的下颌骨细细摸了两个来回,神态有些扭曲,“还真是,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是十七?”
“猜的,有待确定,”胖子站起来说,“但是,首先这层皮不能揭,揭了就等于要十七的命,小哥非跳起来跟咱们干一架不可。”
“还有文身,能靠文身确定是不是十七,”吴邪抛出一个相当有可行性的建议。
“成,好主意,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组织会记得你做出的贡献,”胖子头也不抬地说,只顾着摆弄从地上捡起来的两个防毒面具。
吴邪翻了个白眼,没接话茬,心想这他妈都什么时候了,你小子满脑子都什么龌龊想法,然后在心里头默念两句得罪了,就开始动手解外套扣子。
果然没出所料,布料下,凶神恶煞瞪着他的,正是睚眦。吴邪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涌上的感觉异常复杂,他该庆幸眼前这个人是十七,庆幸她终于重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已经脱离了之前他们所猜测的那种九死一生的险境,但是她现在又正生死一线地躺在这里,这句庆幸怎么说都显得不合时宜。
“得了,没跑儿。”
旁边的胖子突然出了声,他甩手扔下那两个防毒面具,直起腰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这拨人轻装上阵,装备都被扔在了一层,就那位身后有一个背包。小哥防毒面具的滤芯是新的,甭说面具对毒气起不起作用,在这种情况下舍新滤芯就是等于舍了自己的命,一屋子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说还有谁能豁出自己去救小哥?”
“操,”吴邪把十七的衣服重新掩好,骂道,“你小子不地道,我他妈都看完了你才说。”
“生死关头,百无禁忌,”胖子摆摆手,“放心,这事我就当没看见。行了,赶紧带好老太婆的脑袋,咱俩一人背一个赶紧从这个见鬼的地方出去。”
吴邪抽出一条绳子把张起灵牢牢绑在背上,胖子胸前背着装霍老太头颅的背包,身后背着十七,照原路返回。
走到中间的时候,张起灵好像醒来了,吴邪听见他轻声念叨了一句十七。胖子也听见了,“诶哟”了一声,说:“您老安心,十七妹子她好好的,我保证把她平平安安地背出去。”
这话没诓谁,尽管有很多人永远地留在了阴森可怖的古楼里,尽管潘子也永远地留在了那条仿佛没有尽头的甬道里,至少最后,他们还是平安地把十七和张起灵带了回来。
裘德考的人在湖边发现了他们四个,和九门的人一起把他们送到了医院抢救,接下来就是长时间反复的洗肺与中和毒气的治疗。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当十七脸上的面具被小心翼翼揭下来的时候,有些人的脸色变了,露出一种既庆幸又紧张的滑稽神情,不过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当然也不会有人在意。
五天后,十七从病床上醒来,看见张起灵正坐在她的床边。
“新伤,”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眼神落在她颈侧的三道伤疤上。
十七有些意外,紧接着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目光,说:“已经是几个月以前的了。”
“之前你一直在跟着我们?”张起灵问。
“没有,”十七摇了摇头,否认,“我那个时候正忙着逃命。”
逃命。
张起灵皱了下眉毛,这个词似乎触动到了他,他又露出了那种眼神,他还是很在意,在意终究也没能真正让她远离这个漩涡,甚至直到最后,还是有那么多的危险包裹着她,她依旧在死生边缘打转。这是一种巨大的无力感,会让人始终不得释怀。
十七不喜欢这个,她承认她曾从这样的在意中汲取到了一些甜蜜,但她绝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责任,成为他的负担,更何况--她想起纸上的那七个小字,她不愿意再继续想下去了。
“你记起我了。”十七岔开话题。
“嗯,”张起灵轻轻点头。
“什么时候?”
“密室里。”
“我还以为我伪装得很好,”十七垂下眼睛,回忆了一下,问:“因为我的背包吗?”
“还有你划开手掌的时候,”张起灵说,眼神扫过她掌心的纱布,腕际的伤疤,最后看向她的眼睛,“你害怕这个。”
十七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没错,她竟然忽略了这个,割开手腕放血是最有效的方法,但是由于那种恒久难消的恐惧,她才会选择在手掌上开几道血红的口子,而非手腕。
“一开始,我没想到你会在这些人里面。”张起灵又说。
“想到的话,就把我和胖子一起丢在外面?”十七反问,从发现胖子不在队伍里,她就猜到了是张起灵故意把他留在了外面,这意味着他从那个时候起就做好了不能生还的准备。
“如果独自在外面的话,我恐怕会崩溃的,”她用含糊的声音说,偏过头把半张脸埋进枕头里,仿佛根本没打算让他听清楚这句话。
房间里静默了一会。
“一切都结束了,”张起灵轻声说。
十七动了动手指,指尖和他的贴在一处,暖意顺着这一点连接在他们之间流淌,“所以你是来跟我告别的吗?”
张起灵没再回答这个问题,门后整理好的背包早就给出了答案。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他的身体浸在金色的光晕里,面容模糊到虚幻,十七觉得他与她的距离是如此遥远,但指尖的温度却在提醒她,他们又是如此真实地贴近了彼此。琇書網
当天晚上,张起灵离开了。十七又挂了四天的点滴,才算勉强恢复。
在病床上是难得的平静日子,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包括书页里的那七个字,包括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反常,她是时候面对,或是说迈向她自己的结局了。自愿与否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重要的是,她不得不这样做。
离开医院时,十七说解家有些事情等着她处理,必须回去一趟。
胖子截住了她,半开玩笑地说十七妹子好歹留个联系方式,否则今后胖哥想找你喝顿酒,还要满大街地发寻人广告。
吴邪一下就明白了胖子的用意,在旁边帮腔,“对啊十七,劫后余生,总得庆祝一下,回头约你吃饭。”
十七笑了。
吴邪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她漆黑的眼睛里晕出的正是柔软的笑意。
“放心,潘家园,我记得。”
十七向后摆了摆手,像从前每一次一样,只给他们留下一个背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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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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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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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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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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