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走亲访友,家家几乎都是连日宴饮。
徐春君毕竟是女子,又没出阁,想着到明年就不能如今年这般自在了,因此便只是去了常来往的几家。其余时候都在家中待着。
但等到了上元节,徐琅便早早地派人来请她,说这天夜里,无论如何也要一同赏灯。
“我们姑娘说了,这是咱们回京城的第一个上元节,五姑娘无论如何也得去瞧瞧热闹,还说叫三姑娘也去,人多了热闹。”徐琅的陪房岳娘子笑着向徐春君说。
她先去的徐春乔那里,然后来到徐春君这边。
“何必劳烦婶子您亲自来呢?随便打发个人知会我一声,我就必到的。”徐春君一面命人给岳娘子看茶拿点心,一面笑着请她坐下。
岳娘子推辞着不肯坐,说道:“我把话捎到就是了。五姑娘若答应去,到时也不必备车,自有我们的人来接,看完了灯再把您和三姑娘好好地送回来。”
紫菱和绿莼硬是按着她坐下,说道:“难得您回来一趟,便是坐一会儿说说家常又能怎么的?知道您是姑奶奶身边第一能干的人,可也不至于连会儿吃茶说话的功夫也不容。”
岳娘子被说得直笑,只好坐下,说:“你们两个丫头真是跟了谁随谁,又亲近又周到,偏偏嘴又甜,哄得人找不着北。”
徐琅出嫁时带过去的人不多,其中就有程妈妈和岳娘子。
程妈妈年纪毕竟大了些,若不是十分要紧的事,徐琅也不叫她出来。
岳娘子四十出头的年纪,孩子也长大了,正是能干的时候。
这边徐春君和岳娘子说了会儿家常,临走的时候又给她拿了些点心糖果,说道:“东西不多,拿给你家小孙子吃吧!”
“多谢五姑娘想着,”岳娘子这次没有推辞,“赶着掌灯前,我得回去回复我们姑娘。”
“婶子慢走,我送送你。”徐春君笑着起身,直把岳娘子送到门外。
岳娘子从徐家出来,上了马车,跟着她的小丫头子说道:“这五姑娘倒一点儿都不拿架子,难怪我常听有人说她好。”
“你才来当差几天?”岳娘子笑了,“说句不往外走的话,徐家能有今天,一半儿是靠着我们姑娘,一半儿是靠着这位五姑娘。所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这一位,将来也是必能成事的。”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这天,徐春君便同徐春乔一起出门,坐了徐琅家的马车去观灯。
京城当中美景无数,更是四时都有盛会,可凭什么热闹也热闹不过上元节去。
徐春乔紧紧抓住徐春君的手说道:“我的老天,这人也太多了,稍一松手只怕就丢了。”
“咱们暂且找个地方观会儿景,再慢慢地走。”徐春君拉着徐春素站到一边说,“姑姑和姑父在银汉酒楼定了位子,咱们从这边逛过去,再从那边穿过来,刚好到那里。”
虽然她们只准备逛一条街。可来回也差不多要半个时辰。
期间,徐春君看到了很多熟人,有的寒暄几句,有的只是点头致意,甚至还有看了全当没看见的,比如崔明珠等人。
逛了一圈,徐春君二人方才和丫鬟们一同上了酒楼,徐琅已然备好了热茶米酒等着她们,说道:“你姑父因遇见了一个多年未见的故人,去旁边酒楼叙旧去了,你们刚好更随意些。”
三人坐在临窗的雅间,边喝茶边赏窗外的景致。
随后徐琅又点了不少菜肴,姑侄三人亲亲亲热热地谈笑吃喝,很快夜就深了。谷
但今日是不宵禁的,外头的游人依旧很多。
陈钦会完了朋友回来,身上染着淡淡的酒气。
徐春乔和徐春君同他问了安,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姑姑姑父再饮一杯吧!”琇書蛧
二人知道徐琅夫妇彼此情笃,因此有意留下时间让二人独处。
徐琅也不虚留,只说:“外头衣裳裹得严实些,叫跟着的人小心,这炮竹烟火的,莫要惊了马。”
“姑姑放心,我们自会小心在意的。”徐春乔和徐春君都说,“您和姑父千万别下楼了,我们到家就叫赶车的回来。”
徐春君她们上了马车,车夫是个有心的,说道:“咱们来的时候从东边来,回去就走西边吧!虽不如正街热闹,但那边摆台子唱小曲儿的极多,也怪好看的。”
“那就有劳了。”徐春君客气地说。
这车夫是陈家的,自幼长在京城。
马车不紧不慢地在街上走,因为今夜不同以往,不论男女老幼都可尽情在街上游玩,便是坐在车上,车帘也是都打起来的,方便观景。
西边的大街上摆满了摊子,卖玩物和吃食,更是隔不多远就搭了台子,有皮影戏也有唱竹枝词和昆腔的,有许多都是戏班子里的小孩子,拿着个练胆子也赚些铜板。
徐春君和徐春君一左一右地靠着车窗看。
马车经过一个灯谜摊子,绿莼忽地一把扯下了车帘,紫菱随即说道:“怪冷的,也没什么好瞧的。”
徐春君不动声色,其实她已然看见了。
刚刚就在路边,郑无疾搂着个年轻女子站在一处灯谜摊子前卿卿我我。
那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但举止却很轻佻,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出身。
郑无疾养小娘的事,徐家人都知道,包括徐春君主仆。
但不知刚刚看到的那一位,到底是他已有的妾室还是又结的新欢。
郑无疾之所以是挂了名的荒唐,不是因为他败家,而是别人都知道收敛些,唯独他如此明目张胆。
紫菱和绿莼怕徐春君心里不好受,故意拿话叉开去。
徐春君自然明白她二人的心思,因此便假装没看见方才那一幕。
越往前走,人就越少,马车也就自然走得快了。
等到了徐家门前,那月亮已经有些偏西了。
“生受你了。”徐春君和徐春乔下了车,向车夫道谢。
“二位姑娘客气了,这是小人的本分。”车夫哈着腰道。
紫菱早预备了一吊钱,放在车辕上说:“这吊钱是我们两位姑娘给的,你也吃杯酒,搪搪寒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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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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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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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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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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