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箬生坐在窗下,拿过那支喜笔研究了半天,终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却亦不敢再放到佛堂,遂装在了衣兜里随身携带。
七姨娘的死终没给白府带来些许悲痛,连下葬都很随性。
依着大夫人的意思,黑夜时一卷破席卷了仍去作罢。
钱箬生终是不忍,遂安排黑子买了口好棺材,又带了些七姨娘生前喜欢的东西,悄然下葬。
下葬那日,白丞相只顾着早朝,浑然忘记了七姨娘曾经存在过。
那日的天灰蒙蒙的,让人憋闷,不多时便絮絮叨叨的飘起细雨。
老天爷都为七姨娘送行,而唯独曾经生活过的人却没有到场。
天下凉薄最是男儿,着实一点不假。
若七姨娘有个一男半女,还有个人惦记,摔个盆,打个幡,大哭一场来送葬,而七姨娘却孤身一人苍凉被了却身后事。
悲也。
钱箬生用劲一推,咣当一声,棺材被合上。
看着被一点点埋进土里的棺材,钱箬生重重的按住胸口的信和字据,紧锁双眉,心内一紧,一行泪飘下。
孙家五口的命,七姨娘的命,她该怎么办?
又要何时才能博出个公道来?
钱箬生跪下对着棺材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她未起身,只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任凭细雨打湿双睫。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姚晴轻声道:“少夫人,时候不早了。”绕过湿漉漉的泥土,木讷上前搀住钱箬生。
钱箬生踉跄着跟着姚晴回到白府。
可当她们刚跨入白府的时候,看到白府到处喜笑颜开,张灯结彩,似乎矗立红花的海洋。
姚晴赶忙抓住一个小丫头便问,“这是干什么?”
小丫头满面笑容。
“蒋家的事成了,就定在了年后,老爷和夫人高兴的要庆祝,说是还要请了戏班子,大唱个三天三夜。”
呵!
白靖德又要娶妻了。
和那个笑容满面的小丫头比起来,钱箬生没有丝毫愉悦。
这虽是她所希望的,可在七姨娘下葬的当口,钱箬生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反倒是心口堵得难受。
真正害七姨娘的人,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反而张灯结彩,喜事临头。
这不公。
钱箬生抚住胸口。
她按了按那封发黄的信,又像是按自己的心。
她不会让她们得逞,不会。至少这六条人命的公道,她誓要讨回来。
姚晴看着钱箬生痛苦又坚决的样子,担心道:“少夫人,我先送你回佛堂。”
钱箬生摇了摇头。
越是在这样的时刻,她越是不能躲起来,什么都不做。
“晴儿,上次的医书我已看完,还需要一本《经脉医录》,还有花高价弄几本往年科考榜首的策论。”
姚晴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愣。
“快去吧。”
姚晴没有记住,又让钱箬生重复了一遍后,才疑惑的点了点头出去。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小丫头拉住了钱箬生。
“少夫人,大夫人叫你赶紧去偏厅。”
钱箬生随着小丫头来到偏厅。
偏厅内亦是正红锦缎挂满檐廊,喜庆早已盖过了那架艳丽的凤尾花。
大夫人头上特意戴了红宝石发簪,她摇着头显然等的不耐烦。
“磨磨蹭蹭的,还不快坐下,我有事吩咐你做。”
上次因了吴嬷嬷和她侄子偷偷的卷铺盖走人的事情,大夫人还不肯重用吴嬷嬷。恰巧吴嬷嬷又病了告了假。但她又不想便宜了大姨娘,只好让钱箬生暂时替补。
钱箬生语气淡淡的道:“母亲,请讲。”
大夫人“咳咳”两声后就道:
“去老吉祥首饰铺子挑选一套极好的头面。记住定要精致且奢华的,配得起白家的,原本这事情不劳你去,只是眼下吴嬷嬷患病告假,平妻又是你提出,你可愿意跑这一趟?”xiumb.com
敢情是为蒋英挑选头面,她有什么不愿意的?
娶平妻的事情本就是她提出的,她自然是乐得促成此事,且越快越好。
钱箬生笑了笑,欣然答应。
老吉祥首饰铺子是京都最大最好的。不止京都贵女,贵妇们还有慕名而来的贵人们就喜欢来这里挑选。
钱箬生站在铺子门口,观望了半天。
前世,她也来过这间铺子。
只是那时,她嫁入白家不久,又一心痴恋白靖德,想到这里买些好看的首饰装扮自己。
积攒了大半年的银子,还不够买一只极普通的簪子。
这里的头面更是光芒闪耀,贵的惊人。
若是翡翠件件都是价格不菲。
还未进店就感觉一股股耀眼的光刺过来。
钱箬生如踩着云雾,沐浴着正午阳光般进了铺子。
只一眼就被南墙吸引。整个南墙上全是婴儿拳头大小的珍珠。一万一千颗珠子散发出奇异的光芒,照耀的室内璀璨明亮。
这样的光彩,老吉祥比前世更奢华了。
钱箬生情不自禁的抚摸着这些珍珠,如抚摸着前世经历的种种。
细腻,丝滑带着微微冰冷。
前世之事不可追,今世之事犹可追。
婵娟被调到庄子上去了,吴嬷嬷写下了她和大夫人的罪状,七姨娘安葬了······
白靖德迫不及待的给她休书,她却不要了。
明明可以摆脱他了,可她仍旧要和他绑在一起。
白靖德的野心太大了,至少据黑子的情报来看,白靖德有心争下那个位子,并已经和匈奴小王子交往过密。
若他再娶了孝端公主,得到另一块虎符,就会如虎添翼。
纵使她还不清楚玉珏的秘密,她也不会让白靖德得逞。
不会。
钱箬生垂睫,摩挲着那颗最大的珍珠,褪去冰冷蕴着丝丝暖意。
忽感指尖一热,竟触碰上了另一个男人的手指,温热炽烈。
电光火石的相接后,钱箬生快速收回手。
另一只白皙的手顿了片刻后亦收回背在身后。
那个男子面色白嫩,身长玉立,温文尔雅,穿一身月白袍子,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
四目相对后,男子上前作揖道:“在下陆祁钰,无意间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
若是前世的钱箬生被男子触碰了手定觉得羞愧的无地自容,可是此刻的她甩了甩手后,并没有太过激的反应。
只淡淡道:“公子,客气了。”
钱箬生说完转身要走,陆祁钰双眼一弯紧跟上来。
“在下并非有意冒犯,为表歉意,在下请姑娘喝茶,还望姑娘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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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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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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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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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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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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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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