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可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叶绯绯又“喂”了几声,接着是沉默,听筒里只有两个人匀长的呼吸声,颇有默契地一起一伏。是叶绯绯先打破了僵局,她问:“是你吧?”阮东琳依旧不回答,只听得她一个人又问了一句“回来了?”才从喉咙口发出一个“嗯”的声音来。
“回来了?”叶绯绯说。
“嗯。”
“你先回来吧。”
“好。”
阮东琳从下了飞机开始就没歇息过,好不容易重回到路家,却丝毫还没见到路远扬的踪影,就见得叶绯绯抱着一个好看的男娃娃立在大厅里,冲她招呼着,“回来啦。”
****
那个小男孩是路远扬和叶绯绯的孩子,路远扬给他取名叫“路理”。路理一看就是路远扬的孩子,长得十分漂亮,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肤,还有尖尖的下巴。老太太还在世的时候也说,路理和路远扬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长大一定是个栋梁。孩子很粘妈妈,经常拉着叶绯绯给他讲故事,一讲就是大半天的。
最喜欢孩子的,却还是非路远扬莫属。路远扬每天都要抱着路理,教他说话,识字。孩子分明只有两岁多,却极其懂事,先学会叫的“爸爸”,把他乐得几乎要向全世界宣布这个消息。路远扬的精神因为路理的出生而渐渐好了起来,似乎是要给年幼的儿子做一个好的榜样一般。
叶绯绯自然也是喜欢这个孩子的。
可是她心里还是隐隐有着不安。她逼迫自己忘记了那个羞耻的新婚夜晚,逼迫自己不要愤怒,把最好最柔软的一面展现给路家的人看。
一开始路远扬依旧对她展现出不咸不淡的态度,会在晚饭后同她一起散步或者在她的房间里坐一会儿,和她聊聊天,可是却好似总是带着刻意的疏离。她被逼狠了也曾经勇敢拉着他的袖子问他,我什么地方不好?什么事情做得不对?他依然带着一如既往的表情,说,不,你做得很好,叶绯绯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做得很好。然后继续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远,徒留下叶绯绯一个人站在原地,站在满满的梧桐叶中。
她觉得路远扬始终没有把她当作一个妻子来看待,只是单纯地把她当作一个客人。“客人”这个身份,她很不喜欢,仿佛早晚都是要离开这个家的一样。她思来想去,怎么想都是因为那个叫“阮东琳”的女孩子吧?
她咬咬牙,可还没有想好怎么对付她呢,路远扬却已把她送到遥远的英国去了。她还觉得奇怪呢,就听说了那个姑娘在出国之前就已经怀孕了的消息。是路远扬的孩子吗?她想,应该不是的,不然有段时间为什么路远扬会那么生气呢,想来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她不甘心当一个徒有名份的妻子,既然那个阮东琳已经走了,又有什么事是能够阻挡她成为路家真正的女主人的呢?——不,即使阮东琳还在,她依然可以是路家实至名归的女主人。
路远扬在那天突然说想要在房间里就餐,就顺便问她,“叶小姐想要在哪里用餐?”叶绯绯低下头,露出羞涩的表情,说,“先生在哪用餐我就去哪。”路远扬哪能不明白她的小心思,但出于种种原因,还是同意了她这个决定。
那天叶绯绯穿着月白色的裙子,露出雪白细长的颈部和低头时后颈那抹凝脂。路远扬不动声色地将饭吃完,看了她一眼,她仍旧保持着大家出生的良好修养,一点一点地咀嚼。
“饭菜还合胃口吗?”他问。
“嗯。”她小心翼翼地回答,“很好吃。”
“喜欢吃什么可以尽管让厨房做。”
“知道了。”
他感到略略有点乏了,便说:“叶小姐慢吃吧,今晚我恐怕要早点歇息了。”话音刚刚落下,他一条迈出去的腿还未落下,就听见身后带着明显的压抑的一声小小的呜咽。
他也是愣了一下,似乎都有点害怕回头了。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这个女子,分明是和阮东琳一般的年纪,若是以花来相比,似乎还比阮东琳开得娇艳一些。
他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转身,却未看到想象中应该是淌满泪水的脸,而是女孩扯动着涂着艳红的唇努力地笑着,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双眼在灯光下闪着异常潋滟的神采,他几乎都会怀疑:刚刚发出那样啜泣声的是不是她?
叶绯绯笑得格外美丽,仿佛在冬天的雪地里盛开的一朵红艳的花朵。她眼中含着泪水,问他:“先生说我什么都没做错,说我什么都做得好,那为什么从不肯像对待一个妻子一样对待我?”
“……”
“我嫁给了先生啊,我是先生的妻子呀。”她终于控制不住地哭泣起来,“你为什么不能珍惜我呢?就像我珍惜您那样。”
路远扬被她哭得心软,她在他面前哭得就好像一个迷路的小孩,用一双奕奕的眼睛问他,为什么?他觉得不好受,又重新坐了下来,拉过她放下桌子上的手,“你受苦了。”
“受苦算得了什么?”她问,“比起不被先生公平地对待,受苦算得了什么?”
他无言以对,微微起身揉揉她的顶发,像对待一个犯冲的孩子。她的头发很柔软,也愿意让他这样宠溺地抚摸着。她和阮东琳太不一样了,阮东琳总是倔得很,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即使他抱着她好声好气地哄着,也冷不防会被她昂起脖子来咬上一口。他向来也是脾气怪奇的,见她总不能被驯服就要转身就走,却往往被她抓住了指尖,睁着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听话地亲他的鼻子。
路远扬好似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在迷宫里跌跌撞撞,可今天就突然走了出来,终于看到了太阳,仿佛豁然开朗。
他说:“好,好,今晚你别走了。我们一起过吧。”"},"over":true,"preChapterId":"2005714","hasHongBao":false,"code":1,"alreadyAttention":false,"nextChapterId":"-1"}琇書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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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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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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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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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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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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