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厨房里的人不这么想,只是觉得她胆小无能罢了。
庞妈妈的骂声一次比一次高,骂的话一次比一次难听,甚至“下作娼妇”、“小娘养的”、“狐媚养汉”之类不堪入耳的话都骂了出来。
徐春君长到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这样的话别说是她了,就是一般的下人听了,也受不住。
可她既应了侯爷夫人,如论如何也要撑下去。
只是低了头不去理那些污言秽语,全当听不见。
庞妈妈还有活计,骂一通便转身进去了。
这时王妈妈走过来向众人说道:“你们都闲的没事干是怎么着?!”
一句话众人都散了。
买办过来跟王妈妈对账,两个人便一同到账房去了。
徐春君看了看手里的刀,又看了看地上的鸭子,依旧觉得为难。
“新来的,姐姐卖你个乖,”做红案的旺子媳妇生得大手大脚,猛一看倒像个男人,她走过来小声对徐春君道:“你把那鸭子弄躺下,一刀剁在它脖子上,不就了结了。”
徐春君想了想这法子倒还真适合她这个新手。
饶是如此,她下手的时候依旧不怎么顺利,那鸭子的腿绑着,翅膀乱扇,脑袋乱晃,嘎嘎嘎地一通叫。
徐春君最后只能闭了眼,双手握刀剁下去,那鸭子不叫了。
她长出一口气,心想总算完事了。
可没想到,旁边众人看着她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来。
徐春君心里暗叫不好,猜测自己多半是又闯祸了。
果然,庞妈妈稍后走出来,见那鸭子身首两处,立刻跳着脚骂起来:“你个蹄子娼妇!你敢则是发昏死过来的?!哪有这么杀鸭的?那血都白白糟蹋了!二少爷偏爱喝鸭血汤,你作死作到头了!看我不打死你!”Χiυmъ.cοΜ
她手里拿着一只长柄铁勺子,赶上来照着徐春君的身上兜头盖脸打了几下,又提了那鸭子把剩下的血滴到一旁的盆里。
旺子媳妇等人在里头笑得前仰后合,几乎不曾闪了腰。
她是后晌才回府来的,见了徐春君那白嫩嫩的脸儿、黑葡萄样的眼珠、春葱般的手指头,就如同眼里揉了沙,肉里扎了刺。
尤其是看到徐春君那双秀气的小脚,更是恨得牙痒痒。
她男人成天嫌弃她粗手大脚没个女人样子,但凡街上走过一个好看的女子,那死鬼必要盯着看上老半天。
谁想厨房如今多了个徐春君,自然要趁机作弄她一番,果然畅快!
徐春君挨了打,只是忍着疼继续干活,她心里只记着一件事:要救二哥哥出来,自己受委屈不打紧的。
晚饭时候府里似乎来了客人,比往常又多出七八道菜。
厨房里的人习惯了一边干活一边发牢骚,此刻更是叫骂连天。
顶针儿平日里就是个活出气筒,如今徐春君来了,她倒少受了不少搓磨。
按理说她应心存感激,再不然也该是同情。
谁想到,她竟也想要尝尝欺负人的滋味。
徐春君端着一盘泡好的银耳,从她跟前走过去,她便故意伸出脚来绊。
好在徐春君时刻留心着,才没被她绊倒。
“……嘿嘿,”顶针儿吸了吸鼻涕:“下次的……”
徐春君回头看了她一眼,顶针儿好似被什么吓到了,使劲抿着嘴,想把她那颗龅牙收回去。
待人走远了,她有些疑惑地看着徐春君的背影,觉得自己方才可能恍惚了。
正菜端上去还有主食,前头一会儿唤汤一会儿唤酒的,直忙到酉时三刻才算消停下来。
徐春君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得其他,挤在人群里抢了一碗饭一勺菜。
她想得清楚:反正就算不抢也要挨打受骂,还不如吃饱了,起码有力气。
“嚯,才半日就抢上饭菜了,怎么不装小姐了?”自然有人奚落她,可徐春君充耳不闻,只是抱着饭碗走出去,坐在外头的墙角下吃饭。
吃下小半碗饭,她抬起头看着满天的星星,心里默默做着打算。
王妈妈在屋子里看着她,心里也在盘算。
午后她借着给夫人请安的由头到前边去了。
自然没见到夫人,只是跟前边管事的婆子说了半天话。
她试探着问徐春君的来历,管家婆子说:“这一位的来历我也不好多说,夫人吩咐过的,你也不必打听了。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她又不碍着什么事儿。”
王妈妈就觉得徐春君应该和一般的下人不大一样。
如果真像众人猜测的那般,她是得罪了夫人被派到这里来的,那应该会有人跟自己通气,好让自己心里有数。
毕竟是有过先例的。
这里徐春君已经吃完了饭,就着井水把碗筷洗干净了,又拿进屋子里来。
“这些菜皮菜根还没扔出去呢!”庞妈妈向徐春君道:“别吃完了就懒着。”
徐春君长到这般大,还没做过这么累的活,几乎一整天都没歇着,此时真的快要支持不住了。
见她不动,庞妈妈又要上手打她,王妈妈从里间出来止道:“差不多得了,都是来做活的,何必一味作践她。”
有王妈妈一句话,徐春君总算好过了些。
活儿自然还是要做的,但打骂总是少了,也没有人故意指派她多做活儿了。
等到真正忙完,已经到了半夜。
众人一个个捶肩揉背,哈欠连天都纷纷回去睡了。
徐春君在厨房烧了热水,坐在外头的井台边,洗了手脸泡了脚,才拖着一身疲累准备睡觉。
一进了那屋子,只觉得满屋臭气熏天。
众人都睡熟了,鞋袜随意扔在地上,想来多半没洗脚,大约是早已习惯了。
徐春君用帕子捂着口鼻,到自己的铺上去。
身边的温大娘扎手扎脚地躺在那里,把徐春君的铺盖都压了一半。
她又胖又大,再加上睡着了,身子更是死沉,徐春君根本推不动她,只好贴着墙侧身睡了。
她这一天累得不行,因此刚沾枕头就睡了过去。要换成平时,满屋子的呼噜磨牙声也够她受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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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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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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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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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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