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稳稳停住,随后赶上来一众丫鬟仆妇。
说道:「请夫人下车。」
车帘掀起,里头坐着两个人。
徐春君先下了车,随后陆夫人也被搀扶下来。
徐春君的体态容貌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气度更加从容高贵。
今日丞相夫人来拈香,庵里的住持净凡也早就在门前迎候了。
徐春君和陆夫人一同上了台阶,净凡合掌问讯:「二位夫人请进,贫尼恭候多时了。」
徐春君含笑回礼,说道:「让住持久等了。」
「夫人说的哪里话,您不嫌本庵窄小,屈尊前来,是本庵之幸。」净凡消瘦的面容清癯慈祥,快二十年过去,她也只是眼角添了几丝皱纹。
「果然修行的人精神都比常人好,师太这么多年都不见老。」陆夫人笑着说。
「出家人命带华盖,是享受不了富贵的。不比夫人您,福寿尊荣,夫贤子孝。」净凡朝着陆夫人回了一礼说。
陆夫人的体态更雍容了些,两鬓也染上了白霜。
陆侯爷去年起就已经致仕在家,两个儿子遇之进之一个入了户部,一个在颍州任知州。
陆夫人疼爱孙辈,几个孙子孙女都养在她跟前,个个儿懂事。
一行人进了庵门,青石板路被夜雨淋湿,潮润润的,带着落花的残香。
这时节总是常有夜雨,白天却总是艳阳高照。
即使处于城中,庵中的清幽寂寥也丝毫不受影响。
佛殿打扫得纤尘不染,上首的金身菩萨双目微垂,庄严肃穆又慈祥悲悯。
徐春君先请陆夫人上香。
陆夫人拿了香,跪倒在蒲团上默默祝祷,而后被搀扶起来,亲手把香插在香炉里。
随后徐春君也上了三炷香。
两旁的尼姑低声吟唱起了诵咒,木鱼声声,仿佛真能把人的愿心传达给菩萨知道。
「二位夫人早起还没用饭吧?贫尼早命人备下了一桌干净素斋。」净凡说。
「姑姑,那咱们就到后堂去,简单用些吧。」徐春君含笑说道。
「好,她们庵里的素斋一向都不错的。」陆夫人说,「我这些日子就想吃些清澹的,这人上了年纪,就得离酒肉远着些了。」
又对净凡说:「我今日带了个厨娘过来的,你们这儿做的豆腐面筋很是不错,让她也学学,回去好给我和侯爷做。」
「夫人不嫌弃就好了,我们这儿的手艺跟您侯府里的厨艺相比,可差得太远了。」净凡陪着徐春君和陆夫人一边往后堂走一边说,「您二位慢来,我先去看看。」
净凡离开后,陆夫人问徐春君:「无疾伴驾去了东都,也差不多一个月了吧?」
「是快一个月了,估摸着再有几日也就该回来了。」徐春君说。
「他如今身为丞相,自是忙得很,好在有你这个贤内助,家里的事一概不必操心。」陆夫人说,「他呀可真是好命!」
「遇之媳妇比我还要更胜一筹,这全都是姑母的好眼光。」徐春君微微掩口一笑。
「她还要跟着你多学习,不过从来都是表壮不如里壮,」陆夫人说,「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这一点我可得跟姑母好好学一学,我家这几个孩子也慢慢大了,将来结亲确是要放出眼光来的。」徐春君说。
「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今日来上香,怕不是为自己求什么吧?」陆夫人问。
「阿暖带着三个儿子去边疆三年了,我时刻惦记着她。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能等到霍公爷(),希望她能早日回来。」徐春君看了一眼墙头的紫藤,想起好多好多年前,和岑云初姜暖一同在紫藤花架下说笑的情形。
「当年霍公爷出征,打了三年仗,方才击退了贼兵。可是他却在最后一战中失了踪,真是叫人意难平啊!」陆夫人也不禁叹息一声。
「阿暖是个痴心的,见不到霍公爷,她一辈子都不能安心。」徐春君也感叹,「真希望老天能垂怜。」
「芳菲今年也十七了,霍家的长子自幼与她投缘,也该回来提亲了。」陆夫人说,「再等下去可就不成话了。」
「我和无疾商量了,再等一年。」徐春君说,「到时阿暖如果再不回来,我就写封信问一问。」
「阿鸾已是准太子妃了,」陆夫人说,「你也不必再多考虑两个女儿的婚事。只是兰台的媳妇千万得好好选一选。」
「他才十四,也未免太早了些。」徐春君忍不住笑了,「还是先把书读好了是正经。」
吃过斋饭,徐春君和陆夫人准备回去。
车夫进来禀告:「夫人,马车轮子拔了榫头,得修一修,劳烦您再等一等。」
徐春君和陆夫人相视一笑,都想起了当年她们第一次在这里见面的情形。
「春君啊,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喜欢到这里来烧香吗?」陆夫人坐在偏殿的蒲团上问。
「为什么?」徐春君问。
「因为我在这里遇到了我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陆夫人望着院中的古树说,「我十六岁那年来这里上香。们,遇见了我们家侯爷。
也不过无意间的一瞥,就定下来了一辈子。
后来呢我又在这儿遇见了你,当时你拦在我面前,要我救你家二哥哥。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没跟你说过,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已经决定要帮你了。
人与人之间,缘分这东西奇妙得很。我那天来烧香,许的愿就是求老天给无疾安排一桩好亲事。
我甚至想,我出了门遇见谁家的女子,那就是菩萨指定了的人。xǐυmь.℃òm
然后我出了门,就看见了你。」
「当年多亏姑姑的一线善念救了我哥哥,也救了我全家。」徐春君说。
「不是我救的,是你。」陆夫人说,「你不但救了徐家,也救了郑家。
看如今这两个门户巍巍赫赫,风光无限。
那一点根苗都是在这普渡庵中那个十五六岁大的小姑娘种下的。」
陆夫人的声音沉缓苍老,仿佛能把二十年的光阴穿透。
偏殿外起了风,古树上的藤萝簌簌摇曳。
细碎的花朵纷纷飘落,一如当年的情形。
又是一年春,谁的故事开始了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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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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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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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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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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